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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神俠飛龍第二十四章︰方外僧道

神俠飛龍第二十四章︰方外僧道——煜龍問天著

「阿飛!」柳湘雲失聲驚叫道。

雲中飛痛苦的大聲道︰「你為什麼不迷途知返?為什麼始終都執迷不悟?你是真的想‘人生于天地之間就得有所必為,無所不為嗎?’,‘不流芳千古,就遺臭萬年’這難道真的就是你一生行事的信條嗎?」

柳湘雲緩緩走上前去,神色黯然道︰「孩子,眼下你對娘還有所誤會,以後你就會慢慢明白的。」

「以後?」雲中飛嘶聲道︰「是明天還是明年?我不要以後,我要現在就明白!」

柳湘雲柔聲道︰「不是明天,更不是明年,而是在你跟娘回到家之後。」

家!

多麼令人心動的字眼,對一個江湖浪子來說又何嘗不希望有一個溫暖舒適的家呀!

雲中飛泣聲道︰「我的家在哪里?只因你詭譎無行才使我沒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柳湘雲嘆道︰「你有,‘火雲山莊’就是你的家,跟娘回家吧。」說完便走上前去,就欲拉雲中飛的手。

不料雲中飛的「燕子」突然揮起,在飛雪中畫了一道美麗的圓弧,腳下一錯,勢如流星趕月般地向柳湘雲雙臂擊去。

雖然發生的驚變僅在眨眼之間,憑柳湘雲的武功造詣完全可以閃避得開的,可她卻像一個木頭人似的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完全就像是俎上之肉任人宰割。

只听兩聲「哧哧」的裂帛聲響,兩只燕子略彎的嘴尖頓時劃破了她的風雪氅,深及肌骨,兩道血柱直流而下,滴落在雪地上。

殷紅的鮮血染紅了腳下的積雪,兩道晶瑩的淚水也順著她那嬌媚的臉頰流了下來。

雲中飛質問道︰「你為什麼不還手?你是不是覺得心中有愧才故作此狀?我現在就想明白你是不是殺害我爹的凶手?」

柳湘雲泣嘆道︰「阿飛,你想知道我為什麼不避讓,不還手嗎?因為我是你的母親,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才是你的母親,我也只有你這麼一個親生骨肉。」

話音剛落,雲中飛又大步上前,雙齊下,又將她的月復部劃破了兩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汩汩而出,染紅了她的衣衫,染紅了地上的積雪。

雲中飛聲淚俱下道︰「這麼多年來你給了我什麼?溫暖和母愛你一樣都沒給我,我只能跟著父親顛沛流離,四海為家,所以我不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的母親,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殺害我爹的凶手?」

柳湘雲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娘怎麼會殺害你爹呢?娘曾經對你說過,殺害你爹的凶手是另有其人。」

雲中飛大聲問道︰「那你告訴我他究竟在哪?他姓什麼叫什麼?」

柳湘雲無奈的仰天長嘆道︰「娘不知道,娘曾經發過誓就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這個人,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娘始終都沒找到這個人。」

雲中飛道︰「那你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我去找!」

柳湘雲道︰「娘不知道,娘真的不知道。」

「別裝了!」雲中飛道︰「其實整個事情都是你一手策劃的,即便你不是真凶,也是幕後主使!」

柳湘雲大聲悲泣道︰「阿飛,難道你連娘的話都不相信嗎?」

雲中飛道︰「雲中雁都可殺,天下人為何不可殺?你叫我如何相信你?」突然,雲中飛將握在他手中的還在滴血的燕子「哧」地一聲插在了雪地上,偉岸的身軀也頹廢的坐在了雪地上,兩行痛苦的淚水沿著他那英俊的面孔流了下來,一陣寒風挾帶著雪花迎面吹來,使得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渾身也隨之一陣哆嗦。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雖然他在功力上的修為並不算高深,可在江湖上也並不是一個庸泛之輩,但在此時此刻,內心的痛苦卻使得這位如此強健俠善的漢子也感到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寒冷和悲哀!

柳湘雲一見,頓時出于一種母親的天性急忙上前,月兌下雪氅,輕輕地披在雲中飛的身上,輕聲道︰「阿飛,夜深風寒,當心著------。」

「涼」字還未說出口,就被雲中飛驀地截口道︰「我不需要你的關心和憐憫,從今以後我也不願再見到你。」一邊說著話一邊扯上的雪氅,奮力扔向一邊。

柳湘雲那因失血過多的身體此時已經顯得很頹廢,又因親身骨肉的絕情話使她禁不住哆嗦著雙唇哽咽道︰「阿飛,我們母子從此一別難道就無相見之日了嗎?」

雲中飛道︰「今夜一別,相見無期,當我查清爹的死因之後我自然就會去找你!」說完就長身而起,拉著早已站在他身後多時的姬飛燕,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漸漸消失在茫茫的雪霧之中。

柳湘雲真的是肝腸寸斷,淚如泉涌,苦苦思念了整整十八年的唯一親生骨肉從此一別將會相見無期,她心中的痛簡直到了極點。

這就是人性,也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柳湘雲站在那里不斷地發出一聲聲泣嘆,眼下擺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盡快離開這里,否則就算不會被對方殺死,也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不走就等于死,除了走她已經沒有選擇!

