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又一年過去了,這一年的春天阿房還是一樣的不喜歡,不知道為什麼知道現在阿房還是這樣討厭這春天那種泥土的味道。而且冬天明明已經過去了,可是她的身子還是不舒服極了,還是咳嗽不止,宮里的御醫似乎用盡了辦法,可是阿房的身子總是不見起色,為了不讓趙政擔心,阿房也都盡量不讓御醫去稟告他她的病況,御醫當然願意,免得又惹趙政生氣責罵于他們。
「母後,母後。」
扶蘇被雪見抱在懷里,若雪跟在他們身邊,一直幫著扶蘇拉著斗篷,春風還是有些涼,可是扶蘇看見阿房整個人都高興起來,根本不理會衣服整不整齊,離老遠就伸出手要抱阿房,阿房接過扶蘇,幫他整理好衣服。
「早上吃了什麼嗎?」。
扶蘇還不能說很多話,只是會很短很短的說,聲音很可愛,阿房認真的听著,可是她注意到若雪和雪見的臉上掛著一種擔憂,
「好孩子,要多吃些才行,要不然你父王又要生氣了。」
趙政一直不喜歡扶蘇的體弱多病,所以常常責怪扶蘇太挑食,已經生了幾次氣了,為了讓扶蘇不再被罵,阿房總是很注意扶蘇的飲食。抱了扶蘇一陣阿房就覺得自己喘不上來氣,便把扶蘇放在地上,扶蘇雖然還不太會說話,可是已經能自己一個人走路,扶蘇一下到地上,就迫不及待的自己走了起來,看到阿房似乎不舒服,若雪忙扶住阿房。
「在韓國時,娘娘身體遠好于若雪的,可是現在反倒不如若雪了!娘娘要注意些!」
阿房像是安慰若雪似乎,拍了拍她的手,看著扶蘇跑遠,阿房便擔心的看向扶蘇,
「小心些!」
雪見忙跟上去,在長廊上的宮女看見扶蘇一個人走來,也跟在身後,深怕他摔倒,看見有人跟著,阿房才回頭看了看若雪。剛剛看到她的表情,阿房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什麼事?」
「剛剛鄭國回來了。」
若雪說的聲音的輕,阿房皺了皺眉頭,鄭國當初被當做細作打入大牢,後來阿房和趙政冰釋前嫌,趙政就放了鄭國,還讓他為秦國修築水力。這些年來他也時常會回咸陽來,可是阿房已經很少見他了,畢竟當年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阿房也不想給鄭國添麻煩。
「他本有些話想對娘娘說,可是因為興修水利的事情太緊急,只是托先生帶了消息回來就走了,剛剛我去見了先生……」
阿房覺得奇怪,鄭國怎麼回去找李斯,李斯這樣謹慎的人,又怎麼會幫助他傳遞消息?阿房不解,可是卻覺得事情嚴重,否則雪見不會在遠處陪著扶蘇,卻還擔心這邊的情況,時不時的看向這邊,
「什麼消息?」
「韓國傳回來消息,日前韓非公子勸說太子勵精圖治,竟然被太子關入了大牢,還被消了宗籍。」
阿房听後,身子不穩,還好若雪扶住了她,阿房悲涼的看了看若雪。她一直都知道太子安很討厭主張消除貴族特權的韓非,可是礙于韓非的名頭太響,太子也就隱忍了。直到阿房遠嫁,太子竟將這一切,歸結于韓非。長久以來的厭惡在某一刻終究還是爆發了。
「怪不得李斯師兄願意幫忙傳遞消息,還是念在同門之情上。」
說完阿房嘆了一口氣,自己是不是也該念在同門之情上幫助韓非月兌險呢?她知道一直以來韓非都有一腔熱血,可是韓惠王一直主張仁治,所以韓非的法治並沒有得到惠王的認同,這讓韓非在韓國成為沒有權利,也沒有地位的沒落貴族,一直以來都活的郁郁寡歡,但是王子武卻很欣賞韓非,他知道韓非是個有才能的人,一直都很照顧韓非。阿房知道只要有武哥哥在,韓非就不會有事情,而且惠王心中對韓非多多少少都有點歉疚,也決計不會讓韓非入大牢的,能讓韓非入大牢的人就只有太子安,那武哥哥呢?父王呢?這些事情一瞬間都涌到阿房的心頭,要怎麼營救韓非也成了阿房的心病,都讓她眉頭不展。
「臣尉繚參見娘娘。」
蘭池宮內,尉繚跪在中央,他很好奇,因為他很少會來到阿房的寢宮,除非趙政有事在夜里相商他才會來。雖然趙政似乎根本不介意阿房參與政事,可是怎麼說阿房都是娘娘,這樣出現在內宮深院,尉繚的心里多多少少有點擔心,他到現在對趙政還是充滿了懼意,這個王上的內心太深邃,根本沒有辦法體察,他只能萬事小心。所以今日阿房突然召見,尉繚也是極其小心,禮數周全。
「韓國境內出了什麼事情?」
阿房並沒有過多的寒暄,她只是想知道她擔心的事情,尉繚一驚,因為對各國情報都能第一時間掌握到,尉繚一直以此為傲,可是韓國的事情自己似乎是剛剛才收到消息,但是阿房卻已經知道,這多少讓尉繚很受挫。
「尉卿有事大可直言。」
阿房不知道為什麼尉繚突然會這般失意,還以為韓國真的出了什麼事情,臉上滿是擔心,
「回稟娘娘,韓國是出了一些事情,可並不是大事,听聞韓惠王身體欠安,將國事全全交給了太子安處理,自己同王後前往碧泉山莊養病。」
「那王子武呢?」
「听說王子武也一同前往了碧泉山莊。」
阿房松了一口氣,韓國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阿房知道惠王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去碧泉山莊也是經常有的事情,只是惠王一直都將國事交給太子和武兩個人,全全交給太子,這還是第一次。
「韓非到底是所謂何事被囚禁在天牢之中?」
「這……」
尉繚也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阿房,
「尉卿不知?」
「恕臣愚鈍。」
听了尉繚的話,阿房嘆了一口氣,韓非也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至少還沒到達讓尉繚出動情報人員去調查的地步,尉繚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事情,是自己為難了尉繚。
「尉卿去幫本宮查查看,本宮要知道原因。」
尉繚領旨後退了出去,阿房又嘆了一口氣,是不是該救韓非呢?韓非是經世之才,如果能讓他幫助趙政,一統天下的大業便會錦上添花,可是他會嗎?趙政應該也是韓非恨之入骨的人吧!
