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了咽口水，這事兒鬧得有點大，怎麼感覺突然知道了一個驚天秘密一樣？
沈京完全沒有在意我的反應，而是還在自顧自的說著︰「……這個人肯定是十分奸詐狡猾的，跟我這樣純潔善良的人完全不是一個路線。如果你以後踫見了他，千萬別像覺得見了我一樣可以完全不設防。哦對，你已經踫見他了，怎麼樣，感覺到世道險惡了嗎？這個世界上像我一樣的人真的不多了，上千年來我也沒見著幾個，瞿冕勉強算是一個吧，但他不像我這麼聰明。有一次我……」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黑著臉問道。沈京為什麼這麼話嘮啊？還老說些不相干的事情，話說他的形象和媒體宣傳的形象越來越遠了吧，那個紳士儒雅機敏溫柔的沈京到底死哪兒去了啊？
然而沈京卻沒有因為我的突兀問話而感到憤怒，而是十分可親的笑了笑，說道︰「覬覦你的人非常多，你要小心。」
我愣了愣，還沒有消化沈京這句話里的意思，他就拍了拍韓水笙的肩膀，從我這屋子里消失了。
……其實沈京這個人還是不錯的。我想到。至少，大概他還是不錯的。
這天再沒什麼波瀾，第二天，我按照樂總的要求準來到了公司。時間沒有拿捏好，這個時間樂總、瞿冕、張導已經都到了，就只等我一個人。我有點不好意思，他們卻都說這沒什麼，我長出了一口氣，倒也明白為什麼他們覺得沒關系。和發行商談定的時間還有一些富裕，並不著急。
我們稍微準備了一下，最後大家確認了一下今日要去發行公司談論的具體事宜便先後坐上了車。樂總司機開車，載著我們四個人稍微是有一點擠的。還好我們都不是什麼特別胖的人，故而也並不會讓人覺得難受。
堵車，這是一件沒辦法的事情，並且實際上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帝都人或者來過帝都的人都知道，堵車是常態，不堵才是稀奇。故而我們的時間安排也是空出了堵車時間計算的，等這車子好不容易蠕動到了人家公司的門口，正好距離和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有不到二十分鐘。
我們所有人都出了一口氣。不得不說，對于發行商這種連接著制片方和放映終端的家伙，實際上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被視為制片公司的命脈之一所在。除非你有著別人無法抗拒的大優勢——比如財力，名氣，或者更高一級的什麼關系，否則的話你不和發行商打好關系基本就意味著你別想賺錢了。而遲到，絕對是會把你和對方的好感度降低到一個雖然可以調和但肯定在數十年之後還是會讓人皺一下眉的水平的。
而我們當然是想要賺錢的，並且一點也不想給他們留下什麼不太好的印象。所以我們準時來到了這里。
這個發行商全稱叫做‘新東方’，不得不說這其實是個挺俗的名字，同時用著這個名字的企業還有一個教外語的和一個教做菜的。不過不管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擁有在自己行業中一個比較處于領先優勢的地位，這個發行公司也不理外。這讓我有點恍惚，差點想要跟樂總建議我們也改叫這個名字吧……還好理智讓我沒有把這種冒傻氣的話說出來。
曾經听樂總介紹過這家公司，他們當然也會做一些國外大片的引進，但這些年來對于中國國產影片的扶持基本可以說除了電影頻道以及地方發行商以外做的規模和比例最大的公司了。而通常他們所做的片子，幾乎沒有任何一部讓人賠錢的。即使這一部影片本身水平不高，他們也可以利用自己的現有資源，挖掘其一切的商業潛能，在最終票房上得到一個能夠令人滿意甚至驚嘆的數字。當然，爛片雖然也不會賠錢，但說起賺錢肯定遠遠比不上好片。實際上，這個公司做的片子的針對性十分明確，即使是通常大眾以為的爛片，也有其閃光點會被挖掘，從而鑄造一個票房神話。至于爛得沒有任何亮點的影片嘛，我听說，這家公司的‘好人卡’其實發的也是不少的……
