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暗幽宮。
「二哥,你怎麼能把雲兒丟在大胤?」清秀的白衣女子,皺著眉頭,不住地推搖著眼前酒醉的少年。
少年感覺耳邊有人在叫喊,睜開眼眸直愣愣看著來人。長微挑的桃花眼,眸色曜亮,睫毛密而細長,眼眸似笑非笑,如花瓣般的薄唇輕勾了下,點亮的五官帶著魅惑眾生的魔力。
可能真的醉了,不一會少年又放松了對女子的束縛。她下意識的低眸,視線落在自己光果的身體上,還有那些醒目的痕跡,再偏了偏頭,滿眼悲涼地望著身邊這心底深愛的男人。他的長臂搭在床沿處,露出寬闊的肩部,額前的碎發遮住額頭,濃密微翹的睫毛很長很長,鼻挺,薄唇灩紅有型,女子俯身,吻了吻少年的臉頰,後,拾掇起地上的衣衫,飄然而去。
「宮主,雲狄公子並不在此,公子凌晨就去了大胤,說是替五皇子當求親使者去了。」丫鬟素素怯怯地敘述。
「司幽國使節前來提親,但倘若小郡主已經配婚,那就要另當別論了。」胥顯之抬眸對上姜皇後的視線,道,「皇後娘娘若是此時為小郡主配婚,司幽國使節總不能搶親吧!」
一個手握大權的皇後與一個病懨懨的皇帝,孰強孰弱已經很明了了。
「咳咳……」蕭墨伏著床幃猛烈的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紫袍少年推開狄雲軒的大門,大步邁進,他心底有種莫名的焦慮,必須找這狄雲軒的主人證實。zVXC。
姜皇後接了藥碗,向蕭墨的床榻邊上走去,瑜妃見狀,慌忙給她讓位。
「沒什麼。只是司幽國來了使者,說要瑤兒那孩子和親,那孩子似乎比朕病得還嚴重,哪里受得起顛簸勞累,朕實在于心不忍。」蕭墨撇開臉去,將話題轉到了君初瑤身上。
白衣女子突然看呆了,心底頓覺羞酣。
白衣女子不由自主陷入他的臂彎,被他身上獨特而強烈的男子氣息濃濃包圍。生人勿近的她從來不知道,男人身上的氣息會是這樣的……溫暖而充滿陽剛,讓她想起正午熾熱的陽光。
「恩。」蕭墨點頭,小心飲下姜皇後遞過來的藥汁,眼眸卻不經意地瞥向了呆呆站在一邊的瑜妃。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能力保護瑜妃,他不覺哀嘆了一聲。
「你放心,陛下那里本宮自會去說。」本宮定然要他心甘情願地下旨賜婚。姜皇後的面上微微露出了笑意,又吩咐瑾娘道︰「擺駕承乾宮。」
「鎮國侯府邸已經建成,本宮即日就會請陛下下旨,準許長公主一家入住鎮國侯府邸,到時候還需要麻煩胥愛卿替本宮上門提親,順便問候一聲小郡主。」姜皇後一雙狹長的眸子微眯起,淡淡瞥向胥顯之。
「陛下直說。臣妾若是能做到,定然會滿足陛下的。」姜皇後面上堆笑,揚手示意瑾娘將事先準備好的聖旨鋪展開來,取了傳國玉璽,在聖旨上印下印章,這才滿意地拍了拍手道,「凡兒和瑤兒的婚事處理妥當了,臣妾也算了結了一樁心事。」
「司幽五皇子求親君初瑤。」信箋上,寥寥數字,竟牽動起冷面少年心底的漣漪,反之昨夜的種種竟那麼微不足道。
「臣妾喂你。」姜皇後故意一小勺一小勺地遞到蕭墨嘴邊,動作溫柔至極,讓站在一邊的瑜妃心如刀絞,也讓這小三嘗了嘗被男人拋棄的滋味兒。
白衣女子已經被深深迷惑了,她只是雙目迷離地望著這神秘莫測的二哥。
