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斜了楊延順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想請老朽去飲酒?呵呵,不去,不去!」
楊延順等人盡皆一愣,均想,好心請你去喝酒,你卻不去,這是什麼道理?
鐘琴眼中狡光一閃,頓時恍然大悟,咯咯笑道︰「我知道啦,江湖傳言王老前輩自三十年前便已戒酒,此事天下武林盡皆知曉,原來這事兒是真的,在這當兒晚輩倒是忘了……」,她妙目一轉,若有若無的看了楊延順一眼,輕笑道︰「楊大哥,今兒個你是請不動他的啦!」
楊延順苦笑一聲,無奈嘆道︰「王老前輩,晚輩是誠心相邀,縱然你如今戒酒了,但總得讓晚輩盡一盡心意吧!」
王老板老臉一板,擺手道︰「恁地嗦,說了不去就是不去。」,他眼楮一瞪,橫了楊延順一眼,又道︰「你付了銀子,我打好了兵器,如今是錢貨兩清,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說著,極不耐煩的轉過身去,拾起一把靠在牆角處的那只掃地的大掃帚,也不管三七十一,提起便打,罵道︰「再不走,我可要打人了!」
楊延順嚇了一跳,連忙一把護住頭臉。
「啪」的一聲,卻是王老板的掃帚拐了個彎兒,打在了鐘晚松的左腿上。
楊延順等人啼笑皆非,就這樣被王老板一根大掃帚趕出了門去。繼而「呯」的一聲大響,卻是那扇木門狠狠的合上了。
王老板這一大掃帚打得鐘晚松齜牙咧嘴的,一手不住的摩挲著被擊中的部位,一邊埋怨道︰「這人太不講理了,無故打我作甚?」,話雖然是這樣說,卻沒有一點惱怒之心,他看著楊延順,笑呵呵地道︰「今日無緣無故的挨了一大掃帚,實在晦氣。今日說什麼也得狠宰你一頓,不吃將回來,我心里不甘心啦。」
鐘琴聞言,頓時掩唇偷笑不已,說道︰「大哥,好大一塊掃把印子,若是傳揚出去,你這江南少俠的名聲可就在載在這兒了。」
鐘晚松、楊延順低頭一瞧,可不是嗎?那只大掃把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個年頭了,上面沾滿了碳灰、粉塵等混合物,此時正附著在鐘晚松那寶藍色的袍擺下,化出了好大的一塊鬼畫符般的印子。
鐘晚松暗罵一聲,用手拂了灰塵,拉著楊延順的胳膊肘兒,嘻嘻笑道︰「今兒這帳也同你一起算,走吧,咱們去會仙樓喝酒,他娘的,不喝個痛快我就不姓鐘。」
楊延順听他爆了一句粗口,頓覺有趣,一下子就憶起了以前當兵的那會兒,手下的士兵們來自天南海北,粗口也就听了好幾年,每當一有訓練任務下來的時候,各種方言的罵聲就會響徹一片,尤其是一個四川兵,一听說訓練就總會罵娘︰格老子的,你個龜兒子。但是罵過之後,大伙兒又嗷嗷叫的沖到訓練場上玩命的訓練起來。想起以前,他眼楮中的一抹懷念之意不覺間便濃了。
這一幕,恰巧被鐘琴給敏稅的捕捉到了,這眼神兒瞧得她芳心里一顫,怎地,他還有什麼傷心事兒麼?這幾次見到他的樣兒都是大大咧咧的,好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一般,怎地這眼楮瞧著讓人心憐?嗯,讓人心疼!
小姑娘的心事,楊延順自然是猜不到的,他心思一轉,馬上便將思緒拋去,反手抓著鐘晚松的手,兩人勾肩搭背的往前就走。
「他娘的,今天定要不醉不歸!走吧!」楊延順笑罵一聲,向鐘琴招招手,三人朝著這汴梁城里最大的酒樓會仙樓而去。
鐘氏兄妹乃是江湖中人,自然不拘小節,楊延順則是大兵出身,喝酒如渴水似的。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二鍋頭般的烈酒,即使是最烈的燒刀子也只有二三十度左右的樣子。楊延順心里雖然痛快,但回憶一經起來,哪有那麼容易便消得去的?因此也是酒到碗干。
他今日本就備足了銀兩,想要宴請王老板的,哪里想到人家根本就不肯賞臉。楊延順好酒,鐘晚松又何嘗不是?只有鐘琴一個女孩兒家的,飲了兩杯,臉頰上便升起了兩朵紅雲,眼楮也是如同秋水一般,仿佛是在滲出水波來似的,瞧得周圍的食客們雙眼發直,偷偷打量不止。
楊延順喝酒如同喝水一般的樣兒,可嚇壞了鐘氏兄妹。自古便有酒品如人品,人品好的喝酒便是酒到杯干,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那叫豪爽!
鐘晚松走南闖北,還沒有見過如此豪客,心里也不禁暗暗打鼓,可又不想在楊延順面前弱了面子,也是陪著他酒到碗干,直喝得舌頭也打起了卷兒。
鐘琴的一雙如秋波般的眸子則是時不時的偷瞧著楊延順,芳心也漸漸活絡了起來,卻是越瞧越覺得此人英氣勃勃。
鐘晚松借著酒意,看著妹子的眼神,便知道這個妹妹春心動了,他卷著舌頭,拍著楊延順的肩膀,笑道︰「楊兄,你我一見如故,現在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楊延順哈哈一笑,將放在桌邊上的壇子提了起來,一手撕開泥封,一邊將鐘晚松面前的海碗滿上了,說道︰「有話就說,我最討厭的就是饒彎子了。咱是個直人,一根腸子通到底的那種,呵呵,說,我都听著呢。」
鐘晚松嘻嘻笑道︰「我這妹子今年也滿了十八歲了,雖然來我家提親的好漢多得很,但我和我妹子卻是一個都瞧不上。我見你這人不錯,想將我家妹子許了你,你覺得如何?」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長兄如父,鐘晚松作為鐘琴的親哥哥,是有權力替自己的妹妹保媒的。雖然他們都是江湖中人,卻也不能免俗。
鐘琴一听,臉上更是一紅,羞得不知道該把手往哪里放了,一顆臻首都快垂到胸脯去了,她不敢去听哥哥的話,更不敢去听楊延順的話,但一雙耳朵卻是不由自主的豎了起來。自從她懂事起,她便對自己的容貌極為自信,雖說比不得傾國傾城的四大美人,但在江南一帶,儼然也稱得上是南七省第一美女了。而且江南的女孩兒本來就生得柔美嬌小,自古都有江南多美女一說,鐘琴更是江南美女中的極品。
楊延順手上的動作一凝,干笑兩聲,說道︰「鐘兄說笑了,在下早已有了一個未婚妻子,呵呵,呵呵……」
鐘琴聞言,頓時如遭雷擊,臉上的紅雲倏地褪去,一陣青一陣白,繼而如臨霜覆雪,煞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