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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賭場

「做錯了事沒關系,只要不一直錯下去就好。」弱水伸手將鴉頭挽上去的發髻放下︰「既然這個婚姻有名無實,你又何必為它禁錮自己。」

鴉頭不甘不願的將披散下來的頭發編成發辮︰「說起來我還是有點喜歡阿麥的。和他在一起,他總會逗我笑。我這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幾天笑的次數多。」

「都過去了,他不屬于你,再好也沒用。你在這里呆著千萬別亂跑,我很快就回來。」弱水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善後工作,急沖沖的跑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她回來了,小心翼翼提著個小提籃。打開籃蓋,從里面捧出盞黑糊糊的藥湯。

「趁熱喝下去。」弱水將藥湯放在小桌上,甩了甩被燙得有些發紅的手指。

「什麼東西?」鴉頭伸頭聞了聞,被辛辣的味道嗆得有些反胃。

「防止弄出人命的孕停湯。」弱水拉張凳子坐下來,「我特地跑到醫館去買了,拜托湯娘煎好。書上說要在一天之內趁熱喝下才有效果。」

鴉頭臉一紅︰「你還真敢去買。不怕別人笑話。」通常這種藥的主要銷售對象以妓/女、暗/娼居多。買藥者必先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忍受鄙夷的目光。

弱水卻不太在乎︰「別這會了才來害羞,既然都下定決心不再錯下去,當然就不能為了面子而放任以前的錯誤產生後遺癥。」

「萬一,」鴉頭捧著藥碗,有點猶豫,「我是說萬一,阿麥見到有了孩子,會不會……」

「浪子回頭?奉子住家當個好老公?」弱水語氣凌厲起來,「都這時候你還心存僥幸!听坊間八卦傳奇听傻了吧?」據弱水觀察,德魯伊這種生物的想法根本就異于常人,行為無法以常理忖之。

鴉頭聞言神色一黯,捧起藥碗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個干淨,那苦澀的味道被深深烙刻到記憶里,一輩子都忘不了。

「回去好好睡一覺,就當做了一場夢。」弱水盯著鴉頭喝完藥後,立刻把籃子連碗遞給她表示好走不送。圖書室還有大量清潔工作等著她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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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伯爵府的大圖書室是一個神奇的所在。說它不重要,它足足佔了主宅東翼的大半面積,上下兩層樓之間沒有間隔。高曠的空間中矗立著一排排高大堅實的深褐色鐵力木書架,書架側邊懸掛的女伯爵家族祖先油畫像,顯得此地無比肅穆莊嚴。

坐在圖書室正中間被書架環繞的大書桌上,一抬頭就會看到先人們凝視自己的炯炯目光。

女伯爵不喜歡這種「追悼堂似的氣氛」,也不喜歡那些泛著霉味比磚頭還厚重的典籍筆記,因此她把辦公的地方挪到了二樓小書房,平常無事絕不涉足此地。府邸圖書重地就此失寵,只余一個駝背跛足的獨眼老僕每天做做例行的清潔工作。

弱水到圖書室的當天就發現,這地方粗看沒有紕漏,但只要轉到高處和背人的地方,一抹一手灰,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打掃。本著對書籍的一貫愛惜之情,弱水咬牙發宏願︰三天之內要把這里打掃干淨,順便理清楚藏書內容,做個稱職的圖書管理員。

回聲空曠的圖書室里,響起涮抹布的水聲、輪梯移動的咯吱聲,獨眼老僕弓腰縮背坐在窗台下曬太陽打盹,渾然不覺得象只小松鼠般拿著抹布上竄下跳的弱水與自己有何妨礙。

干活干累了,弱水就拿本自己感興趣的書,坐在另一個窗台下,靜靜的看慢慢的想,覺得眼楮酸痛了,再起身繼續清潔大業。大圖書室里的藏書頗為豐富,橫跨數百年,有許多孤本珍本手抄本,但多偏重于世家譜系、歷史、軍事、地理、藝術及前朝軼聞,還有許多美食華服居家手札,看落款應是出自歷任伯爵夫人的手筆。

最神奇的一個書架上,滿滿的全是不能被稱為書的東西,有的是畫滿鬼畫符的羊皮卷,有的是刻滿古怪符號的鐵片、木片,還有的直接是刻著不明線條的石塊。

當弱水好奇的翻看這些胡亂碼在書架上的東西時,打瞌睡的老僕漫不經心的抬起僅有的獨眼瞄了她一眼,發現她只是擦擦灰又還了回去,于是放心的繼續曬太陽。

日子就平靜得如同流水般淌過,弱水一身肥肉在此期間奇跡般的消融,她又回到了最初進府時高挑靚麗的模樣,處于發育中的身體甚至還因禍得福,激增的脂肪被保留下來一部分,穿青黛的制服不再覺得胸部松垮。

但她的職位還是被定格在了圖書室,在府中屬于被邊緣化的族類。

在去廚房領餐的時候,不時會听到些關于女伯爵的八卦︰

女伯爵花重金請了個煉金士,煉制出大批夢幻迷霧藥劑;

女伯爵在皇後舉辦的舞會上艷驚四座,甚至有位老公爵當場跪下求婚;

一位有神奇能力的女異人經常來府里覲見女伯爵,女伯爵對其頗為倚重。

弱水事不關己的听著,心里不停盤算著有什麼辦法能早日攢夠學費,趕上明年春天的招生季。教育啊,您的屬性是燒錢。

圖書室僕役工作不但很清閑,每月還有一天休假。弱水可以選擇在窩在寢室里呼呼,也可以選擇出去逛逛。模著自己藏在靴子里的小積蓄,弱水作了個大膽的決定,她要去賭場。

給予她信心的東西就是掛在胸口的那顆「恩澤」。擁了這顆魔法增幅器之後,她窺看別人命運的時間延長到前後七天,時間也比以前長了兩倍不止,除了與她自身相關的命運,她想看啥看啥,就算沒有直接給出結果,至少是與她所要求窺看的事件有必然關聯,比搜索引擎還好用。

如此作弊利器,不善加以利用簡直是暴殄天物。(如果魔法師們知道弱水想拿這顆增幅器去參與賭博,肯定痛哭流涕︰你這才叫暴殄天物!)

