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明明是清晰的,身體卻無法動彈,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清醒地看著自己慢慢地沉淪。
「綰綰,愛我嗎?願意一直陪著我嗎?」。他嗓音微啞,燻染著惑人的醉。
愛他嗎?
我心底清晰地明白不愛,可是為什麼手卻是不由自主地纏上了他的脖頸,情不自禁地道︰「愛。」
為什麼會這樣?
似乎身體,動作,語言都被他控制了一般,神智開始游移在身體之外。
「那綰綰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嗎?」。魔魅的眼,邪魅的笑,還有那誘哄的話語。
這才是真正的他嗎?
當初他只是用不慍不火掩藏住了這份媚色。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嗎?
一旦記起了一切,那些日子的一切于他來說都不過是一場笑話。
渾身無力,然後我清晰地听到自己說,「絕,我願意,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他笑了,妖媚無比,卻又帶著一抹嘲笑,毫不掩飾的嘲笑。
此刻的我猶如一只他豢養在籠中的鳥,再怎樣都飛不出他的手心。
頭微俯,靠近了我的耳畔,他用曖昧而纏綿的聲音道著冰冷的話語,「綰綰,把你爹爹給你的信交給朕可好?」這一次,連自稱都變了,又回到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可是信,他竟然知道這些信。
看來那些日子的失憶果然是假的,他並沒有中痴情未央。
竟然真的是假的,看來他偽裝的本領遠遠高于我,因為我在他的眼底看不到虛假。
那時候,我打心底認為他是真的失憶了。
雖然該籌劃的還是籌劃了,可是在明白一切都是假的時候,我竟會那般的失落。
不知是因為自己看人的眼光出了錯,還是因為那種虛假的幸福如鏡花水月一般輕易的幻滅了?
「信不在我身上,在我床頭的暗格里。」再一次不受控制,把一切道盡。
他在我的額間印下了一吻,笑得格外燦爛,「綰綰好乖。」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只要是絕要我做的,我都會做。」心底慌亂不已,嘴上卻道著繾綣的情誼。
無比的諷刺。
他起身,拉著我的手走到了書桌邊,「綰綰,給你爹爹寫封信,就讓他約大哥出來談談。」
一切雖出乎我的意料,卻又在我的計劃之中。
我之所以保存著帝釋義給爹爹的信,就是為了將來的某一天可以派上用場。
卻沒想到帝釋絕什麼都清楚。
他只是笑著在一邊,看著別人設計,謀劃,然後又在關鍵時刻給他們最致命的一擊,把人玩弄在股掌之上。
手听話地動了起來,洋洋灑灑地寫下了給蘇仁予的信。
他拿起信看了一番,然後又滿意地給了我一個獎賞的吻,「綰綰真乖。」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眼神,就好似把我當成了他的寵物。
我想要出口詢問,可是身體卻不受自己控制,像是被人下了咒一般。
「綰綰,朕一定給送你一份好禮物的。」此刻的他絲毫不再掩藏自己的媚色,眼帶著幾分憐憫地望向了我。
我想起來了,終于想起來了。
闇樓藏書閣的古書上曾記載著一種早已失傳的武功,幻溟惑功。
幻溟惑功是幻溟族從不外傳的功夫,有著惑人心智的魔力,一旦練成,甚至可以操縱一個人的心智。
但幻溟惑攻又非常難練,很容易走火入魔,所以練成之人也少之又少。
幻溟族的族人本就擅惑,再加上幻溟惑功的傳言,很多人都開始懼怕,為他們冠上了妖孽的稱號,甚至對幻溟族的族人趕盡殺絕,至此幻溟惑功也就此失傳。
難道帝釋絕是幻溟族的人?
所以那一次他並非是中了痴情未央,而是真的走火入魔了?
心底一下子紛繁錯亂。
身體卻不受自己控制地依偎進了帝釋絕的懷抱。
我,果然是被他操縱了。
只是身體被操縱,神智卻是清晰的。
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要我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做著什麼卻又無力控制。
原來,他當初那偶然之間流露出的媚色就是因為幻溟惑功的原因。
而我竟沒有去深思,以至于如今在他的面前無法動彈。
「綰綰,你說朕該怎麼處罰你爹爹呢?」柔柔的低喃,卻又透著冰冷,「還有該怎麼處罰你呢?」
可怕,此刻我才明白帝釋絕的可怕之處。
他擅于慢慢地凌遲一個人,看著別人掙扎。
「綰綰,怨朕嗎?」。他掬起我的一縷青絲,放在鼻尖,話語里纏繞的是曖昧,嘴角噙著淺笑,眸間依然流轉著屬于他的媚色。
可是我卻還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嘲諷,那般地深刻。
又一次,我無比清楚地听見自己道著不屬于我的回答,「不怨,我永遠都不會怨絕。」
多麼美麗的謊言。
我寧願他連我的理智也操縱了,讓我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麼,可是他卻似乎很享受我這種欲語卻不能言的痛苦。
他,果真是個魔魅。
笑容在那一剎那變得更加的妖嬈,他張開手,任由我的發絲從他的指縫間滑落,「綰綰,還真要謝謝你。」
此刻的我猜不透他為何要謝我。
後來我才明白,他說的是他為我散盡功力的事。他之所以失憶,之所以性情大變不是因為走火入魔,而是因為幻溟惑功,幻溟惑功練到第八層的時候,練功者會忘卻一切,有些人甚至會性情大變。
他一直都沒有找到沖破第八層達到第九層的要領,卻因為在機緣巧合之下為我散盡了內功而一舉突破,原來這最後一層的關鍵就在舍棄,舍棄曾經所有的一切。
正因為是舍棄,所以很少會有人想到,所以也很少有人練成。
這一切就好似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一般。
那些日子的情是真的,他沒有騙我,可終究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之後什麼都不是。
「洛河,送娘娘回宮。」下一刻,帝釋絕收起了笑容,幽幽地道。
身體里的被束縛住的那一根弦似是猛然斷了一般,一切的感覺又再一次回到了身上,我知道他已經收功。
洛河果然是他的人嗎?
