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山崖驚魂
田海旺正要伸手解衣,忽听遠處傳來細細的腳步聲。(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請記住我)他大吃一驚,低聲道︰「有人來了定有敵人上崖」看來那群番僧毫不死心,竟又派人上崖搜捕。月穎听他一說,想起那群番僧的凶狠,也是面色一變。
田海旺伸腳踏息火堆,挺刀便往洞外走去。他悄悄行到崖邊,只見一人探頭探腦,正在崖上四處張望,後頭還有同伴不絕爬上,竟有五、六人之多。這些人個個光頭,身穿僧袍,當是瓦刺軍請來的番僧高手了。
田海旺偷偷走到崖邊,眼見那人走來,登時一腳猛力踢去。大力傳到,那人胸口肋骨「 嚓」地一聲,當場斷折,跟著身子遠遠飛出懸崖,一聲叫喊未畢,便已死于非命。
一旁武士低聲道︰「師兄,你在哪里?」田海旺隱在大石之後,那人東張西望,走到田海旺身前,他當下飛身跳出,一刀揮去,已然割斷那人喉管。那人雙手連連亂揮,悶哼了一聲,便摔在地下,一動不動了。田海旺將他尸身拖過,也悄悄丟下懸崖。
其余幾人不見了同伴,都是低聲叫喚。田海旺伏在暗處,瞬間又料理了兩人,也依老法子辦理,將他們尸身一一丟下懸崖。
此時料理了四人,只余一名番僧待在崖上。田海旺見強弱易勢,也不再躲藏,便大踏步走了出來,以回話喝道︰「禿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送上來。今天就是你死期」
番僧陡地見到田海旺,霎時神色驚慌,顫聲道︰「我……我……你……別殺我……」言語間駭異失措,不知所雲。
田海旺喝道︰「你的同伴都給我殺了,已經丟到懸崖底下,現在我就送你去找他們。」那番僧跪下哀哭道︰「大爺饒命小人……不,小僧是半路出家的,家有老小,實在不能死啊你饒了我」田海旺舉起鋼刀,正要殺人,猛見這人神情卑微,心下忽生不忍,便緩下刀來,想道︰「這人甚是可憐,既然他已投降,不如我把他點了穴道,扔在山洞外頭好了。」但轉念一想,此刻情勢已然危急之至,若還要分心看守此人,定要招惹無數麻煩。何況先前好事被這幾人破壞,也著實讓田海旺心中不快。耳听那番僧連連乞求,田海旺舉刀一揮,搖頭道︰「不行,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快快撿起地下兵刃,我們廝殺一場」
番僧哭道︰「我不是你的對手啊你饒了我」田海旺嘆了口氣,指著懸崖說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來動手,你自己跳下去」番僧哭得更加大聲了。田海旺見他如此懦弱,搖了搖頭,舉刀便要砍去。
忽听月穎的聲音道︰「且慢」田海旺回過頭來,只見月穎已然站在崖邊,正自凝視自己。
田海旺沉聲道︰「這人是瓦刺軍中的人,我們不能放過他。」
月穎道︰「這人也有父母妻小,你沒听他說得可憐嗎?田海旺,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放他走」番僧听了這話,宛若遇上了活菩薩,拼命在地上磕頭。
田海旺皺眉道︰「月穎啊月穎,此時情況凶險,性命攸關,放走了這人,就是透露了我們的消息這人絕對不能留下」他知月穎生性仁慈,但此刻只要一個不慎,月穎便會落入瓦刺人之手,田海旺心急下,也不能再依順著月穎了。
