更新時間︰2012-08-05
臣賊第一卷雨林的清露
第十三章我家的莎莎
龐言杯子里的酒水他再也喝不下，而某些人在某些時候也再也睡不著。
瘋狂而又暴虐的大雨下了一個下午，直到傍晚時分也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無奈之下胖子龐言只得吩咐車隊在此休憩一晚，看明天早上的天氣再決定上路與否。
淒雨，冷月。
姬宣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幽暗的月光透過窗台間的幾絲縫隙灑落進來，窗外是 啪的大雨爆響，轟轟隆隆，層層疊疊的好似萬馬奔騰。
柔媚並且寧靜的月光從窗間縫隙投進來，最後落在床邊趴伏著的小姑娘髒兮兮的粉臉上。
淡淡的粉色的女圭女圭臉，尖尖的小耳朵，這是一個可愛的精靈小姑娘。
小姑娘烏黑俏皮的長睫毛有些微顫，顯然是在裝睡。
床上男人的蘇醒也驚動了她。
姬宣盯著小姑娘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將小姑娘看的不好意思，粉臉上飄起一抹羞意，才兀自輕聲笑了起來。
死而復生，再死再復生！
這自然是天下最讓人值得快慰的事情，所以雖然此刻傷重依舊，但是姬宣的心情卻變得極好。
「你笑什麼啊？」小精靈姑娘再也裝不下去，羞惱的抬起頭來，下意識的在嬌俏的臉上胡亂抹了兩把，隨後有些謹慎的問︰「是不是不好看？」
場間的空氣驟然為之一緊，姬宣被小姑娘的話問的愣住了。
「真的很丑？！！！」姬宣不說話，小姑娘有些急了。
「好看好看。」姬宣微微坐了起來，將後背靠在身後的床板上，微微喘了口氣。
雖然一直處在生與死的邊緣，在世間與冥域之間徘徊，但是對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他並非是一無所知。
至少這個救了自己的小精靈他是知道的。
坐起來的姬宣沒有去看精靈姑娘美滋滋的笑臉，而是雙眼有些無神，坐在那里發愣。
他想起了雨林里的那一場瘋狂的搏殺，想起了那一刀劈開喉管，鮮血噴出時的風聲，也想起了孤夜大雨之下那個全身鮮血，宛如箭竹一般傲然挺立的中年男人。
大雨，廝殺！
從窗外飄進來的清新的雨水味道落在姬宣的鼻孔里，他似乎聞到了那一夜的血腥。
正出神的他被小精靈輕輕搖醒。
小姑娘眼巴巴的望他︰「你在想什麼？」
想什麼？姬宣突然沉默了。隨後他又笑了，沒有回答，而是問道︰「為什麼救我？」
「因為你救過我！」
小姑娘的回答讓姬宣更加沉默，他思索良久，挖空了所有的記憶也沒想起來自己何時救過眼前乖巧的小精靈。
對于精靈，他只見過一次，那次意外的偷窺…
姬宣的疑惑讓小精靈解去了。
「那天我在洗澡，是你救了我，水潭里有條大蛇哩！」
這個回答讓姬宣愈加沉默。話說那一次他真的沒想做什麼，只是看了一眼便救了一位可愛的精靈，而也正是這一眼卻能讓一位神奇的精靈舍身相救，所以他覺著有些不得勁。
「因為我救過你，所以你就要救我？」姬宣下意識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小姑娘睜著明亮的大眼楮很認真的點頭。
「那你叫什麼名字？」
「阿媽叫我娜塔莎！」
……
……
夜如水，月如鉤！
再漫長的夜終究會被白晝接替，當第二天一早朝陽初升的時候，大雨悄然而止。
早上，洗漱過後，小精靈娜塔莎扶著姬宣下樓。
大堂里許多的武士都在吃早飯，沒有空位，唯獨靠著窗子的那一桌。
在姬宣的示意下，小精靈扶著姬宣來到那一桌前，輕輕坐了下去。
桌子上的兩個人同時抬起頭來，老先生的臉上帶著笑意，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龐言的表情卻豐富的緊，因為他頭一次看見有如此不分尊卑的奴隸。
他指著姬宣的鼻子極為詫異的問道︰「你坐到這里來作甚？」
「我來吃早飯。」
姬宣笑著回答，同時從桌上盤子里拿了兩個白面饅頭，塞一個給娜塔莎，拉著她一起坐了下來。
「你吃早飯應該去外面吃！」
龐言有些出離的憤怒了，他為人和善，不代表他好欺負。
順著龐言肥嘟嘟的手指往外看，那些籠車里的蠻人漢子們也在吃早飯，早飯也是香噴噴的白面饅頭和溫熱的青菜湯，顯然對待奴隸他真的很不錯。
姬宣回過頭來，一口咬掉饅頭的小半，嘴里含糊不清的說道︰「我跟他們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這次說話的不是龐言，是老先生。
姬宣嘴里嚼著饅頭，只能眼楮彎了彎，算是笑過。
「他們是蠻人，我是漢人。」
姬宣的回答有些霸道無理，甚至有些狂妄。但是龐言臉上的憤怒卻是瞬間消散，他仔細瞅了瞅姬宣因為傷重而極度蒼白的臉，滿是橫肉的臉上終于是露出些許和善︰
「是漢人的模樣，能講漢話，跟那些蠻子不同。」
