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實質的黑氣在房間中彌漫。
如同其表象一般,這是——「地獄的氣息」。
曜漣在幻境中的妄想本應只屬于地獄,間隙之界可以兼存任何存在所以悠妲拉和便理所當然地作為執念存在了;然而到了人界,從地獄帶出的執念就化作帶著深淵氣息的龐大的負面能量——
吞噬。
吞噬。
吞噬……
整個房間化作地獄。
整個宅邸化作地獄。
整個街道……整個城市……整個界……
——當機立斷。為了避免更大的惡果,少年將整棟房屋傳送到了夾縫之界——唯一可以勉強任由地獄氣息四散的地方。
「發生了什麼!」白幽燃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這一切發生。
「曜漣把地獄的存在帶了過來……」墨斐一邊把曜漣從無數清心咒底下拉出來的一邊給他貼上一張強效催眠符咒,嘆︰「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所以……」
「請問你們是幫手嗎?」。白幽燃的話被梳著漂亮的淺藍色麻花辮的嬌小少女打斷。
白幽燃面色疑惑地想說什麼,被墨斐制止。
「被詛咒的靈魂。」墨斐眯著眼以審視的目光望著她,「你要做什麼?」
「離開這里。」蘿茲娜絲毫沒有被冒犯的不滿。
「你們的命運就是墜落,沒有必要求助。」墨斐不帶一絲猶豫地拒絕。
「被救援也是宿命的一部分。」蘿茲娜緊緊地盯著他。
「我不參與。」墨斐毫不松口。
蘿茲娜踮著腳和墨斐對視。
白幽燃繞著空船轉圈,忽然發現里面的人影有點面熟。
「墨斐——!墨墨在里面誒!」白幽燃一邊踹由某種水晶制成的透明船體一邊喊。
「看來你必須救援。請您伸出援手。」
蘿茲娜努力地踮著腳,白皙的腳踝打著顫。
墨斐終于停止面無表情地凝視,苦笑︰「也許你應該先阻止一下那邊那個試圖破門而入的。」
淡藍色發辮的少女立刻光速沖到白幽燃身後八爪魚一樣地抱住她︰「住手啊!」
「馬上就可以弄破了!」白幽燃摩拳擦掌地彈出指甲,「……最後一擊!」
「停下————!!!」蘿茲娜尖叫。
墨斐默默地甩出去兩張定身符,世界清淨了。
「好好說明你的來意。」一手一個拖回來,然後按住問話。
「讓這艘船通過間隙,到達目的地。」蘿茲娜一字一頓,神色認真。
「你們是被詛咒之船。」墨斐冷然開口。
「‘被詛咒之船’……干嘛就不能去了?」白幽燃舉手發言。
「這是它的命運。」墨斐解釋,「永遠不能到到目的地,一次次地墜落。」
「怎麼還能一次次墜落?」白幽燃追問。
「船上所有的乘客會死亡,但幽靈船和幽靈船員們會到另一個出發點接上新的乘客,從而繼續墜落。」
「船員會死?」白幽燃立刻問。
墨斐垂眸對著她,點點頭,「這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墨墨……墨蓿雅也在里面啊。」白幽燃瞪著墨斐,「你打算把她扔在那兒?」
尖銳的指甲閃著寒光從少女縴細的指尖上彈了出來,隨時準備發動進攻。
「……沒必要這麼激動。」墨斐向著少女的方向撒下數張清心符,開口︰「如果她死在這里,未來的她就不會存在;換言之,她一定會活下去。」
「那是因為我不會讓她死。」白幽燃打量著閃著冷光的指甲,慢慢地說。
「有別的方法。」
稍微斟酌了一秒鐘左右,黑發少年一本正經地開口︰「只是船出不去而已。把所有的人員移動出去就好。」
「我不肯能允許……」蘿茲娜的話到了一半被迫停止。
少女收回的指甲上沾了些許的血珠。
「覺得連靈魂都可以切割很不可思議?」白幽燃笑眯眯地擦拭著指甲,「既然都可以被一劈兩半,再被刺穿一次也可以嘛。」
「……居然沒有認出來……」猩紅色的液體從少女的口中汩汩而出,蘿茲娜艱難地說出了遺言。
「那麼接下來我們立場一致了吧。」白幽燃朝向左側無際的星海,雙手合十,「接下來的部分就拜托了。」
白色渾濁的身影現身,兩個黑洞洞的眼窩下面裂開一絲縫隙︰「樂意效勞。」
黑洞般的漩渦在光華流轉的星體之間出現。
浮空船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從漩渦中逸散而出,繼續自己被詛咒的宿命;昏睡中的乘客們在空中飄浮著,被九流送進了漩渦。
「感謝感謝~。」白幽燃真誠地把剛剛從船體上摳下來的紫水晶遞給九流,「請收下我的心意括號笑。」
念出來了……
就連旁白的時候都木有這麼干過!
