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
少年用筆尖輕輕地敲著木桌面。
「我知道這是很不可思議……」
「停。」
墨斐打斷眼前比他年長七八歲的女性，指著空白的條格紙示意︰「重點。」
「嗯。我剛從國外回來，目前還沒有穩定的工作……我叫越玫，現在一個人居住……」
墨斐無可奈何地再次打斷。
「之前的話題。」
「哦、哦。」明明穿著簡約又透著時尚感的高檔套裝，卻顯得像是孩子面對長輩一樣局促不安的年長女性雙手緊緊交握著，說︰「每次，只要是盯著什麼的時候，就會感覺它在流血。暗紅色的……就是比較偏向黑色的感覺，我……我就是覺得它應該是血。」
「有怨靈的味道麼？」自從曜漣靈魂碎片的能力全面復蘇，在墨斐眼中他就變成了一個多功能探測器。
「有，很濃重。」曜漣皺著鼻子。
「你被附身了。」于是墨斐篤定地說。
越玫坐在古樸的老式藤木椅子上，目瞪口呆地看著半陷在沙發中的墨發少年與未知的存在進行交流。
「那我該怎麼辦？」反應過來之後她立刻問，語速很快，像是害怕著什麼。
當然，害怕的對象也很可能是這個一半古式建築一半現代家具的昏暗大堂——或者是墨斐和曜漣交談的場景。
「細節。」墨斐撫模著桌上的鎮紙——其實他除了制作符紙之外很少用到毛筆，但是卻對這種文物一樣——其實也確實十分古老的器具存在著天生的喜愛。
「呃……」越玫想了想，「就是，從回國之後開始的。然後每次看什麼都是，比如說吧，我現在看著……對面的牆，我就覺得里面往外滲血。」
「……時間？」
「什麼時間？」越玫被問得愣了一下。
「看的時間。」
「我不知道……我試試。」越玫看了眼手表，然後開始盯著黑檀木的桌面。
墨斐也同樣觀察著她視線聚焦的地方。
「啊。」越玫小小地驚呼了一下，然後馬上反應過來看表，「十秒鐘吧，大概。」
「看到什麼了麼？」墨斐偏頭輕聲問曜漣。
「沒有。而且也感覺不到什麼，那塊地方聞起來也沒什麼奇怪的味道。」
墨斐點點頭。
越玫看著眼前詭異的場面打了個寒顫，「那個……」
「血，……一直出現？」墨斐打斷了她。
「只要看著，就有……很多很多，要是看著地感覺整個房間都會被淹沒……而且看久了還會覺得挪不開視線，就一直看下去，就躲不開了。要不是別人拉我一下，我就被淹里頭了。」越玫心有余悸地說。
墨斐垂頭在紙上寫了一會兒，抬眸︰「具體出現時間。」
「啊？」越玫沒听懂。
墨斐解釋︰「國境線？家？或者，不知不覺……？」
「好像是一下飛機。當時看著天麼，人特多，然後就覺得天在發紅。再然後就下血雨了，特可怕……」越玫回想了一下，「當時我不停地跑，然後被爸媽拉住了問我怎麼了，我也說不明白。他們一直不知道，我就是一直沒告訴他們麼……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墨斐默默地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後起身從靠窗書的木抽屜里翻出來一個淡淡發光鵝卵石。
越玫想問什麼又沒敢開口，跟著站起來看著墨斐走進後院。
正遲猶豫要不要跟過去，墨斐回頭向她招招手。
越玫于是小跑過去，好奇地看著墨斐把石頭埋進青草叢生的院子中間，然後掏出一把黑色的小旗子附身插在上面，蹲在旁邊等著。
因為察覺到了似乎是什麼的儀式，越玫神色凝重地站在一邊屏息凝神地等著。
五分鐘之後，在她已經開始緊張冒汗的時候，一個胖乎乎的老爺爺從地底下倏忽地竄了出來。
「你遲到了。」墨斐抬頭看著土地︰「看來下次還是應該澆水呢……至少快一點。」
「這邊交通堵塞，天界那邊神仙都開會研究什麼機密事項去了，結果人界的通道堵得一塌糊涂……」土地二號拍拍身上的土，「听說上次老三那家伙被當花澆了啊？」
墨斐拍拍手站起來，指指越玫︰「閑話少說。那是從西方來的靈魂麼？」
「沒有啊……」土地三號朝老花鏡上呵了口氣，認真地擦了擦然後再戴上︰「她身上沒有靈體附著物，只有共享聯系，而且還是通向國境內的。」
「果然。」墨斐繼續問︰「查一下地點。」
土地透過老花鏡看了好一會兒，開口︰「就在這個城市。」
「具體的位置呢？」
土地掏出一張符紙，念叨了幾句然後遞給墨斐︰「記錄在上面了。什麼時候要找激發了指魂燈會帶路。」
墨斐接過符紙，側頭望向曜漣，指指地上的旗子。
曜漣熟練地拔起來收到東廂房的倉庫中，于是土地二號立即干脆利落地化作青煙消失了。
「總用直接把電源的方式關電器的壞處和這個是一樣的哦。」
擁有怨靈少女的個性設定的來自深淵的幻境替身吐槽。
墨斐漠然地放好鵝卵石，對越玫交代之前得出的結論，順便讓她安心在家休養別隨便亂看。
曜漣送走了滿臉不敢置信外加對墨斐神一樣的崇拜的年輕女性，轉過身望著墨斐問︰「這種個人的狀況也要處理嗎？」。
——雖然大部分工作都是以維持城市的平衡乃至于世界間的穩定為基礎，單純的為個體服務的情況也是存在著的，不過都相當稀少。
「甚至可以稱為精神上的疾病……一般不用送到這里吧。」曜漣習慣性地躺在沙發里——事實上這個突兀的沙發就是為當初只能作為狐狸形態的曜漣準備的窩，所以現在即使是人形，曜漣也很喜歡窩在沙發上。
「盈利性質。」墨斐剝了個橘子在旁邊坐下，伸出食指在曜漣面前晃晃︰「我們還要有經濟來源啊。」
「嗯……」曜漣理解地點頭，符紙的紙張和原材料，各種附著著靈力的玉器……這些全部都是開銷。而要向主宅支出的話，就要付出不菲的靈力作為代價，反而更不合算。
「不得已而為之嗎。」曜漣抱著米色帆布的抱枕說。
「也不完全是。」墨斐打了個響指，能量粒子凝聚成的屏幕立在沙發前面，顯示著一個看起來屬于中世紀風格的哥特式教堂。
曜漣疑惑地打量著屏幕上可以稱為奇偉的建築物。
「之前那個人，是這座神殿可以追溯的最先的主人的後代。」墨斐一笑，「而這座神殿，是傳說中連接另一個世界的入口。當地人稱它‘失落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