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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出走,意假情真

韓珂躺在床榻上,目光一整日都望著屋門口,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日小醫童將舅舅推出門外後,舅舅就再也沒進來過。是不是舅舅听出了小醫童話中的含義,是不是舅舅明白了她對他的心意?今日都躲著她嗎?韓珂的心里一團亂麻,頭痛之癥似乎越來越嚴重了,這幾日她常常夜半痛得無法入睡,想要抱了抱那個熟悉的身影,可偏偏他不在身側。

「你還在胡思亂想……再胡思亂想腦袋會壞掉的!」小醫童冷哧了一聲,端了一碗藥,逼韓珂喝了下去。

小醫童看似人小,可動作一點都不溫柔,捏開女童的嘴巴,直直將一整碗黑糊糊苦澀的藥汁灌了下去。

後意躲也。「加!一定要加!就是要他擔心!」

「可是阿硯在外面守著……我們怎麼逃出去?」

「就是要他著急!不著急怎麼能讓他明白自己的心!」小醫童惡狠狠瞪了韓珂一眼,「沒用的東西!你若是擔心他的病,實在是沒必要!醫仙就站在你面前,他要是當場死了,我都能救活他,你怕什麼?!」

韓珂虛弱地睜開眼眸,苦著張臉道︰「我原先是真的想離開……可是走到大街上的時候,我听到有人在賣蝴蝶酥,回想起和舅舅一起吃蝴蝶酥的情景,心里頭又舍不得了。這才藏進了白塔,暗中聯系了月彤,等著你們來找我……」

少年慌忙向著白塔的方向奔去,每次他心疾發作,他都會將自己關進白塔。若說美好的回憶,他與那孩子便是在白塔冰釋前嫌、重新打好舅甥關系的!

「糟了!」小醫童低嘆一聲,慌忙推門而入,見屋中空無一人,便明白小郡主是真的逃婚了,可她並沒有按照她的意思欺騙弈凡,而是一個人上了路……

一層層找上去,直到白塔的頂層,最不起眼的小屋里,一個雙眸緊閉、渾身涼透的女童正瑟縮在牆角,雙肩顫顫發抖,慘白的唇角無力地翕動著,一聲一聲喊著︰「舅舅……舅舅……」

「……」阿硯沉默,不知該如何作答,只道︰「前者是親情,後者是愛情,二者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小醫童見弈凡趕來,慌忙道︰「她身上什麼東西都沒帶,穿得是我的破衣裳,如今已經一天一夜,她怕是一口飯都吃不到……睿王殿下,你努力回憶一下,你與她最美好的回憶在哪兒,或許她會去那個地方!」

「不錯,被逼婚了。」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頭灌下去,嘴角上掛著幾滴殘汁,此時的少年是從未有過的頹廢,以至于阿硯推門而入,他都未曾覺察。

「那就開始吧。」小醫童撓了撓腦袋,醞釀了幾秒,搖頭晃腦,吟道︰「舅舅,今日一別,恐再無相見之日。瑤兒走了,舅舅不要找我。于舅舅而言,瑤兒只是個累贅,瑤兒不想拖累舅舅。小醫童會一直跟在瑤兒身邊,直到瑤兒永遠離開這個世界。舅舅放心,醫童說了,死亡只是一瞬間的事,瑤兒不會害怕的。舅舅多保重--君初瑤絕筆。」

相處好幾個月,居然一點美好的回憶都不曾有過。

「你就這麼點膽量嗎?小家子氣,沒有男人會喜歡的!楚黎、蕭焱和阿硯那樣的傻蛋除外!」小醫童將筆墨又推回了韓珂手中,撓了撓腦袋道︰「我不會寫字。還是我說你寫吧。」

那孩子做得這麼絕,想來是下定了決心要離開。

「唉……」小醫童長長嘆了口氣,「想我小醫童一世英名,卻淪落成了愛情分析師。也罷,我就當一回你的軍師,不是想要得到睿王的心嗎?你就按我說的做……對付男人,無非也就那麼幾招!」哼,把你嫁出去,就沒人跟我搶歐陽哥哥了。

