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玉門關戰後
午宴結束,趙一方僕固渾哥率眾告別啟程。
張神醫挽留了方毅︰「方大夫,犬子已來到玉門關,今天一戰傷兵不少,還望方大夫幫忙給傷兵療傷,順便指導犬子一二。」
張神醫囑咐眾軍醫官給需要手術的傷兵服用麻服散,其余的軍醫都在忙碌的為傷兵處理包扎傷口,方毅看到他們的處理極不衛生便對張神醫說︰「外傷手術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創口消毒,你看他們這樣處理反而更容易造成感染,動刀和包扎之前一定要先消毒刀具,最簡單的消毒方法就是淡鹽水煮沸,或者在火焰上烘烤片刻,然後用煮沸後自然冷卻的淡鹽水清洗創口。還有就是不能用這些破布包扎傷口,應該用干淨的棉布煮沸消毒後太陽下曬干才能使用。現在來不及的就用新布,以後傷口換藥的時候必須用煮沸暴曬過的棉布,針線稀一點兒的棉布最好,可增加通透性。」
張神醫叫來軍需官告知他給士兵包扎傷口需要干淨的棉布,並吩咐兵士燒幾大鍋開水並取來食鹽,方毅看到兵士拿來的食鹽趕緊制止使用——食鹽的雜質太大,未必能起到消毒作用,反而可能會引起中毒。
方毅用對講機呼叫營地,讓派人送幾袋食鹽過來。方毅拿出隨身攜帶的急救包取出手術刀,在火焰上烘烤片刻就開始給張氏父子示範,並讓所有的軍醫官都來觀看。方毅仔細的告訴他們處理傷口的步驟及規範,方毅用棉簽碘伏先替一中箭的士兵消毒箭支周圍皮膚,然後用刀輕輕切開組織,切記要順著肌肉縴維切,盡量不要割斷肌肉縴維;游離箭支箭頭,輕輕拔出,消毒棉清理創口,若沒有條件縫合就直接包扎,縫衣服的普通針線也行,但使用前必須煮沸消毒。
張神醫的兩個兒子浩然浩軒悟性也很高,看完方毅的一例手術後就可以拿起刀子為傷兵取箭療傷了,因為他們本來也經常給人做四肢的清創手術,只不過沒這麼多講究罷了。方毅張神醫及浩軒開始觀看浩然清理消毒傷口周圍,切口,剝離箭頭周圍肌肉組織,取箭,清理創口,縫合,包扎。第一例就做的很規範。
下來是浩軒,也不錯,動作比他哥更嫻熟,盡管這是他們第一次比較規範的小手術。
方毅告訴張神醫,希望所有的軍醫官都能這樣規範的為傷兵處理傷口。
方毅突然問道︰「怎麼不見遼軍的傷兵?」
張神醫說︰「這年頭打完仗是不要對方傷兵的,能抓到俘虜就讓他們做勞役一直到死,傷兵在戰場上就地就解決了。作孽啊……」
鐘銳問︰「耶律敵烈死了遼軍會不會報復啊?」
「難說」
「他可是遼穆宗的四弟啊」
「那就更不會了」
「為什麼?」
「自古皇室親兄弟之間就是天敵!這個耶律敵烈比遼穆宗耶律璟野心大多了,史書記載的就是今日玉門關戰役久戰不下,耶律敵烈所部回去後被處罰,引起同伙心中不滿。耶律敵烈伙同前宣徽使海思及蕭達干等密謀政變失敗,同黨全部被處死。」
「我們殺和他自己殺性質不一樣啊」
「如果沒有變故這個耶律璟對咱們的威脅不大,他的主要精力大都放在鎮壓兄弟姐妹的謀反方面,他平時只是喜歡狩獵游玩而已。」
「但現在不一樣了,難道他會不覬覦這一戰逃回去的士兵描述的恐怖火器?如果他得知這步槍用來打獵會更順手的話難道他不想得到?」
「難說,僅僅靠描述他們是很難相信咱步槍的威力的,畢竟這些都是他們從未見過從未听說過的東西,描述過火了甚至會掉腦袋的。」
「不過耶律璟也挺忙乎的,基本顧不到咱們的︰耶律敵烈謀反之後就是耶律壽遠和肖阿不等人謀反,下來就是耶律喜隱謀反,還有周世宗柴榮也去跟他搶地盤。」
「柴榮搶去的地盤耶律璟好像不在乎的,說那些本來就是漢人的地盤,就當是還給他們好了。」
「嗯,他喜歡喝酒睡覺。跟他做鄰居挺好的。」
「遼軍不是也到處襲擾嗎?」
「都是部下的小股襲擾而已,耶律璟不喜歡搶別人地盤的。」
宋佳根據大家所帶彈藥和剩余數量統計子彈消耗︰「今天這一戰彈藥消耗太大了,十余桿槍同時不停的射擊,消耗約4500發子彈。」
王東林急切的問︰「火炮呢?咱們兩響炮的實戰威力怎麼樣?」
張康杰檢討說︰「說來慚愧,怪我事先沒有了解玉門關的地形地貌導致仗都打完了火炮還沒架設起來。」
王東林吃驚的問︰「今天兩響炮沒起作用?」