月穎俏臉生怒,說道︰「我不管這些,我要你放了這人,你現下立刻放」田海旺又驚又怒,不知該當如何,真恨不得一刀殺了那番僧,可又怕惹月穎生氣。
番僧連連哭道︰「多謝公主,多謝公主小人日後定會感恩戴德,再也不敢侵犯尊駕了。」說著又朝田海旺磕頭哭道︰「小人知錯了,求將軍高抬貴手啊」
月穎見他兀自害怕,便微微一笑,向前走上幾步,說道︰「你不要擔心,我們說放過你,就一定會放你走的。」
田海旺見她忽地上前,已在番僧面前數尺,急忙撲了上去,驚叫道︰「走開不要靠近他」話聲未畢,只見番僧腰桿一挺,猛從地上躍起,武功竟似十分精強。田海旺大驚,想要攔在月穎面前,卻牽動胸口創傷,一時間痛得臉色煞白,反而後退了兩步。霎時之間,那人已一把抓住月穎,跟著仰天大笑,甚是得意。
月穎見變故忽起,嚇得花容失色。饒她教養出眾,也不禁尖叫一聲。
田海旺以手支額,只感懊惱不已。怪只怪自己一時心軟,疏了防備,竟被這人偷襲得手。他伸手指向番僧,大聲喝道︰「你快快放開公主,我可以饒你不死」
番僧「呸」了一聲,冷笑道︰「你還敢嗦?現下誰听誰的,你給老子搞清楚點」說著往月穎粉臉瞧了瞧,笑道︰「你再敢招惹你老子,弄得我心情不好,當場來個先奸後殺,你信也不信」看來這人雖是和尚,卻如同市井流氓一般,毫無風度可言。
田海旺縱然智計百出,此刻也慌了手腳,沒有半點法子,眼看月穎落入敵手,一時氣勢也餒了,又惱又氣道︰「有話好說,你可別要亂來」番僧指著田海旺破口罵道︰「死小子,你要老子跳崖自殺?***,你先給我跳下去了省得老子殺你」他見田海旺不動,當即笑道︰「你再不下去,難不成我這兩只手不會模女人麼?你可要看我和你的公主娘娘親熱啊?」月穎大怒,但那人舉刀架住了她,一時間毫無辦法。
倘若落入敵手的當真是公主,田海旺反倒有無數計策對待,就算公主讓人佔了便宜,他也不放心上。可是如今月穎身陷險境,他頓時心亂如麻,哪里有心思去思量?他惱怒至極,走到崖邊,回頭往那番僧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陡地跳落。月穎大吃一驚,尖叫道︰「田大哥田大哥」
番僧哈哈大笑,罵道︰「無知小兒」說著放開了月穎,笑道︰「公主娘娘,多虧你救我一命。一會兒我來疼疼你,也算報答恩情啦」
月穎想到田海旺已死,忍不住兩腿一軟,坐倒在地,哭道︰「田大哥……都是我害了你……」
番僧哈哈大笑道︰「哭什麼?哦……你叫他田大哥,莫非你們也有些不清不白?哈哈,看不出來,大明的公主,居然也是個小**,四處勾引男人。哼哼,你手下殺了我們那麼多弟兄,本就該死現下他死個干淨,沒人打擾看老子怎生炮制你這小婦」
月穎生性剛毅,她听此人言語粗俗,殘忍,非但不怕,反而激起了心中的傲性與怨恨,站起身來,怒道︰「賊子,你敢?」
番僧見了月穎這副派頭,心下忽地一驚,但轉念一想,此時只有他一人在此,那是為所欲為的局面,當即笑道︰「公主啊你想清楚了,現在我就是你的駙馬,你可要好好服侍我,嘿嘿………」說著便往月穎臉蛋模去。月穎雖然怒叱連連,但那人色心已生,如何按耐得住?眼看大手往身上逼來,只嚇得月穎驚叫連連,慌忙閃避。
當此危急之時,忽听後頭一人道︰「無恥小人,你敢動我女人?」番僧怒道︰「是誰?」此言甫出,喉頭一涼,已被割斷了喉管,跟著一腳踢來,把他直踢下懸崖。