小醫童又道︰「待會兒,你換上我的衣服從正門出去,戴上頭罩,就說你臉上出了疹子,出門抓藥。我翻牆出去,咱們在睿王府後院集合!」

「說到底,你還是信任月彤,信不過我!」小醫童冷哼了一聲,「你方才那段苦情戲演得很逼真,若不是發現你的臉紅了,我差點都被你騙過去了。」

「準備好了。」

韓珂被她一句話嗆到,接過她手中的衣服換上,嘴角自嘲地抽了抽。

小醫童在睿王府後院等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沒等到初瑤,她心中隱隱擔憂,從包袱中找到自己的換洗衣衫換上,然後又進了睿王府。

「是。」

小醫童心下一驚,暗暗咬牙,問︰「昨日屋里頭有人出來過?」

姜皇後已經命人將聘禮送到了鎮國候府邸,這一場婚姻根本逃不掉。他不知道以後該怎樣面對那孩子,舅舅、夫君……他于她而言,究竟該是怎樣的身份?!

「遺書」兩個字傳到少年耳畔,弈凡即刻醉意全消,一把奪過阿硯手中的絕筆書,一句句讀下來,心口好似缺失了一塊,不知道該到哪兒去補齊。

「雲狄公子?」慕容嫣恐是認識歐陽的,先前急急尋找自己,如今怎會替楚黎提親,難道之前猜測錯了?

彼時,弈凡正在未央偏殿中醉生夢死。

「我也不知,我只知道郡主在王爺心中的分量是極重的!」阿硯垂眸。

韓珂戴上頭罩和面紗,輕輕推了房間的大門。

小醫童掐指一算,笑道︰「想知道你舅舅為什麼到現在都不回王府嗎?」

「傻瓜!傻瓜……」少年的喉頭哽塞住,將女童的身子托在懷里,不敢太用力,生怕她脆弱不堪的身體會在他懷中折斷。

「你如果一定要這麼想,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小醫童上前一步,按住了韓珂瘦小的雙肩,「不就是個男人嗎?要多少男人沒有,為什麼一定要選他?我看那司幽國五皇子挺痴心,司幽國都亂成那樣了,他也沒忘了你;皇長孫那小子也挺痴心,我讓他別來見你,他果真乖乖只敢遠遠地看著你;遠的不算,就說窗外吧,阿硯那個木頭已經在門口蹲了一天一夜了,愣是不敢敲門進來……你真是木頭腦袋,吊死在一棵沒發展的大樹上了!」

韓珂皺眉問︰「你家王爺很擔心初瑤郡主的病嗎?」

將她抱到偏殿的床榻上,小心翼翼放下,為她掖好被子,慌忙換小醫童來診脈。

他這輩子從未喝醉過,他從來都是懂得自制的人,始終保持著清醒,不讓敵人有機可趁。可是,姜皇後此舉實在讓他難以接受。且不說他與瑤兒是舅甥關系,他這才剛剛喪妻,姜皇後便逼他娶妻……他做不到!

「我舅舅被祖母逼婚?」韓珂似乎隱約明白了姜皇後從前說過的那句話,她說,吳紫昕這個睿王妃不過是一時的……想來,祖母要自己嫁給舅舅並非是一天兩天的心思了,恐怕連姜晚晴都成了這場婚事的助力。

