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王曜宇把玩著手心兩顆鴿蛋大小的響雷,微笑著瞟了狼狽不堪的洛王主僕一行,淡淡道︰「承天大帝皇陵里收集了世間最厲害的武器,鬼降與僵尸毒是令我大秦吃過大虧的,賢佷難道就沒想過會在這里遇見同離國鬼城相似的情景?」
羿德面色一變,隨即神色如常,做謙恭受教道︰「十三皇叔教訓得是,是佷兒莽撞了。皇叔適才用以克制僵尸的難道就是離國祭司神殿出產的‘血罌粟’?」
「不錯,我在離國神殿逗留了十年,這驅逐僵尸的小小把戲尚還難不倒我。賢佷若需要,這里還有幾顆,不如都給了你罷!」曜宇絲毫不隱瞞,大方承認不說,還真的從腰間解下一個錦囊抬手拋向羿德。
羿德迅疾操在手中,視線鎖定曜宇白皙得不正常帶著病態的潮紅的臉上,審視良久,終是粲齒一笑︰「多謝皇叔慷慨解囊!」
曜宇微咳了幾聲,似是受不了這里的濃郁花香與血腥混合的氣味,嗆咳著斷斷續續道︰「這身子終究是不頂用的,听聞賢佷那里有兩株祁連山冰心蓮,尚有一月就要開花了,不如將那花送與我如何?」
如此一來,羿德更是放下心來,笑得也愈見歡暢,道︰「十三皇叔說哪里話?就算您不曾向佷兒開這個口,這冰心蓮最是養肺,佷兒也打算奉送一朵孝敬皇叔的。既是這樣,那兩朵冰心蓮一並送與皇叔,權當做個謝儀!」
曜宇點頭微笑,叔佷兩人此時的親近,差不多一個是慈愛,一個是恭謹和敬重的。若不是二人年齡實在不相上下,還真是長幼有序,尊卑有別的典範。
羿德走向上首的恪王曜宇,似是突然才想到,訝然道︰「怎地十三皇叔只身一人來皇陵啊?」
曜宇一陣劇咳,半晌才喘息著道︰「明日便是我母妃的忌日,陛下恩準我入太廟奉祭。今天我來陵寢給母妃奉上這些年收集的小玩意兒,她去時,我尚年幼,未曾聊表寸心。如今也只得用這些死物寄托哀思了。」
羿德感嘆道︰「子欲孝而親不待,皇叔有這份心意,太妃娘娘也可含笑九泉了。」
叔佷二人並肩向正殿過道行去,余下九名侍從隨即跟上,他們回頭看向那些先前受傷倒地的同伴時,發現竟是除了染血的碎布外,連骨頭渣都不剩,頓時哪個還敢多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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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林昕與蕭衡宇二人總算是恢復了體力,萬幸,蕭衡宇的體質並沒有排斥血清抗體。那些蛇肉被他們飽食一頓後,余下的都制成了烤熟的肉干,裹在干淨的葉片里,帶在了身上。誰也不能預料到進入停放棺槨的中心室里還會遇到什麼,因此二人也各將食用水,火折子都帶足了。
蕭衡宇看著神清氣爽,穿著自己剪裁改裝後的鳳袍,背著個大背囊,走得爽爽利利的林昕,怎麼看怎麼想笑,那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走在前面的林昕,後背如有所覺,回頭來瞪了他一眼︰「因時而異懂不懂?鳳袍怎麼了?穿著鳳袍就是皇後了?你再笑,再笑的話,所有的東西都你背!」
蕭衡宇忙道︰「哪有嘲笑你?我只是在想昕兒若真的穿上帝後大婚時的禮服,不知是怎樣的風景!」
「唔……」林昕歪著腦袋想象了一會兒,嘻嘻一笑「肯定是母儀天下,萬丈榮光不容逼視。呵呵,行了,等你以後做了曦皇,看你自己的皇後不就知道了?」蕭衡宇笑容一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側身讓過她走了過去。
