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凝凝視著秦國地形圖眉頭緊蹙,已經連續幾天了,趙政每日都在為了秦國連年糧食欠收的事情為難,如今秦國國力蒸蒸日上,已有傲視其他六國之資,可是秦國人口的急劇增加致使很多人挨餓,卻已成了秦國想要前進中的最大阻礙。
「公主真的越來越像是秦國的王後了,以前公主在韓國的時候可是從來不理這些事情的。」
若雪淡淡的說著,可是韓凝沒有回話,只是看著地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幫助秦王解決這個問題,那樣就可以平復秦王眉間的皺紋。
「娘娘。」
這時王賁走進了蘭池宮,雪見皺著眉,擋在了正要進內堂的王賁和蒙毅,
「你們兩個好歹是堂堂男子漢,這樣隨意出入王後寢宮,成何體統啊!」
王賁抓了抓頭,回頭看著蒙毅,蒙毅沒說話只是轉身坐了下來,既然不能進去就坐在這里等王後出來吧!
「趙高,去備茶!」
「諾!」
韓凝走出內堂吩咐道,愣在門外的趙高忙去沏茶,趙高在宮中多年,還是第一看見王賁被人呵斥沒有回嘴的,王賁除了對秦王之外,對誰都不理不睬,誰也不敢去管他,今天雪見姑娘這樣指責王賁,王賁竟然沒有生氣,真是少見。
「娘娘,其實是王上讓我們來的。」
「王上呢?」
韓凝淡淡的問道,其實這些日子來白天都很少見到趙政,這讓韓凝很奇怪,要是以前趙政都是一下了早朝就來蘭池宮的。
「在同李斯學習,這個李斯好像說的話很有道理,王上很喜歡。」
王賁說著,可是對于李斯的話王賁好像不是很受用,比起帝王之術,王賁更喜歡兵法,所以平日趙政和蒙毅听得入神,他卻常常打瞌睡,完全沒有興趣。這時從內堂出來的若雪听到李斯的名字,走到王賁身前。
「可是荀子高足李斯?」
「嗯,是王上的新太傅。」
韓凝看著若雪臉上的歡喜之色,有點驚訝,上次回來韓凝沒有說起李斯的事情,因為她覺得只是見了一次,也許她們都不會記得李斯的事情了。
可是看到若雪的表情韓凝知道,原來若雪沒有忘記李斯,而且好像一直期待這個再次見到李斯,要不然一向不大會表露感情的若雪,不會在听到李斯名字之後這樣喜悅。
「娘娘,王上說,各國使者都來秦朝賀王上大婚,魏國的使者是龍陽君,王上特意把龍陽君留在宮中,說知道娘娘與龍陽君是舊識,打算今日設宴,讓娘娘也前來參加。」
「魏國龍陽君親自來朝賀?」
敏感的韓凝覺得有點奇怪,龍陽君在魏國的地位就好像秦國的呂不韋一般,已經是權傾朝野的人物,為什麼他會突然訪秦,韓凝覺得這件事情並不單純,似乎還隱藏著某種陰謀,可是韓凝看不清那個還未成形的陰謀,這更讓韓凝害怕。
拋開政治不談,龍陽君絕對是個知心好友,可是如果一旦談到政治,龍陽君卻變得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一樣可怕。
蒙毅看著韓凝的表情,看來他的擔心並不多余,雖然蒙毅一直很敬佩這個傳說中的龍陽君,並羨慕著他的敢愛敢恨,可是他的突然到訪還是讓蒙毅奇怪,如今看到韓凝臉上的表情,更加深了他對龍陽君的戒心。
「王賁今夜你一定寸步不離的保護王上。」
蒙毅比韓凝早了一刻開口,韓凝看著蒙毅,這個總是用著一種仇恨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男人,似乎有著韓凝意想不到的智慧,韓凝很少能看見這個蒙毅,他根本不會踏入蘭池宮半步,像是這里有他討厭的東西一般避忌著,今日他會來這里無非是在擔心這個他素未蒙面的龍陽君圖謀不軌,單純的來試探韓凝的反應。
這個蒙毅比王賁更加穩健,比起蒙恬來更加深沉,更加讓人看不透,比起李斯蒙毅更加懂得隱藏自己的智慧。可是韓凝更加好奇的是他目光中的仇恨,為什麼?韓凝到底搶了他的什麼東西,以致讓他如此討厭自己。
「李斯還在上林苑嗎?」。
韓凝問道,又一次听到李斯的名字,若雪不小心將手中的香爐掉在了地上了,韓凝回過頭,笑了笑,
「晚上李斯也會去嗎?」。
「應該會,晚上請了很多人,還有很多人不請自來的,好像都是沖著龍陽君的艷名而來。」
王賁弄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這樣期待看到這個龍陽君,他不就是個男寵而已嗎?
