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凡隱忍地皺了皺眉頭，摁住了她的小手，用略微有些悲哀的語氣問︰「瑤兒，如果有一日，舅舅先你一步離開了這個世界，你會怎樣？」
韓珂看出了他心底的隱憂，啞著嗓子道︰「舅舅放心，如果真的有那麼一日，瑤兒一定好好活下去，直到壽終正寢，直到與你一同葬在東陵。」
「好……這樣最好。」
弈凡面露冷色，微微一抬手，一陣掌風便襲向一眾兵馬，瓦剌的侍衛個個都驚得退後。
「放心。」弈凡長臂一伸，攬住了韓珂的腰肢，對雲舒笑道，「朕還要迎岳母回朝，舍不得死，更舍不得讓瑤兒死……」
雲舒嘆了口氣，淚眼迷離，「孩子，你要活著回來。」
韓珂知道事態緊急，慌忙為弈凡披上了衣裳。
韓珂逗了逗小蕭原，咧嘴朝弈凡一笑，「若是舅舅不帶瑤兒一起去，瑤兒隨時可以跑路。舅舅也知道的，平城戰亂，四處都亂糟糟的，指不定瑤兒就成了刀下冤魂了。成為刀下冤魂也不打緊，最重要的是……」
一襲紅袍的男子從馬背上翻身而下，他的身後跟著幾十個隨從，但沒有他的吩咐，他們只是遠遠的站著，並不靠近。
「這個自然。所以，這孩子留在將軍府就好。」
阿硯單膝跪倒在地，面向弈凡，嘆道︰「瓦剌國王的寵妃在平城境內走失，四處搜尋，只找到王妃身上碎破的衣裳，瓦剌國王震怒，這才下令攻打平城。」
「傻瓜，既然他是為了尋找王妃而來，殺了朕，他找誰要王妃去？」弈凡在她耳畔低聲安慰，「別怕，舅舅帶著你來了，自然能帶你回去。」
「舅舅，這司幽太子跟我一個故人好像」韓珂看到那一身張狂紅衣，不自覺就聯想到歐陽烈焰，從眉睫到口鼻，臉型到身形，司幽太子確實與歐陽烈焰並不十分相似，只是他那雙邪氣的眸子與歐陽很像。
「舅舅，你太小心了。」韓珂朝他撇撇嘴。
韓珂直搖頭，總不能告訴他，這都是她掐出來的吧？
「恩。」弈凡沉吟了一聲，若有所思，淡笑道，「也有可能是龍鳳胎。」
弈凡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嘆道︰「你在曲解朕的意思。」
等到阿硯離開，韓珂抱著小蕭原來到弈凡身邊，賭氣道︰「舅舅不是說過，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嗎？」
四周都是瓦剌的軍隊，弈凡的馬車卻孤單單闖入了眾人的視線，除卻阿硯，他連一支衛隊都沒帶上。
弈凡伸手撫了撫她的長發，笑道︰「有什麼好看的？」
她頓了頓，突然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小月復，「若是連孩子也一並死了，實在可惜。」
不對，正在面相對比的韓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又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來︰「這司幽太子若是著白衣，更像的應該是舅舅吧。」
「不行！」弈凡面色一沉，語氣瞬間冷下來。
韓珂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淡然一笑，對阿硯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韓珂仰起一雙眼眸，淡笑︰「不怕。有舅舅在身邊，瑤兒什麼都不怕。」
韓珂再也不想同他理論。
不一會兒功夫，草原上又是一陣馬嘶聲，韓珂回頭去看。
弈凡淡然一笑，反手握緊了她的小手，道︰「若是平城失守，朕會很自責。大胤的基業不該葬送在朕手中。」
「朕要見瓦剌國王。」弈凡沒有理會阿硯的提議，抬起眼眸，淡然望向前方，眼中滿是堅定。
弈凡嘆了口氣，望了一眼懷中的人，若是他走的時候她一點都不傷心，那最好不過。
司幽太子楚桀那冷若冰霜的臉上旋即便掛上了熱絡的笑意，在韓珂和弈凡二人對面，席地而坐。
韓珂咬牙，許久才啞聲道︰「舅舅，瑤兒跟你一起去。」
紅袍男子與弈凡差不多年紀，身材也很相似，只是他舉止桀驁，全然沒有弈凡身上的那份淡然。他的嘴角一直邪氣地勾著，就好似有什麼快事藏在心中，。
「太子遠道而來，請坐請坐！」瓦剌國王對司幽太子的熱情遠遠超出了韓珂的想象。
那紅袍男子見韓珂一直注視著他，冷銳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來，驚得韓珂往弈凡懷里縮了縮。
弈凡攬了攬她的身子，笑道︰「是被司幽太子的樣子嚇著了吧？朕早說過，讓你別看了。」
阿硯又道︰「瓦剌國王愛子如命，四十多歲，膝下尚無一子半女，唯獨那在平城走失的寵妃為他懷上了兒子……如今母子下落不明，多半已經遇害，也難怪他會傾盡全力攻打平城！」