月穎急忙回頭去看,卻見那人滿臉怒容,手挺彎刀,卻是田海旺來了她歡叫一聲,撲了上去,將他緊緊抱住,喜道︰「是你你沒死你沒死」歡喜之間淚水流了下來,竟是喜極而泣。
田海旺一把摟住月穎,笑道道︰「我方才並未真個跳下山崖,只是攀在懸崖之旁。這禿驢行事疏漏,不曾前來察看,便給我偌大的暗算機會。」
月穎滿臉喜容,一時間忘了種種不快,只眉開眼笑地望著田海旺,歡喜之情,溢于言表。
田海旺低頭往崖下看去,說道︰「明日我得做幾個陷阱,可別讓這些人再來偷襲。」月穎走上幾步,拉過田海旺的手,微笑道︰「別說這些了。我有些餓了,咱們一齊吃飯」神態極為親昵。
眼見月穎一副笑臉,田海旺心中卻是暗暗郁悶。原本已是水到渠成的大好時候,卻被這幾個番僧攪擾,如今誰也沒心思再來那調調了。他將山雞拖過,徑自烤了起來。火光紅艷中,月穎滿臉喜容,笑吟吟地看著她。
田海旺心道︰「待會想個什麼法子,總要一親芳澤才好。」他烤好了雞,撕下雞腿,說道︰「穎穎,趁熱吃。」
月穎面帶微笑,伸手接過,輕輕地咬了一口。田海旺怕她吃不慣野味,道︰「味道還好嗎?」
月穎嚼了一嚼,只覺滿口肉香,滋味頗美,便笑道︰「好吃得緊,可趕得上魏忠賢的大廚子了。」
田海旺笑道︰「怎麼會,魏忠賢的廚子曾經可是皇宮里的御廚,在御膳房里掌過大勺的,我怎麼比得上他?」
月穎微微一笑,湊過來道︰「以後你願意永遠為我做菜嗎?」
田海旺將她擁在懷中,輕聲道︰「當然願意。不過你可要給我生兒子。」
月穎臉上一紅,嗔道︰「又貧嘴。」兩人相視,心中都是無比溫馨。
正自甜蜜,卻听一人在洞外重重咳嗽了兩聲,接著便用軍刀在山壁上敲了兩下。田海旺心中勃然,猛抬起頭來,只見一人穿著盔甲,手里提著寬大軍刀,正立在洞口。隱隱火光中,只見那人滿身鮮血,盔甲森嚴,頭盔垂下,遮住了臉龐,似乎來自幽冥地獄,實在怕人。月穎一聲驚呼,田海旺忙將她護在背後。
總算田海旺屢遭大難,已能處變不驚,盤算道︰「這人能神不知鬼不覺模到這里,武功絕不會差。看他一身是血,想必就是昨日大破明軍的瓦刺士兵了。奇怪,他不是被我打下懸崖了嗎?怎麼還能活命?」念及此,對那人更是多了幾分忌憚。
卻見那人指了指月穎,擺擺手,然後踏步到洞外,又指了指田海旺,勾勾手指,意思是讓田海旺出來比試一場,卻不會以月穎為質,威脅于他。田海旺武功雖然損了不少,但真刀真槍的比武卻還沒半點害怕,見那人頗有氣概,倒不比先前之人的無恥,心中放心,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便也隨他出了山洞。月穎掛懷,也坐到洞口探看。
田海旺提著彎刀,凌空劈了兩下,便要出手。卻見那士兵又擺擺手,指著田海旺的彎刀,連連搖頭。【葉*子】【悠*悠】接著,他從腰間解下一柄劍,扔了過去。看來他知道田海旺慣用長劍,此刻彎刀使得不順手,便送給他劍來。田海旺心中怒氣更增︰「老子在中原的時候,誰敢這麼輕視我?好,看我把你屎都打出來。」他看那士兵頗有英雄風範,本有些惺惺相惜,此刻卻又動了怒。
只見那士兵倒踩兩步,忽然翻手就是一刀。這刀來勢極其詭異,田海旺心中一凜,趕忙側身躲開。
士兵也不追擊,只是微微搖頭,似乎頗為不屑,接著又一刀迎頭砍下來。田海旺見這刀力道不強,招式也無甚花巧,便一劍交上去,有心試探對方功力。卻不料那人手一翻,居然繞過長劍,削向田海旺腦門。田海旺大吃一驚,趕忙低頭,卻已被削去一片頭發。