阿硯還在屋門口守著,見小醫童回來,慌忙迎上去問道︰「太醫,你一出門就是一整日,又不讓我們進屋找郡主,小郡主不會餓著吧?」

「沒有。」

「又逃婚……個個都逃婚,你看母後給本王安排的都是些什麼婚事……」

小醫童望了一眼這病怏怏的初瑤郡主,這丫頭渾身是傷,若是帶她翻牆多半會要了她半條命。思索了一會兒,小醫童便當著女童的面扒光了自己的衣服。

韓珂心下一痛,面色一黯,垂下眼瞼,不再說話,兀自走了出去。

「可是我如果突然離開,舅舅找不到我,一定會著急……」韓珂面色為難,她曾經給弈凡添過許多麻煩,如今她不敢了。弈凡身體里的病根並沒有拔除,若是因為她的一時魯莽使得舅舅病發,她會很自責。

「小郡主需要休息,還是不用稟告王爺了。你們誰也不要進去打擾她。」

「這個不重要啦,」看著初瑤郡主疑惑的眼神,小醫童有點尷尬,忙叉開話題,「看來郡主你不在意你舅舅搶親的事哦。」

韓珂在心理小聲嘀咕︰我難道不是從玉安長公主肚子里出來的麼?長公主是這個朝代的人,怎麼我就不是這個朝代的人呢?你丫的就繼續裝吧。

「成親麼……不可能的。」少年依舊沉寂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看清來人的面孔,酒杯被奪,便勾起酒壺,一整壺舉起來……

身上衣衫盡解的韓珂,滿心懊惱,抬頭,清冽的雙眸無聲地瞪著小醫童。小醫童絲毫不畏懼這目光,上前一步,將自己的衣服遞給她道︰「瞪什麼瞪?!我不過是說咱倆的衣服正合適,可以換著穿而已。就你這樣的姿色,本小姐還看不上呢!」

「她不可以死!」弈凡本能地回答,一雙鳳眸中滿是惶然無措。他從未如此無力過,天下蒼生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卻惟獨那孩子……他算不到此時的她會躲在什麼地方,一個人獨自哭泣。

阿硯答︰「除了太醫你,沒有其他人出來過。」

「你瘋了嗎?你明知道郡主病成那樣,你還慫恿她逃婚?!郡主好不容易盼來今日……為什麼結局會這麼殘酷?!」月彤雙眸充血,怒瞪著眼前的小醫童,揚起手來,一巴掌就要朝她臉上招呼!

韓珂怔怔望了她一眼,心想罷了,倘若舅舅真心有情,今日這番倒是可以一試,便默默低頭答,「好。」

「你是司幽人?」韓珂突然急急抓住了小醫童的手肘。

「為什麼要告訴月彤?」小醫童冷冽的眸光掃了韓珂一眼,怒道,「現在我是你的軍師!你只能听我的,倘若告訴了月彤,只怕會前功盡棄!」

「你也是母後派來逼本王成親的嗎?」他痛苦地扯了扯嘴角,雙頰上兩抹酡紅,伸手又舉起一杯酒,就要飲下,卻被阿硯出手奪下。

「她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大約是餓暈了。白塔高且寒,空氣稀薄,她一直處于呼吸不暢的狀態,幸虧及時找到她,否則她便要窒息而死了。但她身上衣衫太單薄,受了風寒,這一關,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小醫童落寞地垂下眼簾,對弈凡吩咐道,「你先出去……我要替她治病。」

「好。」韓珂止住了哭泣,因為手腳無力,在小醫童的幫助下,穿好了衣衫。

弈凡垂眉苦思,似乎他與那個孩子的相遇就是不完美的,到現在為止,他們似乎從未有過開心的時候。

小醫童冷笑,「當真是嚇死我了。你要是真的橫尸街頭了,看睿王那個臉色,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

「初瑤郡主是扮作小醫童的樣子,偷偷離開的。離開之時,她還以小醫童的口吻命令屬下,不讓進屋打擾初郡主休息。」阿硯如實回答。

韓珂瞪了小醫童一眼,皺眉道︰「那怎麼能叫演戲呢?我那是真情流露。」再說,你居心為何,我還真信不過。自然,這話韓珂是不會說出口的。

絕筆書上滿是血跡,弈凡只要一看到那封絕筆書便心如刀割,那孩子的身子如此脆弱,說不定現在正昏倒在一個無人的小巷,又或者已經……他不敢再想下去,慌忙走出未央偏殿,一路往睿王府奔去。

