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瑞斯又一瞬間的錯愕。
「哥哥。」輕輕地呼喚,然而這呼喚聲卻瞬間散落空氣中,只余下裊裊的回響。
洛瑞斯回過神,微微垂著眼,舉步走向芙瑞雅,步子有些沉重。
「芙瑞雅……」他澀然開口。然而芙瑞雅卻將一根手指輕輕立在他唇邊示意他噤聲,洛瑞斯一愣,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原來此時正是鳶尾花盛開的時刻,一朵一朵小巧的打著骨朵的藍色鳶尾,一點一點,悄無聲息地綻放著自己的美麗,利落灑月兌,毫不避諱地盡情展現著自己,洛瑞斯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芙瑞雅,為什麼你沒有跟著陛下一起。」洛瑞斯的嗓音有些悶悶的不快。言外之意,為什麼看到的不是芙瑞雅的身影。
芙瑞雅听出來了,頭也未回,「你是在……擔心我?」
「是。」洛瑞斯毫不猶豫的回答反倒讓芙瑞雅一怔。洛瑞斯大大方方的說,「我以為如果是你,一定不會別人放心代替你。然而你卻失約了,我一直擔心你是不是發生了意外。」頓了頓,「不過看到你沒事,我很高興。」
芙瑞雅閃爍的目光微微變得有些暗淡,為什麼呢,她想,明明是那麼默契的兩個人,明明是最適合在一起的兩個人,為什麼洛瑞斯就不肯呢?
「那是因為,」芙瑞雅解釋道,「若想不通過天界之門直接到你身邊,就只有那個結界了啊。但是只有我能通過的原因,所以撒旦大人讓我留下,經由我體內才將母後送到你身邊的。」輕輕撫了撫散落下來的額發,她微微一笑,對著洛瑞斯的眸子,眼里滿滿都是真摯,「你能這樣想著我,我很高興……」雖然,並不是我要的那種。
洛瑞斯卻看著她不語,芙瑞雅面上越是裝的若無其事他就越擔心。她說的輕巧,撒旦直接將魔氣輸進她體內,再傳送去一個斯露貝特,承受了這份壓迫的她,怎麼能沒事?芙瑞雅看他遲遲不語,止不住有些焦急。確如洛瑞斯所想,她身體虛得很,只是想起今日正巧是她最愛的鳶尾花開放的日子,才從床上起身來到花園,不想與洛瑞斯不期而遇。同樣的,為了不被他看出自己身體抱恙,她一直都在強撐著。
洛瑞斯幾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拉過芙瑞雅縮在袖中的手腕,心中不由得一緊。這樣瘦弱的手腕,還要背負什麼呢?看著芙瑞雅疲憊卻仍強打精神的面容,洛瑞斯微微皺眉,毫無預兆地吻了下去。
芙瑞雅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心中卻漸漸升起抑制不住的喜悅。這是洛瑞斯的吻,他第一次這樣清醒的主動的吻她。然而當舌尖觸及一顆圓潤的硬物時,芙瑞雅還是止不住狠狠失落了一下。原來他只是……
然而即便如此,芙瑞雅也感受到了,洛瑞斯擁著她腰肢略略用力的手,微微皺起的眉頭,以及那個留戀在她唇間的吻,無一不散發著他關懷的氣息,一些擔憂,一些愧疚,還有,只對于芙瑞雅才有的專屬溫柔。
洛瑞斯,你還是我的洛瑞斯,這樣愛著我的洛瑞斯。芙瑞雅不自覺地,伸手攀上了他的頸,微合上眼,靜靜感受著這一刻獨屬她的幸福。
洛瑞斯清醒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深吻了芙瑞雅,他略一吃驚,好在熾天已經給她喂下去了。洛瑞斯離開了她柔軟嬌艷的唇,剛才自己居然有些失控,身上有股莫名的燥熱,讓他意識有些朦朧,沒想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演變成如此。
他默默站了一會兒,不發一言,打橫抱起芙瑞雅,大步流星地朝著她的寢宮走去。看到這一幕的侍女全部驚呆了。剛剛看到了什麼?洛瑞斯公爵不由分說吻了公主殿下,現在又霸道地抱起公主朝寢宮去了,寢宮!