稍頃,柳湘雲才慢慢轉過身去,向站在自己身後的數大高手以及門下弟子使了一個眼色。

追魂雙鞭、四大金剛、秦四海、凌立峰、魏中原以及數十名火雲門下弟子一見,當下就向群雄蜂擁而上。

柳湘雲來到馬車旁,看著絕色十六姨,緩緩道︰「本宮平日對你們善待不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正是各位為本宮出力之時,只要各位能手刃對方,無論是誰,回莊之後本宮定有重賞。」說完便走向車轅旁拿起一根馬韁,伸出兩根縴縴玉指剪短韁繩,踩蹬上馬,疾駛而去。

「絕色十六姨」看似弱不禁風,其實她們的武功造詣卻是非常的不同凡響,只見她們在拋掉宮燈的同時,各自迅即的從腰間拔出一柄柄軟劍,接著身形驟展,沖入圈內。

惠天山雖然被玉銷魂施以降魔神功之「百川歸海」的上乘攻擊手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被「穿心透骨梅花針」反擊十五大要穴,但在昏睡了近一個時辰之後就醒了過來,只因他功力深厚再則又是針柄相擊,是以傷得不重,醒來後略微作了一番調理,便用自身的功力沖開了穴道。

喬中幫本就傷得不重,魏中原雖然心有余悸,可在此時此刻他們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沖上前去,與群雄展開一場血戰。

世間凡是被人養著的狗,哪有不為主人看門的!

奇寒異冷的子時之夜,天地間除了從「飛鳳酒樓」射下的一縷縷光線之外,再就是如刀割般的寒冷,如密布般的大雪,漫無邊際的黑暗籠罩著古城,刀劍相踫,腿掌相擊的聲響漫及在天地之間。

剎那間,人手驟減,方才還是百余之眾的火雲門下眼下已經所剩無幾了。

一陣陣「得得」的馬蹄聲劃破了漫漫的長夜,以掌擊馬的「啪啪」聲,拼命催馬疾行的嘶啞聲僅在眨眼之間就已漸漸遠去。

在前後不到一盞熱茶的工夫,「火雲山莊」的摧花狂魔、追魂雙鞭、四大金剛、五大護法共十二大高手瞬即消失無蹤,絕色十六姨雖然是徒步而來,卻也不知去向。

四條腿的馬總是比兩條腿的人跑得快,輕功絕高的武林高手總也比那些武功不濟的庸泛之輩逃得快。

那些只恨爹娘為他們少生了兩條腿的火雲門下眾弟子除了跪地求饒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任何選擇了。

確實,星星之火從來都不敢與日月爭輝的!

鐵飛龍長臂一揮,朗聲道︰「你們盡管逃命去吧,各位均是有家室的人,實屬被人利用,請各位盡管寬心勿憂,我等決不會為難各位的。」

火雲門下均拜揖在地,謝過大恩,繼而緩緩而起,相互攙挽,踉蹌而去。

從酒樓上射下的燈光似乎為這死沉沉的黑夜增添了一點生氣。

沿著燈光看去,就可看到一輛非常豪華的馬車,雖然拉車的馬早已不知去向,但從那輛馬車的裝飾上就足以看出它的主人它的主人絕非江湖中的等閑之輩!

那是「玉面羅煞」柳湘雲的馬車!

馬車孤零零的臥在雪地上,上面已經積滿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寒風驟至,積雪似乎也難以承受積雪的重壓而不斷的發出了一聲聲痛苦的申吟,車身四周的金環碧玉以及眾多的點綴之物也相互踫撞,所發出的清脆聲響就像初戀的情人在擁抱時所發出的嬌吟!

雪地上的凌亂足跡此刻已被鵝毛般的大雪所淹沒,極目遠眺,頓給人一種白茫茫,風淒淒之感。

游天龍似乎也難耐瑟瑟的寒意,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隨之又是一個哈欠,之後道︰「各位如果不覺得疲倦就請在此看天賞雪,老乞丐可要睡覺去了。」語聲方了頓時長身一掠,落于樓上。

眾人也相繼掠身上樓。

楚蛟龍展目四顧,突然發出了一聲長嘆。

雪賽飛蹀躞上前,展顏問道︰「不知楚大叔因何嘆氣?」

楚蛟龍道︰「雲中飛乃老朽的故人之後,姬飛燕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也不知道他們現在何處,假如他們真有什麼不測,老朽又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朋友?」

雪賽飛道︰「楚大叔請放寬心,雲大哥武功高強,飛燕姐姐也是冰雪聰明,他們之所以不告而別想必心中定有難以言及的痛苦才是以如此,他們既已離去,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但願吉人自有天相。」

雪賽飛這位美艷絕倫的年輕女子在經歷了剛才那一場鬼哭神泣的決斗之後似乎也變得成熟多了,連說話時的神態也顯得非常的莊重,語氣也非常嚴肅,在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出一點點剛來「飛鳳酒樓」時的那種嬌氣。

雖然是在同一個夜晚,在同一片天空下,但在這里卻似乎屬于另一方天地!

這里也有風,也有雪,甚至還有星星和月亮。

馬蹄山,就像奔馳的駿馬揚起的蹄子般聳立在風景秀美的中原大地上,冬季雪海茫茫,在這一片銀白色的世界里就更是顯得異峰凸起,遠遠望去,仿佛天地相連,宛如一條白色的飄帶!