「若雪,雪見,你們今夜陪我一同去。」
「諾!」
若雪有點興奮,終于又要見到他了,已經八年未見了,可是若雪還是記得那個侃侃而談的李斯,那個斯文儒雅的男人,終于又要見到他了。
上林苑中,李斯和趙政興致勃勃的談論著,李斯站在蒙毅所制作的地形圖前面,
「王上請看,如今七國,連年征戰,大國就不斷吞並著自己國附近的小國,而大國之間也是常有戰事發生,常年的戰事,受苦的無非是各國的百姓。」
「那你認為該當如何?」
趙政皺眉的問道,如果說到這個趙政真的很生氣,為了戰爭自己的父親被送往他國為人質,受盡百般凌辱,如果沒有戰爭就沒有這樣的事情,趙政真的希望可以解決戰爭這個讓他討厭的問題。
「就是有一個國家可以踏平其他六國,完成統一,成為功高過三皇五帝的統治者,集七國大權于一身,這樣就可以避免多余的戰爭,普天下莫非王土,從此便再不會有吞並和戰爭。」
「可是,七國這些年來均有自己的政權,他們的子民已經認定了自己的身份,統一後,又要如何治理?」
「制定強有力的法律,讓老百姓知道他們的主人已經變了,如有不從殺無赦。」
趙政想起了當年的商鞅變法,趙政明白李斯說的沒錯,雖然當年的秦人都痛恨商鞅,認為他是個殘忍的劊子手,可是時間證實了商鞅的變法的確使秦國變得強大。
「王上,為今之計,是集秦國政權于一身,這樣才可以進行統一大業。」
李斯見趙政陷入沉思,便說道,趙政看了看李斯,
「王上,應該早日親政。」
「好了,這件事情,日後再說吧!今日到此為止,你去看看宴會場準備的如何。」
李斯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看到趙政的樣子,李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諾!」
便退出了書房,李斯不明白,為什麼只要一談到這個問題趙政就會打住,好像這就是他的禁區一般,李斯來到趙政身邊,不禁暗自興奮,這個王上雖然從未過問朝政,可是他卻有著成為明君的資質,他的睿智在任何人之上,李斯真的謝謝蒼天當初他來到秦國。
趙政有些累,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他覺得很寂寞,李斯說的沒有錯,該是親政的時候了,可是如果真的親政,他就必須舍棄呂不韋,這個會成為他絆腳石的仲父。
可是趙政不想,自己的父親說過要與呂不韋共享天下,趙政也希望自己可以與仲父共享天下,但如果趙政親政了就必須要鏟除那個在雍城擁兵自重的嫪毐,可是嫪毐能有今日全是呂不韋所賜予的,趙政要怎麼下手,才能保住呂不韋不受到牽連,這是趙政最為難的事情。
「王上。」
韓凝拿著自己親手做的糕點來到上林苑,可是整個上林苑都是安靜的,安靜的就好像沒有任何人一樣,這樣韓凝好奇,正要退出上林苑,
「凝兒。」
韓凝回過頭,看到獨自坐在角落的趙政,韓凝看到這樣的趙政,不知道怎麼感到很心痛,好像感覺到趙政的孤單一般,她走到趙政身邊坐下,
「听說王上在這里用功,臣妾特意做了點心,王上……」
趙政沒有听韓凝的話,只是用力的抱著韓凝,韓凝嚇了一跳,
「不要再叫我王上,叫我政好不好,我只是一個愛著你的丈夫,我不是王上,能不能讓我在你面前變得單純些。」
韓凝沒有抗拒,任由趙政這樣抱著自己,她想把自己的溫暖傳遞給這個孤獨的男人,
「政……政哥哥。」
趙政听到這句話,竟然不爭氣的紅了眼眶,他自從十三歲以來就沒有在哭過,今天是怎麼了,是因為他感受到韓凝日漸靠近的心嗎?還是他再也不是一個人的關系。趙政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溫暖的感覺了。而韓凝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叫他,明明是那個人的稱呼啊!韓凝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是這個懷抱太溫暖,還是自己的心已經淪陷了。終于到了晚宴的時候,大廳中坐了很多人,連久居雍城的趙姬都回來了,嫪毐也陪在趙姬身邊,趙姬的身體有點浮腫,坐在一邊的華陽只能皺眉的看著趙姬,這種剛剛生完孩子的模樣,根本騙不過人,為什麼趙姬要來這里,簡直是給秦國丟臉,還有那個嫪毐,緊緊貼著趙姬坐著,這成何體統,下面的群臣都是瞎的嗎?