「怎麼啦?我有說錯?」林昕緊走幾步追了上來「難道你不想做曦皇?」
「是又如何?」蕭衡宇的聲線有些轉冷,霍然回頭,抓過林昕的手腕拖到眼前,長眸半眯,嘲諷地盯著她道「我不僅想做曦皇,更想一統天下,要達到這個目的,你不會不清楚你自己對于我意味著什麼吧?」
林昕有些錯愕,隨即清澈的剪水秋瞳里,怒火漸燃,驀然睜開桎梏,恨恨道︰「我管你們什麼春秋爭霸,天下一統?扯上我干什麼?什麼‘異世孤星’,我又能給你們提供什麼助力?真的想要這天下,那就去富國強兵,打下來啊!」林昕的嗓音有些破碎,在眼眶里蓄積的淚水滴落下來之前,她轉過了頭,徑直朝前走去。
「昕兒!!!」身體一緊,她被蕭衡宇從後背擁入懷中,低沉的嗓音帶著無可奈何,帶著決絕然「別怨我,這是你的命!就憑四國巫祭一派對你的斷言,若不能得到你,所有有野心的人便會想方設法的毀了你!昕兒,嫁給我不好麼?以一國作後盾,你才可以在這世上立足啊!」
「囚籠里的金絲鳥,它們會幸福嗎?」。林昕心疲地閉上了雙目,隨即掰開蕭衡宇的雙臂,回頭睥睨了他一眼︰「原以為……你是不同的……可惜……」自嘲一笑。林昕落寞的眼神刺痛了蕭衡宇,生生迫得他後退了一步,他想說些什麼來辯解,但真要組織語言時,卻發現一切都是那麼蒼白。可是這一日一夜的相濡以沫共患難卻遠超過了他從前的認知,甚至他都動過和眼前佳人一起隱逸山林的念頭,過著這樣簡單而幸福的生活!但,終究,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沒!男人的宏圖大業,雄心壯志,是不可以消磨在溫柔鄉里的。若不然,他何苦還要固執地向危機重重的皇陵中心棺槨室走去?
直到林昕離他越來越遠,遠到他的心有些慌張,仿佛就此將要永遠失去了她,他縱身一躍迅即落在林昕的身側,雙手掰過她雙肩,盯著她秀美的臉龐,眉峰緊皺,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了幾次︰「昕兒,世間便真的沒有雙全法麼?」林昕扭過頭去,避開了他的直視。蕭衡宇的手上加重了勁道,林昕的眉頭皺了皺。蕭衡宇艱難道︰「傳說承天帝入殮時,他將‘神兵之鑰’帶入了棺中。我是為它而來。」
終于還是說了,林昕嘆了一口氣︰「需要我做什麼?
「‘神兵之鑰’與‘曇花釵’都出自落霞谷幻境台,只有它們所認定的主人才能拿到它們,開啟幻境台,取出千年前的天降神物!昕兒,你為我拿到‘神兵之鑰’,我蕭衡宇發誓,就算你不肯嫁與我,這一世,我也將傾其所有護你周全!」
「蕭衡宇!」林昕打斷了他,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忽而嫣然一笑「我沒有那麼貪心的,也沒你想的那麼復雜!生氣只是因為一直到現在,你還不告訴我來到這里的目的。人活在世上,不可能太純粹,你的身份,還有我所被強加的宿命,都不允許我們有太純粹的感情!只是,在這與世隔絕的地下皇陵,可不可以讓我們純粹一次……談一次戀愛!」
「嗄?!!!」蕭衡宇思維有些僵化,怔愣了半天「談……戀愛?」
林昕赧然道︰「嗯……就是情侶關系,我……在那個世界,還沒有真正談過戀愛呢!」
蕭衡宇有些想笑,但又覺得這種時刻應該嚴肅,于是那俊俏魅惑的眉梢眼角就禁不住有些抽搐︰「不是有很多人追你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