胥顯之心中一驚,慌忙跪到下去,「小郡主病重,微臣並不知情。」
「瑾娘,將本宮帶來的補藥呈上來。」姜皇後回頭瞥了瑾娘一眼,瑾娘慌忙將事先煎好的藥端到姜皇後手中。
「怎麼就不行了?」姜皇後壓低了聲音湊到蕭墨耳畔道,「十四年前已故的珍妃,不也是陛下的嫡親外甥女嗎?這件事你瞞了那麼久,你就不怕臣妾現在抖出來麼……要知道,這瑜妃與珍妃的相似之處,可不是一點半點。說不定,連死法都是一樣的!」
胥顯之虔誠匍匐在地,雙手合十,靜靜等候暴風雨的來臨。
蕭墨驚恐地瞪大了瞳仁,怔怔望著自己的發妻,吐字不清︰「珍兒……是你……殺的?」
姜皇後面上露出了笑意,「既然陛下也喜歡瑤兒,將瑤兒配給凡兒如何?司幽國使者雖然前來提親,但倘若瑤兒已經配婚,那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鎮國侯府邸已經建成,陛下若是同意,臣妾即刻命人上門提親。」
「三言兩語便勸得陛下以初瑤郡主和親司幽國,這不是好口才嗎?胥愛卿可曾見過玉安長公主家的小郡主?」姜皇後雙眉一挑,斜睨了胥顯之一眼,冷冷斥道,「你就這麼確信小郡主適合和親司幽國?」
「呵……」姜皇後冷笑一聲,淡淡瞥了一眼瑜妃,有湊到蕭墨耳畔道,「陛下聰明一世,不會現在才發現吧?恆澤四年,司幽國君主楚梵天將陛下圍困在首陽郡,當初陛下說過,只要臣妾披上你的戰袍引開敵軍,你就許臣妾皇後之位,並且六宮無妃!」
「微臣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長樂未央!」
「也好。」姜皇後畢竟是蕭墨的發妻,心里頭對蕭墨還是有幾分情誼的,這補藥自然是真的,並非什麼毒藥。
弈凡卻是薄唇緊抿,一臉擔憂之色,見了姜皇後,沒有問安,便道︰「母後所說的好消息可是要兒臣迎娶瑤兒為妻?」
起初,女子只是覺得很熱,接著便是痛!卻分不清哪里痛,直痛得她整個身子緊繃住,連剔透的腳趾都蜷縮起來。可是少年帶來的那股沖力,卻沒有減緩,凹凸有致的身子被拉高,貼靠著同樣熱燙的軀體,起起伏伏都不由自己。
蕭墨的目光冷冽,姜皇後卻毫無懼色,直直對上他的眼眸,「不錯,就是臣妾殺的!君無戲言,臣妾只是害怕陛下你食言,才替陛下動手解決了珍兒!」
「臣妾當時月復中正懷著凡兒,一個孕婦披上戰袍替你引來了敵軍,可是後來呢?」姜皇後突然輕笑了一聲,道︰「臣妾從敵軍戰營中逃回來的時候,陛下已經美人在懷。若是旁人也就罷了,陛下娶的可是您的嫡親外甥女劉珍……那丫頭是臣妾一手養大的,到頭來陛下竟棄了臣妾,娶了自己的親外甥女!」
沒過幾日,司幽國來了使者,說是司幽國五皇子楚黎相中了玉安長公主家的小郡主,希望可以與大胤再度聯姻,維持兩朝友好關系。搖長挑酒。
進諫的人依舊是胥顯之,姜皇後一得到消息,震怒得摔翻了桌椅,茶壺落地,砸得粉碎。良久,姜皇後才靜下心來,吩咐瑾娘道︰「去帶胥顯之來見本宮,本宮有話問他!」
瑜妃整日整夜陪在蕭墨身邊,喂他吃藥,替他擦洗身子,夜半的時候還會在他耳畔抱怨︰「陛下曾經答應過要立祉兒為儲君,如今睿王已經安然歸來,你卻遲遲不肯下旨。你現在病得這麼嚴重,萬一一口氣不來,你叫我們母子該如何過活?」
「這……」胥顯之垂眉苦思。良久,他才抬起頭道︰「微臣有一個建議。」
