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半山腰,听著呼呼的風聲從耳邊掠過,跳下去很需要勇氣。
「這麼高跳下去,肯定會摔成一灘肉醬的,收尸都沒法收,只能一勺一勺往收尸袋里舀。」長西望著腳下翻滾的雲霧嚴正抗議。
「收尸這種麻煩事我們是一向不做的,摔成肉醬只能怪你命不好!」紅衣揶揄道。
紅衣從儲物手鐲中拿出兩組奇怪的金屬束,也不知她怎麼操作,只听 嚓幾聲,那些金屬桿完美的連接在一起形成精巧的骨架,一雙碩大的風箏翅膀出現在眾人面前。
一層又薄又韌閃著水光的黑色獸皮緊緊繃在骨架上充作風箏的蒙面,上面畫著繁瑣的花紋。
紅衣把胳膊套進風箏翅膀下的軟皮扣里扎緊,先後退幾步,再加速向前奔跑,在沖出懸崖時奮力往空中一跳……
起初,紅衣象石頭一樣往下墜落,但在氣流的強烈沖擊下,銘刻在風箏翅膀上的繁瑣花紋,忽然閃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幾道柔和的氣流在翼翅下生成,托著紅衣在空中慢慢滑翔。
她用胳膊套著的翅膀調整滑翔的方向,遠遠望去如同一只怪異的大鳥在空中盤旋,很快隱沒在濃霧之中。
基德、勞倫和阿麥也拿出了同樣的滑翔裝備,飛快的收拾停當。
「喂,喂,我們怎麼辦?」長西很怕被留在這洞口等死,抓著基德的翅膀不松手。
「沒想到你們居然能活著跟到這里,抱歉,沒準備你們的滑翔翼。」基德象撢臭蟲一樣,抖了抖翅膀,長西被震得摔到一邊。「不過可以試試讓阿麥的鷹鷲帶你們下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長西忍氣吞聲的爬起來︰「好吧,那鷹鷲呢?」
「鷹鷲的出現時間很短,所以你們要先跳下去,落一半距離之後,阿麥再召喚出鷹鷲接住你們。」
基德說完後也不管長西同不同意,跳崖滑翔而去,勞倫與威化緊跟其後。
長西逮住阿麥,頭搖得象撥浪鼓一樣︰「這法子太凶險了,還有沒有其它辦法?」
阿麥想了想,很真誠的建議︰「要麼先讓鷹鷲叼著你們飛一段,然後你們再自己落下去?」
顯然這個主意比剛才的更糟。
「就不能用別的動物嗎?」。弱水看了看腳下,也憂心忡忡。
「別的動物不可能接住你們,而一天召喚一次鷹鷲是我的極限,要休息好久才能復原。」阿麥表情很委屈,「你們一定要一起跳啊!隔得遠了,鷹鷲就只能接住一個。」
弱水點點頭配合的表示理解。不理解你能怎麼樣啊,打他嗎?打不過啊!
在阿麥消失于霧海之後,弱水和長西對望一眼,心一橫,助跑幾步閉著眼楮一齊往下跳。
耳邊風聲尖嘯,腳下的霧海在眼前不住的放大再放大,她就象顆隕石似的穿過霧海,看見下面的深谷。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就在她覺得自己可能要摔死的當口,一陣怪風忽然席卷而至,將她和長西從下墜的方向扇為橫飛。
打橫就是頂天接地鐵桶般豎立的黑色石崖,而且弱水還是腦袋對著石壁飛過去。就在她快撞到石壁上腦漿迸裂的時候,在她與石壁之間忽然多了一只滿是漆黑羽毛的翅膀。
寬得象一面帆一樣的翅膀柔軟蓬松,它靈活的反卷過來,將弱水包裹在其中。被悶在里面的弱水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不知懸空翻了多少個大回環,忽地眼前一亮,翅膀消失得無影無蹤,七暈八素的她就落在了地面。
「還真是兩員福將,居然沒死。阿麥的鷹鷲召喚術可是時靈時不靈,你們的運氣真好。」紅衣饒有興趣的審視著落在草地的弱水和長西。
阿麥不服氣的咕噥道︰「我哪有那麼差!十級鷹鷲召喚術本來就很難施展的。」
弱水咬咬牙從地上爬了起來,先平靜的整整儀容再打量四周。
這是一個深谷,放眼望去,谷底大部分地方都是沼澤,稀疏的灌木有一叢沒一叢的生長著,顯得分外蕭索。從山崖上的看到茫茫雲霧凝成厚厚的一層,象蓋子一樣覆在谷頂上,谷底的空間反倒沒有一絲霧靄,只是陰冷得厲害。
由于太陽已經落山,被雲霧阻隔大部分光線的谷里黑得非常迅速,幾乎是轉眼就伸手不見五指,幸好他們在此前收集到了足夠多的枯枝作柴火。