馬蹄山山勢險峻,高聳入雲。

在山的中間有一條用青石鋪就的台階直通山頂,台階兩旁松柏林立,每到春夏季節,這里山色秀麗,風景宜人,令人倍感溫馨舒暢,流連忘返;到了秋季,那種枝枯葉敗的景象真像是老人伸出的胳膊,顯得甚是枯瘦和淒涼。

酷寒飛雪季節,枝條上掛滿了一串串毛茸茸的雪球,當寒風吹來的時候便隨風揚起滿天的雪花,雖是冰凍三尺的寒冬季節,卻也給人一種難見的異景。

拾階而上到達山頂,便是一座年久失修,極盡頹敗的道觀——玄門關。

昔日的玄門關香火甚旺,上到山頂雖然要上九百九十九級台階,但一些善男信女為了能向三清祖師求得一嗣半子、或能求得一劑長生不老的靈丹仙方而往往樂此不疲,玄門關整日香客如雲,香煙繚繞。

可在近幾年來馬蹄山的游客卻漸漸少了,玄門關的香客也是寥若星辰昔日那種香客濟濟的場面已經成為了過去。

大殿上豎著幾座神龕,神龕中供奉著幾尊道家的三清祖師神像,神像下面擺放著幾張供桌,桌上各放著一個供香客上香的香籯,由于香火不旺,大殿內蛛網密布,供桌上也早已積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整座道觀顯得是異常的蕭條和荒落。

此時已是夜深之時,在觀內的大堂正中擺放著一張紫檀木的小方桌,桌上放著一盞小巧精致的銅制燈盞,螢火般的燈光在這偌大的大殿內顯得似乎有點微不足道。

一位眉清目秀的垂髫道童穿著一件肥大的道袍,垂首站在方桌旁。

桌子的南北兩方,盤膝坐著一位僧人和一位道人。

那位僧人頭汗青光,前額鼓凸,顴骨高聳,瘦臉很長,瘦得奇特,長得古怪,那張如同馬臉似的臉瘦得仿佛就只剩下一張皮似的,他的雙頜凸撅,環目淡眉,口歪鼻斜。

怪特的面部,凸撅的雙頜,高聳的顴骨,鼓凸的前額,歪斜的口鼻,構成了這麼樣一位年過四旬的奇丑僧人。

相比之下,那位略顯年輕的道人倒是生得清標豐逸,道骨仙風,略瘦的身軀,白淨的臉龐,含神的雙目,入鬢的長眉,挺直的鼻子,微薄的雙唇,道袍裹身,烏簪高髻,顯得神采飄逸,氣宇非凡。

這一丑一俊的和尚與道士在這里已經坐了很久了,可是誰也不願意先開口說話來打破這難耐的沉默,垂髫道童雖然早已兩腿發軟,但是師傅沒有開口說話,他又怎麼敢離開呢?

坐著的肯定要比站著的舒服得多!

燈芯似乎也難耐這死一般的寂寞而突然爆出了一粒火星。

道士長眉一揚,展顏道︰「貧道邀請大師遠從衡山而來,確實讓大師辛苦了,貧道很是過意不去。」

僧人環眼微動,面色陰冷,淡淡道︰「道長客氣了,貧僧法號雖為‘斷塵’卻難以斬斷紅塵中的恩怨情仇,貧僧久居蓮花寺數十年來極少涉足凡塵,前些時日貧僧偶走江湖,卻被貴觀弟子強邀而來,不知道長邀請貧僧前來有何見教?」

道士揚眉一笑道︰「只因貧道久仰大師之名,故請前來一敘。」

斷塵道︰「道長東遙貧僧前來只為一敘?貧僧雖然久居世外,可對碧雲子的大名卻是清楚得很!」

「哦!」碧雲子淡淡一笑道︰「貧道的名氣真有那麼大?」

斷塵無言,只是瞬也不瞬地凝注著碧雲子。

碧雲子雙目閃動,接著道︰「請問大師,如果有一顆燦爛的明珠長久的埋藏在地下使得它發不出光來,因此也就無法去體現它存在的真正價值,你會不會覺得很可惜?」

斷塵面無表情地淡淡道︰「當然很可惜。」

碧雲子面現喜色道︰「若以大師之見,那又該當如何呢?」

斷塵道︰「將他挖掘出來,讓它大放奇光異彩。」

碧雲子大喜道︰「貧道雖然是一位出家修行的方外之人,但卻不願做一顆埋藏在地下的明珠。」

斷塵淡眉一皺,不解地問道︰「道長此言何意?」

碧雲子道︰「不知大師對‘江湖四蒼龍’是否知道?」

斷塵道︰「昔年的‘追魂奪命六閻羅’縱橫江湖,無人能敵,可惜‘鐵燕子’雲中雁英年早逝,死因不明;‘鐵臂蒼龍’陸太軒在不久前又被天魔僧所殺,眼下就只剩下四位年暮的老者,貧僧怎麼會不知道?」

碧雲子道︰「對柳湘雲這個人大師又是否清楚?」

斷塵道︰「柳湘雲詭譎無行,為達一己之目的而可以不擇手段,致使‘火雲山莊’高手如雲,實屬一位不折不扣的女魔頭,對此等武林之事貧僧豈有不知之理。」

碧雲子道︰「就在今天晚上柳湘雲親率門下高手前往飛鳳酒樓與鐵飛龍等人誓必決一雌雄,不知大師是否知道?」

斷塵雙眉緊皺道︰「江湖中對此事早已人盡皆知,依貧僧看來柳湘雲絕非鐵飛龍的對手!」

「不錯!」碧雲子道︰「鐵飛龍雖然身懷蓋世降魔神功,所同之流也是所謂的名門正派,但畢竟是掛羊頭,賣狗肉;而柳湘雲之流又是所謂的邪惡勢力,請問大師就這兩派來說究竟誰為正?誰為邪?」