士兵眼中全是嘲弄,伸出了一根手指,意思是田海旺接了他一招。未及田海旺驚怒,那人又一刀去砍田海旺小腿。按理說,使用短兵刃絕沒有躬身去攻擊對方下盤的道理,只因後背變成空門,進退躲閃也是不便,對方若是攻向自己後背,那便是死路一條。可是此人出刀詭譎,突然伏在地上,非但不顯得突兀,反倒似乎是一門勤學苦練的刀法,好似地堂刀一般。田海旺挺劍去刺那人後心,那人就地一伏,便輕松躲過,田海旺拼力躍起,小腿還是被砍破了。
那人一招得手,立即跳起,後退兩步,伸出兩個手指,眼里滿是笑意。可他一張臉卻還是陰沉沉的毫無表情,望來很是怕人。
田海旺又驚又怒,自他出山以來,何曾有人這般戲弄過他?卻見對方刀一圈,又繞過長劍,砍向自己胸口,當即左手伸出兩個指頭,待捏住刀鋒後,便要一劍刺穿對方咽喉。可是那人手腕輕輕一動,立即在田海旺食指、中指上各劃了一道傷口,若非田海旺反應迅速,兩根手指已保不住了。
那人伸出三根手指,意味深長地看了田海旺一眼,又揮刀而來。田海旺一個不慎,肩頭又傷。再過了幾招,田海旺身上創口更多,只是他反應迅疾,從不等招式用老,稍一受傷便逃月兌了,因此受傷並不重,仍能戰斗。
對方似乎也很耐心,並不著意強攻,拿下田海旺,只是一味用出怪招游斗。田海旺負傷十余處,渾身浴血,月穎在洞里看了,又害怕又心疼,卻不敢出半點聲音,只怕分了田海旺的心神。
眼看這樣斗下去,自己遲早會敗亡,田海旺也顧不得胸口的傷勢,向後退了幾步,假裝不敵,待見那士兵翻刀砍來時候,突然劍鋒沿刀背而上,便指向士兵的手指。這招是田海旺鑽研多年的以劍破刀的絕技,中原沒什麼用刀的高手,這招本是用來對付文辛雨的。眼看士兵的單刀是刀背在內,刀鋒在外,一來此位置手腕使不上勁,二來刀背向著田海旺,全沒殺傷力,只能任由田海旺長劍順勢而上。若是要保住手指,那就只有拋開單刀。
士兵悚然一驚,但手腕使不上力道,待將刀鋒轉回來時,為時已晚。卻見他左手突出,屈指彈在田海旺劍身中央。這位置正是劍身不得力之處,田海旺虎口一熱,長劍幾乎月兌手而出。但此刻他已起了搏命之心,深吸一口氣,雙手持劍,如執開山大斧,用力揮下。這一劍田海旺使盡渾身氣力,想來對方再強,也來不及閃躲,更無力抵擋了。
那士兵微微皺眉,舉起刀來,卻遲疑不決,忽地左手一揮,輕輕拍出一掌。此時他渾身力道都在右手刀上,左手雖然攻擊,卻無甚勁力,可這一掌不偏不倚,就打在田海旺胸口舊傷處,田海旺頓時眼前發黑,渾身力道都失了去,這一劍落下,卻沒了先前威勢,士兵舉刀輕輕便架住了。
田海旺踉蹌後退兩步,胸口已是血流如注。他知道萬事俱休,只能心中哀嘆兩聲了。可那瓦刺士兵竟仍然瞪著田海旺,眼角含笑,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動,神態輕蔑至極。田海旺不由大怒。要知道,田海旺自谷烈指點後,潛心修煉,已破武道絕境,中原高手雖多,但能與之放對的,除卻陳謙衛、文辛雨等寥寥青年才俊,就只剩下少林、武當等大派的高手耆宿了。眼下這人,說起來武功還不但遠不如樊彰,就是妖羽也可輕松勝他。只是田海旺傷勢沉重,出手無力,才給對方怪招以可趁之機,最後一敗千里。
只見那士兵即將得勝,探頭進了山洞,待看見月穎,卻似乎吃了一驚。田海旺拼命按住胸口傷處,只希望能盡快恢復些氣力,找機會偷襲,殺了這士兵。可那人看到了月穎,竟全無動手之意,只往山洞里仔細望望,便嘶聲道︰「公主呢?」
