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就此休息一番，舞袖卻在此時走了進來。
她立在我的床前沒有開口，而我也沒有刻意的詢問，任由沉默在我們的四周纏繞。
也不知過了多久，舞袖才緩緩地開口問道︰「主上，你……」
我知道她想問些什麼，于是只是淡淡一笑，「舞袖，從我留你在身邊的那刻就選擇了相信你。你從來都是驕傲之人，所以必然不會在暗地里使那種手段。你若真的要從我手中奪得一切的話，也一定會光明正大的和我比試。」
如此一番話，幾分試探，幾分真實，還有幾分刻意。
其實我並沒有如自己所說的那般了解舞袖，她同我一樣是一個冷清的人，向來不喜把自己的情緒顯露在臉上，所以我也並不是十分清楚她的心底在想些什麼。
但從舞袖此刻不經意之間流露出的那幾抹淡淡的情緒來看，我是猜對了，這件事和舞袖並沒有什麼關系。
而她也的確不是那種會在暗地里耍手段的人。
一切都是巧合而已。
而我這番話卻是恰到好處地擊中了她的軟肋。
有些時候就是這樣，只要是一句話而已，或許會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就好像當初，也不過是那麼一句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話語，改變了我的一生。
「謝謝你，主上。」她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冷清，但終是多了幾分真誠。
不過是剎那之間，我卻發覺我和舞袖的距離近了很多。
雖然我的初衷不過是想要試探她，但卻意外的發現我們之間並不需要一直維持著那種冷淡的相處模式。
是的，舞袖不親近我的同時，我也從未想過親近她。
我一直不喜和人太過親近，所以即便彼此朝夕相處，卻也從未想過去了解她。
或許我們之間差的就是這麼一步。
明明彼此可以更為靠近，但因為性格所致，誰也沒有跨出那一步。
而此時此刻，我意外地明白了一切。
不是舞袖不關心我，是我從沒有給她靠近的機會。
想通了這一些，心底豁然開朗。
「舞袖，你可願意當我的徒弟，成為下一代月主的接班人？」舞袖本就是師父最喜歡的侍女，要不是我的出現，她或許早已當上月主。
所以，如果她願意，我很樂意讓她成為下一代的月主。
再說我隨時都可能逝去，所以也該選一個繼承人了。
「主上，我……」舞袖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說，滿臉的詫異。
一開始我也從未有過這種打算，只是在陡然之間，一切都順其自然了吧。
「我的歲數比你小，你若是不願意當我的徒弟，那就讓師父收你為徒，做我的師姐吧。」舞袖比我大二歲，又比我早呆在師父身邊，她不願意也情有可原。
話音未落，她已在我的身前跪了下來，「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此時此刻，我竟也生出了幾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虔誠的一拜。
那之後，她就是我的徒弟，就是下一代月主的候選人。
「舞袖，謝謝你一直陪著我。」我彎腰扶起了她，真誠地道。
師父隱退也有三年多了，我從十四歲接任月主以來，也只有舞袖一直陪著我。
雖然這三年多的時間，我們講過的話極少，但相處的時間卻是最長的。
我們的坦誠相待雖然來得晚了一些，但終究還是來了。
「主上，我……」舞袖不善言辭，但此時此刻她卻是真真切切地紅了臉頰，煞是可愛。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舞袖會有這樣的一面。
笑意更深，我伸手覆上了她的手，「舞袖，你臉紅了耶。」
此時此刻，我興起了那麼幾分捉弄她的念頭。
看著舞袖那種不知所措的表情，我突然之間明白了為何舒月總是那麼喜歡捉弄別人，原來這樣的風景真的是別有一番趣味。
「娘娘，奴婢有事先告退了。」舞袖說完這句話之後，逃一般的離開。
看來我是真的錯了，舞袖她明明就是一個害羞的小女人。
那種冷清也不過是她的保護色而已。
望著舞袖離去的背影，我不由地大笑了起來。
心情竟是從未有過的舒暢。
「有什麼事這麼好笑，說出來也給我笑笑吧。」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卻恰如一塊巨石投入了我的心湖，剎那之間巨浪滔天。
我認得這個聲音，是帝釋玄。
他怎麼會在這里？
他又是幾時在這里的，是否听到了我和舞袖之間的談話？
我竟然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這一次，是我疏忽了，不該在這里和舞袖說起這些事情。
循著聲音望去，卻見帝釋玄靠在窗檐之上，唇角微揚，一臉的慵懶。
「四王爺怎麼會在這里？」我平靜地問道。
或許他並沒有听到什麼。此時此刻我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今天天氣不錯，我出來散步，散著散著就散到這里了，又听到綰綰你笑得這麼開心，所以就想和你一起笑一笑嘍。」
他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哪有人散步散到皇上的**來的。
