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姑娘,你……」楊延順見她面色倏變,頓時頭大如斗,暗呼不妙,堪堪說出四個字,就見鐘琴已然憤而起身,拔足便跑。他這才想起自己這番言語無異于當面拒婚,你叫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兒家如何受得了?
鐘晚松臉上一垮,慘呼道︰「完了,完了!」,他轉過頭來對著楊延順一抱拳,急匆匆地道︰「楊兄,你我就此別過!」,說著,一頓足,又急急追了出去。
楊延順苦笑一聲,喚過小二過來,結了帳,也自去了。他可還沒傻到跑上去解釋一翻,既然事也不成,反正以後也不會相見了,也就由得他們了!對鐘琴這個女子,雖然他也自有好感,卻談不上什麼愛,自己家里還住著一位義妹陸飛燕呢,何況晚晴無論姿容還是德範都不弱于人,在他心里,晚晴已然成為了他一生一世也無法舍棄的伴侶。雖說在這個時代三妻四妾慰為平常,但他總歸是後來人,既然愛了,就要一輩子不離不棄,從一而終。
想起晚晴還在家中,他就覺得心里暖暖的,腳下也是越行越疾,越走越快,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馬就飛到那個令人心憐到骨子里面去的女孩兒。
哪知道甫一到門口,就見那里矗著兩個官差,他二人一見楊延順,頓時面露喜色,快步迎了上來。
「楊大人,小的們在此地等候多時了!」一個三十許的胖胖差人,身著皂色公服,滿面堆笑地抱拳說道︰「殿下命小的們請楊大人去赴宴,哪知道小的們撲了個空,問了謝姑娘,方知道大人有事出去了,小的們尋不著大人,便在此處等候,既然大人已然回來了,就請大人隨小的們一起去吧,殿下已然候了快一個時辰了。」
楊延順微微一驚,暗忖︰難道是那件事發了,他才來找我的麼?又想到,照晚晴的計議,那林炳言料也不會這麼快就羅織出什麼罪名來吧?想到此,也顧不得上回家去,隨著二位差人一起走了。
趙恆請他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剛剛離開的會仙樓。楊延順看到這三個大大的金字招牌,不禁啼笑皆非,這事兒鬧的,早知道趙恆要在這里請他,就不用跑回家了,直接去了便是。跑堂的小二認得他,由于現在還未到晌午,店中的食客並不多,楊延順剛剛付了銀錢,沒想到他又來了,連忙跑上來打了個招呼,笑道︰「客觀,您又來啦!快請,快請!」
跟在楊延順身後的兩位官差面面相覷,作聲不得,楊延順也不與他們解釋,對著小二點點頭,那個胖差人連忙上前去引路,直奔二樓雅間。
會仙樓果然不愧是京中第一酒樓,一樓雖對大眾開放,卻也布置得是富麗堂皇,大堂明淨,桌椅整潔,然後到了第二層,卻更具匠心,雕樓刻花,攢金瓖銀,就連過道上都是鋪著紅紅的厚絨毯,踩足其上,輕盈飄逸,各個包間俱都裝飾精美,取之以梅、蘭、竹、菊、富、貴、才、華為名。
胖差人將楊延順引到一間名為「蘭芳閣」的雅間門口,小聲說道︰「楊大人,殿下就在此間,您只管過去。殿下不欲聲張,因此也末帶多少護衛出來,小的們就在樓下,若有警迅,只需擲杯于地,自有人來,小的們告退。」,說著,與另一名差人一齊躬身一禮,退了開去。
楊延順暗暗好笑,小扣木門,只听得里面傳來一聲朗笑︰「估計是八郎來了,還不快進來?」
他推門進屋,只見里間早已上了一桌酒席,不過卻有一個熟人陪侍,不是別個,正是右廳推官沈天痕。
這個少年府尹大人四皇子殿下趙恆一身錦袍,安然坐于靠椅之上,俊面帶笑,一見楊延順過來了,連忙招手,說道︰「快過來坐!」
楊延順掩好房門,便要行禮,卻被趙恆擺手制止住了,說道︰「今日在外,不比官衙里面,何須得講這些個俗禮,免了,免了!」
沈天痕早已起身,拉過椅子,又取過一只瓷杯,替他斟了一杯酒,笑道︰「楊大人,殿下候你多時了,你方才到來,當罰酒三杯!」
趙恆也撫掌大笑道︰「是極,是極,八郎快些過來,將這三杯喝了才是!」
楊延順也不客套,自沈天痕手中接過酒壺,笑道︰「三杯就三杯!」,說著,也不去拿桌上的杯子,一仰脖子,將整壺酒一古腦兒的全都倒到嘴里去了。
趙恆驚咦一聲,看著楊延順如喝水一般,將這滿滿一壺晉陽佳釀杏花酒喝了個干干淨淨。他平素最喜弓馬,更好烈酒,常與人對飲之時,嘆呼︰我自酒中仙,由來無敵手。其情至性,可見一斑。楊延順喝光了一壺酒,兀自不改顏色,自然看得趙恆心里一喜,暗道︰今日需得與他好生較量一番。
沈天痕知道趙恆好酒,飲酒之時不拘小節,首次見到楊延順的豪飲,笑道︰「楊大人真是個爽快人,殿下今日可真是遇到對手了!」
趙恆哈哈一笑,對楊延順更是親熱,一把拉著他的手臂,將楊延順拖過來坐下,說道︰「好,好!如此最好!我生平最見不得那些扭捏作態的偽君子,八郎,來,咱哥倆先干三杯!」
說著,將自己面前的酒杯端起,「吱兒」一聲,喝了個底朝天。沈天痕連忙又取來一壺酒替他滿上,趙恆連干三杯,也是面不紅,氣不喘。楊延順瞧得豪性大發,方才與鐘晚松喝酒,並未盡性,見到趙恆如此豪氣,也不想弱了自己的氣勢,當下便與趙恆你三杯,我三杯的喝了個不亦樂呼,直看得沈天痕瞠目結舌。
趙恆心里舒坦,一頓酒杯,拍著楊延順的肩膀,笑道︰「你的事兒我也知道啦,不過你不必擔心,在朝中有我保著你,量他林炳言也不能動你。」
「多謝殿下抬愛,下官銘感五內!」楊延順「感激」的說道,心里卻大不以為然,晚晴一出妙計,四散謠言,現在林炳言也對他無可奈何,所慮者唯將來對他使拌子,如今楊延順可真的一點都不順,跟吏部侍郎結怨,現在又跟林炳言結下了梁子。一個是主管官員升遷的吏部大佬,一個是天下清流魁首,只要是朝中的官員得罪了他們兩個中的任意一個,都是一件極為令人頭疼的事情,這下倒好,一下子全都得罪了!
沈天痕眼楮一轉,突然笑道︰「八郎,最近謠言四起,想來是你使人散播出去的吧?」
楊延順一驚,霍然轉頭,與沈天痕那似笑非笑的眸子對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