斷塵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正邪之分在江湖上早有公斷,碧雲道長是真的不知還是明知故問?」

碧雲子搖了搖頭,仍然面帶微笑道︰「若以江湖之言而去評斷正邪之分那就錯了,假如在二十年前,無極仙翁將《八步飛龍》和通天神劍交與貧道,讓貧道來阻止這一場武林浩劫,那結果又將會怎樣?」

斷塵面現不悅道︰「正,始終是正,邪,就像是鐵板上的瘤子,那是無法改變的!」

碧雲子狡黠的一笑道︰「大師此言差矣,大師獨具慧根,實屬方外高人,難道連‘造化弄人’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也不懂麼?」

兩句阿諛奉承的美言頓時斷塵心中微喜,于是緩緩道︰「道長也是海中之游龍,林中之俊鳥,不知道長將意欲何為?」

碧雲子道︰「你我各自身懷異功決不在鐵飛龍和柳湘雲之下,大師已近夕暮之年,貧道也已年近不惑,人生一世如同草生一秋,就算不能揚威立萬,可也不能愧對這七尺之軀啊。」

斷塵听後,冷漠的神色頓時露出了一絲笑意,這是一種難得的笑意,似乎笑得太過于勉強,這種笑雖然是情之于表,但卻非發自于心,譎詐的笑容,短暫的沉默,突然被燈芯所爆出的火星子打破了。

斷塵道︰「道長高士之風,實屬梟雄之才,胸懷韜略,月復隱機謀,貧僧不及也。」

碧雲子長聲笑道︰「大師過獎了,論梟雄何謂梟雄?古往今來想那梟雄之才多如夜空星辰,貧道何幸竟得大師如此高看?」

斷塵道︰「道長過謙了,貧僧雖然早已斷絕塵念,皈依佛門,但卻六根難盡,貧僧雖然也有武林稱霸之念,但卻力所不能及。」

碧雲子听後禁不住心中大喜,但卻不顯山,不露水,依然深色如舊地緩緩道︰「大師此言差矣,想那楚漢相爭,楚霸王項羽聲威勢大,稱雄一時,而漢王劉邦卻屢戰屢敗,可他卻招賢納士,任人唯賢,善用高人奇異之士而最終平定天下;當年的劉備,曹操青梅煮酒論英雄而被傳為千古佳話------。」

斷塵的眉頭越皺越緊,碧雲子的話讓他仿佛置身于迷霧之中,听到此處遂驀地截口道︰「道長乃方外高人,言語飽含深意,暗藏玄機,請恕貧僧愚氓,此等遠古之事與你我現在所論之事有何關系?」

碧雲子淡淡笑道︰「貧道議古論今,其實是想觀今仿古。」

斷塵心中暗忖道︰這牛鼻子的城府太深,難以為謀,與虎謀皮弄得不好會禍及自身,還是小心為妙!于是緩緩道︰「道長的雄才大略貧僧深感不及,你我二人不過是滄海一栗,想這一縷微風又怎麼能掀得起大浪?」

碧雲子道︰「在當今武林中,鐵飛龍和柳湘雲等人雖然各自身懷蓋世奇功,可對貧道來說實屬微不足道之輩,大師若能審時度勢,與貧道聯手為盟,武林霸主之位非你我二人不可得也!」

斷塵暗自道︰想讓貧僧跟你結為聯手之盟,那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兩!心念至此,遂面現異色道︰「久聞道長的‘旋陰掌’異功奇高,驚世駭俗,不知能否讓貧僧開開眼界?」

碧雲子暗罵道︰禿驢,想試貧道的斤兩真是不自量力,既然你如此不知深淺,那貧道就讓你知道孰輕孰重!心中雖然很不高興,可臉上的笑容卻是顯得很自然︰「貧道對所修練的功夫不過是略知皮毛而已,根本說不上什麼驚世駭俗,讓大師見笑了。」

斷塵環眼一翻,頗為不悅道︰「道長如此謙遜想必定是瞧不起貧僧,既然道長如此待我,那就怪不得貧僧了!」說話的同時就暗自貫力于雙掌,語聲方了便緩緩地推了出去。

從表面上看似乎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的舉動,只不過是將雙掌向前移動了少許,可碧雲子卻感到有一道無窮的勁力向自己逼來,心頭不由得一陣震顫。

然而碧雲子卻不動聲色,依然談笑自如道︰「大師的‘斷塵追魂掌’果然不同凡響,貧道實在是佩服得很。」隨著語聲便緩推雙掌迎了上去。

斷塵悠然大笑道︰「道長之言實在讓貧僧慚愧得很。」笑聲粗獷,聲震耳鼓,那丑陋的面孔應掩飾不住心中的得意而顯得更加丑陋,然而他卻得意的太早了!