張康杰慚愧的說︰「是的,長城上的垛牆根本不適合咱們架設火炮,我們又不能私自拆除城牆,炮身太重而且發射時後坐力太大不能肩扛發射又找不到適合架炮的位置。原本想把兩響炮直接放垛牆上點放,你也知道咱那兩響炮誤差太大,如果沒有發射管固定它的初始彈道天知道它會飛到哪兒,所以就……」
王東林說︰「這個不能全怪你,事先也說過咱們要增援玉門關的事,可我也沒考慮到火炮在城牆上的架設問題。這才導致臨陣架設困難不能發揮作用。」
張帥說︰「你們都沒來過玉門關,不熟悉這邊的情況很正常,可我前幾天才陪同家屬們來過玉門關游玩而且親自上過這兒的城牆和長城,我當時還想過如果幫助歸義軍抗擊遼軍的時候陣地選擇的問題,卻沒意識到火炮的架設問題,純屬失誤,我應該檢討。」
「話又說回來,趙總你說過的,說遼軍圍困玉門關月余久攻不下糧草耗盡才撤軍的。我二十分鐘沒架好大炮我三五個小時還架不好啊?遼軍還有一個月時間听我的兩響炮啊?這都怪蕭陽手太黑!——把人家的大小軍官滅了不說還把人家主將副將給敲了,當兵的一看大小軍官連帶主將都沒了,誰還有空留這兒听咱的兩響炮啊?不過人家遼兵也挺給面子——你兩響炮沒放響我就給你們放焰火,不過俺們也沒帶焰火,那就把糧草車當焰火點了吧,于是」張康杰戲謔後提議︰「我想抽空再去玉門關勘探好位置,直接架設兩門炮留下備用,等下次再有情況的話我們就不會出現這種臨陣手忙腳亂的情況。」
趙一方林岩立刻反對︰「堅決不行!萬一他們調轉炮口偷偷給我們一炮我們就都得完蛋!」
張康杰說︰「咱們不給他們留炮彈啊?就一空炮留下。」
林岩說︰「那也不行!連劉宏黃石俊都能猜出子彈中的火硝和硫磺成分,更何況軍營的匠師?這年頭軍營的匠師中高人也很多的,只不過受知識限制罷了,稍一點撥他們就能意識到很多東西的。而且《千金方》里就有最原始的火藥配方,保不準他們會拿火硝硫磺來試驗,火藥提前問世也不是不可能的。但這種輕便火炮鋼管他們不可能制造出來的,他們也許能鑄造出鐵質炮管,但會很笨重,運送過程我們能提前發現。像咱們這無縫鋼管制作的輕便炮身他們連戰馬都可以不用,悄悄的用人力直接抬過來咱們連發現預警的機會都沒有;不過可以事先砌幾個炮台備用。」
「彈殼收回來了嗎?等煉出能做彈頭的鋼鐵咱們就可以復裝子彈了。」
「啊?這麼快?」
「是的」
「擊發藥已經有了。張康杰這些日子沒有白忙乎,用實驗室方法做出來一部分雷酸汞。現在正在復裝子彈底火,已經試射過了,復裝的底火效果還不錯,等適合加工彈頭的鋼鐵出來就可以填裝了。」
「好啊,等咱們能自己生產彈藥了就不必縮手縮腳了。」
「老王林岩說沖鋒槍最好別用復裝彈。」
「為什麼?」
「咱這復裝彈燃燒不完全,對槍管損壞較大,咱就那兩只火力較強的微沖,壞了咱連修的可能都沒有。」
「五六半就沒損害?」
「老王說五六半咱不能仿制,但咱可以仿制出差不多的步槍。老王專門提醒蕭陽的阻擊步槍也不能用復裝彈,再留幾支五六半只能用原裝子彈以後當狙擊步槍使用。」
「……」
「火藥那邊安全怎麼樣?」
王東林說︰「還行,俘虜們學習操作都挺快,也都挺感激咱們的防護措施,因為俘虜們的活動受限制,所以他們只知道咱們把原料加工成細粉基本還不知道是干什麼用。生產很穩定,一直沒停,就是張康杰那邊的雷酸汞產量太小,不過現階段也勉強夠用。」
林岩提議說︰「趙總,咱們是不是得想辦法在民工中招募一些士兵了,不能一有事咱們就出動啊?現在兩響炮是咱們的主戰武器,讓他們太炮管點火總可以吧?」
趙一方說︰「現在咱們民工也不少了,勞力也不緊張了。黃石俊劉宏他們就比較可靠,像這樣的找一部分是可以的,老鐘,你跟小曲他們幾個負責這些。」
曹延晟帶著禮物到回鶻軍帳拜訪,專程答謝昨日回鶻軍出兵幫助歸義軍抗擊遼軍。
「曹兄,我說的不錯吧?你看那些異人雖然人數不多,但在這次抗擊遼軍的戰斗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嗯,以前這種守關戰,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天下來弓箭兵死傷無數,而這次,自從他們過來以後咱的弓箭兵幾乎再無損傷!城下遼軍的弓箭兵幾乎就再沒有放箭的機會,成批的被射殺。」
