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死,最後一刻,竟然真的是天眼救了我。
眼前的畫面消失了,一片黑暗中,我只听到李輝焦急的聲音。
「嘉林,嘉林快醒醒,快醒醒,嘉林!」
「不要搖了,謀殺啊。」頭很疼,加上有人拼了命地搖晃著我,那感覺真是糟糕透了,我揮了揮手,卻被人抓個正著。
「還好。」是李輝?他怎麼會在我房間?
一睜開眼,三個人都齊齊地站在我床前,張倩坐在床尾,丁默站在她身邊,搖醒我一臉慶幸的,是李輝。
「我以為你醒不過來了,還好,還好有天眼,現在‘她’被天眼傷了元氣,短時間內不會再來找麻煩了。以防萬一,丁默,今晚就讓天眼陪嘉林一晚吧,好嗎?」。李輝遞過來一條毛巾,順手幫我鋪開了被子。
「我無所謂,放哪都一樣。好了,沒事了就快點睡吧,一點了,今天還真是夠折騰的,再不睡我都快虛月兌了。」丁默抓了抓頭發,夸張地打了個呵欠。
「剛才嚇壞我們了,你呀,做惡夢弄得滿身是汗,怎麼叫都叫不醒,怎麼樣?沒事了吧?」張倩拍了拍我的腿,關心地道。
「沒什麼了,對不起啊,這麼晚把你們吵起來。」我捶了捶依然發痛的腦袋,忽然有種很溫暖的感覺。也許,我並不是一個人,這些一直在身邊的人,我怎麼會忽略掉了呢?「好了,好了,你們也看到了,我都沒事了,回去睡吧,啊,明天早飯我做,當是我賠罪了。」
「你的帳以後再算,今天最大的帳該記在李輝頭上,大半夜地把我們叫起來,吼得跟殺豬的似的,做惡夢的話還要再記他一筆哩。」丁默拉著張倩站了起來,笑道。
「我、我可沒有那麼夸張啊。」李輝瞄了我一眼,臉紅著轉頭爭辨。
「敢說不是你,有小倩為證。」
「好了好了,你們安靜點行不行,大半夜的,睡覺去,睡覺去。」張倩跟我眨眨眼,推著丁默出了房門。
房間里一時只剩我和李輝了,李輝坐到床沿,輕輕地嘆了口氣。
「嘉林,我會保護你的,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管以後還會經歷什麼,答應我,不要放棄自己,好嗎?」。
「我知道了,謝謝你,李輝。」我不想多說什麼,一次又一次搭救我的他,要如何感激?
「好了,你也累了,睡吧。」李輝幫我蓋好被子,微微一笑。
「晚安。」
「晚安。」
房門關上那一刻,我竟有一絲不舍,如果時間能夠停駐,那有多好……
好像我們注定了不能享受安逸,原本平靜的早晨被一串敲門聲打破了。
「喲,都在啊,吃完早飯沒有?吃完了就……是你?你怎麼會在這?」才一進門,鄭武的嘴巴就像上了發條似的,直到看見李輝,他才訝異地住了口。
「好久不見了,我過來看看朋友,沒什麼。」李輝笑笑,坐在原地沒動。
我真有點懷疑這兩個人的關系,說是朋友,可見了面為什麼這麼冷淡呢?