小醫童被這兩個字氣到,也深深為之震驚。那小郡主與睿王什麼美好的回憶都沒有,那她是憑著什麼意念堅持著自己的愛……這樣深刻的愛又怎麼可能被欺騙所褻瀆,也難怪她會不听自己的意見,一聲不吭地離開。

「鐵定沒事!」小醫童拍胸脯,打包票,說著便上前為初瑤郡主穿起衣衫來。小醫童急急扶她起床,換洗的衣服團成一團,往布袋里一塞,便拉著韓珂準備出門。

手腕被匆匆趕到的弈凡扼住,少年沉聲道︰「不怪她……要怪只能怪我。是我害她胡思亂想了……」

「我覺得挺合適的呀。」小醫童見女童誤會的模樣,故意上前一步挑了挑她的下巴。

「……」韓珂心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偏偏小醫童一臉嬉笑,似乎並不打算說出來,想要看著她干著急。

小醫童可沒有理會她,將她逼到牆角,然後小手就好似魔爪一般伸到了她的胸口,任憑她掙扎,還是費力解開了她的衣襟,三兩下月兌光女童的衣服。

「不可能!她不可能出城!」小醫童忙道,「她那麼在乎你這個舅舅,自然要給你留一具尸體的……她會讓你找到她的尸體,一定會要你親手埋了她!」

「那真是太好了。在下這就去稟告王爺!」阿硯疲憊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幾分笑意。

「听說昨日司幽國的使者前來提親了。」見初瑤郡主心不在焉,小醫童將有些消息故意說給她听,「司幽國五皇子楚黎對你情有獨鐘哦?」

美好的回憶嗎?

韓珂冷眼望著小醫童,像是要把她看穿。

「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小醫童滿臉自信,「我這麼掏心掏肺的幫你,你可千萬別給我捅出什麼簍子來,萬一睿王知道逃婚的主意是我給你出的,小人多半活不成!還請初瑤郡主高抬貴手!」

初瑤愣愣抬起頭,望了一眼小醫童,緊張道︰「這樣會不會太夸張了一點?」

「這是初瑤郡主留下的遺書!」

一天一夜的時間,難道瑤兒已經出了城?

韓珂驚得用雙手捂住了眼楮,一雙眼眸閉得緊緊的,啞聲道︰「你要做什麼?!你快把衣服穿上!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覺得咱兩不合適。」

「是白塔!」弈凡月兌口而出,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唯獨沒有搜睿王府,那孩子病得重,走不出京城,那麼最有可能還藏在睿王府之中!

「初瑤郡主逃婚了!」「如果她死了,你會怎樣?!」小醫童身前一步,緊緊扼住弈凡的手臂,厲聲質問。

「不對!」月彤喝道,「郡主那麼在乎王爺,自然不會願意讓王爺傷心。她不會讓王爺找到她的尸體,但她一定會選擇一個地方長眠,那個地方必然離王爺很近很近……」

韓珂提筆,卻久久無法落筆,便將毛筆和宣紙遞到小醫童手中,道︰「算了,還是不要讓舅舅為難了?」

「好吧。你不要用太過生僻的字,我是剛剛學會寫字,生僻字我也不會寫。」韓珂靜默接過筆紙,心里卻在打鼓,還嘴硬說是這個朝代的人,。

「不錯嘛,你竟然知曉我司幽雲狄公子的真名。」小醫童有點詫異,看來這小郡主跟歐陽哥哥關系匪淺。

小醫童又道︰「等下出門一定會踫到阿硯,阿硯一定很擔心你的病情。你就說,初瑤郡主病危,請睿王殿下速速回府。」

「你舅舅麼,他也不是搶婚,而是被你祖母逼婚……」小醫童無奈地撇撇嘴,「不管怎麼說,你總算能在見閻王之前嫁出去了!」

女童迷糊不清,口中喃喃︰「舅舅……瑤兒走了。瑤兒不會讓你為難的。瑤兒知道你不想娶我……」

「昨天,初瑤郡主昨天就不見了。」

「這樣就可以了。」從韓珂手中奪過絕筆書,滿意地塞到枕頭底下,替初瑤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拉著韓珂的手,道︰「我們走吧。」