隨即所發生的變化使得斷塵臉上原有的得色瞬即而逝,被一種驚詫駭異的神色所替代,鼓凸的前額上也冒出了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奇丑的面孔也因極大的驚駭而變得極度的扭曲,在那搖曳不定的燈光映照下顯得甚是可怖。

而此時的碧雲子卻似春風拂面,悠然自得,整個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似的,在旁人眼中看來跟斷塵和尚對掌較功的人仿佛並不是他,而是一個看不見的影子。

斷塵和尚雖然冷汗淋灕,濕透了衣衫,但他卻不能有絲毫的疏忽,他清楚地知道,倘若稍一分神自己的五髒六肺必然受損!

盡管技不如人,可也不得不硬撐下去,因為這畢竟是他有意挑釁,惹火上的身!

斷塵意欲孤注一擲,欲作困獸猶斗之舉。

檀木桌上的兩雙肉掌此時已呈來去往返之勢,桌子似乎也難以承受這種駭世的詭異功夫也已經開始搖晃起來,燈盞所發出的光柱也開始倒向一邊,仿佛就像是亂墳崗上的鬼火!

斷塵暗自增加了近兩成的功力。

碧雲子豈有不知之理,心中不由暗罵道︰這禿驢實屬愚人,簡直愚蠢到了極點,貧道如此待你可你卻不知見好就收,非要身到黃河心才死,見到棺材才掉淚,若非貧道有求于你,欲借你之力以求得武林霸主之位,否則貧道早就一掌廢了你!遂也暗自增加兩成功力。

碧雲子笑容依舊,身形依舊。

而斷塵卻是身形搖晃,汗如雨下。

突然一聲脆響,木桌爆裂,碎屑橫飛。

可二人卻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如此堅硬,頗具耐力的紫檀木桌也被二人的功力所震碎,由此可見他們二人在功力上的修為當真是驚世駭俗,匪夷所思的了。

桌子上的燈盞也被震得飛跌在地上,頓時星火驟逝,余油遍撒,只有從外面斜射而入的月光為這黑漆漆的大殿增加了一點淡淡的光亮。

恭立于一旁的垂髫道童也不由得在黑暗中發出了一聲驚呼。

斷塵的口中此時已經發出了沉重的粗喘,喘息如同瘦馬的響鼻,身形則更似風中的弱柳。

俄頃,四掌相接,聲震梁塵,只見一條黑影從大殿內倒飛了出去,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飄落而下,接著便是一聲慘叫。

黑暗中只听碧雲子緩緩道︰「徒兒,掌燈。」

稍頃,燈盞復明,螢光重現。

碧雲子略微作了一番調理之後便長身而起,緩步走向大殿外俯身扶起斷塵,話帶邊鋒道︰「承蒙大師謙讓,致使貧道小勝,今夜群星俯視,明月含笑,你我僧道二人何不秉燈暢談?」隨即又吩咐道童︰「徒兒,看坐。」

此時的斷塵和尚已是面色蒼白如紙,身形頹廢至極,似乎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

斷塵仰首,長聲一嘆道︰「道長如此善待貧僧,貧僧理應感激道長之至情才是,然而你我僧道二人雖然同為出家之人,卻並非同處一門,如此又怎能同謀共處,共圖武林霸業?」

碧雲子笑道︰「大師此言差矣,清規教條雖然是我們佛道兩家之大忌,但若欲圖其謀,又何須顧及此等而自縛其身呢?」

斷塵仰首遙視蒼穹,心中暗忖道︰此人雖然異功奇詭,城府險譎,可他卻如此善待貧僧,叫我怎生是好啊?以他的功力修為假如不是手下留情,想必我早已死在他的肉掌之下了,此時真叫我騎虎難下,左右為難啊!心念至此,禁不住發出了一聲長嘆。

碧雲子豈有不知斷塵的心中之念?只不過是故作不知的笑著問道︰「大師長吁短嘆,不知何故?」

斷塵又是一聲長嘆,道︰「不言也罷。」

碧雲子道︰「你我皆屬方外之人,各侍其祖,各為一宗,然而欲圖其謀就應該拋開清規教條的束縛,共圖武林霸業,大師以為然否?」

望著那一雙閃射著寒光的眼楮,斷塵的心頭禁不住一顫,遂言不由衷地冷冷道︰「道長之言,不無道理。」

此時此刻,斷塵對此行真的是後悔不迭,他成名多年,憑著一雙「斷塵追魂掌」而譽滿江湖,但卻極少涉足凡塵,雖然他也早就有武林稱霸之念,可他也深深地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強中更有強中手的千古至理。

上天似乎故意要如此對他,賜給他了那麼樣一副奇丑無比的面孔,正因為他長相不如人,所以才掩去了他心中固有的俠善,在他的內心深處確實還有一種沒有完全殆盡的俠義之心。

就在與碧雲子相見的那一瞬間,斷塵就已看出這位牛鼻子老道雖然儀表堂堂,風神飄逸,可他卻非善輩,從剛才的對掌以及言談之中,斷塵的揣摩就已經得到了證實,此人果然不同凡響,其心機之詭譎,城府之精深,斷非常人所能及!

