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臉上已出現不滿的神色,目光陰沉地看著秋江浩二,善于察言觀色的田中靜一忙轉移話題︰「中村君,我大日本皇軍已進攻鳳台,主力開赴宿州,攻下鳳台,蒙城失去門戶,與宿州遙相呼應,中村君是否隨行?」
中村身子一震,不解地問道︰「宿州毗鄰徐州,我師團目地潢川、信陽一線,為何主力開赴宿州?」
田中微微一笑︰「兩位還不知,進攻蒙城,表面看為打通信陽側翼,岡村寧次大將的真實意圖是進攻山東。」
進攻蒙城一線,中村光一原以為是田中一己之私,報淮河失利之恥辱。當然,他也有和田中同樣的想法,原來是意在山東。
中村沉思良久道︰「師團長閣下,進攻蒙城,不涉及川軍根本利益,如進攻山東,山東乃劉天楚的基礎,必會拼死一戰,川軍裝備精良,而且有空軍支援,以我一師團之力,恐怕……」
田中把中村的話打斷︰「中村君盡可放心,武漢一戰,我大日本皇軍攻無不克,新成立的第五軍已經在廣州大亞灣登陸,隨時北下切斷粵漢線,武漢之戰勝負已分,所以,信陽已經不是重點,信陽一線的第六師團、第五師團隨時可揮師山東。」
田中雖然說的輕松,但中村低著頭依然是顧慮重重,多爾山、劉家窯、霍邱都是川軍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取得小小勝利,以川軍的整體素質和武器的精良,以後的戰斗絕不會如此輕松。
窯口陣地的高岷山一天之中已經不記得打退日軍幾次進攻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高岷山舉起望遠鏡向大路上觀望,團長說一個裝甲營前來支援,天已經快黑了,為何裝甲營遲遲不到,高岷山的心也沉了下來,如果日軍趁黑夜進攻,窯口陣地的防守會更加艱難。
這時,報務員來報告︰「營長,團部來電,我團增援部隊已到達多爾山口,距離窯口十幾公里,望你部再接再厲。還有……」報務員躊躇下,張張嘴卻沒有說下去。
心急似火的高岷山大聲喝斥道︰「還有什麼?快說!」
「日軍使用了液氧炸彈在多爾山設伏,我裝甲營和一個步兵團全軍盡沒。」
「什麼?」高岷山也驚呆了,張大了嘴巴。裝甲師從成立還從未吃過敗仗,橫行豫東,馳騁鄂皖,馬當和彭澤一戰令日軍膽寒。為了小小的窯口陣地竟損失一個裝甲營全軍盡沒,強烈的自責讓他難過的要死,甚至產生沖下陣地與日軍拼命的念頭。
這時,通信兵又來報︰「軍長劉天楚親率**旅趕赴劉家窯,我師一部也在開赴劉家窯的路上。」
軍座親自來了,裝甲營全軍覆滅一定是全軍震動,皆因自己丟失了劉家窯陣地,如何面對軍長劉天楚。高岷山血紅著眼楮低聲道︰「弟兄們,因為我們的失誤,丟失劉家窯陣地,致使裝甲營全軍覆沒,我們有何顏面對軍座,有何顏面對家鄉父老。弟兄們,和我沖下去拼死一戰,不成功,便成仁,同僚血灑多爾山口,我們豈能苟活。」高岷山說完振臂高呼。「川軍雄起……」
「川軍雄起!川軍雄起……」戰士們紛紛舉起手中槍高呼,吶喊聲在窯口陣地彼此起伏,戰士們發瘋一般沖下陣地。
窯口陣地日軍第十三師團佐藤大隊指揮部,進攻劉家窯的兩個大隊其中一個大隊已經撤向霍邱,只留下佐藤大隊。一天的進攻,窯口陣地依然屹立不動,佐藤早已接到命令,川軍已經去增援,命令他連夜撤向霍邱,放棄窯口,可他不甘心,戰無不勝的大日本皇軍被一個營拖了一天,于是他天黑前發動最後一次攻擊,陣地依然沒能攻下,無奈之下佐藤只好下令撤退,命令剛剛下達,部隊正在收拾輜重準備撤離,指揮部外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傳令兵神色驚慌地跑進指揮部,慌不擇路直接撲到佐藤身上,佐藤甩手一巴掌︰「八嘎!慌什麼?」
傳令兵定了定神。「報告中佐!支那軍隊陣地前發起反沖鋒,已經突破外圍陣地。」