田海旺听那人說話聲音嘶啞,極為難听,可漢話卻說得字正腔圓,顯然是中土人士。既然他知道月穎不是公主,那麼想必之前已經見過了公主,說不定還是混在明軍中的奸細。田海旺冷冷道︰「公主已被秘密送往吐魯番了。你別白費心思了。」
士兵聲音嘶啞,听不出喜怒,但語氣里的嘲諷卻是盡顯無疑︰「計謀不錯。可惜卻讓你當了替死鬼。這樣的人,值得你賣命嗎?」說完這話,竟然掉頭就走,向山崖走去了,邊走還邊說道︰「改日再來找你們。」只見他飛身從山崖攀下,手腳靈敏至極。
月穎死里逃生,長舒了一口氣,卻不知道那人為何放過自己。再看他從崖上爬下,動作如此迅速,不由驚嘆道︰「這人武功好高」
田海旺看著那人下山的身法,卻冷笑道︰「這算得了什麼?我若是沒受傷,這等崖壁,走起來就如康莊大道一樣,說下就下,哪還需要他這樣小心翼翼地攀爬?」
月穎見田海旺渾身是傷,心如刀絞,手忙腳亂地為他包扎。田海旺微笑拒絕,躺在地上調養了一會兒,便起身進了山洞,在暖和的地方好好休息。先前那士兵出刀,都沒砍在要害,入肉也不深,雖然流了不少鮮血,但也算不上什麼大傷。只是最後胸口劍創破裂,那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田海旺自知早先重傷後,自己失血過多,身子已經虛弱,如今在火焰山舊傷幾度再破,那可是雪上加霜了。他醫術精湛,可偏偏此地並無藥石,卻無法好好給自己療傷。
總算兩人連番擊退強敵,如今平安無事,便各自在崖上安歇。好容易熬過第一個夜晚,到了第二日早上,田海旺情知尚未月兌險,便起了個大早,查看有無逃生道路。
清晨時分,山頂上自是極冷。田海旺見月穎尚未起身,知道她這些日子飽受驚嚇,想讓她多睡會兒,便不去叫喚,只自行攀上一處高台,眺望此處地勢。
極目看去,只見此處懸崖三面凌空,只有西面是一片綠洲。沿著綠洲,走了片刻,竟然也到了險惡懸崖邊。對面是一處高原,中間卻隔了一道峽谷,怕不是有近百丈距離。沿著對面高原,便可一路向西,直奔吐魯番。
田海旺望著峽谷,心道︰「我若能帶著月穎跳將過去,便可逃月兌追殺了。」但對面高原距此足有百來丈,便是自己全盛之時,也不敢背著月穎行險,何況現在?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眼看難以逃走,只好加強防御了。田海旺細看地形,算來敵人若要攻打,此處定會從三面山崖爬上,便把彎刀的刀頭折下,隱在山岩縫隙里。敵軍再次爬上,必會被刺穿手心,跌落摔死。
田海旺知道西面的綠洲,乃是最後防守之地,便細細布置陷阱。先將若干大石架上,高高堆起,下頭墊以枯枝。只要將枯枝抽走,大石便會滾落,定能殺傷不少。另撿崖邊險惡處作手腳,在險處撒上清水沙粒,滑溜無比,只等敵軍一來,便要他們好看。
田海旺心下了然,這些陷阱只能拖延時間,不能永絕後患。只盼能拖延個幾天,讓自己安心休養,等武功恢復一些,便可直接殺下山去。只是若然機關用盡,敵軍還不退去,那就只有往寬闊至極的峽谷一跳,至于能否跳過去,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一連幾日田海旺都在挖弄山崖,制作陷阱,費心思量月兌身之道。但月穎卻逍遙快樂,一會兒往山洞里搬過圓石,說要當作桌椅,一會兒又打掃布置,將洞里裝點得美侖美奐,好似要在此久居一般。有時田海旺打來野味,月穎更主動學著烤食,好似每件事,都讓她興味盎然。
