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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正風華(四)

夜深,溯芳未歸,風淺便步至前廳留影中,細細等待,眼皮開始掛不住,頭開始敲木魚,風淺依舊堅持著,堅持著,堅持著……堅持力排萬難上刀山下火海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的見到了周公並進行熱情問候。

溯芳終于踩著夜晚的尾巴回來,一眼看到了睡倒在大廳座椅上的風淺,眉頭皺了皺,竟然睡到了這里來,連床都用不著了,下回還不定能往哪兒睡呢。眼神不帶一絲溫度的離開便欲往里走,終是折返回來變了床被子蓋在風淺身上,夜,重歸平靜,原是如此淒冷。

承一早找到風淺的時候,風淺仍蜷縮在椅子上,無比溫順的樣子,被子老早便滑了下去,竟然在這樣硬的椅子上睡了一夜也不嫌咯得慌,抬手拉起被子,卻終究沒有捏訣喚風,竟是這樣不管不顧的為了一個人麼,承終是將被子蓋回到了風淺身上,輕輕離去。

進入起居的西苑,正看到溯芳拾掇好出來。

「她還在睡麼?」溯芳問的平平淡淡。

「是。」看著溯芳抬腳便走終是不忍心的繼續道︰「你可知她為何睡在留影之中?」語氣間竟沒有絲毫恭敬。

「我道是突然覺得新奇吧。」溯芳竟是不以為意,仍就是沒有半點溫度的話。

「是麼。」承似笑非笑,「我還以為是有人昨夜未歸。」揮揮衣袖便不再停留。

溯芳愣了愣,腳上卻已向著留影走去,看著風淺安靜純真的睡臉,心上卻狠狠地疼痛著,她是在等他麼,印象中,也有那麼一個麗影執著而又固執的等著一個人,那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久到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忘卻,卻原來記得那樣清晰,這便是愛麼,可以讓人就這樣守候下去,沉痛涌上雙眸,他凝視著風淺,不自覺的變得溫柔。

似是感覺到了周圍氣流的異樣,風淺猛的睜開雙目,在看到溯芳近距離的俊顏和幽深的雙眼時,臉刷的一下變得通紅,慌忙站起來,又想到了什麼,急急問道︰「你莫不是才回來吧,餓不餓,我去給你做吃的。」雙手竟不自覺的拉上了溯芳的衣角。

沒有推開她,溯芳搖了搖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柔和︰「昨晚便回來了。」心被狠狠地刺痛,風淺低下了頭,雙手無力的垂下,是啊,是啊,他怎麼會關心到自己,自己在這里睡了一夜,他並不會心疼,並不會懂得,並不會知道她一直都在努力著。

溯芳看著風淺,此刻的她無助而又悲傷,似是窮盡一切力量奔向火焰的飛蛾,決絕而又慘烈,他終于明白,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時自己的反常,因為她那時給他的感覺亦如今日一樣,亦如「她」一樣,那是他在「她」身上見到的最多的情緒,也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很想立即打破這樣的感受,溯芳掏出一條墜鏈︰「這個是給你的。」

「恩?」風淺立刻抬頭,眼楮亮晶晶的,直直的看著那條項鏈,急忙接過來,那是一個蓮花形狀的墜子,甚至有藤緊緊攀岩,古銅色澤,由著淡淡的蓮花香,精細的如同一朵真正盛放的彩蓮。

「這是鎖靈,帶上這個,便沒有誰會看出你的真身性別。」這樣也會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吧。

「我可不可以當做這是你送給我的?」風淺緊緊攥著那朵蓮花,問的小心翼翼。

看著風淺害怕又急切的樣子,溯芳輕笑︰「這本就是送給你的。」

「真的?」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風淺歡呼雀躍,「哦也,溯芳你真是太好了,哦不,殿下真是太好了!」趁機使勁的抱了一下溯芳,當然只是極短的一下,也足夠讓風淺竊喜不已,溯芳怔忪,那擁抱,他竟然一點也不排斥,是因為她像極了那個人吧,看著風淺歡快明媚的笑臉,突然感覺一陣輕松,看著她趕忙將鎖靈掛上脖子,一個勁的猛瞅和傻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表情竟是如此溫暖。

「今日是月華的成人禮,你跟我一起去。」溯芳很快收回表情,重又變得冰冷。

「好啊。」風淺仍舊傻笑,對哦,今天可是有大筵呢!當然,這個時候,就算溯芳說要把她賣了,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承不知何時被喚了出來,溯芳交代了幾句便欲出門。