雖然沒有看到一個怪物,阿麥還是很謹慎的用毒藤蔓圍了一個防衛柵欄,一群人坐在柵欄中,看勞倫放出一個小火球點燃篝火。幾個人圍著火堆烤干糧。在洞里吃了兩天冷食,大家都渴望能喝點熱湯慰貼下腸胃。
黑暗濃厚得宛如實質,天地間就只剩火堆這一處光亮。燃燒的枯枝 啵啵的響著,大家都沒心思說話。弱水盯著橘紅色的火焰,心神一陣恍惚,耳中仿佛听到媽媽熟悉的呼喚︰「寶貝,你怎麼長這麼大了。」
她愕然扭過頭,發現自己居然坐在老家宅邸的台階上,媽媽和爸爸坐在大廳里沖她招手,衣著筆挺的老管家站在旁邊看著她慈祥的笑。
弱水驚訝的睜大眼,看著他們,鼻中無限酸楚。
「快過來,讓媽媽好好看看你!」媽媽急切的站起來朝她走去,身姿窈窕優雅和弱水記憶中一模一樣。
「媽媽!」弱水「噌」的站起來,想迎上去,心里卻隱隱覺得不對勁,遲遲沒有邁開腳︰媽媽早死了,她親眼看見的。媽媽被一柄劍割開了喉嚨,血噴出來,染得到處一片殷紅。
「寶貝,媽媽很想你,過來讓媽媽抱抱。」媽媽隔著門廊沖弱水張開手,呼吸間隱隱有死人的尸臭。
「這就對了,媽媽是死去的媽媽,她死了,但是並不妨礙她回來看我。」弱水的腦袋變成一團漿糊,再不合理的事情她也給它們找出個合理的理由,雙腳控制不住就往門廊走去。
媽媽得意的笑了,眼中有猙獰一閃而過。「那絕不是媽媽的眼神!」弱水一激靈把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她狠狠心閉上眼楮使勁擰了自己大腿一把,痛得淚花都出來了。
再抬頭環顧哪有媽媽,前面不遠處倒有只貝殼一樣的怪獸。說它是貝殼怪獸其實不太準確,準確的說,它外形其實象一朵骨質化的捕蠅草,骨質的殼邊緣有著捕獸夾般尖利的鋸齒,里面是一灘粉紅色的軟肉。外殼完全張開來比兩張床拼在一起還大。
其余幾人還好,一臉猶豫掙扎的站在毒蒺藜柵欄里,長西卻已經翻出柵欄,一臉痴笑的往怪物身邊跑去。
身為集體一員,弱水覺得有義務提醒一下.,她從空間背囊內模出支標槍,去掉槍尖,甩手向長西肩上擲去。
弱水用的力氣極大,這麼近的距離之下,長西總算被標槍戳得回了神,眼見自己居然自投羅網,趕緊一轉身往外跑。
怪物一見到嘴的肉居然飛了,哪能善罷甘休。鋪在內殼里軟塌塌的粉肉彈出化身為一只長長的腕足,卷著長西的腰就往殼里拖。
長西趕緊抽出劍,怪叫著瘋狂的往腕足上砍去。吃疼不過的腕足倏地縮了回去,殼「砰」一下閉上,翻滾著落到一片沼澤上,慢慢的沉了下去。
在長西掙扎的當口,柵欄里的眾人也蘇醒了過來,弄明白差點中了怪獸迷惑,阿麥舉起手杖,給眾人加持上德魯伊特有的自然庇護。一股清涼之氣襲來眾人頓覺發懵的頭腦清醒了不少。
長西氣喘吁吁的跑回來,神情頗為悲憤︰「為什麼每次遇到壞事都是我先倒霉?」
「因為你是壞人!」阿麥笑嘻嘻的遞給他一囊水。
長西接過水杯狂飲一氣,才瞪向弱水︰「比不過你們我心服口服,為什麼連這個屁都不懂的小丫頭都比我能抗?」
紅衣不屑的道︰「別怪東怪西了,遇見幻景獸,心智不堅的人死得最快,你撿了一條命回來就偷笑吧。」
「這就是幻景獸?」長西從懷里模出一本小冊子,「它是藥方上要采的東西,怎麼真身和圖譜差這麼多?」
威化嗤笑道︰「女伯爵拿來唬你們的東西,你還真信啊?」
「話說回來了,那個活人祭祀的主意是誰出的?真特麼的黑心肝!」長西貌似不經意的問道,眼中卻利光一閃。
基德溫和的看了他一眼︰「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只是听建議行事。」
「果然是那個死婆娘!」長西切齒道,「老子辛辛苦苦給她干了這麼多年,她不吭一聲就把我給賣了……」
勞倫閑閑的吹風︰「你什麼時候得罪了她也不一定!要不怎麼派你來送死。」
「沒道理啊,我只差把她當祖宗供起來了,恭謹得不能再恭謹,忠心得不能再忠心,哪里可能得罪她,她得罪我還差不多。」長西恨恨的嘟囔,仰頭又灌下幾口水。
基德從懷里模出一張字條︰「幻景獸需要打十只,取它的腕足下腺囊,水車草二十株,夢蘭花七十朵,銀蓮……」
紅衣打了個哈欠︰「都這麼晚了,明天再說吧。大家堵好耳朵,飽飽睡一覺,明天白天再開工,收齊材料爭取早日回去領佣金。」
「幻景獸再來怎麼辦?」阿麥問。
「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