姜皇後的右手就附在瑜妃的後腦勺上,笑道︰「瑜妃妹妹這一頭烏黑的發絲真是叫人好生羨慕。從前本宮的頭發也這麼黑,自打生了凡兒,身子受創,一頭烏黑的頭發也跟著毀掉了。」
有人向蕭墨進諫,說,時局混亂,大胤此時不適合與司幽國正面沖突,建議以小郡主和親司幽國,以保證一時安寧。
姜皇後挑眉一笑,「還能怎麼做?陛下認為呢?」
見蕭墨想要坐起來,姜皇後慌忙將他的身子按住,道︰「陛子不好就不要亂動了。臣妾準備了些補藥,陛下喝了吧。」
「微臣不敢居功。」胥顯之的後背早已被汗水淋透。從前听聞姜後手段狠厲,今日一見,她並非手段狠厲,而是天生的那股威信叫人不敢不從。
蕭墨微微喘息著睜開混沌的眼眸,有氣無力地反問︰「你這是在咒朕早些死嗎?」
「這……這怎麼行?」蕭墨低低咳嗽了幾聲,面色都變了,「凡兒可是瑤兒的嫡親舅舅!舅舅娶外甥女,有違倫常啊!依照凡兒的性子,他是決計不會同意的。」
蕭墨深深望了一眼附身替他擦嘴的瑜妃,又瞪大了眼眸望了姜皇後一眼︰「咳咳……朕答應你。朕即刻下旨,要凡兒迎娶瑤兒為妻,現在你滿意了吧?」
「瑤兒能不能嫁給凡兒,只在陛下一念之間。陛下肯不肯下旨,直接說出來便好。」姜皇後面上狠色盡顯,如今後宮已經是她的天下。
「是。妹妹受教了。」如今姜皇後得勢,蕭墨臥病不起,瑜妃也是識時務的人,自然不敢當面沖撞。
听到宮女的傳報,瑜妃手腕一抖,手中的藥碗砸落地面,黑糊糊的藥汁撒了一地。
「那母後究竟是要兒臣當她的夫君,還是當她的舅舅?」少年垂下眼睫,濃密的長睫遮住了他漆黑的眼眸,叫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姜皇後面上漸漸有了笑意,喚了身邊的瑾娘道︰「胥愛卿的腦子真好使。瑾娘,賞黃金萬兩,本宮代替小郡主謝謝你了。」
「阿冉……阿冉……」蕭墨猛然甩開了瑜妃的手,干枯的手臂伸向姜皇後,眼角一滴淚水突然滑下來,「阿冉,是朕食言,朕負了你……你就答應了朕這最後一個要求吧。」
「舅甥怎麼了?」姜皇後眉峰一掃,「當初文成皇帝還娶了他的親生母親!我大胤素來對男女之事沒有太多約束,舅甥本就是三禁之外,並不違反倫理道德。怎麼就不能成親了?!」
蕭弈凡早料到這樣的結果,故而並沒有感到驚訝。
「唉……」蕭墨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朕老了,這些事情怕是處理不過來了。凡兒秉性善良,倘若他繼位,必定不會為難你的。你只要向姜冉低個頭,她也不至于要了你的命……能活著就很好了,何必去貪圖那些權勢呢?不是你的,你也無法駕馭。」
腳步飄移,不一會就出了狄雲軒。備馬,朝著大胤的方向急急馳騁。身後的丫鬟素素呆了,她懷中還有雲狄公子的信箋,竟來不及交付……
「瑜妃妹妹未免太不小心了。陛下如今身子不好,應當好生伺候著,瑜妃妹妹若是做不到,就吩咐下人們來做就是了。」姜皇後蔑然一笑。言下之意,瑜妃手腳笨拙,連個下人都不如。
蕭墨伸手,一把扼住了瑜妃的手指,清冷的眸光望向姜皇後,道︰「阿冉。你我夫妻一場,朕最後有件事求你。」
「所以……你就殺了她!」
「陛下……瞧你急得。被子都髒了。瑜妃妹妹不介意過來幫忙擦擦吧?」姜皇後說著,眼峰一掃,斜睨了瑜妃一眼。
