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的那個女子也望了我一眼,幾分不解,幾分怨恨。
「既然是皇兄中意的女子,那臣弟自然不會和皇兄爭。只是除了明小姐,臣弟未曾中意別人,所以選妃一事也只能待下次了。」帝釋然的聲音一如往日的空靈,飄渺得有幾分不真實。
帝釋絕沒有強求,卻只是笑著道︰「皇兄定然會為七弟找一個好的真心喜歡七弟的女子。」
「臣弟先謝過皇兄了。」一語之後,帝釋然便坐回了座位之上,低垂著頭,默默地注視著面前的酒杯,渾身帶著幾分淡淡的哀。
我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不想再讓他影響自己的情緒。
而帝釋絕的聲音卻在我的耳畔響起,那般地隨性,甚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明月,你可願成為朕的妃子?」
雖然不過短短的數日,但關于帝釋絕的傳言卻已然換了一種風貌。
如今的他,隨心所欲,似是不把任何人放在心底。
一開始的處處掩飾,到如今的縱性放任,可真是兩種極端啊。
「我今日會站在這里,就是想要成為皇上的妃子。」而那個叫做明月的女子卻是大膽地回答,一點也不在乎他那有些輕佻的問話。
「好,說的好。」帝釋絕揚唇,肆意的笑。
而她噙著最妖嬈的笑容,不畏地望著他。
一個無形之中流轉著惑人的媚色,一個渾身散發著不容人忽視的妖艷,如此帝王,如斯佳人,他們之間又會有怎樣的結局?
該是唯美如畫之景,可這入景的帝王卻不願成為別人眼中的美景,偏偏轉首望向了我,「綰綰,明月還真有幾分像當初的你,夠大膽。怪不得你會選她?」
剎那間,本來的氣氛都消失殆盡,那種猜忌更深了。
既然他如此用心地讓別人都注意著我,我不配合一下似乎不怎麼對,于是淡淡地一笑,「或許吧。」
此時此刻,不管我開口與否,別人的眼中釘我是做定了。
明月卻是不服地道︰「皇上,明月會讓你知道誰才是真正適合你的人。」
如此言語,無形之中卻是宣誓的自己的決心。
可是她是否曾想過明家或許會成為第二個蘇家,而她或許會成為第二個蘇綰綰。
她,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裝作不懂?
「朕拭目以待。」笑,惑人。
這一場選妃之宴之中,明月無疑是眾人之中最耀眼的一個,但其他的女子也不比她差,只是她們少了那份先聲奪人的優勢。
出乎我意外的是,帝釋雲竟然選了一個女子。
那是一個淹沒在眾家千金之中的女子,沒有絕艷的美貌,卻勝在那份楚楚可憐的氣質,讓人猶然生憐。
她也沒有太過顯赫的家世,父親不過是朝中一個沒有多大權勢的官員。
帝釋雲選她並不是真的喜歡她,或許只是借機向眾人表明自己並沒有奪權之心。
至于這是不是真的,眾人相不相信便是另一番思量了,至少表面上的功夫也是要做足的。
帝釋玄沒有選,因為他的確已有婚約在身,他的未婚妻是駱輕嫣的妹妹駱輕晨。
帝釋雙沒有選,但對于帝釋絕許配給他的女子也沒有拒絕,他似乎總是吝于啟口。
帝釋然一開始就拒絕了,自然也是沒選。
而身為主角的帝釋絕,除了明月之外還選了其余幾個女子,個個別具風姿。
至于他是為了籠絡那些權貴,還是借此慢慢地鏟除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他操縱的一切正在慢慢地運作著,而我所計劃的一切也正開始著。
這個宮中本來就不平靜,等那些女子來了之後,怕是會更加不平靜吧。
宴會一直持續到了午夜才結束,跨越了一個新年。
帝釋絕似乎很開心,一直喝著酒,所以我為他斟酒的工作也一直都沒有停,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我只知道宴會結束的時候,他是真的醉了,不顧形象地倒在了我的身上。
是他的心月復扶走了他,解除了我的困境。
此時,我已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叫逐流,如今的御前侍衛。
宴會結束,人潮散去,熱鬧冷卻,獨余下那一室的狼藉。
宮女們開始打掃,而我默默地走出了大殿。
明明已是深夜,但外面的那份熱鬧似乎並沒有淡去,偶爾有歡笑聲隔著宮牆傳入。
只是熱鬧是他們的,屬于我的只有那一份一如往日的寂寞。
或許是因為自己在心底築起了圍牆,所以才沒有人可以入住,所以才那般的獨孤。
但這是世間真的會有那麼一個人嗎?如娘親所說的那般為我而生。
我並沒有回落晚宮,而是一個人隨意地在宮中逛了起來。
今夜,是親人團聚的日子,所以我允許自己軟弱,也允許自己承認自己害怕那種清晰可見的空曠。
所以我寧願行走在黑暗中,至少可以假裝視而不見。
當初帝釋絕總是和我在一起,所以入宮這麼久我也沒有好好地逛過。
漫無目的地行去,等我發覺的時候已然處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里有別于別處的華麗,而是帶著幾分頹敗和蕭條。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冷宮嗎?