于是,人群沸騰了。
洛瑞斯不去理會想入非非的侍女們,自顧自地抱著芙瑞雅進了宮殿。他吧芙瑞雅輕輕放在床上,拉過薄被將她擁住,「你好好休息罷,我走了。」
芙瑞雅在他起身之際伸出一只小手拽住了他的衣角,洛瑞斯詢問地回頭看她。「我……」芙瑞雅的臉上還掛著嬌羞的潮紅。「你別在意她們的話。」
洛瑞斯微微一笑,「不會。你好好歇著吧,還是說,三日後你不想同去?」
芙瑞雅聞言果然放開了手。明明自己想問他準備吧艾璐茜怎麼辦,明明是想開口留住他不要走的,結果話一出口全部變了味道。「我知道了。」
默默縮回了手,看著洛瑞斯離去的背影,芙瑞雅明知道是必然卻依舊忍不住狠狠的失落。哥哥,我想你,只是我一個人的。
藍色的鳶尾,我暗暗仰慕的你……
(我愛你,如同經久不息的鳶尾花,而你卻獨對彼岸不解語。)
「听說了麼,公爵大人深情的吻了公主殿下,還很霸氣地將她抱回了寢宮啊!」
「你瞎激動什麼,我還是親眼看到呢!」
「誒?到底發什麼,快說快說!」
「我就說他們早就听投意合嘛,公爵就和公主在院子里說了幾句話就發展成這樣了,你們說,若不是兩情相悅,怎麼可能發生這樣一幕?」
「就是就是,可是公爵房里還住著一個人呢啊!」
「她?估計就是公爵的玩具吧。還別說,長的嘛,還有幾分姿色。」
「……」
艾璐茜此時小憩片刻,已經悠悠轉醒,正巧听到這段幾乎整個魔界都已傳的火熱消息。她不由得越來越難過。果然,還是芙瑞雅,也只有芙瑞雅才是能夠站在他身邊的人啊。雖然洛瑞斯對自己說過「我愛你」,可是相比之下,對自己也就是那麼一分心動吧。艾璐茜見過他和芙瑞雅之間的默契,是如此的渾然天成。他們二人之間的回憶,哪怕是說上三天三夜都不見得能夠說得完全。而自己呢?那些人說的對,一個來歷不明相識不過幾個月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和公主殿下爭呢。洛瑞斯如今即便愛著的是自己,但是,總有一天他會後悔的吧,後悔那個可以陪他永久走下去的人不是芙瑞雅。
算了,她想開了。等這邊的事一結束,她就離開。去哪里她還沒想好,但是,就是因為沒想好,才會有更多的可能啊。
另一面,是急急趕回自己院落的洛瑞斯。一路上他已經听了足夠多的緋言。洛瑞斯一只手放在額上,手指抵著眉心用力的揉,他腦中現在一陣陣頓悶的疼痛。剛剛自己也不知究竟怎麼了,忽然就失控忍不住深吻了芙瑞雅,才會造成那樣的誤會。也不知道艾璐茜那個笨蛋听到了沒有,應該是有吧,已經傳成這個樣子。她會听自己解釋麼?自己真的僅僅是去換熾天和道謝而已啊,雖然結局月兌離了他的控制。
夏洛特,我該怎麼做。洛瑞斯在心里重重嘆息。自從夏洛特的心結被解開後,她便變成了洛瑞斯無助時的依靠。沒了對夏洛特的愛戀,反倒生出一種像是密友一樣的情感,什麼話都想對她說,什麼事都想讓她幫著拿主意,雖然明知那是不可能的。
頓了頓,他又想到,仿佛自己真的很不會處理感情這種東西呢。夏洛特,芙瑞雅,艾璐茜,甚至是米卡利斯,杰斯奇,自己從來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因為他不曉得究竟怎樣做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米卡利斯,想到他,洛瑞斯又忍不住一陣擔憂,不知道他現在在天界可好,杰斯奇有沒有發現什麼。
米卡利斯是除了師父修斯和夏洛特之外,第三個和他最親近的人。也許同為修斯弟子的緣故,兩人時不時會湊在一起討論。然而往往的結果就是生玩的洛瑞斯拉著好好學生米卡利斯東模模西逛逛。好在米卡利斯脾氣隨和,從不跟他計較,相反似乎很喜歡跟他一起鬧。米卡利斯原本就是個沉默少言的人,自從和洛瑞斯一起,變得開朗了許多,唯一不變的還是溫潤依舊。師傅修斯?維爾每次看到他們都會露出贊許和認可的神情,最常說的就是兩人是他的左膀右臂。
米卡利斯先他一步走馬上任,憑借自身的卓越,躋身于主天使之列,洛瑞斯很是羨慕。卻也因為此,兩人見面的機會顯得彌足珍貴。
米卡利斯當然知道夏洛特的事情,然而若說洛瑞斯是感情的迷途羔羊,那就更別指望米卡利斯連「愛」是什麼感覺都不知道的原始人能提出什麼有用的建議了。
「去找丘比特?」他說。
洛瑞斯一臉無奈,「……他只負責人。再說了,本來神與神之間就是不被允許的,找他,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麼。」
于是米卡利斯不說話了。最終這個感情上的白痴給洛瑞斯的建議就是︰順其自然。
米卡利斯說,你不用為沒有過去而感到彷徨不安,你應該為現在和親手打造的未來而欣喜奮進。他說洛瑞斯,沒什麼好怕的,因為往後的路上,有我們陪著你,你不會再有孤單和恐懼,因為你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