「同樣感謝你們的到訪。還有這位可愛的小姐的禮物,雖然有點遺憾……」九流正色︰「我是色盲。根本看不到顏色呀……」
原來縫隙之界的主人,核心碎片之一的九流是色盲啊。括號笑。
原來加上這種詞尾會有這麼微妙的嘲笑感。
「不過作為回報,深淵之氣就替你們疏導了。」九流臉上的裂縫更深了一點,「還有這位不知道怎麼使用力量的小家伙,我就收下了。」
「收下了?」墨斐重復。
「反正就是特訓一下,說不定回來之後還能開掛呢。」白幽燃感慨地拍拍墨斐的肩,「要珍惜機會嘛。」
墨斐無視白幽燃,眯眼望著九流。
「正如這位聰慧的小姐所說,特訓而已。讓他了解一下作為碎片的職責,以及堅定一下立場。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魂飛魄散而已——作為碎片擁有很多更加殘酷的結局。」九流空洞的眼窩正對著少年漆黑的雙眸。
「魂飛魄散?最差的結果?」墨斐面色微寒。
「送過去唄。」白幽燃煽風點火。
「我拒絕。」墨斐干脆利落地說。
真是風水輪流轉的場面。
括號笑。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人類。」
「那麼我一樣拒絕。」
星海上泛起層層波瀾。
墨斐定定地看著他。
波瀾漸漸變成洶涌的波濤。
墨斐開口︰「你要帶走曜漣的目的是來自地獄的負屬性能量,還是因為曜漣在十界的獨立與合並上的決策問題?」
漣漪漸漸消散。
一切回到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狀態。
「聰明伶俐的小家伙。你的智慧應該能引導他。」九流的眼窩變成半圓,從這一點來看應該是一個真摯的笑容。
「誒……」白幽燃失落地望著如同一枚雞蛋清上面戳了兩個洞的一樣的縫隙界主,「再堅持會兒嘛……」
「不是堅持的問題呀,執著的小姐。」九流的眼窩弧度更大了,「因為我們這一方才是正確的。」
「無關正確與錯誤。」墨斐訂正。
「但如果你擁有足夠的智慧,你會選擇我們的。」九流收起笑容——也就是說他白面團兒一樣的臉上那兩個黑乎乎的半圓變回了標準的圓形——再次支起一道裂縫︰「帶他回去吧,在我改變主意之前。」
墨斐利索地給白幽燃拍上一張定身符,然後繼續一手一個拖走了。
被黑氣吞噬的宅子也跟著一起回去,街道上平靜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那才是假的,無數新聞記者正在吐槽之前波瀾壯闊洶涌而來的黑霧,無數路人強勢圍觀中。
墨斐默默地拖著曜漣和白幽燃回到宅子里,解開白幽燃的定身效果。
「我發現,只要和你混熟了的都少不了被符咒招待上幾次。」白幽燃淚流滿面,「我明明只是來找你借幾張隱身符而已啊啊啊……為什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復雜了……」
「這是命運呀。」因為負屬性的能量爆發而烙印在屋內的殘留的妄想執念優雅地執著扇子,用溫柔的目光望著被符咒所困陷入沉睡的銀發少年,「不管你是否沉睡……只要你還存在……我們就會存在下去。」
「對呀。所以你睡下去也沒關系的。倒不如說,睡吧!少年!」擁有如同小動物的毛發一般的柔軟黑色短發的少女叼著牛肉干動作夸張地揮舞著手臂,「反正我們也是你創造出來的。」
「——來自地獄的怨念。」
……
「哇听起來好帥!這種設定真是……太贊了太贊了!!」
「音量過高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