帝釋絕沒有其余的妃子,那麼這冷宮之中應該也沒有人吧。
我在那里立了一會之後便轉身離開,只是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又不由地停住了腳步。
風乍起之時帶來了一種香味,一種我在帝釋絕身上聞到過的香味,而且我總覺得我又似乎還在哪里聞過。
這里為什麼會有這種味道?
這到底是什麼味道?
再次轉身,我循著這股味道而去。
香味很淡,若有似無,我也無法確定它具體的方位,于是只能憑著大致的感覺而行。
越往里走,景色越是蕭條,那種香味越是濃郁。
一直走到了冷宮的深處,卻依然不見任何散發著香味的東西,但那種香味卻是真真實實地盤踞在四周,熟悉得好似從記憶深處散發而來。
除了帝釋絕身上,我到底在哪里聞到過這種香味?
明明就很清晰,卻偏偏無法抓住什麼。
我環顧四周,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頹敗。
憑著多年的江湖經驗,我知道這片頹敗之後必然是別有洞天,卻不知機關在哪里。
我四處搜尋,尋找著可能設下機關的地方。
帝釋絕身上的這種香味必然是這里沾帶過去的吧,也證明他時常在這里出入。
卻不知掩藏在這片荒蕪之中的是什麼?
是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嗎?
帝釋絕一直都很精明,所以機關必定隱藏得很好,一般人也不會注意。
可是有些東西卻是隱藏不了的,就如這種香味。
要不是我對這種香味有一種熟悉感,當初我怕也不會注意到吧,今日也不會一直走到這里。
因為熟悉,所以我很想探尋這個秘密,我想知道自己到底遺忘了什麼記憶,總覺得那是一個很重要的記憶,總覺得這個記憶會預示著些什麼。
于是一個個地方的查看,仔仔細細地尋找,終于在一處殘留的壁畫之中找到了隱藏在畫中的機關。
這不是一個一觸即開的機關,而是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壁畫之上的拼圖。
如果我沒有預料錯誤的話,拼圖失敗的話,可能還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不是普通的機關,而是由高手所做成的機關。
也不知這做機關之人的技巧比之辰主非丞又怎樣?
我沒見過非丞,但我卻見識過他所做的機關,機關之下又是陣法,所以天下的人傳言,只要誤入了闇樓辰主的機關,那必然永遠都無法走出來。
而這個機關若是更深一步的話,這個拼圖很可能不是簡單的拼圖,而是蘊含著某種陣法,一旦觸動機關,陣法也將會被觸動,除非知道破解之法,不然可能連離開都很困難。
所以我不敢輕舉妄動,而是默默地記下了整幅畫。
此刻,天色將要變亮,也不宜在此地多做停留,于是我悄悄地出了冷宮,回到了落晚宮。
帝釋絕已經選了妃子,估計用不了多久,這個落晚宮就會有新的主人,而且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這個新的主人會是明月。
等到那個時候,我或許就沒那麼自由了。
所以我要在這幾天的時間里找出破解之法。
找到破解之法最快的方法自然是利用帝釋絕,但帝釋絕的武功應該不弱,我沒有把握跟蹤他而不被他發現。
那該怎麼辦?