瓦剌國王上前一步，朝弈凡微笑著揚手，「大胤貴賓，請。」
「不，瑤兒去哪兒都不能丟下他。」
「他並非我大胤、司幽兩朝之人，何必要卷入這場爭奪。何況，這一戰，舅舅並沒有必勝的決心。」弈凡緊了緊手臂，將韓珂往懷里帶了帶，他的鼻梁輕輕頂在她的額頭上，聞著她身上的馨香，才壓制住胸口泛起的痛楚。
馬車在一眾軍帳門口停下，弈凡牽著韓珂的手，從馬車上一躍而下。離放那個。
「好，就依舅舅的意思。」韓珂不敢違逆他的意思，因為他的面色差極了。也許他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可他額頭的汗珠並不好解釋。
「陛下，平城太守求見！」
「別擔心，」弈凡掌心的溫暖傳遞過來，他暖暖的笑意始終掛在臉上，「左不過就是身死，舅舅的命反正不長了。」
「住手！」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站出來，他身穿金色長袍，頭頂皇冠，想來就是瓦剌國王。
「好吧……朕帶你去。」弈凡無奈地聳聳肩，伸手將她和小蕭原納入懷中，目光不經意間瞥見小蕭原腳丫上的紅腫。
韓珂無從辯駁，可她真的只是胡思亂想嗎？
韓珂將四周掃視了一圈，這才發現大家都是直接坐在草地上的，于是隨著弈凡坐下去，弈凡卻一把將她拖住，吩咐阿硯找了一塊毛毯來，這才讓她坐在毛毯之上。
弈凡握著她的手更緊了。
「兩國夾擊，平城危在旦夕，還是請主上早些回朝吧！」
韓珂撇嘴，「舅舅不是說，不想知道的嗎？」
吁——
「瑤兒，怕嗎？」弈凡低頭，輕聲問懷里的人。
弈凡神色一僵，只失神了一會兒，便輕咳了一聲，笑道︰「你又在胡思亂想了。」
韓珂皺眉，「小醫童又沒給我把過脈，誰知道有沒有懷上。就算真的懷上了，誰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指不定是女兒呢？」
「主上，不可……」阿硯心中擔憂，「如今平城的兵力有限，根本不能保護主上的安全。」
午時，弈凡的馬車緩緩駛入漳州草原。
「請坐。」瓦剌國王一揮手，示意弈凡坐下。
弈凡蹙眉問道︰「瓦剌與司幽國爭奪西邊瀚海沙漠已有多年，向來是勢不兩立，怎麼可能突然聯手？」
四周頓時劍拔弩張，瓦剌的兵馬將弈凡團團圍住，似乎隨時都可以將他們二人誅殺于此。
「他的腳是怎麼回事？」
「他鼻梁堅廷，碧眸金發，並非我大胤、司幽兩朝之人。」弈凡低低嘆了口氣，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真不知你這是拐賣了誰家的孩子……他的父母一定很著急。」
瓦剌國王在平城以北的漳州草原上設宴，美其名曰三國商榷，實則他與司幽太子的軍隊已經暗中勾結。這宴，無異于焱門宴。
韓珂一想起小蕭原的母親，心情低落下去，倚著弈凡的身子，道︰「舅舅，我們要好好照顧他。他無父無母，很可憐的。」
「我信。」韓珂揚起眼眸，滿滿地都是對弈凡的信任。
小蕭原被交到雲舒手中，韓珂對著自己的母親百般囑咐，要她照顧好小外孫。
因為事出突然，這一次阿硯沒有敲門，而是猛然推門而入，撞見一幕惷光，他只得微微撇開臉去，接著稟報︰「平城太守有急事求見，司幽太子的軍隊與西方邊境小國瓦剌聯手夾擊平城，平城告急！」
弈凡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在多問，而是仔細打量著小蕭原的口鼻，問道︰「他是什麼來歷？」
弈凡寵溺的笑笑，大掌不著痕跡地撫了撫她的小月復，「凍著你沒關系，可不能凍著朕的皇兒。」
韓珂有些擔憂，沉聲道︰「舅舅，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瓦剌國王朕見過，他並非愛美人不愛江山之人。要知道攻打平城風險極大，他不可能僅僅為了一個寵妃，做出這般行為。」弈凡不解。
韓珂好生好奇，偷偷拉了弈凡的衣袖，低聲問︰「舅舅，他為什麼不敢殺你？」
「可是舅舅……」韓珂擔心他的安危，但面臨這樣的困境，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韓珂不理會他，目光灼灼望著遠方。
「去吧。」雲舒朝著他們招了招手。
「大胤君主也來了，想來是本太子遲到了。」注視到弈凡，楚桀舉起酒杯，微微一仰頭，一飲而盡，笑道︰「自罰一杯。」
————題外話————
第五十三章退稿再次被退了，未訂閱的親請稍等，見諒，補發3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