田海旺看在眼里,心中也是高興︰「無論如何,月穎這般開心,遠比愁雲慘霧,坐以待斃得好。」
在這深山荒嶺中,兩人朝夕相對,捕獵為食。誰也不知能否活著下崖,誰也不知過了今天,還有沒有明天。但兩人都是言笑晏晏,心中喜樂,全沒焦慮心念。
這日傍晚,月穎拉著田海旺,要他看自己的精心杰作。田海旺走進山洞,只見地下擺著奇石怪岩,有若庭院。石壁上掛著些樹枝,卻如窗花一般。手藝雖然精巧,卻實在有些不倫不類。他啞然失笑說道︰「做得挺漂亮呢。累不累?」
月穎搖頭道︰「不累,我喜歡做這些事呢。」說著模模親手布置的岩石樹枝,臉上露出溫柔的神色。
田海旺微微一笑,想道︰「月穎整日胡鬧,以後我家若是依此布置,非把別人的大牙都笑掉不成。」
月穎見他嘴角含笑,便問道︰「田大哥,我布置得漂不漂亮?」
田海旺尷尬一笑,口是心非道︰「當然漂亮了。下次我陪你一起布置。」
月穎喜上眉梢,連連點頭︰「好啊好啊,以後我們一起布置我們的家。」
田海旺也是點頭,輕聲道︰「我們共築愛巢。」
月穎听他這麼一說,雙目透出喜悅的光芒,便往田海旺看了一眼,但隨即滿臉暈紅,又低下頭去。
田海旺正想再說幾句甜言蜜語,忽听崖頂傳來轟隆一聲,卻是有人觸動了陷阱。田海旺無暇細想,急忙道︰「穎穎,你在此躲避片刻,我出去看看」
正要出洞,卻听洞外傳來一個陰惻惻地聲音︰「玉秀公主,區區幾個陷阱奈何不了人的。快請出來,可汗要見你呢。」這人說的是漢話,也算流利,但咬字聲音總有些奇怪,看來是個番人。
田海旺與月穎臉上一齊變色。方才听得陷阱觸動,須臾間這人卻又倏忽而至,看來武功高得出奇,卻不知是何方神聖。
田海旺本看不起這些異族的武士,但前一日敗在那瓦刺士兵手里,已讓他多了不少謹慎。他擋在月穎身前,低聲道︰「穎穎,你別慌,咱們一起沖出去。」跟著摟住了她的縴腰,隨時準備向外沖。田海旺舉刀在手,向洞外喝道︰「是什麼人在此大呼小叫?公主聖駕在此,賊子怎敢驚擾」
只听洞外一聲長笑,跟著走進一人。那人頭頂光禿,約莫六七十歲年紀,身穿深紅袈裟,手中握著念珠,右手食指卻用白布包裹了,卻是那日亂軍從中被田海旺折斷一根手指的老番僧。
老番僧道︰「小僧乃是瓦刺國師,奉可汗之命,前來請公主下山。」說著雙手一擺,竟是伸手肅客。
田海旺冷笑道︰「這位大師,玉秀公主已經被秘密送往吐魯番,你一查便知。可憐你一世聰明,卻被我們騙了」他自知未必能勝過眼前番僧,之前對旁人隱瞞公主身份,那是為了讓對方不敢輕易傷害月穎,可如今自己既然敵不過人家,那也只能擺明車馬,希望對方高抬貴手了。
老番僧笑道︰「田將軍說得是什麼話?玉秀公主被田將軍舍命救下,逃在此地,幾萬軍馬同時看見,怎會有假?若然這位不是天朝玉秀公主,田將軍何必死死守護?」
月穎見對方不信,便道︰「深夜之中,本宮不便見外人。如今本宮已許配給吐蕃王子,可汗若是誠心求見,大可等完婚之後。若是可汗心急,定要在完婚前接見,便請國師等待七日,待本宮準備充足後,必隨國師前去。」月穎有心拖延時間,若是對方當真等上七日,田海旺精力充裕,自然無人可擋。
老番僧冷笑道︰「公主何必拒人千里之外?當前兵荒馬亂,可汗擔心公主有什麼損傷,便命我將公主早些接回。可汗一片赤誠,公主萬萬不可自誤。」
田海旺大叫道︰「你這禿驢,說話何以如此無恥?明明便是前來劫駕,何必說這些無聊言語?這就上來動手」
老番僧微微一笑道︰「老衲言盡于此,這就請公主隨我走。」