「瑤兒。」少年沖上前去,心口一緊,一把將她抱在懷里。

「哪里夸張了?」小醫童瞪大了銅鈴般的眼楮,「你現在若是再這樣心煩下去,不出三日,我保證你七竅流血而亡。」

韓珂又道︰「比起已故的睿王妃呢?」

「你這是做什麼?」韓珂一臉好奇,腿腳已經不由自主地跟著小醫童向前跨了幾步。

咳咳……

「這樣……真的可以?」韓珂倒不是覺得小醫童的方法不可行,只不過是她心里頭有一個結,始終無法解開。舅舅真心待她好,她不想用這樣惡劣的手法來騙取舅舅的感情。

「他放不下禮數倫理,他不想娶我……」韓珂慘白的唇角翕動了兩下,隨即合上,不再出聲,也沒有力氣再說話。

韓珂現今渾身無力,只能朝後退了幾步,死死護住自己嬌小的身子,雙肩瑟瑟發抖,這小醫童怎麼有這奇怪的嗜好。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的性子還是一慣的懦弱,遇到什麼事都只敢將自己藏起來,不敢正面面對。

最後的署名,君初瑤絕筆,六個大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楮,他慌亂地像個孩子,急急按住阿硯的雙肩,顫抖著背脊問︰「什麼時候的事?」

「恩。真可惜,楚黎沒來,來的是司幽的雲狄公子。听說司幽國如今也亂得很,五皇子丟不下政事親自前來,就委托了雲狄公子代為提親,咱們小郡主真是好福氣呢。」

「舅舅……你放心,瑤兒會一直在白塔看著你的。看著你成親生子,看著你登上皇位,權傾天下……」女童雙眸緊閉,濃密地長睫時不時翕動著,以證明她一息尚存。

「不行!我得囑咐月彤一聲……我怕月彤擔心。」韓珂心中焦慮,那樣一封極為逼真的絕筆書,舅舅和月彤看到了非得急死。小醫童這麼鬧騰下去,怕會沒完沒了。

「他來提親了,你不知道嗎?你的好舅舅還橫出來一腳,搶親哦!」小醫童朝著她眨了眨眼楮,笑得一臉神秘,「搶親耶!兩朝皇子搶親哦,有好戲看哦!」

「逃婚啊!」小醫童眸光一閃,笑道,「你不明白嗎?這世上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

韓珂怔怔張大了嘴巴,若說楚黎和蕭焱的心意她是知道的,只是阿硯……阿硯怎麼會……她無奈搖了搖頭,腦袋又開始痛了。

「為什麼?」韓珂心中一緊,忍不住反問。zVXC。

「什麼……」韓珂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小醫童她做到了,她剎那間就挖掉了她腦海里的所有思緒。

「不!舅舅不要權傾天下,舅舅不要成親生子,舅舅要你好好活著……」少年慌張將女童打橫抱起,緊張地托著她的身體,生怕她再受到半點傷害。

「你……」韓珂被小醫童的氣勢凶住,啞聲道︰「你真能保證弈凡沒事嗎?」

「好吧……」韓珂垂下眼眸,勉強應承下來。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少年一雙眼眸中布滿了血絲,好似一頭發怒的豹子,怔怔望著手中的絕筆書,心莫名地一悸。瑤兒,你怎麼可以這麼傻……為了不讓舅舅為難,你竟然寧願選擇死!