可是如果他不幫助趙政,這個人該留在這個世界上嗎?別的人大可不去理會,因為能了解韓非的人太少了,那龍陽君呢?他會不會求助于韓非呢?如果韓非這樣的人成為別人的助手,那種後果阿房想都不敢想,這樣的人如果不能收為己用,就應該讓他消失。阿房的人生中是第一次這樣想去毀滅一個人,可是這個人卻是自己虧欠了一生的人,阿房覺得自己變了,變得骯髒污穢。
「阿房。」
阿房被趙政的聲音喚醒,她抬起頭,看著走過來的男人,這個男人讓自己魂牽夢繞,讓自己甘心為了他付出一切,那麼又怎麼能讓韓非這樣的人成為他的絆腳石呢?阿房不能,如果要下地獄阿房也不害怕,因為此生能得到這個人的愛,那就足夠了。
「你怎麼了?」
趙政很少看見阿房這樣憂傷的目光,很是擔心的在她身邊坐下,阿房很自然的倒在趙政的懷里,手握住趙政的手,趙政感覺到阿房的手心很涼,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韓非被關入天牢了。」
趙政看了看阿房,先是一驚,後來竟然笑了,這倒是阿房沒想到的,趙政為什麼會笑。
「只要你想我可以救他出來。」
「救?你……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可他喜歡你,證明他是個很有眼光的人。」
說完趙政又笑了,笑的很高興,好像阿房就是他的一個得意的作品,阿房坐直了身子,看著趙政。
「我和你說正經事情呢。」
「我也沒不正經啊!」
「政哥哥。」
阿房撅起嘴,老大的不樂意,趙政把阿房摟在懷里,
「他是該救的,你和他指月復為婚,雖然你不喜歡他,可是最終是你欠了他的,也是我欠了他的,我不會看著他死,我一定會兵臨城下救他出來,因為這是我們夫妻欠他的。」
趙政的話,讓阿房心里很溫暖,就好像能娶到阿房為妻,就是他值得高興驕傲的。阿房突然覺得即使自己變得骯髒又如何,此生有此人相伴,即使死後下地獄也不那麼可怕了。
「可是他不會為政哥哥所用。」
阿房說的時候眉頭皺了起來,好像這才是她最擔心的事情,可是趙政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的拍著阿房的背,好像讓她安心一樣。
「他一定不會幫助你,那就永生不能讓他為他人獻計。」
阿房還是說出自己心中所想,趙政很驚訝的看著阿房,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趙政的手變得冰冷,他避開阿房的眼楮,是什麼讓阿房改變的,難道是他嗎?他最希望的保護的人,竟然被他逼向了另一個極端,阿房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永遠幸福的笑,蜷縮在他的懷里,讓他為她擋風雨,可是什麼時候開始阿房偏離了軌道,讓趙政覺得陌生,趙政默默的起身,語氣變得有些冰冷。
「你不要擔心這些事情,我會處理。」
「政哥哥,韓非之才絕對在商鞅之上,得韓非就能得到半邊天下,這句話絕對不是假話。」
阿房說的很真誠,就好像韓非不是個人而是一個極為可怕的怪獸,阿房越是如此,趙政越覺得難過,為什麼風平浪靜的時候,讓阿房眉頭緊鎖的人竟然是自己,
「如果不能為我所用,我就關他一輩子,讓他終生不能為別人獻一計,這樣你可以安心了嗎?」。
阿房沒有覺得趙政的不對勁,只是點點頭,似乎真的安了心。趙政的心卻緊緊的揪在一起。阿房是太愛他了?愛到要保護他,甚至他的江山。
趙政將阿房抱在懷里,阿房輕輕的咳嗽了兩聲,趙政怎會不知道阿房的身子越來越不好,御醫含糊其辭,趙政只是不想弄清楚,怕弄清楚了就只會傷心。趙政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甘羅也走了一年了,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嗎?」。
放下心來,阿房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一年前甘羅離開,除了幾個人知道甘羅是離開了秦國,其他人都以為甘羅得了疾病猝死了,就連呂蓉也是這樣以為的,為此呂蓉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吃不喝的過了幾個月,她還一個人跑去呂不韋的墓碑前,呆呆的坐了三天,直到蒙毅找到了她把她帶回秦宮,可是雖然她回來了也能吃東西了,可是卻再也沒有笑過,阿房覺得甘羅太殘忍,就這樣掏空了呂蓉的心,卻不聲不響的離開了呂蓉的世界。
「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離開的一年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該帶著蓉兒一起走,怎麼能留蓉兒一個人留在這宮里,他太自私了,這樣傷害蓉兒?」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阿房一提到離開,趙政就會害怕,也許是擔心阿房最終也會離開,如果這個宮中沒有了阿房的留戀,是不是阿房也會像甘羅一樣消失掉,可是趙政卻又不想成為阿房的留戀,因為不想看在阿房被政治和陰謀所折磨,趙政真的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