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林苑等了很久的韓凝都不見趙政,便決定回蘭池宮,可是趙高卻跪在韓凝身前不讓韓凝回去。
「娘娘,娘娘再等等吧!王上一會兒就來了。」
韓凝直覺上認為趙高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韓凝沒有理會一再跪地阻撓的趙高,徑自走回蘭池宮,進到蘭池宮的韓凝呆在了原地,因為他見到趙政枕在花園中擦拭著秋千,為什麼會有秋千的呢?
「政哥哥……」
趙政听到韓凝的聲音,馬上回過頭,跟在韓凝身後的趙高忙跪在地上。
「王上贖罪,奴才該死攔不住娘娘。」
韓凝這才明白為什麼趙高只是傳個旨卻想做了虧心事一般,趙高始終視韓凝為自己的恩人,雖說是趙政讓趙高把韓凝引去上林苑,好自己在這里為韓凝打造秋千,可是趙高還是不安心,所以一直躲躲閃閃的。
「娘娘,王上為了這個秋千在上林苑里埋頭了好幾日。這秋千的木頭都是王上親自去砍回來的。」
坐在涼亭里的王賁說道,之前受了齊夫人的氣,王賁就自己離開,原來是跑來蘭池宮向趙政告狀。雖然自己的父王只有自己的母後,自小看慣了父王和母後之間感情,覺得這不足為奇。
可是父王並不是一個很會表達自己的男人,他什麼也不會說,那種愛是沉默的愛。可是趙政不同,他的愛就是要轟轟烈烈清清楚楚,趙政就好像怕別人不知道一樣,處處都表現的那麼的強烈。可是韓凝始終沒有辦法完完全全的消除掉心中那個男孩子的影子,這使韓凝不自覺地產生一種內疚。
韓凝投入了趙政的懷中,也許在別人看來她是感動的哭泣,可是趙政的成長中有太多的坎坷,致使他什麼事情都更加敏感,他看到了韓凝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內疚,趙政始終不明白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已經這樣全心的投入這份感情,可是韓凝就好像守著什麼秘密一樣躲閃著。
本來因為趙姬和嫪毐私通的事情,華陽對她是極為失望,讓本來關系就不是很熱絡的兩人走向了決裂。可是今日他們似乎冰釋前嫌又坐在了一起,因為他們有著同樣的敵人,那就是韓凝。
韓凝如今在秦王的地位可謂是蒸蒸日上,華陽感到害怕,畢竟自己並不是趙政的親祖母,所以當日趙政提議去楚國迎娶莫言來秦國的時候,她除了開心能與自己的佷女相見之外,更加開心的事情就是如果莫言能夠得到王上的寵幸,自己的富貴就可永享。可是沒想到莫言在趙政眼中就好像宮女一樣,他看都不多一眼。
而趙姬也不喜歡韓凝,雖然見不到幾次面,可是趙姬恨她,一個被愛情所遺棄的女人,會仇視所有的能夠得到愛情的女人,更何況是向韓凝一樣擁有所有的女人所期待的愛情的女人。而真正的使兩個目前處于秦國頂端的女人走到一起的卻是嫪毐。
嫪毐因為有了龍陽君的陰謀之策,便開始奔走于思德宮,希望可以說服華陽可以與自己同氣連枝,本來開始對嫪毐不屑一顧的華陽,卻因為趙政對莫言的冷漠致使華陽和趙姬走到了一起。
思德宮中趙姬和嫪毐靜靜的坐著,他們在等待著華陽開口,雖然華陽對于政治真的是沒什麼心計,當年趙政年幼不能執掌政權,很多人都想要瓜分政權,可是華陽並沒有分得一杯羹。
最終決定呂不韋和趙姬輔政,華陽雖貴為太王太後,卻沒有什麼實質的權利。可是如今趙政能夠登基,呂不韋可以權傾朝野,趙姬可以成為風光無限的太後,都因為當年華陽說服安國君立異人為太子的原因,所以華陽在秦宮中還是有著一種舉足輕重的地位。
「鄭國是什麼人?」
華陽終于開口了,嫪毐似乎安心了,因為華陽似乎已經想加入他的計劃,
「鄭國是韓國人。」
「他當真是個細作?」
「他是細作與否在于我們,只要我們說他是他就是。」
「什麼意思?」
華陽還是不明白的問道,嫪毐在心中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這個華陽當真愚蠢的很,怪不得當年會被呂不韋狠狠的踢出政權之外,而她一點反擊之力都沒有。
嫪毐突然明白華陽只能成為依附男人而活著的女人,所以她不需要什麼聰明才智,可是如今沒有了男人的依靠,她就好像離了水的魚,完全沒有了行動的能力。
「鄭國能出現在秦宮中,全因為王後,如果我們讓他成為細作,就可應成為搬到王後最好的一步棋。」
「可是鄭國能進秦宮,完全是政兒的意思,就算我們設計鄭國,政兒也不見得會相信啊!」
趙姬很理智的說道,可是華陽好像還是不大明白。嫪毐听了趙姬的話,很陰險的笑了一下。
「如果王上知道王後心屬他人,就由不得王上不相信了。」
「什麼?」
這次是華陽和趙姬一同問出了聲,嫪毐又笑了一下,
「王後進宮之前曾經和韓非訂過親,而王後入宮一直都不肯和王上同床共枕行夫妻之禮,就證明了王後心里有別的人存在,而這個人就是韓非。」
「那她為什麼要來秦國。」
呆在一邊的華陽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就是因為她要來蠱惑王上,所以派鄭國來接應,這一切就順理成章。」
趙姬有點驚訝的看著嫪毐,雖然她知道嫪毐是個心思周密的人,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把事情算計的這麼縝密,似乎完美的無懈可擊。可是趙姬並不知道,這一切全都是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龍陽君所計劃出來的。