「呂相邦,王上為何還不到。」
華陽問道,稱病久未上朝的呂不韋撫了撫胡須,
「老臣也不知道。」
「蒙毅,王上呢?」
坐在蒙恬身邊的蒙毅听了華陽的話,一臉難色,好像也回答不出來,
「你和王賁不是和王上整天形影不離嗎?」。
華陽像是把對趙姬的怨氣都要發泄出來一樣,說的很大聲。
「王賁,你站在那里干什麼啊?快去找啊?都是飯桶,一個個連一個王上的看不好。」
「臣惶恐!」
堂下老臣都跪在地上,華陽只能嘆氣,站在王位邊上的王賁兩邊為難,要不要去找啊?如果自己走了,王上又回來了,那自己就沒辦法保護在王上身邊了,真是奇怪,明明就是王上要辦的宴會,怎麼自己會遲到,還有韓凝也都沒有來。
「王上,王後到!」
就在這時,門外的宮人通報道,趙政就拉著韓凝的手走進來,今日的韓凝特別漂亮,一身華服,尤其是那個頭發,梳理的很美很美。
趙姬看到韓凝的樣子,皺緊眉頭,她知道那個頭發是她的政兒梳理的,當年在趙國沒有佣人,趙政總是幫著趙姬梳理頭發,可是回了秦宮,趙政就沒有再給趙姬梳過,如今他竟然為了一個外人梳理,趙姬真的更加討厭起這個韓凝來。
「王上再不來,華陽太王太後可就要了我們的命了。」
站在趙政身後的王賁說道,趙政拉著韓凝的手,笑了笑。
「王上,若雪身體不好,能不能讓她坐下,一直站著,臣妾擔心……」
「來人,給若雪姑娘賜座。」
「不用了,若雪,你去李斯身邊坐下吧!」
韓凝說道,若雪臉紅的不得了,看了看韓凝,雪見笑了一下,推了推若雪,若雪只好謝恩之後走到李斯身邊坐下,李斯也有點不好意思,華陽看著這一幕,更是生氣,這母子真是心靈相通啊!一個為了男人不顧禮數,一個為了女人也不顧禮數,華陽只能皺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雪見和王賁一樣站在站在身後守護,趙高則跪在一邊給趙政倒酒,可是他的目光看向華陽時卻是那樣仇恨,這讓韓凝有點不解,從來禮數都很周到而且小心謹慎的趙高這是怎麼了?
「先生,好久不見!」
坐在李斯身邊的若雪顫顫的說道,
「娘娘來到秦國過得慣嗎?」。
李斯的好奇卻在韓凝身上,若雪點點頭,
「那王上對娘娘可好?」
「很好!好的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反倒我們這些貼心丫頭都不及王上細心。」
李斯點點頭,看看韓凝,看著她有說有笑的樣子,總算安了心,不過就憑著韓凝的才智,也不可能受到冷漠才對,看來自己是多心了,能嫁給這個義薄雲天的秦王真的是萬幸的事情了,普天下的男人,也只有他能配得起這個絕色才女。
坐在李斯對面的蒙恬也是惆悵的喝著酒,他不敢抬頭看,可是又忍不住想看看韓凝,他想看看這麼久以來都在折磨著他心智的女人,她還是那樣美麗,美麗的耀眼,不管是深夜還是艷陽高照,她的美麗都是那樣耀眼。而蒙毅卻逼自己轉開自己的目光,他心里的苦痛,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魏國龍陽君覲見。」
隨著門外宮人的通報,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門口,都在好奇這個傳說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