這時,我想到了舒月。
她向來喜歡研究一些古怪的毒和藥,或許她有什麼辦法也說不定,我記得她當初就研究過一種藥水,無形無味,這樣的東西抹在別的東西上,再用特制的方法令其顯形,就可以看出人在它上面所印下的手印。
如果我把這種藥水事前涂在那副壁畫的上面,那麼它就能把帝釋絕的手印記錄下來,但光知道他動了那些地方又是不夠的,如果不知道順序,同樣無法破解機關。
所以還需要讓這種藥水把時間的先後也顯現出來。
于是我用闇樓專屬的聯絡方式把我的意思告訴了舒月,想知道她是否能辦到這一點。
舒月並沒有讓我等多久,第二天夜里,她就已經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她一見我就撲上來抱住了我,「淚,我們是不是心有靈犀啊,我前段日子就在琢磨這個問題。」
「那結果呢?」舒月的性格非常極端,她不生氣的時候就好似一個愛撒嬌的小女孩,但她一旦生氣,就馬上化身成嗜血的修羅。
听我如此之問,她有些不滿地道︰「淚,你很看不起我哦,想我堂堂闇樓星主,對于毒什麼時候失手過。」
「好好,我知道了,小月月最聰明了。」我不由地笑道。
舒月雖然比我大一歲,但我卻覺得自己好像比她老上好幾歲似的。
一切都是性格使然。
舒月她果不失我所望,真的已經研制出這種藥水。
看來這一次,上天是站在我這邊的。
舒月把藥水交給了我,又跟我閑扯了幾句才悄然地離開。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劍閣里捉弄那個倒霉的少閣主。
當天夜里,我便悄悄地溜出了落晚宮,一直到了那副殘存的壁畫之前,小心翼翼地把舒月特制的藥水都涂在了上面,隨後又悄悄地回到了落晚宮。
按帝釋絕身上沾染的那種香氣來看,他應該每隔幾日就會去那里一次。
于是我不動聲色地等待著。
白日里,我會偷偷地跟在帝釋絕的身後,但又不會過于掩藏。
帝釋絕自然知道我的蹤跡,而我本就希望他知道。
我要讓他以為我表面上倔強地說不要再愛他了,實則卻忍不住偷偷地觀望他。
當然,他不可能會猜到我真正的目的是去聞他身上的味道。
如果他身上的那種香味變得濃郁了,那就證明他已經去過那里了。
帝釋絕沒有讓我失望,在我涂好藥水的二日後,他身上本來淡淡的香味開始變得濃郁,于是當天夜里,我就偷偷地去了冷宮之中。
等到了那副壁畫之前,我便用舒月另外給我的一種藥水涂在了上面,不到片刻,本來涂在上面的藥水就慢慢地顯現了出來。
上面印著帝釋絕的手印,而且因為時間的不同,顏色也深淺不一。
而我就是要根據顏色的不同來破解這個機關。
暗暗地記下了順序之後,我又小心翼翼地除去了上面的藥水,這才開始觸動了機關。
我按著記下的順利移動著那副壁畫,等我全部移完之際,那副壁畫的中間出現了一道裂縫,然後慢慢地大開,在我的面前呈現出了一條通道。
一瞬間,那股熟悉的香味更是撲面而來。
于是我不由自主地踏進了那條通道。
就在我剛踏進的一瞬間,本來移開的壁畫又合了起來,不留一絲的縫隙。
此時此刻,我才猛然驚覺自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如果這里真的有什麼重要的秘密的話,一定不會只有外面這個機關,所以我這一去,怕是會惹上連自己也想不到的麻煩。
可能所有的計劃會毀于一旦也說不定。
只是事到如今,我已然沒有了回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