「是嗎。怎麼樣?今天有安排嗎?沒事的話跟我走吧,有個人想見見你。」鄭武只是看了李輝一眼,轉而看著我說道。
「見我?」我在這地方認識的人太有限了,除了現在院子中的人,我不記得還認識其他人啊。
「別問了,你就跟我走吧。」鄭武走到我跟前,淺棕色的瞳仁直視著我,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那,他們幾個也要去,不然我不去。」我向後退了一步,拉住張倩的胳膊。
鄭武掃視了一圈,低頭想了想。「好,沒關系,一起來吧。」
鄭武答應得爽快,我也不好拒絕,沒辦法,只好拖著他們上了鄭武的車。
「這些天過得還好吧?」鄭武開口打破了沉默。
「啊,還行,那件案子怎麼樣了?查到什麼沒有?」我隨口問道。
「還是老樣子,能有什麼結果啊。哎,你們要發現什麼可一定要告訴我呀,等破了案一定給你們記上一功。」鄭武笑著拍了拍方向盤。
「我們能有什麼發現啊,鄭隊你說笑了,警察都察不出來蛛絲馬跡,我們這些學生要是能破案那就得是奇跡了。」丁默的大臉湊到駕駛座邊,笑嘻嘻地道。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嘛,沒準托你們的福還真能破了這案子呢。」
「對付幽靈我們可沒辦法。」張倩咕噥了一句,鄭武從後視鏡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再開口。
我們就這樣一路沉默著駛入了新鎮,鄭武的車子在街道中穿梭著,很快在一幢兩層樓的大院前停了下來。
「到了。」停好車,鄭武做了個下車的手勢,利落地拔下了車鑰匙。
「這是什麼地方啊?」眼前是一幢乳白色的二層小樓,牆面上瓖滿了白色的瓷磚,寬敞明亮的六扇窗子正對著院門,水泥地面的院落大概有十幾坪,種了些花草,院外是一圈鐵藝的黑色柵欄,乍一看去頗有幾分大戶人家的氣派。
「走吧,進去就知道了。」鄭武一笑,先一步踏進了院子。
我將信將疑地跟在他身後,張倩和丁默也跟了上來。
「是太爺爺要見嘉林嗎?」。身後傳來李輝清朗的聲音,鄭武像被電到了一樣,脊背抽動了下。
「你很多問題嗎?」。鄭武沒有回頭,但傻瓜也能听出他言語間的不快。
「那倒沒有,只是來到太爺爺的房子,我有點意外。」李輝走近了些,靠到我身邊。「而且,他應該不認得嘉林才對吧。」
「這個你還是去問太爺爺吧,我只負責帶你們過來,要找嘉林的不是我,是他。」鄭武說完徑自走進屋子,看樣子像是在生李輝的氣。
這只是很正常的問話啊,鄭武在氣什麼呢?我真是搞不懂這兩個人,也越來越懷疑這兩個人之間的友情論了。
鄭武帶著我們穿過樓房,走進了屋子後面的庭院里。這庭院不大,種滿了各樣的花朵,院子的一角還種了一棵茂盛的榕樹,密實的樹蔭幾乎遮住了半個院子。樹下擺了一張粗糙的石桌,石桌邊放了張滕椅,一個白發老人正坐在滕椅上閉目養神。
「是阿武來了麼?」老人靠在椅子上,雙眼依舊閉著。「把他們帶過來吧,這麼多年嘍,第一次見是有些生疏了。」
「太爺爺,您早就知道‘他們’會來吧。」鄭武笑著點了點頭,徑直向老人走去,我們也跟著他走到了老人身邊。
「呵呵,你個小鬼頭,倒會和太爺爺說笑了啊。」老人緩緩睜開雙眼,慈祥的面容和親切的目光一下讓我放松不少。「這兩個女娃,哪個是羅家的丫頭啊。」
「我就是羅嘉林,太爺爺您好。」我走上前一步,向老人點點頭。對于這個太爺爺,我從沒听人提起過,他找我會有什麼事呢?難道……是關于老宅的?
「你?」老人模出隨身的花鏡,盯住我的臉端詳了好一會兒,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你是羅家的丫頭?這就怪了。」
「太爺爺,有什麼不對嗎?」。我被老人的話弄糊涂了,我本來就是羅家的人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個……說來話長哦,你們幾個女圭女圭可是從城里來的麼?」老人掃了眼張倩和丁默,眼神停在了張倩的臉上,似乎很是驚訝。「女圭女圭,你過來給我瞧瞧。」
「我?」張倩有點意外,猶豫著走到我旁邊,蹲在老人身前。
「這……這是怎麼的喲,你們、你們怎的會這樣?沒可能,沒可能的。你們兩個,可是姊妹?」老人的情緒有些激動,微微顫抖的手一把抓住我們兩個的手腕。
「爺爺,您說什麼吶,我們怎麼可能是姊妹呢?我和嘉林是一塊長大的不假,不過我們都有自己的父母啊,再說了,只看長相也知道是不可能嘛,我們有哪點相像啊?」張倩當場失笑,說完還偷瞄了我一眼,我只好回了她個無奈的眼神,這位老人家還挺有想像力的,怎麼會把我們兩個當成一家子呢?
