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輪到朱祐樘臉色暗了下來,葉嵐在一旁輕笑,敏寨主這一番言論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朱祐樘這身家性命可就沒了。
許是听見了葉嵐在笑,朱祐樘回頭有些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只听那敏寨主又道︰「皇上無道,如今天下已亂,公子若是有意為之,小女子自是佩服。只是小女子並無心做那武則天,公子還是另請高明吧。不過,小女子保證,絕不告密就是。」
敏寨主說完在一旁輕笑,笑罷,她也不等朱祐樘的回應,徑自對那個引朱祐樘前來的中年男子道︰「葛英,送客。」她說罷轉身欲走,卻不想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道︰「寨主無心天下于百姓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若是狼煙一起,四方征戰,百姓將再無寧日。我當替百姓謝過寨主。」
眾人都循著那聲音回頭去看,卻見令伊正向著這邊走過來。彼時令伊身著白色衣衫,手中拿著折扇,倒是頗有幾分瀟灑倜儻的樣子——盡管現在似乎已經用不著折扇了。
大家多的注意力都被令伊吸引,誰也沒注意到此時敏寨主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敏寨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迎上前來,居然福身行禮,盈盈笑道︰「公子好口才,若是早知公子回來,敏兒定當命人列隊相迎,公子不要見怪才是。」
敏寨主這一番舉動,著實驚到了在場的所有人。她對待葉嵐四人的態度和對待令伊竟有如此大的反差,令伊來的晚,自然是不知道的。對于敏寨主那一番話,令伊倒是並沒有驚訝太久,他旋即答道︰「寨主客氣了。」
事情發展竟然如此奇妙,葉嵐不由自主去看敏寨主,卻見敏寨主正不知從哪里收回眼神來,神情一時間有些恍惚。葉嵐心中暗自稱奇,只恨自己沒有早點轉頭,竟沒有看到敏寨主剛剛是在看誰。
葉嵐再看令伊,只見他雖然並沒有多麼的得意,但也現出一副很受用的樣子,她不由掩嘴輕笑。敏寨主怕是想要以令伊引某個人吃醋,令伊卻還是一副感覺良好的樣子,只是看著在場之人個個驚訝的神色,許是沒人看出來這一點。
這時卻听那敏寨主又道︰「敏兒看公子相貌堂堂,風流倜儻,有意相許,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敏寨主低著頭,垂下眼瞼,一副嬌羞的樣子,這一番深情告白更是讓眾人驚訝不已。
饒是令伊感覺良好,這一次也是倒退一步,他手中的折扇更是直接落在了地上。
「這,姑娘盛情無以為報,只是在下實難答應。」令伊很快做出應答,但他的神情也有幾分恍惚,不知是在想什麼。葉嵐正在一旁感慨令伊在這樣的時刻竟然也能走神,卻听令伊又道︰「在下家中已有賢妻,只能負了姑娘盛情了。」
令伊那時倒退一步,這時敏寨主竟然跟著前進了一步,她從無限嬌羞之中回過神來,可憐兮兮地望著令伊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公子何須在意?敏兒甘願做小。」她說罷,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伸手撫著自己心口故作吃驚地問道︰「莫非,是公子嫌棄敏兒出身麼?這可怎麼辦?上山為寇,實非敏兒所願呀。」
敏寨主話音剛落,一旁的中年男子便道︰「寨主無需擔憂,咱們將他搶入寨中給寨主做壓寨夫君不就得了。」
那人說完,敏寨主立即又驚又喜,她笑道︰「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她掃視眾人一番,目光停在達無悔身上時臉上的笑意也跟著凝固了一下,但她隨即斂了笑容,轉身拂袖而去。
齊世美立即前去追她,這附近並沒有多少山賊埋伏,只剩下那個帶路的中年男子追了上去。
這片空曠的土地上一時間就只剩下了葉嵐,朱祐樘,達無悔和令伊四人。達無悔早已經回過神來,一臉揶揄的笑意道︰「行啊,你小子,風流不減當年啊。想當初你在國子監的時候就把那國子監祭酒的女兒勾了去,如今,更是有山大王投懷送抱……」達無悔話音未落,就見令伊忽然出拳,令伊本是書生,達無悔卻是個武將,令伊那一拳自然是落空了。
但是差點挨了打的達無悔還沒說話,卻听朱祐樘冷冷地道︰「咱們楊翰林自然是風流無限,只是不知他一顆心能分給幾人。」
這是葉嵐第一次知道,原來令伊姓楊。葉嵐一直都知道,令伊只是個假名字,但是名字什麼的,對于葉嵐來說並沒有多大的意義,所以她也從未去刻意打听過。只是這一次,令伊親口承認了他是有妻子的。葉嵐不由想起張憶雪發簪里那個紙條,「知君有妻,甘為婢妾。曉君危難,願同進退。」
那一番糾結的感情,其中真相早已無法探明,張憶雪受著迷藥的困擾,而葉嵐也一直不知道那些回憶是真是假,那一段感情她雖然不曾切身感受過,但此刻听見了令伊親口承認他已經有了妻子,心里還是有一陣悲哀,替張憶雪悲哀。若是此刻,是真的張憶雪在這里,不知會作何感想,不知令伊那一刻的恍惚會否也是為了這個原因。
忽然有人拉了葉嵐的胳膊,她回過神來只看見朱祐樘正一臉急切地看著她,口中還問道︰「嵐兒你說是不是?」葉嵐剛剛走了神並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麼,所以她也只好抱歉地笑道︰「什麼是不是,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
「你們四個人也真是奇怪,我家寨主明明已經發話要劫人了,你們竟然還在這里等著被劫。」那個中年男子不知什麼時候又回來了,齊世美卻依然不見身影。那男人又道︰「不過你們放心,我家寨主說過不準為難她夫君的各位朋友,所以,三位,還是自己走吧?」
那男人說完一揮手,他身後跟來的眾山賊你們頓時一擁而上,沖著令伊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