姜皇後此行為了正是小郡主的事,如今蕭墨主動提起,自然是再好不過。姜皇後面露哀傷,附和著嘆了一聲︰「確實是個可憐的孩子。臣妾記得,陛下曾經下旨,說不會再有大胤公主背景離鄉之事。瑤兒只是個郡主,確實不是公主……」
「凡兒來了,母後正有好消息要同你說呢!」姜皇後一臉笑意地迎上去。
「那是當時的小郡主。如今的小郡主,你見過嗎?」姜皇後冷哼了一聲,斥道,「你願意將一個病得無法說話的女兒送去司幽國送死嗎?!」
他如今大勢已去,顧不上宮中的爭斗了。子孫們想要爭便由著他們爭奪去吧。
她的替身嗎……淚,無聲地留下。
「皇後娘娘長樂未央--」
「微臣惶恐。」胥顯之仰起頭來,目光灼灼,與姜皇後對視。
「陛下明鑒。」姜皇後抿嘴一笑,朝著瑾娘招了招手,道︰「瑾娘,將準備好的聖旨呈上來--」
「是大胤……」
白色衣衫,落了一地。
「胥愛卿好口才!」姜皇後額角跳起,面上滿是肅殺之氣。
蕭墨將重要的事務都交給了弈凡處理,姜皇後重新在宮中立威。
床榻上的女子倏然醒來,顧不得酸痛的,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榻,盡量不驚動少年。常年的警覺性,少年立馬拉住了女子……
「擺駕回宮!」姜皇後最後冷冷掃了蕭墨一眼,帶著聖旨離開承乾宮。
「待到朕百年之後,朕自會傳位給凡兒。朕只有一個心願,希望阿冉你能放瑜妃母子出宮,從此逐出京城,永不回朝!朕不求其他,只希望阿冉你能留他們母子性命。從前的事,就當是朕對不起你……」蕭墨下了決心,送瑜妃母子離開,怕是唯一能救他們的辦法了。
女子下意識的靠近壓在身上的少年,雪白的手臂緊緊勾住少他的脖子,無助的攀附在他身上,盡管還是好痛好痛,但至少舒服一點點。
「不錯。瑤兒乖巧伶俐,母後甚是喜歡。」姜皇後抿嘴一笑,眉角不由地抬起,目光灼灼望向弈凡,緊緊鎖住他躲躲閃閃的視線,問道︰「怎麼?凡兒不願意娶瑤兒嗎?如今這詔書已經頒布,怕是由不得你後悔了!」
「珂兒--」恍惚間,少年突然激動的抓住了白衣女子的手,他的眼楮里流露出很復雜的情緒,放開緊握的酒盞,抬手,指尖輕拂著眼前女子的眉眼,那種眼神既愛憐又心痛。
「不!臣妾不要走!」瑜妃慌亂的握緊了蕭墨的手掌,驚惶道,「陛下您不會有事的!您說過要傳位給祉兒的……您不能就這麼拋下我們母子!」
「母後……您做事總是這麼果斷,不問兒臣也就罷了,你問過瑤兒嗎?那孩子才七歲,她會同意嫁給兒臣嗎?」少年的眼眸中藏著隱憂,心里頭是說不出的別扭。除卻他與紫昕的婚事不說,他的婚事似乎每次都是被姜皇後逼成的。
「傳位蕭祉?」姜皇後眼峰一掃,滿心怨恨,「你曾經答應這個小賤人要立她的傻兒子為儲君?!恆澤四年的承諾,你當真是忘得一干二淨了!說是六宮無妃,你是滿滿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說立我為後,你三番四次為了這個女人想要廢掉我;說要傳位給我的兒子,結果只不過是個幌子……呵……呵呵……蕭墨,你捫心自問,你虧欠我姜冉的到底有多少?!」
姜皇後說笑著,似是哀嘆的口吻,卻是在暗示蕭墨,她已經查到了十四年前假紅花一案的主謀,若是將那件事翻出來問罪,只怕瑜妃難逃一死!
