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瑪我最討厭蟲子了!我發誓!
我放下那花盆,氣沖沖的跑到雜物間,翻箱倒櫃找出了去年夏天買的艾草,在花盆旁邊擺了一圈,然後找出打火機點燃了它——點一處,不夠,兩處,三處,直到我自己都被煙味嗆得咳嗽了一下,又迅速回到房間里,關上了陽台的門——咬我,我燻死你!
一陣陣灰色的煙從被點燃的艾草上旋轉著漂浮起來,我正惡狠狠的盯著那些忽明忽暗的火光,門鈴響了。
我習慣性的看了一眼表,八點半,是瞿冕。我沖著陽台「哼」了一聲,隨手把打火機放在一邊,轉身跑去開門。
瞿冕看到我的時候皺了皺眉,問道︰「大春天的點艾草干什麼?」
「這你都能聞出來?」我有點驚訝,說道︰「有蟲子啊,春暖花開萬物復蘇,越到這種時候越得小心。」
瞿冕眯了眯眼,說道︰「蟲子?你確定是蟲子?」
我不屑的一瞥,說道︰「也就是不長腦袋的蟲子敢招惹我,再說我又沒給花盆充電,你說還能是什麼?」
瞿冕笑了笑,說道︰「你說是蟲子,那就是蟲子吧。這個給你。」
我一扭頭,正看見瞿冕手上有個小塑料袋。接過來打開,里面是個黃色的什麼東西,拿出來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個符咒。
「這啥?」我拿著符咒問道。禮物?我還沒見過有人禮物送成符咒的,前幾天的蛋糕和早餐哪個不比符咒有誠意啊?
「這個啊,」瞿冕頓了頓,才又繼續說道︰「治蟲子的。」
「這玩意兒能治蟲子?」我不可思議地舉起那個符咒在陽光下一看……符咒倒是沒什麼新鮮的,但我順著陽光卻突然發現陽台的那個艾草煙,怎麼有點像人影呢?
我怔怔地放下了舉著符咒的手,看著艾草煙,不由自主的往陽台走去。這樣的感覺十分奇妙,手腳似乎不听使喚,心里也心無旁騖一般,只想去看清楚那到底是誰,到底在說些什麼。我眼里只有那個人影,但我看不清,我听不見,我心里很不舒服!
正在我無意識之間,瞿冕一下子拉住了我。
「什麼?」我愣了愣,看著瞿冕,指著那盆花說道︰「瞿兄,你看那是什麼?」
「那什麼也不是。」瞿冕揮了揮手,我再茫然地一看,煙已經散開了。
「不是,我剛才明明看到,有一個人在煙里,好像在扒著門,他還張著嘴,在喊叫……」我愣愣的看著已經再看不出形狀的艾草煙……在喊什麼?
「你看錯了。」瞿冕冷冰冰的說道,「我們有正事兒,別來耽誤時間了,明天就是研討會,你忘了嗎?就算要以學為主,你真的不想贏?」
「當然不是!」我一下子就再不覺得那個影子是個重要的事情需要我關注……雖然還是覺得怪怪的,可還是好勝心把我拉了過去。
瞿冕見我沒有再往那邊走的樣子,也放開了拉著我的手。他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走到茶幾邊,對我說道︰「這麼急促的會議,你這里的全部故事我們整理不完,也沒有那個時間來一個一個細琢磨了。」
我皺了皺眉,說道︰「那怎麼辦?」
瞿冕敲著茶幾說道︰「看你想要怎麼樣。我們暫時的工作效率只能說還過得去,但如果有人想要悶頭趕上,在數量上我們並不一定會佔據什麼優勢。另一方面,我們已經有了一定的數量基礎,只要再加把勁,想在數量上真正壓倒別人也不是不可能。還一個方法就是我們以質取勝,先迅速的過一遍還沒有整理過的東西,再從所有看過的故事中挑選出三五個,再盡可能的去完善它們,盡量做到服眾。」
我听著瞿冕的話,低頭沉吟。兩個方法可以說能造成的結果是迥異的,以數量取勝,雖然可以告訴別人我們在工作,可這工作含金量太小;以質量取勝,就是在賭我和瞿冕兩個人的頭腦,能不能比張導的頭腦更有價值。
這種取舍,對我們來說,其實是沒有可選擇的余地的。我抬頭看著瞿冕,說道︰「我想好了,但不知你是怎麼想的。」
瞿冕看了看我,沉默了許久,說道︰「數量。」
「為什麼?」我十分意外,我以為瞿冕和我一樣,會更願意用這次的工作證明自己的價值!畢竟這是個競爭,這是個比賽,但這正是一次認識自我的機會!在這行混,你有才華,也得看清楚你這是什麼等級的才華;你有能力,更得認清楚自己的能力到底能到一個什麼程度!你可以有自信,但如果不去印證,盲目的自信會毀了你!