晝短夜長的冬夜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到了東方發白的時候了,在東方的地平線上,一輪紅日就像一位剛出嫁的姑娘一樣,好不容易才扭扭妮妮地走了出來。

日中為市,正值午時。

古城的街頭巷尾早已是人頭攢動,車馬如流,繁華的街市,如流的車馬,濟濟的人潮,構成了一幅畫一般的景象。

身穿銀灰色道袍,烏簪高髻,手拿拂塵,器宇不凡的碧雲子和身穿灰布僧衣,身形枯瘦,頭泛青光,相貌奇丑,如同人面魔鬼的斷塵和尚一前一後,穿梭在那濟濟的人流之中。

道前僧後,相隔數丈。

碧雲子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楮,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在如潮的人流中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而斷塵和尚卻眯縫著雙眼,無神的,默默的,既不張望,也不顧盼,完全是一副天大的事情都與他無關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跟隨在碧雲子的身後。

這時,在碧雲子前方數丈開外驀地出現了一位頭扎方巾,相貌英俊,雙目含威,氣宇軒昂的年輕灰衣漢子,當那位灰衣漢子在那如潮的人流中突然發現了他所要尋找的目標時,便不動聲色地向碧雲子靠了過去。

就在二人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灰衣漢子倏地欺身而上,用足全力向碧雲子撞了過去。

碧雲子突然遭襲,猝不及防,頎長的身軀頓時就被撞了幾個趔趄,好在他功力深厚,反應神速,僅在剎那之間就已氣沉丹田,瞬即穩住了身形。

灰衣漢子驀地回首,向碧雲子報之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之後便轉身向人流中如風而去。

這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對他碧雲子如此無禮。因為在這個世上敢在碧雲子嘴上捋虎須的人確實還沒有幾個!

碧雲子驀然轉身,向灰衣漢子追去。

斷塵也隨後跟了上去。

在城頭一片開闊無人處,灰衣漢子正負手而立,突然,一陣衣袂飄飄之聲瞬即而至。

灰衣漢子慢慢轉過身來,只見碧雲子正面目含笑,寒光隱射,在距自己約莫丈遙之處長身而立。

此時的碧雲子雖然是笑容可掬,可那種笑容卻讓人感覺到頗有一種笑里藏刀的意味,簡直就跟笑面夜叉沒什麼兩樣。

灰衣漢子一見這種異態,心中不由驟起一股寒意,心顫的暗忖道︰正如莊主所料,這個道人的心機之譎詐真的是常人所不能及!

灰衣漢子如冰雕般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臉上的神色也如冰雕般的寒冷。

這是一種面寒心顫,外強中干的故作姿態。

碧雲子以為對方會主動前來向他賠罪,但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會無動于衷,于是展顏道︰「閣下好生無禮,剛才肆意滋疻貧道就不言而去,閣下似乎天生就是一個喜歡惹麻煩的人。」

灰衣漢子身形如舊,神色如舊。

碧雲子接著道︰「閣下有意挑起事端,不知何意?」

灰衣漢子的臉上仍然還是那種刀鋒般的寒冷。

碧雲子是一個不輕易將怒容現之于色的人,可在此時此刻他卻再也忍受不住胸中的熊熊怒火,大怒道︰「閣下既然如此目中無人,狂妄自大,那就讓你也見識見識貧道的風度。」語聲方了,正要揮動拂塵施以顏色,不料對方卻倏地將右手凌空一揮,一件不明之物便帶著一聲微嘯向他面部疾射而來。

碧雲子急忙頓住身形,驟地伸手凌空一探,將其鉗在兩指之間,凝目一看,見是一張質地精致的令帖,上面有三個非常醒目的大字︰火雲令!

碧雲子看了看令帖,又看了看灰衣漢子,冷冷道︰「閣下原來是火雲門下,怪不得那麼囂張。」

灰衣漢子道︰「在下確實是火雲門下,但卻沒有道長所說的那麼囂張,在下今奉莊主之命特地前來送此令帖,適才多有冒犯,還請道長海涵。」

碧雲子頗為不屑道︰「柳湘雲乃一介女流之輩,有何德能?想我碧雲子生于天地之間,實乃頂天立地的七尺須眉,為何要受制于她?折腰喪志地屈居于一介女流的乳翼之下!」

灰衣漢子的面色略微緩了緩,展顏道︰「道長所言極是,柳湘雲一介女流有何德能去主持天下武林大局?在下雖然是一位庸人,凡眼塵珠,可在見了道長那種不凡的神采之後才知道柳湘雲確實算不了什麼。」

碧雲子眉頭一皺,心中暗道︰此人所言何意?身為火雲門下怎能如此說話?莫非他有另投別門之念?

灰衣漢子繼續道︰「像道長這樣這樣的蓋世奇才豈能受制于人,屈居于一介女流的乳翼之下呢?」

碧雲子展顏一笑,試探道︰「閣下之言正合貧道之意,像閣下這樣的清標高杰之士若屈就于火雲門下,豈不是明珠暗投,有負一身絕學?有道是︰‘禽棲良木,人事明主’,閣下不如另投別門,另效其主。」

灰衣漢子話帶邊鋒道︰「道長真是跑馬觀花,只知花艷而卻不知花香;更是在門縫里看人將人看扁了。」

「哦?」碧雲子道︰「是嗎?」

灰衣漢子道︰「柳莊主所具德能天下無人能及,實不可低估,柳莊主雖為女流之輩但卻文通三略武解六韜,實屬天生奇才,林中之風。」

這番話使得碧雲子再也難以保持他那種慣有的風度,當下狂妄地大怒道︰「無知鼠輩真是鼠目寸光,簡直是愚蠢到了極點,貧道費盡唇舌沒想到卻是在對牛彈琴,何謂天生奇才?放眼當今天下武林,只有貧道才是文通三略武解六韜的天生奇才。」說著就將那張火雲令帖撕得粉碎,繼而揮手撒向空中。