姬宣憨憨一笑，算是回應。隨後便埋頭苦吃，他許多日沒有進食，算是餓壞了。而且現在傷重之際，更是需要大量的吃食才能化成體內氣血，從而達到調節身體並且使之康復的目的。
雖然是同樣是奴隸，但是對待漢人奴隸奴隸主們自然有多一分的寬容。
姬宣如此肆無忌憚的行為被默許，大堂內再無任何聲音，眾人都在吃早飯。
雖然漢人奴隸有些特權，但是奴隸畢竟還是奴隸，所以當早飯後龐言從懷里模出那張按著他和娜塔莎手印的賣身契的時候，即使是桀驁不馴的姬宣在這個時候也不得不上了那輛滿是霉味的籠車。
依然傷重，便不得不低頭。
大雨驟歇，朝陽初升。
車隊自然是再度上路。
滿是泥水的坎坷道路阻止不了車隊的穩穩前行，那些巨大但卻膽小的青龜在此刻顯示出了它們的巨大作用。
青龜穩穩的拉車，平緩而又安定，雖然不甚快速，但是極穩。
姬宣倚在粗糙的木頭柵欄上，讓小姑娘倚在自己身上，好讓她在這糟糕的籠車里舒服些。
籠車旁跟著一個人，不是龐言，是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先生。
老先生自稱姓張，所以大家都叫他老張。
老張跟在籠車旁邊不是對于稀奇的精靈小姑娘有興趣，因為稍稍恢復了些許血色的姬宣更加讓他感到驚奇。
「你看起來不像是普通人。」
沉默了許久，老張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如此說道。
姬宣早已注意到這個跟在身側的老者，只是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說的竟是這種話。
少愣了片刻後他如是回答︰「每個人都不是普通人。」
「何解？」
「有位古人說過，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挺佩服他，也佩服他的遠見。」姬宣笑了笑，然後接著說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存在的價值，所以在我看來每個普通人都不普通。」
姬宣回答得很認真，但是老先生對于這種滑頭的解釋顯然不甚滿意。
他毫不客氣的指著姬宣的鼻頭罵道︰「天生我材必有用，雖然這句話說得挺有道理，但也甭想用這種鬼話來糊弄我老人家。」
姬宣對于老先生突如其來的憤怒感到好奇，他皺皺眉，不解的問道︰「為什麼生氣？」
「我不喜歡別人糊弄我！」
「哦，懂了。」姬宣點點頭，隨後不再說話。
「為什麼不說話？」姬宣不開口，老先生又皺起了眉，緊巴巴的額頭好像一條河。
「我不想糊弄你，然後被你罵。」
「那你就說真話，我老人家對你很好奇。」
「你好奇關我屁事！」
姬宣的一句話把老先生噎的說不出話來。
不過老先生這一次沒有憤怒，而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我好奇的確不關你的事，但是我真的很好奇，你可以提個條件換。」
「我想拿回我們的賣身契。」
「咳咳，換個實際些的。」老先生揮手，一個精靈可是幾千兩銀子，他不認為他的面子有那麼大。
「唔，那到了有人的地方給我們換個車，這車太髒，她受不了。」
姬宣也覺得就這麼輕松的拿回賣身契有些不太實際，思襯了片刻後他提出了這個看似很合理的要求。
為了讓這個理由听起來更加具有說服力，他指著趴在自己懷里半睡不醒的小丫頭繼續說道︰「讓這麼可愛的一個小精靈坐在這種骯髒的籠車里，你不覺得這是一種對自然之神的褻瀆？」
自然之神是精靈一族信奉的守護神，守護神自然不能被褻瀆，否則整個精靈族會來跟你拼命。所以姬宣這話說出來就連老先生都覺的很有道理。所以他策馬去問龐言。
胖子听後也覺得不妥，所以答應到了第一座小鎮給他們換輛馬車。
老先生再度策馬而來，望著籠中滿臉愜意的少年︰「半天後能到南鎮，到時候給你們換車。」
能夠享受的好一點兒，姬宣自然是喜歡的，所以他很自然的露出了笑容。
「現在你能給我說說麼？」
「說什麼？」
「說真話！」
老先生望著姬宣臉上那滿是怪異的笑容，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上了他的當，暗自猜測是不是這個小子自己想要坐的舒服些，才搬出自然之神來做幌子。
老先生有個臭毛病，弄不清的事情他就要想方設法的弄清。就像看不清姬宣的身世所以想要弄明白一樣。
此刻他已經被剛才姬宣所提的那個要求所吸引並且糾結。
所以這理所當然的成為了他想要弄明白的第一件事情。
「你要換車真的是為了她？」老先生有些不自信的指著精靈姑娘發問。
似乎對于自己的和藹態度有些不滿，隨後又板著臉補充了一句︰
「說真話！」
姬宣望著老先生滿是皺紋滄桑的臉，把熟睡的小精靈往懷里摟了摟，望著對方的眼楮很認真的說道︰
「我家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