當然這還都只是就一部影片已經最終出爐，他們審片過後的合作流程來說的。另一種情況下，這個公司會從前期策劃階段就開始參與到其中的影片大多都能夠取得十分不錯的成績，有一些甚至很是影響了中國電影這兩年的走勢，比如最典型的後果就是跟風之作的逐漸增多。這雖然是一件令人覺得煩惱的事情，但是坦白講其實不是這家發行公司的錯，只不過實在是有些制片人或者出品人或者隨便哪個能做決策的人，太不愛動腦子以及太不對國內觀眾負責了。總之，樂總告訴我，這個發行公司發行的片子之所以都能取得不錯的成績，其實一大部分都歸功于這個公司的某兩個領導——其眼光之毒辣，經驗之豐富，遠遠高過了另外一些看起來還不錯的發行公司。後者有時候只是靠著部分國內影迷崇拜好萊塢的情緒而引進國外制片來獲取利益——其實這事兒挺不厚道的。畢竟，爛片哪兒都有，你為了賺錢扶持國外爛片，實在是在某些層面讓人覺得挺不開心的。
不過，「商人嘛」——樂總曾經這樣評價過。我覺得這事兒挺沒什麼可以討論的，大家其實都知道，只不過有一些人不願意去面對罷了。
話說回來，今天我們會站在這個公司的門口，為的肯定還是我們的電影能夠得到認可。而得到發行商——這一類人是擁有著最了解大眾生活的窺探者，同時也是掌控著大眾精神給養的權力者的認可。而他們其實，很不好惹。
我鎮定了一下心神，跟著樂總他們一起進了這個公司。
前台是個看起來挺可親的小姑娘，面帶微笑的詢問了我們的預約情況，並找人帶我們去了位于這棟大樓七層的會議廳。這個公司的財大氣粗也可見一般了，他們這一層都是會議廳……真是浪費啊！哦，還不都是會議廳，還有陳列室，我沒進去但是路過的時候眼楮差點長進去出不來。還好我的一絲理智阻止了我闖進去不走……
而這里十分具有藝術氣息的裝飾也讓我感到很感慨。有點類似于廣電總局電影事務司，牆壁上都掛著對于新中國電影產生過深遠影響的影片海報。有中國的也有外國的，大多都是你耳熟能詳的影片——雖然可能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你看到過，因為他們都太老了，甚至有相當多的黑白片佔據著很重要的位置，當然，里面也包括故意做成黑白的影片，我甚至看到了姜文的《鬼子來了》的海報，這是個令人驚訝的事情。八卦說因為這部影片沒有通過公映審查就拿去了戛納所以沒有得到國內的公映許可，但著實是一部非常優秀的影片——雖然可能因為禁止公映，這部片子真正給國內引起的震動和反響也是十分有限的。不過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個電影發行公司做事兒是比較不拘一格的，這讓我對他們的好感狠狠地升了一級。
此外，我們途徑的一些海報還有一些我並不了解甚至都沒怎麼听說過的影片，有一些上面寫著非中非英的文字，法文意大利文日文韓文都有一些。瞿冕看到了我困惑的神情，稍微就這些海報給我做了解惑。在我們前面帶路的穿著西裝的女孩子听到瞿冕給我講述這些電影中的故事，也放慢了腳步。我們這一行人這一路反而不像是來工作的，而像是在參觀電影博物館——盡管沒有視頻影像資料，但瞿冕繪聲繪色的講述仍然讓我們的行程變得就像是一首奏鳴曲一樣，讓人舍不得離開。
——「說得挺好，小伙子，下了不少功夫吧？」一個穿著一身西裝，頭發有些花白，肚子有些微凸的中年男人站在前面一個會議室的門口，笑容滿面的看著我們。我愣了愣，還沒等有什麼反應，樂總便上前去，笑了笑，說道︰「白總，久仰大名，我是樂賢，今天是來求教的。」
「樂賢，樂老弟！」白總笑著跟樂總握了握手，說道︰「我也對你早有耳聞了，怎麼終于打算做大的了？求教可不敢當，我這老頭子也就是能給點意見和建議。」
樂總笑了笑，說道︰「您可太謙虛了，誰不知道白總的一雙眼楮就是火眼金楮堪比齊天大聖？所以我們才過來讓白老哥給看看。」說著，他側了側身，指著我們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導演，張布，編劇，瞿冕，邱鵲。」
「瞿冕？這名字有點奇怪。」白總果然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瞿冕身上，用一種十分欣賞的眼神看著他。
「白總可別小看了我這瞿老弟，他的名字是皇冠加冕的冕，怎麼樣，少見吧？」
「嗯，少見。」白總看著瞿冕，說道︰「而且令人難忘。如果你能寫出一部大片子，稍微宣傳一下就能讓人難以忘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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