我就知道他不會不知道帝釋義的一切行動。
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有去揭穿他而已。
帝釋義怕也不過是一枚扳倒蘇家的棋子而已。
洛河從外面進來,朝他施了一禮之後便又轉向了我,「娘娘,我們回宮吧。」
我沒有說什麼,只是木然地跟在洛河的身後。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帝釋絕又開口道︰「綰綰,明天朕會親自帶你去見你爹爹。」
我自然明白他是要我親眼目睹一切。
猛然轉首,眼眶中已然噙著淚,我帶著幾分悲涼地望著他,「絕,你真以為我這般無能嗎?我很明白什麼東西該留,什麼東西又不該留。而有些事,你即便不做我也會幫你做,只要你想要。從我進宮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是你的人。只是你……卻從來都沒相信過我。」
身體恢復意識的那刻,即便心底還是慌亂不已,但我已經本能地開始演繹,開始我本就已經計劃好的一切。
雖然這個過程出乎了我的意料,但結果卻還是在我的計劃之中。
我本就是要同時對付帝釋義和蘇家,以表達我摒棄自己的家族而一心追隨他的心意。
而他卻快我一步打算實行了。
那我自然也不能就此罷休,非得好好地演繹一番,表達自己的心。
不管他相不相信,但我知道他很明白,明白我說的並沒有錯。如果不是我有意,那些信可以成為罪證的信又怎麼可能保存下來。
所以,一切都從混亂他開始。
終有一日,我會讓他徹底地相信。
「你是說你本就想對付大哥和你父親?」他挑眉,輕問。
「即便你不相信,但我也要告訴你,是的。」說完之後,我轉身,卻又掐準了時機,讓眼眶中的淚水滑落,飄灑在身後。
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我一路跑著離開了龍炎宮。
以前的一切根本就不算什麼。
較量,從此刻才算是真正地開始了……
「綰綰,這是為什麼?」蘇仁予瞪著我,滿眸子的不可置信。
「為什麼?」帝釋義輕哼,隨後又恨恨地看了我一眼,「你女兒她出賣了我們。」
帝釋絕用我親筆寫的信設下了一個局,請君入甕。
蘇仁予怕是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會出賣他,可惜我並非蘇綰綰。
「綰綰,你說這是為什麼?」蘇仁予對帝釋義的話充耳不聞,只是不斷地朝我吼道。
想來這一切對他來說打擊甚大。
我沒有望向他,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立在帝釋絕的身邊。
他問我為什麼?
我想他若知道我是誰的話,就可以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身旁的人伸手攬過了我,曖昧地湊近了我,「愛妃,你爹爹在問你為什麼,怎麼不說話呢?」
精致的臉,流轉著惑人的笑。
此刻的他似乎早已不屑再用那種不慍不火的神態來掩藏真實的自己了。
我終是抬起了頭,對上了蘇仁予的視線,淡淡地道︰「爹爹,女兒既然嫁給了皇上,那便是皇上的人。爹爹你不該勾結大王爺,企圖謀反。」
帝釋絕之所以要我開口,無非就是想讓我親口給蘇仁予和帝釋義冠上謀反之罪,讓隨行的那些大臣們听個明白。
「綰綰,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和大王爺不過在此一起喝酒聊天罷了了,何來謀反之說。」蘇仁予終究是縱橫了官場多年的老狐狸,一剎那的震驚之後,他馬上恢復了自然,非常無辜地道。
是的,若要定罪,自然得講證據。
「爹爹,你忘了嗎?」。我不急不緩地道︰「女兒手上有你和大王爺之間來往的書信,這是否……」
我的話還未說完,蘇仁予就一下子沖到了我的面前,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綰綰,你太讓爹爹失望了。你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蘇家若是倒了,你以為你還能當貴妃嗎?」。說到最後,他又喃喃地輕嘆,「綰綰,你真是糊涂了。難道你真的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