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的大廳之中,三三兩兩地擺放著黑白色調的金屬制桌椅,毛茸茸的坐墊和掛飾散發著閑適的氣息。
星辰的光芒從牆壁上的落地窗中灑落了下來,整個休息室沉浸在淺藍色與銀紫色交織的光芒之中。
垂著頭的銀發少年正在百無聊賴地攪著盛放在透明高腳杯中的某種明黃色般透明液體里的茶匙。
水晶制的地板上映射出了清晰無比地倒影。
——只能在「反射」的光芒中映照出來的,怨靈二人組正在悠閑地喝著下午茶。
「快點注意到我們呀……」悠妲拉嘟嘟囔囔地把球狀女乃油餅干一把一把地扔在嘴里,「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再光明正大地變成‘悠妲拉’啊。」
「我也期待著再度變為‘’的那一天呢。」少女輕輕梳理著如同瀑布般地黑發,抿了口紅茶。
——多虧了九流疏散了執念中來自地獄幻境的負面能量,來自深淵的幻影們才能繼續以曜漣腦內「悠妲拉」和「」的形象存在下去。然而為了避免它們再一次變為帶有地獄氣息的妄想化身,只能暫時讓曜漣忘記和她們有關的事情。
這也同時意味著,曜漣將沒辦法看到作為「怨靈」存在著的幻影們。
「好無聊啊……」于是,似乎是獨自一人處在偌大的咖啡廳中的銀發少年喃喃自語地感慨著。
在大概三個小時之前,墨斐在預先支付了這個位于菲巴赫的休息室的使用費用後就把他扔在了這里,然後處理評定手續去了。
菲巴赫中有很多便利的設施,包括交易系統、實驗室、各種輔助學習的裝置……等等等等,這些的使用都需要「菲巴赫學員」的身份憑證。而這種身份憑證的持有不是一勞永逸的,要定期進行更新和「評估」——即對學院的貢獻指數,包括技能的提供、產品制作乃至捐獻的能量數目——而只有達到了某個標準,才能繼續持有學員身份憑證。
把曜漣帶進來的原因則是單純的不放心把他扔在家里會發生什麼——有了之前闖進地獄還把幻境中的幻影帶出來的前科,墨斐已經不敢讓他單獨行動了。
在菲巴赫空間,要進出必須持有身份憑證或者預出入證明,把曜漣放在這里也就在某種程度上達到了限制其移動範圍的效果。
當然,出乎意料的情況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發生。
例如說現在。
「什麼嘛!居然說‘小火球’‘中火球’‘大火球’和‘爆裂火球’的技能判定應該為同一個而不是系列技能……明明魔力使用量差別這麼大,評定的時候多加幾分會死啊。」紫羅蘭發色的少女一邊碎碎念一邊尋找著靠窗的位置。
「到底是多糟糕的家伙才會說出‘讓塔羅牌飄舞只是雜技而已吧’這種話啊!實在是太令人憤慨了……」穿著黑色裙裝的紫發少女抬起頭,忽然發現一抹熟悉的銀色身影。
——雖然之前沒有仔細地描述過,但是曜漣每次化為人形的時候都是自帶服裝的——所以期待著曜漣全果出場之後再淡定地繼續劇情發展的同胞們要失望了——而所謂的服裝其實就是曜漣身上皮毛的具現化,是固定在白色狐裘和狐毛軟靴的形象上的。
所以雖然人形的狀態只見過幾面,柒還是立刻認出了曜漣。
「她是誰?」
「一個暴躁的渾身冒火的家伙啦。」
「是嗎?」。
「相信我的描述吧。」
「咽下東西再說話。」
「切……」
在幻影們的竊竊私語下,少女邁著如天鵝般優雅的步伐輕巧地在曜漣對面的白色金屬座椅上落座。
「柒?」曜漣抬眸,有些驚訝地說。
「是啊是啊。」柒熟練地在光屏上操作著。兩份甜品從庫房自動傳送過來,柒拿起一份遞了過去︰「請你的。」
「……謝謝。」曜漣看著托盤上黑紅色骷髏的形象,把它放在旁邊。
「很好吃的哦。」柒把銀茶匙插進骷髏的頭蓋骨,把里面銀白色仿制成腦漿一樣的液體舀了出來含入口中。
曜漣默默地看著她。
「你也是這里的學員?」柒抬起左手看著雪白的手套上粘上的銀色油狀物,「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呢。」
「嗯……我只是暫時在這里呆一會兒。」曜漣遞過去一張紙巾,看著她以一種除之而後快的姿態狠狠地擦著手套。
「和墨斐一起?」柒向左右看了看,「他在哪呢?」
「不知道。他讓我在這里等著。」曜漣搖搖頭解釋說。
「誒……」柒瞪大了流轉著藍色光芒的雙眸,「好過分!」
「對吧……」曜漣帶著些許委屈地垂頭望著杯中清澈的黃色液體,「已經過去三個小時零四十二分鐘了。」
「怎麼能這樣呢?」柒義憤填膺地挽起袖子,「決定了,咱們現在就出去遛彎吧。」
「但是……」這個決定和之前的情況有什麼關系?
「有通訊——?」柒打斷曜漣,問。
曜漣從袖口中掏出幾只用符紙折成的千紙鶴,「可以用這些傳話。」
「那麼就不用擔心他找不到你了嘛。」柒把最後一口腦漿狀液體咽下,一揮手︰「陪我逛街吧!」
「現在?」曜漣遲疑地看了眼懷表上的時間,「說不定他已經快回來了……」
「不要這麼優柔寡斷啦。」柒探過來戳戳曜漣的臉頰,「就是這樣他才一直把你當寵物看。」
只是「一只撿來的小狐狸」而已啊……曜漣突然覺得和眼前紫色長發長至腳跟的少女產生了某種共鳴。
「那就走吧。」他說。
什麼事情總是要依靠墨斐的指示,不管去哪里都要跟著他,自從遇到了墨斐之後,自己好像真的變成了家寵一樣的存在。
——其實根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吧?
作為執掌著世界的走向的核心靈魂碎片之一,這樣的表現簡直可以歸結到荒唐可笑的範疇。
「其實不等著他好像也沒關系。」曜漣微笑。
「太好了。」柒拍拍裙角,「我一直就想說了,我們這樣一黑一白走在一起一定很引人注目,早就想這樣干一次了。先去你的那個世界看看吧?」
「好啊。」曜漣帶上那個柒遞過來之後就一口也沒動過的甜點,跟著柒的腳步走出了咖啡廳。
是啊,世界上總是有著許多出乎意料的展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