「陛下。」瑜妃伏在蕭墨身側,隱隱啜泣。她一直以為她的丈夫頂天立地,卻想不到到頭來要去懇求一個女人來保全自己的性命。
胥顯之倉惶跪到在地︰「皇後娘娘的意思是……要睿王殿下迎娶小郡主?」
白衣女子內心一陣悲涼,二哥竟又錯認了她?女子努力地想要掙月兌,然,只是惘然。
「能……能,當然能。」見姜皇後發怒,胥顯之慌忙點頭,心中卻在哀嘆︰倘若舅舅娶了外甥女,這可憐的小外甥女能幸福嗎?
酒醉少年帶著迷離的神情,口中不停呢喃︰「不要走,別離開我。珂兒,默默守著你我好難受,好難受……所以回來愛我好不好……」少年緊緊地抱著白衣女子,深恐她再次消失一般。
「臣妾不敢……」瑜妃心中沒底,「臣妾不是這個意思。陛下,如今睿王手握大權,臣妾心里頭著急啊。」
「朕打心眼兒里挺喜歡那個孩子。」
「你……」蕭墨猛然直起身子,難以置信地望著姜皇後,「傳國玉璽都在你手上了!倘若朕沒有下旨,你會怎麼做?!」
沉凝半晌,少年喚來小廝梳洗更衣。卸下昨夜的頹廢,刻意換上紫袍的少年如同畫中的人物一般。身著精致繡工的暗紫色長袍,透露出清冽卻妖孽的氣質,如瀑布披下的墨發頂端束了與紫袍同色的玉簪,妖冶光華,其五官俊美不凡,清澈的眸子里帶著不敢直視的冷峻,身側處處彌散著一種旁人勿近的氣息。
「睿王殿下與小郡主乃是舅甥……這,這怎麼合適呢?」胥顯之倉惶抬起頭來,心中惶恐不安。
「要臣妾向姜冉那個老女人低頭,臣妾做不到!陛下,你不是說過嗎?你這輩子只愛過臣妾一人,臣妾求求你,下旨傳位給祉兒吧!」瑜妃苦苦哀求。
酒醉的少年越發不老實了,手指慢慢順著她的衣領往下移。修長漂亮的手指在她女敕白的嬌軟上掐了一下,引得她一顫。長臂勾住女子的縴腰,將她的身子緊緊拉近自己,她胸前的綿軟正撞在他的胸膛上。
天明,少年轉醒,揉了揉昏沉的大腦,倏然,看到內側床榻有一灘血跡,眉頭緊皺,眼眸中殺氣漸漸聚集,冷厲的看著不遠處已然空了的酒壇,右手一揮,酒壇霍然碎了一地。
「是。」瑜妃向前一步,俯子為蕭墨擦去被子上的藥汁。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你倒是幫本宮出個主意,如何要陛下收回成命,救小郡主一命!」姜皇後心中怒火難平,費盡心力除去了吳紫昕和姜晚晴,為的就是自己的親外孫女能夠嫁給自己的兒子,也好親上加親。如今,胥顯之突然橫出來這麼一腳,實在讓她措手不及。
弈凡此番得勝回朝,最忐忑不安的當屬瑜妃。副將吳子騫被暫押宗人府,雖然沒有將瑜妃招出來,但姜皇後絕不會輕易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
「陛下息怒,小心龍體。」他身側的瑜妃驚得心慌不已,慌忙取了手帕替蕭墨擦去嘴角的血跡。
「楚黎求親?他要娶何人?」紫袍少年急急詢問,心底莫名恐慌。
少年性感的薄唇就貼在她的唇角邊,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精致秀美的小臉上,一股若有似無的冷薔薇氣息襲來,在暗夜中魅惑難言。
大胤的皇城。
「既然胥愛卿也認為能,那由本宮做主,此事就這麼定了。」姜皇後慢條斯理地接過瑾娘剛剛泡好的茶,輕輕抿了一口,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夜色幽暗,墨藍色的天空中綴著幾點星子,一閃一閃不知疲倦的看著這已沉睡的大地。
蕭墨已經病得不輕,各方勢力伺機而動。
蕭墨並非不為所動,只是這宮中局勢已經倒向了弈凡,他甚至有些後悔讓弈凡帶兵平反叛亂了。如今弈凡有了戰功,他若是此時要廢儲君,且不說弈凡會不會起兵謀反,就算是朝臣們也不會同意的!