「唉,我這老頭子的話不知你們能不能信,不過既然你們來這了,那我也就把要講的都跟你們說了吧。阿輝,你幫我把那個照片冊拿來,我有話要說。」老人神色凝重地吩咐李輝,轉頭又對鄭武說︰「阿武,你去拿幾張凳子來,我們就在這說。」
「知道了,太爺爺。」鄭武點點頭,轉身跟在李輝身後,走進樓里。
「那個女圭女圭,你過來。」丁默依老人的要求,走到張倩身邊,仍是一臉招牌笑容。
老人的目光逐個掃過我們的臉,神情變幻莫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看了一會兒,又低頭沉吟了下,過了好半天,他才輕輕地點了點頭,又靠回滕椅上。
「太爺爺。」李輝和鄭武幾乎同時回到了這里,李輝把一本破舊的相冊交到老人手中,鄭武把幾個凳子圍著老人擺了開來。
「好了,你們都坐,坐下好說話。」老人揮了揮手,挪動了體。「其實,今天只是想叫嘉林來的,沒想到你們也會跟了來,既是這樣,許是上天安排了罷,你們也都一塊兒听听吧。」
我們听話地坐到老人周圍,張倩更是瞪大了眼楮,湊得最近。老人的話倒是引起了我的興趣,他會告訴我們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呢?會和老宅或者紅草有關系嗎?
「哎呀,是解放前的事嘍,離現在,快六十年嘍。」老人嘆了口氣,雙手緩緩地打開相冊。「是哪張呢?我看一看啊。」
「太爺爺,」李輝忽然發了話,我們幾個人齊齊將頭轉向了他。「其實,昨天那個‘影子’來過,她……想取嘉林的性命。」
「什麼?!她、她真的……」老人手中的相冊幾乎掉到了地上,驚詫的目光轉到了我的臉上。「你、你怎麼會還活著?」
「是……」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他說天眼的事,只好偷看了眼丁默。
「是我把天眼借給她的。」丁默接口道。
「天……天眼?你是……」老人更驚訝了,手微微有些顫抖。
他果然知道天眼,事情似乎越來越復雜了,天眼曾經在羅坪出現過嗎?
「我知道您想問什麼,我不是羅坪人,也從來沒到過這,至于天眼,它很早就在我手里,原因我也不清楚,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丁默簡單地說了原由,老人這才點著頭靠回原處。
「太爺爺,你沒事吧?」鄭武想起身扶住老人,卻被老人拒絕了。
「我這把老骨頭,早埋進黃土大半嘍,沒事,這點事情我還頂得住。女圭女圭,你叫什麼名字?」
「啊,我叫丁默,她是張倩,我們都是嘉林的朋友。太爺爺,我一直很好奇那座老宅的事,我想在這個鎮上應該沒有人比您更了解那幢屋子的故事了,您能不能告訴我們一些關于那里的事呢?」丁默的直率似乎平復了老人激動的情緒,我們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老人身上,期待著有新的發現。
「嗯,這是算問對了人了,那幢宅子的事,現世上怕是只有我才知道嘍。」老人說著,重又翻起了相冊,他找了一會兒,很快便有所發現。「你們若是要知道這個故事,還是看看這張照片吧。」
老人將相冊展開,遞到我們面前。微黃的舊底襯上是四張很老的暗黃色照片,慶幸的是因為保存完好,所以還能很清楚地辨認出照片中的事物。
「咦?這個人怎麼和我這麼像啊。」張倩指著右下角照片中的人一聲驚呼,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禁不住暗暗吃驚。
那的確是張倩的臉沒錯,那張陳舊的照片上的確是張倩的臉。除了不同的妝束,根本就是同一個人的照片,只不過,相隔的年代太久了,看起來有些磨損罷了。但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那麼久遠的照片,怎麼可能會是張倩呢?
「這個麼,我倒也想問你們,初見到這娃時我也嚇住了,天底下該不會這麼巧的事罷,若是嘉林也就算了,可她的模樣真是……不過,你們也不曉得罷,這些迷題只能靠你們自己嘍,我只能說些我曉得的事。嘉林啊,你曉不曉得照片里的人是哪個?」
「這……」如果我說是羅素心或者靈修,不知道老人脆弱的心髒經不經得起這樣的驚嚇,若真的說了出來,那是不是代表著日記的事也要告訴大家呢?「我不知道。」
我還是說了謊,日記的事不能讓他們知道,如果說出來,勢必又要讓他們去老宅冒險,與其這樣,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