碧雲子接著道︰「物質鼠輩,貧道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文通三略武解六韜。」語聲方了便一揮拂塵,暗施一道勁力。

滿天花雨帶著  微嘯,呈排山倒海之勢向灰衣漢子滾滾而來。

灰衣漢子凌空一揮袍袖就將滿天花雨震得旋飛而去。

碧雲子一展身形長身暴掠而起,雙腿交錯,拂塵橫掃。

灰衣漢子提氣一縱,落身于對方身後,雙掌電射而出,直擊「魂門」雙穴。

碧雲子身形一旋,手中的拂塵斜飄而下,掃向對方的月復部。

在這接招又不敢接,想避又避之不及的危機關頭,灰衣漢子慌忙仰身倒地,一記「懶驢打滾」雖然逃此大劫,但從拂塵尖端所發出的勁力還是將他的月復內震得隱隱作痛。

碧雲子三招落空豈肯善罷甘休,遂再一次長身一掠,揮舞著手中的拂塵接連數個回旋,拂塵所蘊含的驚濤駭浪般的威力將灰衣漢子籠罩在沉沉的塵霧之中。

灰衣漢子頓感有一種被毒蛇纏身的感覺,躲閃避讓必然受傷,如果硬接此等殺招也必然會被對方那深不可測的內力震得五髒六肺皆碎,情急之下急忙蹲身縮頭,雙手著地,雙腿蜷縮,在碧雲子的身形即將著地之時才猛地一伸雙腿。

碧雲子驟感異風倒貫,不由心頭一顫,忙不迭的仰身倒竄,頎長的身軀頓時仰跌在地上。

碧雲子確非等閑之輩,在他跌地之時驟地一提雙腿,身形頓時倒旋而起,旋即便穩穩的站在了地上。

碧雲子確實沒有想到這位年輕人竟然會有如此怪異的身手,孤注一擲,臨場發揮,不但使自己安然無恙,反而還欲將對方置于死地,自己遨游江湖,所遇高手簡直難以數計,可是還從未見過如此險中求勝的詭異招法。

碧雲子略微定了定神,微笑著問道︰「貧道碧雲,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灰衣漢子也不由得對這位牛鼻子老道佩服不已,自己仗以成名的拿手絕技「雙峰貫底」雖然是鋌而走險但卻還從未失過手,想不到今日卻讓這位臭道士躲過了這一險招,此時見問便展顏道︰「有勞道長開金口相問,在下奇峰。」

這話頓使碧雲子吃驚不小,可他畢竟是城府譎詐的方外高人,遂不顯山不露水的微笑道︰「閣下原來就是江湖人稱‘雙峰鼎’的奇峰?‘火雲山莊’第一分堂堂主,幸會、幸會,貧道如果沒有猜錯,閣下剛才險中求生的那一招必是‘雙峰貫底’無疑了。」

「雙峰鼎」奇峰淡淡道︰「道長真是達人,獨具慧眼,然而道長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碧雲子道︰「閣下此言何意?」

奇峰面現得色,緩緩道︰「‘雙峰貫底’一招三式,環環相扣,式式相連,攻防兼備,施展開來簡直就像神龍見首而不見尾,這其中的奧妙與真諦並非道長所能領悟得透的。」

這話帶有十足的邊鋒,碧雲子當然心知肚明,于是長聲一笑道︰「‘雙峰鼎’原來也不過如此,想不到貧道美言你幾句你就飄飄然的不知天高地厚了,既然你的招法中蘊藏著如此之深的奧妙與真諦,貧道倒真想見識見識你那神龍見首不見尾,且又式式相連,環環相扣,攻防兼備的‘雙峰貫底’!」說完便詭面含笑,暗藏殺機。

海闊天空的自吹自擂,這個世上除了真正的白痴之外不會的人恐怕還不多,但是究竟有多少斤兩,那還得再試過之後才能分得出來究竟誰輕誰重的!

奇峰道︰「既然道長有此雅興,那在下也不是面捏的軟團。」

這確實是目空一切,狂妄至極的挑釁,想那碧雲子在發怒的時候都幾乎是帶走一種笑容的心懷叵測之士,此時他又怎麼會將此人放在眼里!

碧雲子心頭怒火大起,猶如發怒的雄獅,身形展動,拂塵揮舞,眨眼之間,拂塵上的每一根鬃絲均如鋼針般的堅硬無比,如同一張彌天大網向奇峰當頭罩了下去。

面對這種勢如驚濤駭浪的上乘攻擊手法,奇峰自然不會去生拼硬接,于是施展自己閃、展、騰、挪靈活多變的身法,在那網一般的奪命殺招中穿梭自如。

碧雲子已經攻出了近三十招,不但未能傷及到對方的一根汗毛,反而還使自己迭遇險招。

碧雲子當然不會知道這究竟是一位什麼樣的人物!

奇峰,出生于武林世家,其父奇風林異功奇詭,善使暗器「喪門釘」,百步之外取人性命一釘致死,故而被江湖中人稱之為「無影殺手」的中原第一殺手。

奇風林早在十年前就已死亡,死因不明。

奇峰,十二歲出道,二十歲就譽滿江湖,現為「火雲山莊」第一分堂堂主,火雲門下第一大人物。

碧雲子雖然心中甚急,但還是較為沉著,因為他知道對付這種刁鑽狡猾之輩要想在較短的時間內取勝,無異于烏龜跑步——很難!