「是。」瑾娘心中擔憂。倘若皇後娘娘堅持要睿王殿下迎娶初瑤郡主,恐怕這對母子又要鬧上一陣子了吧?蕭墨布滿皺紋的雙眼眨了眨,眼眸微微睜開來,啞著聲音道︰「阿冉。你來了……」
「是。」瑾娘默默退出大殿。
「微臣與小郡主曾經有過一面之緣。」胥顯之淡然答,「陛下曾經有意要玉安長公主和親司幽國,小郡主膽識過人,竟然提出代母出嫁……微臣著實佩服。」
「說!」姜皇後語氣冷冷的。
「正是。怎麼?」姜皇後淡眉一挑,「胥愛卿有什麼意見嗎?」
「主子,宮中有信送達。」話音剛落,只見一男子著灰衣打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行至少年身旁,恭敬地遞上信箋,後,一躍,又消失不見。
「陛下嘆什麼氣,可是有什麼心事?」姜皇後當然明白蕭墨的心思,她受了這麼多年的氣,難得發泄一回,自然是不允許蕭墨嘆氣。
「你……你……」蕭墨被氣得面色慘白,說不出話來,方才剛剛喝下去的一整碗補藥盡數吐了出來,黑糊糊的藥汁染在百褶被上。
「瑤兒那兒母後會去說,她一定會同意的。況且司幽國的使者已經為司幽國五皇子上門提親,你就忍心眼睜睜看著初瑤丫頭在前往司幽國的途中顛簸勞累而死?」姜皇後語調陡然拔高,厲聲斥道,「你就是這麼做舅舅的嗎?!」
回到未央宮中,得到消息的弈凡已經在未央宮等候多時。
胥顯之似乎早料到姜皇後會發怒,早早便候在了未央宮門外。
那種痛好像持續了好久,斷斷續續的,讓她在半睡半醒間煎熬。不知過了多久,更不知道是什麼結束的。
「夫君要當!舅舅也要當!」姜皇後眼峰一掃,眸光里多了幾分狠色,「瑤兒是你皇姐的女兒,你皇姐如今落魄,你就不想娶她了,是不是?你忘了你小時候你皇姐是怎麼對你的了嗎?」
皇城漫天流傳著姜家昨夜小女兒逃婚的事情,說是姜家三小姐姜晚晴連夜出城逃婚,不願嫁給睿王殿下。逃往北疆,留下書信一封,發誓有生之年,永遠不回大胤!
胥顯之惶恐抬頭,又問︰「可是皇後娘娘,陛下那里要怎麼說?」
「母後,兒臣沒有這個意思。兒臣敬愛皇姐,兒臣可以照顧好瑤兒,根本不需要娶瑤兒為妃。據兒臣所知,司幽國五皇子是真心要對瑤兒好,母後為什麼不肯放手?」少年的心亂成一團,他不知道將初瑤推給楚黎對不對,但是他只知道舅甥成婚,他既走不開這禮法束縛,瑤兒便不可能得到幸福。
「如今旨意已下,是要抗旨拒婚,亦或者順了母後的意思好好疼愛瑤兒,你自己看著辦!」姜皇後從瑾娘手中接過聖旨,直直丟向弈凡。
弈凡接過聖旨,捧在手中,似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