瞿冕看著我,並沒說話,但正當我想要再問出聲的時候,他轉頭看了看陽台,說道︰「有些事情,怕想。你想得越多,就會越沉溺在其中。為了一次不知所謂的勝利,根本就不值。」
我有些迷茫,問道︰「沉溺什麼?值或不值又從何說起?」
瞿冕推了推眼鏡,說到︰「打個比方……你前幾日已經因為這個工作內容而睡不好了,如果我們繼續深入探討具體的故事,你能保證不在腦海中繼續推演這樣的故事麼?最後你忘記了故事的出處,這些故事就會變成你自己的記憶,然後你的人生因此就會大變了模樣,這樣,真的值得嗎?」。
「我還是不太懂你說的意思。」我搖了搖頭,說道︰「雖然我們有探究細節,但我知道那是故事,是編造的,又怎麼會和自己的記憶弄混淆呢?更何況我們就是不做這個題材,做個主旋律或者做個都市題材我都一樣會用在腦海里把文字轉換成圖像以證實其可用性,難道我的人生真的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改變?那你倒是說說,我的人生還有什麼價值?」
「這不一樣。」瞿冕有些激動,說道︰「那些故事只不過是故事,而有些故事不僅僅是故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不自主地後退了兩步,眼前這個瞿冕仿佛變作了另一個人,身上曾經的儒雅溫柔的氣質兀自化為烏有,周身反而有著戾氣一樣的東西,讓我甚至覺得可怖。
瞿冕站起身,一指陽台對我說道︰「比如這個,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什麼根本不重要。」我陰沉了臉,突然覺得瞿冕有點太過緊張……但下一刻我也知道他應該是在擔心我吧?所以又緩和了神色,對瞿冕勉強笑了笑,說道︰「只是湊巧而已,還有人拍到過像上帝和龍一樣的雲彩呢,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瞿冕仿佛愣了一下,看到我的樣子,又說道︰「那你還是決定要做質量?」
我點了點頭,真心不覺得這樣的決定有什麼難以理解的。
沒想到瞿冕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幫你——」說著,他又看了看我的陽台,說道︰「不過,三五個故事也不是那麼好整理的。故事線,副線,人物設置,大小高潮,漫說今天是不是足夠我們整理,就是多給幾天,也不一定能夠做出完整的梗概。」
我放松了下來,上前去拍了拍瞿冕的肩膀,說道︰「沒關系啊,說到底這只是個故事交流研討會,也不需要做成完整的故事梗概那麼細致。」
瞿冕看了看我,說道︰「那起碼也得挑燈夜戰到天明。」
我聳了聳肩,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自從干了這行以來,熬夜做東西基本已經是我習以為常的了,有時候做一些額外的工作,先擺渡學習這玩意兒怎麼做就等大半天,這有什麼呀?
瞿冕突然鄙夷的看了看我,說道︰「我是說,挑——燈——夜——戰——」
我愣了愣,「呃……意思是說你得在我這兒住一天?」
「沒錯。」瞿冕點了點頭。
我去,我一小姑娘能讓一大男人留在我的家里過夜嗎?我能嗎?除非我缺心眼!
沒等我醞釀好情緒來反駁,瞿冕卻又說道︰「我是來工作的,你不必擔心。如果你擔心,也可以找個人來陪你,只要你找的這個人不會打擾我的工作,我並不介意。」
這……
我的內心開始了天人交戰。不答應吧,明天的會議怎麼辦?答應吧,先不說我能不能找來人陪我,要是讓我那幫損友知道有男的——雖然只是工作伙伴,要來我家過夜,那我豈不是會成為朋友圈的緋聞風暴中心?
不行,我就是得絞盡腦汁也得想個萬全的法子!絞盡腦汁,絞盡腦汁,攪基……
對了,我可以找個同是腐女的朋友過來!
我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從床頭充電器下拔出了手機,找了一個網上認識現實認親的妹子電話,撥了過去……
「嚶嚶……」
「說。」
「來我家住一天。」
「理由。」
「有受。」
「馬上到!」
我放下電話,長出了一口氣……果然什麼事情只要你想做就肯定能夠完美的完成啊!
接下來我的心情無比放松,開心的坐在瞿冕旁邊,倆人以超越以往的速度開始了會議之前的最後一天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