田海旺昂首踏上一步,沉聲道︰「那就要看你本領是不是夠得上了。」說著揮動手上長劍,傲然看著對方。
老番僧搖頭道︰「可惜啊可惜,好言相勸不成,老衲只有得罪了。田將軍,請小心。」
只見他緩緩退後兩步,扎了個馬步,左掌放在胸前,右掌懸在腰間,似乎是沉沉運氣。田海旺見對方手掌虛凝,已知對方是在積蓄內力,心中暗道︰「臨敵過招,豈容你緩緩運氣?若是一腳踢你胯下,或是雙掌攻你胸前,你只有一只左手,如何抵擋?看來這老禿驢武功比先前的瓦刺士兵要差遠了。」只是他與那士兵一場惡斗,氣血消耗太過,如今渾身無力,也不敢托大先出手,只待對方運氣出掌後,再尋破敵之道。
良久,老番僧吐氣揚聲,猛地一掌拍過來。田海旺見對方手掌顫動不已,顯然是在尋覓自己破綻,若是貿然閃躲,只怕反而會中招,便輕輕舉劍,放在胸前。若是老番僧手掌繼續向前,勢必要被刺穿手掌。招式平庸至極指上更是全無力道。就在此刻,老番僧突然雙掌合十,夾住了長劍。只听「當」地一聲大響,長劍竟忽爾碎裂,跟著一股奇異的陰勁傳向田海旺掌中。
田海旺心中訝異。他曾與中土眾多高手對招,生平也曾中掌受傷,卻不曾被這等怪異陰勁襲體。他見這番僧武功怪異,當下深深提起一口真氣,跟著掌上加勁,想化解掉敵人的陰勁。誰知那陰勁雖然微弱,但卻凝聚一點,有如尖針。田海旺連連使力,卻是消之不去。忽然掌中一痛,那陰勁竟已穿入掌心,硬往田海旺體內鑽了進去。
老番僧嘆道︰「施主太過托大了,居然硬接老衲的‘軍佘利冥王大手印’。老衲雖無殺人之意,但施主卻要因此而死,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說著口中竟念起「往生咒」,已然開始替田海旺超渡,真可說是傲慢至極。
田海旺面色鐵青,只覺那內勁如同毒蟲般地鑽入經脈,說不出的痛苦難熬。當日田海旺在古墓下也曾見陰魔用過「軍佘利冥王大手印」,但當時陰魔隨意抬手,陰寒真氣便鼓蕩整個墓室,威力比這番僧厲害了幾十倍。田海旺若知是這麼厲害的一掌,自然不敢硬接,可是老番僧聲勢太弱,反倒騙過了他。
一旁的月穎見他神情痛楚,驚叫連連,拉住了田海旺的手臂。田海旺深怕陰勁傳到她身上,便輕輕一揮手,把月穎推了開來。
田海旺只覺那陰勁甚是怪異,直延「手太陰心經」往上鑽來,所過之處無不難受酸麻,看來不多時,一等轉入心髒,便會裂心而死。他不甘束手待斃,可體內真氣卻不听使喚,只能調集極少部分,不過稍稍減緩陰勁的運轉罷了。他凝力勁氣,抱元守一,內力有若設下重重關卡,死守心脈,寸尺不讓。
老番僧見他專心運氣,卻也不加偷襲,只淡淡地道︰「施主莫要運氣了,徒增死前痛苦。」
田海旺不敢回話,只專注運功,對他的言語不加理會。
那細小陰勁往上沖不到心脈,便繞著周天經脈緩緩運轉。田海旺感到四肢百骸陣陣劇痛,只能強自忍耐。只是那勁氣在體內走了一個小周天後,竟無端弱了五分,再轉一個周天,竟憑空消失了。田海旺感到經脈仍然陣陣酥麻,但身體已經不似剛才疲軟了。田海旺心頭愕然,隨即明白,自己內功修為遠勝這老番僧,如今雖然運用不出,但底子畢竟還在。大手印的陰氣不能直接逼入心脈,便在其他經脈游走,若是常人,勢必經脈盡斷,死得慘不可言,可自己經脈中積蓄的真氣相比老番僧的掌力雄渾太多,竟不知不覺便將之化解了。田海旺心頭大喜,調息片刻,恢復了幾分力氣,陡然躍起,拍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