剎那間,又是二十余招過去了。

漸漸地奇峰漸感體力有所不知,身形略微一慢,便遭拂塵掃面,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生痛,用手一模,滿臉是血。

碧雲子僥幸得手,不由得面現得色道︰「貧道雖然略有小勝,卻也實在不易,閣手不凡,實令貧道佩服。」

奇峰微微一笑道︰「道長所言不無道理,想我奇峰歷經江湖十余載,但像道長這樣的方外高人卻也實在不多。」

碧雲子一看奇峰那血流不止的面孔,不由大笑道︰「閣下花面帶笑,煞是逗人。」

奇峰听出這話含有譏諷之意,便也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譏道︰「些許皮肉之傷對在下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在下久聞碧雲道長的旋陰神掌勇冠武林,不知是否屬江湖謠傳?」

此等帶有十足挑釁之意的話對碧雲子來說又怎能緘默容忍?他雖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對方敗了一招,可他卻並未將這與柳湘雲同氣共類之輩放在眼里。

此人在他的拂塵下就險些難以逃生,居然還敢口出狂言要挑戰他的旋陰神掌,真是說話的口氣比腳氣還大。

如此看來此人真的是在太歲頭上動土,簡直活得有點不耐煩了。

碧雲子桀桀怪笑道︰「江湖謠傳當然不足為信,只有真正的分量才能讓人信服口服。」

奇峰道︰「道長之言不假。」

碧雲子道︰「閣下真的想見識見識?」

奇峰一字一字的緩緩道︰「想得很!」

碧雲子冷冷道︰「既然閣下的興趣這麼大,貧道不妨就陪你走上幾招。」隨著語聲便將真力貫于拂塵之中凌空擲了過去,腳下也同時提氣一縱,雙臂暴長,呈泰山壓頂之勢向奇峰當頭擊下。

拂塵破空呼嘯而來,聲震魂魄。

奇峰 目一瞬,口中大叫一聲「來得好!」同時身形一旋,拂塵帶著風聲直插在身後數丈開外的雪地上,白色的鬃絲散向四方宛如一朵開得正盛的白蓮花,煞是好看以及。

斷塵佇立遠處,早已靜觀多時。

方才一听奇峰要挑戰碧雲子的旋陰神掌,禁不住吃了一驚,同時更為奇峰捏著一把汗,因為他對這種邪門異功清楚得很。旋陰神掌八八六十四式,威力無比,暗藏殺機,取人性命不過是舉手投足之事,非功力深厚之士斷難受其一擊,倘若一旦遭劫,定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奇峰的功力修為雖然已至上乘,可與碧雲子相比卻還是稍遜一籌。

旋陰神掌相傳是源自于塞外的一種左道絕學,是一位名叫宇文生通的魔教教主所創,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絕傳,至于碧雲子從何學得此門絕學,斷塵就不得而知了。

層層掌影,如網如籠。

碧雲子前後僅用了三招,奇峰就有點招架不住了,如飛鳥穿林,身法靈活的奇峰此時已是汗如雨下,身形遲緩,似乎已經到了功力衰竭的地步了。

碧雲子豈肯錯失良機,于是加緊攻勢,絕不給對方一絲喘息的機會,是以出掌也就更加迅猛無比。

突然,奇峰猛地發出一聲暴喝,身形暴掠而起,雙掌電射而出,四掌相擊之時便是一聲悶響。

天地間忽然飄過一條黑影,落地之後又離地而起,接著再落下。

碧雲子那種螺旋般的掌力將奇峰的身體震得旋飛出去,暴跌在還未完全融化的雪地上。從始至終奇峰雖然處處躲閃,心存智取,然而卻只硬接了一招就落得如此慘敗。

由此可見,碧雲子的旋陰神掌之旋,之陰,真的是到了極點。

奇峰吃力地睜開雙眼,只見碧雲子正面帶殺機,眼射凶光向自己慢慢走了過來。

他仍然還是那樣的龍精虎猛,須知他的功力也以消耗過半,可在此時此刻他卻臉不紅,色不改,心不跳,氣不喘,仿佛什麼與他有關的事情更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奇峰只覺得兩只胳膊就好像斷了似的,五髒六肺皆裂,萬箭穿心般的劇痛使得他感覺自己就只剩下了一個完整的軀殼,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屬于自己,屬于他的應該是一個完整而又健康的身體,他認為應該是這樣!

遺憾的是,他太低估了對方!

這個世上有不少的聰明人就因為太過于自信,所以在他們死了之後就不明不白的做了糊涂鬼!

奇峰只能躺在地上,閉目等死。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死神卻似乎不再眷顧他而離他遠去。

只見一條頎長的身影如飛而來,衣袂飄飄,異風貫頂,凌空電射兩掌將碧雲子震得連連暴退。

碧雲子一時手忙腳亂,正欲接招,卻不料面前突然一聲巨響,一團火光就像蘑菇雲般的盤旋而起,接著濃煙彌漫,燻得他睜不開眼楮,一股濃濃的火藥味直鑽鼻孔,使得他忍不住一陣咳嗽。

待濃煙散去之後,碧雲子展目四顧,四下里哪里還有「雙峰鼎」奇峰的一絲蹤影。

惱羞成怒的碧雲子不由跌足長嘆道︰「柳湘雲果然手眼通天,貧道確實太低估了她!」

欲知後事,請看神俠飛龍第二十五章︰《異人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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