懷著必勝的信念,弱水踏入南城最大的一家賭坊。她徑直擠到押單雙的賭局邊沿,隨意找一個看起來正在走好運的賭徒,窺看下一局骰子的大小。

結果很出乎她的預料,隨著精神力的運用,戾氣瞬間脹滿她的胸臆,她所窺看的場景卻扭曲得如同一幅被抹花的抽象畫。弱水被這個意料之外的場景搞懵了,趕緊換一個人再試,結果跟上一次一模一樣,窺視的後遺癥一點沒少,窺看的場景卻完全無從辨識。

精神力使用過度的弱水挪出賭場,臉色慘白的靠著牆喘氣。滿腔的戾氣讓她有一種嗜血瘋狂的沖動,她很怕自己下一刻腦袋一懵,失去自主意識,等醒來時發現自己手握滴血匕首,身邊一地尸體。

一想到成為被通緝的當街殺人魔,她忍不住出了一腦門冷汗,伸手擦汗的當口,她看到了手上的水晶戒指。就在她注目戒指的時候,胸臆間奔騰飽脹的戾氣象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山洪般的往戴戒指的食指涌去。

那一刻,她發現水晶戒指內部如同被引進一股霧靄般迷蒙翻滾起來,只一瞬,戒指又恢復了常態,只是顏色更加變得灰暗,如同布滿了雜質的污濁水晶。

呆愣間有人沖她打招呼。

「嘿,小女僕,你又干什麼壞事了?」熟稔的口氣,听著有點耳熟。

弱水順勢將手滑向鬢邊裝作挽頭發,轉頭就看見背著弓的基德。他人高馬大的站在旁邊,一雙溫和的棕色眸子俯瞰著她。

「沒干什麼,走累了歇口氣。」戾氣盡去,神智已恢復清明,弱水平靜的與他對視。

「我剛看見你從這里出來。」基德打量了一眼弱水身後的賭坊大招牌,「我听過一句俗話,說賭坊是命運女神的游樂場,她在此處玩弄著凡人的命運之輪。你難道也是去踫運氣?」

基德再看看她的臉色搖搖頭︰「看你現在的樣子,我怎麼覺得象是你又在使用你‘提升好感度’的咒語呢?我很好奇,你這次是向哪位在施咒。」

不是說佣兵隊又去冒險去了嗎?他怎麼在南城閑晃?還有,這人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管閑事了?!弱水低下頭掩去不耐煩的眸光,禮貌的一屈膝行了個淑女禮︰「先生你好,今天真巧。我還有事,先生再見。」

還沒等基德再說什麼,她就腳踩風火輪般一溜煙絕塵而去。

基德望著她倉惶逃竄的背影,忍不住笑了,這古怪的小丫頭,倒月兌胎換骨似的換了模樣,要不是那頭紅發和綠眸沒變,他還真難把她認出來。冒險的路上,他一路看著她從微胖到痴肥,這次相遇突然又變得和正常姑娘一樣,說她身上沒點什麼玄機,他可不信。

弱水一路飛遁回伯爵府,接下來日子她都在冥思苦想,為什麼在賭場通過別人的命運窺看賭局勝負,會遭到畫面打馬賽克的境遇。

首先她確定她的天賦技能並沒有問題。幾天內,她拉著湯娘窺看晚上的菜色,挨著圓舞窺看女伯爵明天會穿什麼衣服,及各種稀奇古怪的窺視要求,除了精神力只支持一天兩次外,結果簡直是萬試萬靈。

問題既然不是出在自己身上,那就出現在別人身上。她某天又偷溜去附近一家小賭場,發現只要是在賭場內,她想預先窺看賭局結果,那就怎麼也不能得逞。回溯過去的歷史場景倒沒有任何問題。

弱水迷惘了。終于有一天,午夜夢回時分,她不經意間想起那天基德說過的話,「命運女神的游樂場,命運女神的游樂場。」對,她好像小時候听說過這句話。基德沒說全,完整內容應該是︰

「賭坊是命運女神的游樂場,她在此處玩弄著凡人的命運之輪,非寵兒不得窺看。」

忙了半天白費力!傳說中命運女神的寵兒是指修習過高階神秘學技能的命運洞察者。弱水這種連魔法學院門都沒進過的小蝦米,跟這些家族傳奇們的距離,如同與天幕上紫月的距離一樣遙遠。

去賭場賺錢構想徹底破滅,此次事件唯一的收獲就是,弱水領悟到,手上的水晶戒指是個負能量吸收器,只要她凝神想起戒指,體內的各種負能量就被它主動吸附進去。

還有附贈一個收獲,通過胡亂窺看。她發現女伯爵奉為上賓的女異人,居然是曾見過一面的黑薔薇,而且此人是個徹頭徹尾的江湖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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