「什麼?」佐藤簡直難以置信,這有悖軍事常識,已經十分殘破的一個營不固守待援,卻陣地前對一個大隊發起反沖鋒,他們不要命了。「反擊!組織反擊!」佐藤聲嘶力竭地大吼,傳令兵馬上跑了出去。
已被自責沖昏頭腦的高岷山率隊左突右殺,已經準備撤退的日軍士兵頓時亂了陣腳,潮水般向後撤。高岷山雖然一心拼命,但本身的軍事素養並沒因頭腦發熱而消失,他大聲命令道︰「三連左翼,二連右翼,哪兒日軍集結往哪兒沖。」
剛剛集結的日軍又被沖散,無法組織起有效反擊,已經是各自為戰,氣急敗壞的佐藤揮舞著指揮刀怒吼︰「不要退,不要退!原地反擊,原地反擊!」
佐藤的吼叫聲很快被槍聲所淹沒,身邊的士兵不停被川軍強大的輕火力掃倒,沒死的在地上痛苦地申吟,整個大隊已經亂作一團。
高岷山抱著挺通用機槍身先士卒,一連長高越和警衛員緊隨在他身邊,十幾個倉惶逃竄的日軍倒在他槍下後,機槍啞了,高岷山對身邊的警衛大聲道︰「子彈!」
「營長!子彈已經打光了!」警衛也大聲回答。
高岷山楞了一下,經過一天的戰斗,彈藥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這時,一名小軍曹發現抱著機槍發愣的高岷山,獰笑著挺著刺刀沖過來。身後的高越也發現日軍,對著高岷山大喊︰「營長小心!」同時舉起三七步槍,槍沒響,沒子彈了。
高岷山听見高越的提醒才回過神,已經晚了,小軍曹的刺刀已到面前,徑直刺向他左肋,情急之下他側身弓腰,刺刀刺在他肩膀,從肩膀鎖骨穿出,由于肌肉的收縮,小軍曹想拔出刺刀,拔了幾下沒拔動。
雙眼血紅的高岷山一聲大吼,倒提著通用機槍砸了下去,立時傳來小軍曹身體的骨骼碎裂聲,小軍曹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高岷山也踉蹌幾步,站穩了身體,高越已經搶了上來,急切的問︰「營長,沒事吧?」
「沒事!」高岷山拔下刺刀和槍體的卡銷,把日軍的三八槍丟在地上。戰場經驗豐富的高岷山曉得,這時候拔下刺刀,肯定會因失血而昏迷,于是他帶著肩膀穿透的刺刀再次向前沖去。
已經趕到劉家窯的馮懷竹師七三六團迎面和窯口陣地潰退下來的佐藤大隊踫個正著,因為天黑七三六團的搜索隊一個排幾乎和佐藤大隊面對面接火,團長竇德誠听見槍聲以為是窯口陣地交戰,接到報告才知道是高岷山發起反沖鋒佐藤大隊敗潰下來,此舉讓竇德誠大為惱火,高岷山這是拼命了,以全營士兵生命做賭注。
「命令全團展開合圍,師座下的是死命令,務必要劉家窯日軍為裝甲營陪葬。」竇德誠沉聲命令道。
七六三團迅速展開隊形,把佐藤大隊牢牢包圍在劉家窯,撤到劉家窯的佐藤依托民居進行頑抗,同時向師團求援,援軍未到,報仇心切的川軍部隊對劉家窯進行猛烈攻擊,在猛烈炮火打擊下,佐藤大隊灰飛煙滅。
劉天楚來到劉家窯時,戰士們已經在打掃戰場,劉家窯臨時指揮部里,竇德誠對躺在床上的高岷山大聲喝斥︰「高岷山!你曉得自己的做啥子嘛?半個營攻擊一個大隊,你這是送死!」
高岷山苦笑︰「團座,因我失誤丟失劉家窯,害的裝甲營全軍盡沒,我無顏面對你,面對師座。」
「丟失劉家窯情有可原,陣地反沖鋒無可饒恕,等著上軍事法庭吧!」竇德誠一本正經地說。
「誰說要上軍事法庭?」一腳門里,一腳門外的劉天楚听到倆人談話笑著接口。竇德誠見是劉天楚,馬上立正敬禮道︰「軍座,你來的好快。」
高岷山並不認識劉天楚,見團長稱之為軍座,身後還呼啦啦一群,曉得這位一定是劉天楚了,他掙扎著想起身,被劉天楚按下︰「不錯!好樣的,日軍一個師團敢進攻國府幾個軍,我川軍半個營就敢進攻日軍一個大隊,你不但無過,而且有功。」他轉身對竇德誠道︰「通知馮懷竹,以此為榜樣全師通報嘉獎!」
高岷山臉色微微一紅。「軍座,全師通報就不必了吧!裝甲營損失責任在我,全師通報嘉獎豈不是更讓我無地自容?」
劉天楚笑笑︰「你不必自責,損失裝甲營責任在我,未能預先知曉日軍液氧部隊,所以才蒙受如此重大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