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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握不住

沛雙心急火燎的趕往御藥房,臨到御藥房外卻怔怔的立在那里,掏出帕子死命的擦去臉上的汗珠,這還不算什麼,她深吸了幾口氣,似對著牆壁聯系微笑一般,足足笑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走進御藥房。【文字首發】

小利子眼尖,老遠就看見沛雙走了進來,緊著嚷道︰「雙姑娘,您怎麼來了,可是如貴人那里要請御醫去瞧麼!」

「猴崽子,就數你精靈。」沛雙知曉她這個時候來,必然會被人問什麼,這才費了方才那一陣功夫。事實上,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輕易給人瞧出破綻了去。遂笑道︰「這不,我家小姐成孕以來尤為貪食酸食,這會兒愈加厲害了。今兒一早,就喝了三碗酸梅汁兒。」

「呦,酸兒辣女,這可是好說頭。如貴人懷的一定是個阿哥。」小利子眉開眼笑,一副諂媚的樣子。

沛雙故意提高了嗓音,讓在場干活的小太監都听著︰「可不是麼!只不過,這酸食吃多了這怕傷胃,姑姑不放心,這才讓我來請石御醫去瞧瞧。石御醫可在啊?」

小利子滴溜溜的往前湊了過來,歡喜道︰「雙姑娘,石御醫在里頭呢!奴才來給您帶路,他日如貴人平安誕下皇子,您可別忘了這里頭還有奴才周到的侍奉呢,可得替我向貴人小主討賞才好。」

「放心吧你就,少不了你的。」沛雙含著笑,心里卻痛的像針扎一樣。

「石御醫,雙姑娘來請您往永壽宮走一趟。」小利子通報的時候,石御醫正在研究新的的一本醫學古典籍,只是一听見「永壽宮」三個字,心也是莫名的一緊。「請姑娘稍後,微臣準備藥箱便可。」

「有勞石御醫了。」沛雙輕微福身,心里緊緊的揪起。索性石御醫早已經知曉如的身體狀況,倒是沒有多問什麼,也沒敢耽擱。

一路上,石御醫與沛雙都沒有敢多說話,只是維持著表面上的安穩。畢竟從御藥房到永壽宮這一段路,有太多的人盯著盼著,巴不得如貴人的龍胎有事才好呢!只是前腳才走進永壽宮,石御醫便沉不住氣了。「如貴人究竟是怎麼了?」

沛雙一听這話險些落下淚來︰「早晨還好好的,不想這會兒竟然見紅了。」

石御醫心里一震,腳下的步子也不算平穩︰「見紅了?怎麼會?縱然如貴人的胎懷的不是時候,可也不至于才四五個月就有這樣的征兆哇!可是吃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沛雙不明白是哪里出了狀況,只是心急的不行,遂一個勁兒的搖頭。索性進了內寢,石御醫這才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連忙請了安就將急急為如診脈。

如只覺得月復痛難忍,如同一把玩到來來回回的絞割著一般。甚至就連想要叫,也交不出聲音來。她自己心里的預感也極為不好,仿佛這一時她的孩兒還在,下一時就會活生生的從她的身體里斷裂開來。

「怎麼樣,石御醫?」襲兒也焦慮的不行,石御醫才縮回手,她便沉不住氣的追問道。

石御醫搖了搖頭,惋惜道︰「即便是臣以燒艾之法為貴人你止住了流血,龍胎也不可能等到瓜熟蒂落的那一日。」

如要緊下唇,似使了很大的力氣問道︰「那麼再多兩月呢?再多兩月如何?七月雖不算足月,可很多胎兒提前墜地也不是活的好好的麼?石御醫,你再幫我保住龍胎兩月,我一定要把他生下來。」

這一刻,腦子里沒有爭寵的心思,也不是為了什麼母憑子貴。月復中正痛的是她的孩兒啊,如怎麼忍心讓他這麼早便去了。

「石御醫,我求求你了。我求你……」如伸長了雙臂,也顧不得禮數之類,緊緊攥住了石御醫的雙手︰「我不能失去這個孩兒,縱然是要我冒險,我也心甘情願。求你,你盡力幫我,幫我這一回,我求你……」

如因為疼痛,臉色蒼白泛青。看盡石御醫的眼底,卻是這般生疼,疼得他張不開口。要怎麼告訴她,這個孩子若不及早的從她身體里月兌離,必會影響往後的生育。

石黔默呀石黔默,虧你學醫這二十余年,怎的就幫不上她呢!