韓珂心亂如麻,急急問︰「是他來了?」

韓珂寫完前面一長段,最後幾個字始終寫不下去,終于忍不住抬頭問道︰「一定要加‘絕筆’嗎?那樣舅舅會很擔心。」

小醫童重重一點頭,伸手在初瑤胸前狠狠推了一下,韓珂心中氣血翻騰,瞬間一口鮮血噴出,觸目驚心的艷紅色盡數灑落在那封絕筆書上。

小醫童被喚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又跑到書桌上拎了只毛筆過來,遞到初瑤手中,道︰「留封書信給你舅舅。就告訴她,你不想讓他為難,一個人上路了,讓他別來找你,你的病不好了,他要是來找你多半只能找到尸體……」

「如假包換!」小醫童面上一怔,隨即重重拍了一下胸口,道︰「我是從我娘肚子里出來的!我娘是這個朝代的人,我自然是這個朝代的人!」

「王爺!快醒醒!大事不好了!」阿硯從來沒有這麼焦躁過,向來對主人惟命是從的他居然奪了弈凡手中的酒。

「那我該怎麼辦?」韓珂現在腦中亂的很,對弈凡的感情更是無所適從,竟真對眼前這八歲大的孩子產生了期盼。

韓珂嗆了兩口,面對小醫童的強勢,她卻不想吭聲,默默配合。畢竟這小醫童是為她好。

小醫童仰面朝天,問︰「準備好了嗎?」

弈凡猶猶豫豫退出門外,小醫童這才走到韓珂身邊道︰「別裝了!你這招苦肉計,連我都算進去了!你果然狠……」

小醫童傻了眼,急得直跺腳,一直拎著月彤的衣袖問︰「她會去什麼地方?!京城中,她認識什麼人?!我不想成為殺人凶手……是我慫恿她逃婚的!」

「你祖母逼著你舅舅娶你,你若是真的順從了,嫁給了你舅舅,以你舅舅的脾氣,他雖然不會責備你,但難免會把你當成他人生中的包袱……感情這東西,一旦成了累贅,那就糟了。」小醫童細細分析道。

韓珂咬了咬唇,答︰「沒什麼大礙,過幾日就可以回宮了。」小醫童,對不起,我終究還是舍不得騙舅舅,如今絕筆書已經寫了,我也只有遠走天涯。

阿硯果然立即迎了上來,問︰「太醫,請問初瑤郡主的病情如何?」

「你……你真的是這個朝代的人嗎?」小醫童開放的思想令韓珂自愧不如,現在要自請做個愛情軍師,她頓時額頭斜線三條。

冷靜下來,弈凡當即召集了京城中所有兵馬,搜遍了大街小巷,卻始終不見那孩子的身影,甚至于連她遺落下的任何東西都未曾看見。

「誰來了?」小醫童挑眉一笑,湊近韓珂問,「你希望誰來了?」

小醫童說做就做,拎著行禮,從窗戶外翻出去,又從後院翻牆離開。

「當然擔心!」阿硯重重點頭。

「快進宮稟報王爺,郡主逃婚了!郡主失蹤了!」小醫童慌張掃了屋里一眼,實在想不到一個七歲的丫頭能跑到什麼地方去,更何況她現在渾身上下都是病,倘若再遇上個人販子,怕是她這條小命就不保了!

韓珂哀嘆了一聲,道︰「舅舅是很在乎我,可是我看得出他對我依舊只有親情。倘若他對我有半點愛意,方才他找到我的那一剎那都會吻我的,可惜他沒有……」

「那你要怎麼做?」小醫童急急問。也不知怎的,她也不想追究這女童跟歐陽宮主的關系了,她只知道自己越發看好這對舅甥,將他們湊成團,既可以解除自己愛慕之人遭搶的擔憂,又能顯示出自己的能力。

「是你要怎麼做,而不是我要怎麼做。」韓珂拉近小醫童,湊近她的耳邊說︰「你若是真想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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