「很多遼軍的弓箭兵在沒走到放箭距離就被消滅,攻城的士兵又被咱們的弓箭兵射殺,連拿著盾牌的都躲不過他們的火槍。哈哈,爽!」
「難怪他們要到東面山坡的垛牆上去,在那兒弓箭射不到他們!」
「他們沒有盔甲,不能近戰,但遠戰卻佔盡了上風,耶律敵烈的主帳距城樓足足有兩三離地,而他們竟然能一槍斃命,听俘虜講主將的頭盔都被打爛了;這也太可怕了。」
「他們那個武器叫步槍,那個蕭將軍的長槍叫狙擊步槍,短槍叫微沖,這麼古怪的名字。」
「他們這些火槍太恐怖了,交戰的時候根本無法靠近的。」
「嗯,無論有多少人也很難接近他們的。」
「他們的火器之犀利真乃守城之利器啊。曹兄你看,那些人手里的小鐵管子都那麼厲害,要是那個大管子發威了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就是,僕兄,你說他們為什麼不使用那個大個的呢?」
「怎麼不用?你沒看到那個張先生著急上火一直在擺弄嗎?那東西又大又笨沒擺弄成就是了。」
「如果那東西要是提前準備好……」
「哈哈,以他們之謹慎絕對不會把大殺器單獨給你擺好留下的。」
「也是。昨日他們若不出手……」
「那就只有你我了,若抵抗十天半月還行頂多二十幾天後恐怕再無弓箭兵上城樓了。」
「太悲觀了吧?遼軍的弓箭兵一樣會有損傷的。」
「但他們人多啊!你肅州兵馬敢動嗎?嘉峪所部又不足五千,我不足五千,而遼軍整整一萬五啊!我們就算是全部頂在城頭也抵不過他們車輪攻擊啊!幸好昨天他們出手……」
「依你之見,如果你我均不出手,僅靠他們能守住這玉門關嗎?」
「難說,他們畢竟人數有限,一番齊射也不過殺死對方幾百幾千人,如果對方組織死士齊沖的話」
「正面很難突破,但如果敵方派奇士從兩側悄悄攀爬,他們無兵可分啊。」
「可是他們怎麼不用那個威力巨大的天雷啊?」
「也許是時間太緊他們沒來得急罷了。你說那個張先生擺弄的那個是不是天雷啊?」
「難說,今天沒有用上真是有點可惜了。不過他們都是明白人,知道靠一己之力不能抗衡遼軍,所以在當初協商時就一口就答應了。」
「如果用于進攻呢?」
「應該很猛,只可惜他們人太少又不善近戰,只要守城將士不出城他們便無可奈何。不管守城的是多少人,只要不出城迎戰他們就破不了城。依他們之精明不會無端去進攻破城的,他們肯定知道自己的短處的。所以,他們一駐扎下來就修築那麼奇怪的圍牆高僅五六尺,連攻城梯都用不著,普通梯子就能上去,特別是他們那破門,那能叫門啊?純粹就一柵欄,他們不缺木材啊?現在看來人家就是不修圍牆就那一道溝敵人就過不去,就連那破柵欄也是一擺設;凡是能沖過營外幾十丈處那道矮牆的都是去送命的。」
「看來只要不和他們翻臉你我嘉峪鎮玉門關無憂矣。」
「………」
「不過他們騎馬倒學的挺快,短短幾天便能策馬狂奔了,前幾天他們還不會騎馬呢。」
「好了,我現在去他們營地登門致謝,你也同去?」
「好的。」
「諸位先生們好啊,昨日全靠先生們出手相助,曹某和僕將軍特專程前來致謝。」
「客氣了,抵御遼軍能出一份力我們也很高興。」
「把禮物呈上來。」隨從們牽馬過來︰「實在是沒有什麼能拿的出手,特送來戰馬六十匹,馬車十輛,棉布三百匹。」
「謝謝將軍。」
「這些又是何物?」曹延晟指著前面的一座塑料大棚。
「哦,那是我們的菜園子。」說完領著眾人來到大棚前。
望著里邊一片片綠油油的蔬菜苗圃,曹延晟瞪直了眼楮︰「這天寒地凍的竟能長出這麼多綠菜來?真是高人啊!」
「唉,我們也是無奈啊,我們那些女眷,沒有蔬菜簡直就吃不下飯啊!」
「那個水晶屋……怎麼會搭建在這兒啊?」
「哦,那個也是種菜的。」
「用水晶屋種菜?」曹延晟生生咽下了後半句話沒說出來︰「這也太奢侈了吧?」
「生活習慣不同,她們以前晚餐基本不吃主食的。」
最後曹延晟說骨固咄祿率軍前去增援甘州,估計年前回不來的,所以劉忠他們也就不必在你們營外駐扎了。你們要小心,一旦有什麼意外情況立刻去給我們那兒或僕固渾軍營報信,我們會盡快趕過來的。還有就是等骨固咄祿從甘州回來後我會想辦法給你們引見一下,搞好關系沒有壞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