石御醫越想越覺得自己沒有用,恨惱的不行也無濟于事。「你倒是說話呀,石御醫。」沛雙哭問道︰「小姐的龍胎究竟能不能保住呀。」

「即便微臣用盡全力,龍胎也不能在母體中超過十日。」石御醫的聲音,猶如冬日里最刺骨的一陣寒風,朝著如心里最柔軟的地方,鑽了進去。過後,便是一個空落落的大洞,深不見底,一團漆黑。

「十日。」如只覺得絕望原來可以這麼恐懼。只一個瞬間,便侵襲了她的心意志。好似五體投地一般的臣服與絕望。

出了默默的流淚,她當真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這樣一個鮮活的小生命,這麼早便要離去了……

石御醫看著如痛徹心扉的哀哀哭泣,只覺得自己的心也一樣被狠狠的抽打著。好半晌才道︰「貴人成孕以來,鳳體違和是有的。這一胎本就來的不是時候,只是……只是好端端的何以會見紅,這樣猛烈的宮縮不似體虛所致啊。」

這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一直沉著頭哀哀哭泣的芩兒像是被驚雷劈醒了一般,猛然仰起頭︰「石御醫是說,小主忽然宮縮導致見紅,是受了藥力的作用而非體虛使然?」

「不錯,大有可疑。」石御醫的聲音猶如落進深井里的一塊大石,總算是把如喚回了清醒的意識。「查,給我查,究竟是誰這麼狠心要害我的孩兒。」

「既然要查,就要從小主日常的吃食、用度來查。可吃食皆是由我們幾個親手準別的,再不可能出錯。至于用度,小主的內寢也從未翻新過,內務府送來的東西,也都是經由了我們幾人的手才敢給小主用。」襲兒仔細的在腦子里搜索,究竟是哪里出了狀況。可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來,心底越發的不安。

石御醫緩了口氣,強烈的壓制住內心的恨意︰「總是要驗過了才知道,小主姑且安心,由著兩位姑姑陪微臣逐一檢驗便能分曉。沛雙姑娘,有勞你照著方子去取藥,回來熬給小主喝。」

「這藥?」如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若是讓旁人知曉了?」

「小主安心,不過是尋常的安胎藥罷了。」石御醫難受的不行,不敢看如的雙眼︰「微臣會以針灸的方式為小主止血,入夜才會來為您燒艾。必然是不會有人發覺的。」

如噙著熱淚,慨然道︰「既然我與這個孩子的母子情分這樣短,那就有勞石御醫再為他盡心幾日罷!」

沛雙早已哭的說不出話來,索性蹲在如的床榻邊蜷縮著身子哭個痛快。

石御醫將心一橫,跟在襲兒與芩兒之後,走了出去。如傻愣愣的倚靠在床榻上,麻木的落淚,終究是不知道該怎麼是好。

她的雙手平攤在身體兩側,一動也不敢動,好似這一會兒月復部也不那麼疼了。好似想疼也疼不起來了一樣。「不疼了,沛雙,我的月復部不疼了。」

如才張口說了這一句話,沛雙便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尤為震心,隔著幾道門都能讓石御醫听見。

「你哭什麼?」如邊哭邊問︰「不疼了還不好麼?」

「小姐……」沛雙強撐著身子爬起來,好不容易才喘順了氣息︰「我情願你疼,疼……說明他還在……還在長大……還在動……不會不會……不會離開咱們。」

如第一次曉得,什麼是心在滴血的感覺,是額娘去的那一天。那一天就如同今天一樣,灰蒙蒙的天氣,格外讓人沮喪,痛不能已矣。

這便是第二次吧?「沛雙,我盡力了真的盡力了,可我還是護不住他。」痛總是最能讓人清醒的,如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成孕恃寵而驕,更沒有因為自己成孕就不可一世。她只是安靜的蜷縮在自己的小窩里,靜靜的陪伴著月復中的孩兒,用心感受他一點一點的長大。

可為什麼上天還是這麼殘忍,就不能給她多一些的時間麼?

為什麼後宮里的人就這麼殘忍,非要她的孩子去死才安心?

「小姐,您別難過了,孩子會再有的……」沛雙比如更心疼,卻也只能強忍著來寬慰如的心。其實有個人替自己疼替自己哭也是一種幸福,如看著沛雙紅腫的雙眼,心里竟泛起了一絲暖意。

「別哭了沛雙,咱們往後的路還長著呢!」如抹去淚水,靜靜的看著門處。「待石御醫找出不妥來,咱們就得好好想想怎麼辦才穩妥了。」

沛雙心里的恨意,猶如熱鍋上的熱油肆意的翻滾著。皇貴妃、淳貴人、瑩嬪、甚至已經毀了容的恩貴人,一個個都有嫌疑,一個個都存了害人之心。想到這里,沛雙的淚意一下子消失了,卻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肅殺之意︰「若是讓我查出了是誰,我必要她填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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