這個男人，非一般的危險，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
【不要愛他】1
眼前的人一身淡藍色的紋銀長袍，烏黑的長發只用一根琉璃色的發帶系著，他容貌俊雅，神色恣意，雖沒有帝釋雲的威嚴，沒有帝釋然的飄然，卻多了一份灑月兌。
唇邊漾著無害的淺笑，眉宇間俱是漫不經心，他便如此凝著我。
明明一听就知道是撒謊，他卻偏偏說得理所當然，竟還能讓人生出幾分疑惑，在恍然間以為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嗯，天氣是不錯。不過四王爺似乎走錯地方了。」我笑著，是我在人前表現出來的嫵媚。
他皺了皺眉頭，肆無忌憚地凝著我，下一刻卻又是道出了令人惶然的話語，「這樣的笑很假，還是剛才的笑比較可愛。」
他還真是不在乎什麼禮儀。
我怎樣似乎跟他並沒有半點的關系吧。
我是病人，明明該好好休息，為何還非得和他在這里浪費時間？
思及此，我側身躺了下去，「四王爺，我累了。」
我的意思很明顯，他必然會懂。
只是他若是會乖乖地離開，他就不是帝釋玄了。
「綰綰，你太無情了吧。好歹我也是特地來看你的。」嗔怨的語氣，似是情人之間的輕語。
這個男人，到底想干什麼？
我可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他是喜歡上我了。
只是他這般明目張膽的接近我反而讓我看不透他的目的了。
「四王爺，我好歹也是你的皇嫂，你這麼稱呼似乎不合規矩吧。」無奈之下，我又支起了身子，凝著窗邊的人道。
他卻是笑了起來，帶著幾分曖昧，「綰綰，你該知道的，我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規矩，反而是你幾時變得賢淑起來了，這可不好呢，白白浪費了惡妃這個稱號。」
他，是來找茬的嗎？
我笑，依舊平靜地道︰「四王爺想讓本宮怎麼對你？如對待下人一般罵你，還是如對待皇上一般勾引你呢？」
我所扮演的蘇綰綰本就不是什麼好女人，也不在乎他怎麼看我。
雖然這段時間因為帝釋絕的改變我也漸漸地演繹出了蘇綰綰不同的一面，以表達自己對他的情誼。
可是在外人眼底，我依然還是那個驕縱的蘇綰綰，或許很多人都會以為我是故意演戲給皇上看的。
不過，這正是我所想要的結果。
既然帝釋玄這樣說了，我若是不表現一番的話似乎也說不過去。
「如果我想讓你勾引我呢？」他翻身坐在了窗台上，靠著窗欞笑得無比慵懶。
「勾引？」我學他一樣靠著，懶懶地道︰「可惜我勾引也要看對象，四王爺你還不夠格。」
想要讓我對得起惡妃這個稱號嗎？
那我就傲慢給你看。
如何傷人向來是我的強項，不管是用最快的辦法殺死一個人，還是用最犀利的語言打擊一個人。
這本就是殺手所擅長的。
「綰綰，你真的愛上三哥了嗎？」。他忽而正經地問道。
「這跟四王爺似乎沒什麼關系吧，還是說四王爺你愛上本宮了？」話語里滿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綰綰，你果真無情。當初若不是出了一個意外，你現在可是我的愛妃呢？」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嘲諷，笑容依舊。
他說的沒錯。
當初蘇綰綰的確差點就成了四王妃。
那時候我正在蘇綰綰身邊當丫鬟。
不過之所以未成並不是出了一個意外，而是他開口拒絕的，也絲毫沒有考慮到蘇家的面子。
他的退婚可是讓蘇綰綰咬牙切齒了很久。
蘇綰綰雖然並不喜歡他，可是被人退婚對一個被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來說的確是一件難堪的事情。
他當然既然退了婚，如今前來糾纏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說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不是全拜四王爺所賜。」我話語里的嘲諷更甚。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綰綰你這麼對我是不是因為還生我的氣呢？你是不是比較喜歡我？你看我現在也後悔了，要不我把你搶過來怎麼樣？」
看著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我只覺得心底特別郁悶。
「四王爺，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非常的討人厭。」我一點也不明白帝釋玄這樣做的目的。
他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他大可以去告密。若是不想告密，也大可以用這個秘密威脅我。他若是不知道我的身份，這樣的糾纏我又是為了什麼？
我可不會相信他是真的後悔退婚了。
「這個倒沒人跟我說過，見過我的人都說我非常的討人喜歡。」他笑得更是無害，那表情完全像一個討賞的孩子。
我還真沒見過如此死皮賴臉的人，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和他對話就是浪費時間。
他能一直扯，而且扯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