本來在上林苑看書,王賁則在院子里練功,趙高跪在趙政身邊給趙政沏茶送水。這時嫪毐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王賁看到他的身影,忙用劍指著嫪毐,王賁當然知道趙政心底有多麼的不希望看見嫪毐這個人。
「請王兄通報,本侯有要事相報。」
「王上不會見你的,如果有事,明日早朝再議。」
王賁完全不理會嫪毐,而且一副你再往前一步,他手中的劍就不客氣的模樣。
「可是這關系到王後的名譽,早朝再議似乎不太妥當。」
王賁本來還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可是听到嫪毐的話,王賁收起了劍,因為他知道如今王後韓凝在趙政心中比天下來的更加重要,如果真的關系到韓凝,趙政一定會擔心,王賁一時沒了主意,不知道是該放他進去還是阻止。
「王賁,什麼事?」
出來透透氣的趙政,看見嫪毐,不禁感覺很厭惡,便用很冷的口氣問道。
「王上,下官有事要報。」
不等王賁開口嫪毐就先開口說道,可是趙政就好像沒有听到一樣,轉頭看向趙高,
「寡人要休息一陣,任何人不得打擾。」
趙政這句話明顯是說給嫪毐听的,趙高忙點頭,趙政則轉身要進內堂。
「王上,鄭國來到秦國仍然與韓國互通消息,此事不知道王上是否已經知曉。」
趙政听了嫪毐的話,停下了腳步,可是想了想有繼續往前內堂走,嫪毐見趙政沒有反應,又往前走了兩步,
「王上,鄭國是王後娘娘推薦為秦國興修水利,下官認為此事與王後也月兌不了關系,請王上謹慎。」
趙政這回真的停下了腳步,他把嫪毐叫到內堂。可是嫪毐卻始終不肯開口,他看著趙高和王賁,似乎忌憚著他們在場,趙政點點頭,兩個人便退了出去。
「說吧。」
趙政冷冷的開口,嫪毐則從袖口中取出一張小紙,他放在趙政的桌上,
「這是鄭國用信鴿和韓國傳遞消息的證據,鄭國剛一放飛信鴿,就被下官射落下來,請王上過目。」
趙政皺了皺眉頭,他看了看那個紙條,‘如今公主以深受秦王寵愛,並推薦小人修建水利,王上之疲秦之策指日可待。’趙政看著這張紙條,感覺自己好像身處寒冬一般,韓凝也是因為疲秦這個計劃才來到秦國的嗎?不可能,雖然韓凝總好像心不在焉一般,可是她不會這樣對自己的。
「下官打探到原來王後之前與韓國公子韓非有著婚約,可是王後因擔心秦軍大舉侵境才嫁往秦國。」
嫪毐繼續加油添醋,趙政突然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困難,韓非?趙政看向自己桌上的竹簡,那是韓凝給自己的,趙政拿出來這本正是韓非的‘說難’,趙政想起那日韓凝把著書簡遞給自己後那個輕輕的嘆息,那意味著什麼?難道這些日子以來韓凝的一切都是假象?不對,趙政不相信,韓凝對自己的感情都是虛情假意,不會的,她不會的。
「下官,請王上接見一個人,此人姚賈,他曾在韓國為韓非與王後畫過一張像。」
「傳。」
趙政已經沒有了主見,一向冷靜的趙政此刻就好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心中被害怕填滿。
「小人姚賈參見王上。」
姚賈忙跪在地上,可是趙政卻很著急的讓嫪毐把畫像呈上來。趙政攤開畫像,心就好像留了血一樣,畫中的兩個人站在梅林中,韓非看著梅花,而韓凝則痴情的看著韓非,那種眼神趙政從來不曾看過。
「小人當時同幾個畫師被請入韓宮為凝公主畫像,誰知道公子韓非突然出現,凝公主就讓畫師畫下兩人,本來小人的畫像已呈上韓王,可是因為此景亦不多見,所以回到家中有憑記憶畫了這一副。」
嫪毐不禁佩服起這個姚賈,他怎麼能說謊說得這麼理所當然,當日龍陽君告訴嫪毐他安排了一個人住在咸陽的悅來客棧中,要想實行計劃之前可以去找他。
嫪毐找到姚賈之時,只是覺得他目光如鼠,一看就不是個好人。可是他有一雙妙手,他只是見過韓凝和韓非一面,就可以畫出如此生動的畫像,連趙政這樣機智過人的人也都相信了。
「王上大可放心,小人听聞,王後娘娘來到秦國之前已經和韓非公子恩斷義絕,小人揣測王後娘娘應該……」
「閉嘴,滾,統統給寡人滾。」
趙政不等姚賈把話說完便把他們趕了出去,他內心就好像翻騰的江水,無法平靜。為什麼?趙政不禁自問,他這樣難得的相信一個人,這樣全心全意的為一個人付出,可是得到的還是背叛。
趙政看著那個書簡,韓非,一個著書立說的人,一個文采過人的書生,才高八斗的翩翩公子。可是趙政回想著自己,一個雖然位高權重,卻一直被人遺棄的人,他出生沒多久就被父王遺棄,而自己與母親如過街老鼠一般倍受凌辱,之後好不容易回到秦國,可他又一次被自己的母親遺棄。
這種成長過程就好像一種陰影一般,在趙政心中他就好像是不被人喜愛的孩子,除了他高貴的血統之外,他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被別人所認可,他開始不相信人,還是變得敏感而脆弱,這樣的趙政卻又一次被深深的傷害了,而那個傷害他的人卻是他深愛著深信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