「恩?大狗不去麼?」風淺奇怪,多好的湊熱鬧的機會啊,關注點終于從鎖靈上轉開。

「我去,留下你守門麼?」承鄙夷的看著她花痴的笑臉,傳說中被賣了還替別人數錢的就是這樣的吧。

「才不!」風淺立刻高聲叫囂,「看門的自當是大狗麼,這工作果然是最適合你不過了。」風淺跟上溯芳,就差沒直接把自己用膠水貼上去了。

「哼。」冷哼一聲,承看著風淺和溯芳消失在門口,唇冷冷的勾起。

「呀,溯芳殿下到了,果然是來對了,今天四大美男都來了呢,不愧對我從昨天晚上打扮到現在!」某女仙眼泛桃心。

「就是,就是,大殿下平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我們每晚守了那麼多遍的株,月神的影子都沒待到過,二殿下又離開了那麼久……」

風淺終于認識到,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八卦從來就都不缺少,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這里的每個可以頂十幾個女人……于是,她可以看到無數女仙前僕後繼的做弱不禁風狀的朝溯芳傾倒而來,真真氣得她磨牙啊,有她在,還能允許這幫個妖精近的了溯芳的身麼,于是,風淺英勇無畏的擋在溯芳身前,承受眾多女仙的**,並趁機吃豆腐,又便宜不佔不劃算啊,嘖嘖,這一個個身材好的!而溯芳看著風淺賣力的開路,笑意未到唇邊卻漫上眼梢,看來是挺有用的麼。

「這位仙子,可要小心了,這路甚是平坦,可切莫絆著了。」被扶起的女仙瞧著不相稱的身量,心中惱怒著誰這麼不長眼色擋了她的道兒,正欲發作時,抬頭看見一張笑的分外溫和明媚的俏臉,哪還有什麼辱罵之心。

「咦,那個俊俏的小仙是誰啊,以前怎麼不見得大殿下有過侍從。」

「沒見過,想來是殿下剛收的,不過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啊,雖然長得不如殿下,但也是個美人啊。」

「這倒是,不過,這麼久也不見殿下親近過哪個女仙,這回又破例收了個男侍,莫不是……」倒吸冷氣之聲不絕于耳,風淺開始抽,人言可畏啊,她終于明白什麼叫三人成虎了,謠言就是這麼造就的啊,果然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至理名言啊至理名言。

「是又如何,只要是能夠侍奉大殿下,便是他真的喜好男風,我也從了。」

「那輪得到你啊,也不回去照照鏡子!」

……

風淺沉默,這幫女仙真是……甚是奔放……

「那不是風神濯瀾麼!」

「哪里哪里?」眾女性注意力終于成功轉移。

咦,風神啊,風淺兩眼放光,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啊,讓爺來好好瞧一瞧,風淺翹首仰望。只見一襲玄色長衫映入眼簾,長發庸懶的披在肩上,如玉的手撫著扇柄,膚白勝雪,鳳目朱唇,一邊嘴角輕輕勾起,無限魅惑,好個風流翩翩佳公子,怎麼著就感覺無比眼熟呢,可看著那眉那眼偏偏又是不曾見過的,可是緊接著風淺就再次見證到了奇跡的發生,只見眾多女仙甚至還有男仙蜂擁而至,一個接著一個的倒向濯瀾,排好了隊一般分外的有規律,一次倒下一個,濯瀾便借助一個,只是踫著一下轉眼已離開他的懷抱而下一個緊隨而來,眼前是眼花繚亂艷麗景象,風淺突然感到自己走進了非常高級的馬戲團,不由悲喜俱生,要是她桌面彈球也能玩的這麼溜就好了。

然而,濯瀾同學在百忙之中竟還能抽出時間來尋到溯芳的身影望來,當然,以溯芳的姿容,杵哪兒哪兒扎眼,所以找到必定不難,只見他笑容終于有所改變,變得……幸災樂禍?風淺正疑心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時,濯瀾卻向她看了過來,弄得她心驚膽顫,因為他的笑容已變得極盡燦爛,話說,我們認識麼,風淺被他這麼一笑搞得毛骨悚然,她可不相信如此帥哥會在第一眼見到自己後露出如此匪夷所思的笑容,更何況她現在還以男裝示人,難道……風淺不自覺的抖了抖,不會的不會的,明明就有個更適合的站在自己旁邊麼,要斷也斷不到自己,風淺定了定神,對比產生美啊產生美!只是一旁溯芳依舊淡然,這是什麼表情?見怪不怪?風淺突然覺得這情形很是詭異啊。

「快看,月神來了!」

「真的真的,好美……」

……

風淺默,其實自己真的一點也不花痴來著,不過,月神麼,轉頭果然看到那個銀發金衣的絕世男子,如和風般緩緩而來,吹去浮躁,讓人無法褻瀆,竟沒有女仙再往他身上撲到,果然人不同,待遇也不同啊……他似乎在尋找著什麼,風淺突然就有些心虛,不出所料,今惜在看向她時就停住了,那眸子里有驚訝有悔恨有傷痛還有……是她不想讀出的,而這一切,另兩人看在眼里一個若有所思,一個則是興趣盎然,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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