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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曌太宗祭皇後濮陽氏離世十載奠文》

桐華拂素,翠凋紅落,雲霾不返,光陰蒼老。

念長安芳華,鶯飛燕舞,錦華盛處,小樓笙歌。

奈何案牘勞形,難覓閑暇,幸得卿伴君側,嫻柔解憂。卿本佳人,安消憔悴。

本願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卻道是,滄海桑田,白衣蒼狗,

不道歸來,香斷燈落,何處覓紅顏。

此去經年,紅荷菡萏,為誰留香。

序。

宇宙洪荒,時間風起雲涌;香消雨後,留下的,不過閑看庭前花開花落。與君惜別,終相忘于生死,誰曾記得,那年灼人的炙烈,是如何消散。最終伊人逝去,無意雲卷雲舒的那份閑適,許是對她最深沉的懷戀罷。

大曌太宗皇帝同他唯一結發妻子之姻緣際會,孽債巧宗,又何止一書能道得盡,說得清澈的,且听拙舌慢慢道來,各中滋味看官還需自斟酌體會。

話說揚州城外不遠處有一小山名曰梨香山,山中有一尼姑庵,靜水庵,一如庵子的名字一般,平日里人跡罕至的,偶有城中貴族來梨香山郊游時順道過來燒柱香,也是極少的。那年臘冬,庵子里打雜的一小道靜修日日盼那書信再至,又可下山玩鬧耍閑一番,七八歲的黃毛小兒,正是貪玩的年紀。

這日,終又盼來了一封,仍是給一個在此常住的小姑子的。那日乃是寒冬里最大的一場雪,淨修在庵子里各處皆尋了個遍,直到往慕竹林的拐角處,方見一女子身披銀灰鼠斗篷站在檐下,帽上點點雪花輕拂,好似石像一般站在那處。

淨修問道,「可是小姑姑在那兒?」姑娘回頭,果真是那小姑子,白皙臉蛋里捂著隱隱腮紅,看上去不過比哪孩子大不了四五歲,見淨修跑得氣喘吁吁,哈氣喘得身周都霧氣綿綿,忙笑道,「你這著急忙慌的,找我做甚麼?」淨修緩過勁來,坐在廊邊檐靠上,將信遞過,「不就是給你這個,找了你這麼久,再找不著你,我就把信隨地扔了。讓你自己撿著倒也罷了。」

「讓你給我送封信還這麼多的煩嫌,下次再有也不要你取去了,看你還有什麼幌子下山頑兒去!」「好姑姑,我錯了。你看,這不是跑了大半個庵子辛辛苦苦給你送了來嘛。」那小姑子笑笑,接過信來,通看一邊,竟氣得將信摔在地上,罵道,「究竟是你送了我來的,到底是為我好。我安安心心在這住下,你倒是三番四次再呼我回去,如今家里又是另一番光景了,教我回去也是無趣,如此到底有意思沒意思。」說完便憤憤回了屋子。倒是把那淨修嚇得呆愣愣了好久,緩過神來,看這小姑姑從未發過如此之大的火氣,見勢不妥,便將書信拾起送往主持看去。

原這女孩子並非姑子,乃是京中一大家之娘子,身子嬌貴,自小體瘦多病,弱不禁風。其母生產後便落下了病根,孩子方五歲便狠心去了。家中老爺听人規勸便將女兒送至南邊的這秋水庵里,讓姑子且養,常年嗅著香火,吃著素齋,跟著姑子念經誦佛,身子究竟是漸漸好了起來。如今家中老爺常常書信來遣姑娘回去,怎奈這姑娘是一個倔脾氣,認定了庵子乃是自己終老之地,便各色借口搪塞了回去。

如今家中親姑姑晉了妃子,父親發信來說此事乃是祖門之大喜事,命女兒務必回去,並早已交代其佷兒次年初春便來接姊妹回去。主持見此,念此事也乃是人間常理,便同姑子們規勸那女孩子好生家了去盡盡孝道。

次年初春,那小娘子便只好計算著堂兄啟程之期,陸陸續續收拾起行裝來。雖說庵子里住慣了,若要離開定是萬分不舍的,但如今家中如此堅決,也只好隨了家命,只當是家去還長輩養育之恩罷了。那堂少爺乃是濮陽家的大公子,名曰濮陽淵,表字睿淵,乃是濮陽家大爺之子。

轉眼濮陽家之行船已至,小廝僕從媽子丫鬟們的簇擁著濮陽淵至山上庵子來。那少爺在前堂秉香謝佛,丫鬟媽子們的則到了後邊娘子的住所來伺候小娘子梳洗更衣。那姑娘清淨慣了的,見眾人來伺候自是渾身的不舒坦,但畢竟終究要家去的,不能處處失了禮節,只好靜靜地讓丫鬟們伺候著打點起來。

只見娘子僧素退下,著上白蠶絲鯉魚案底襯,外罩鵝黃鎏金臥雲牡丹暗花窄領落地長裙,袖邊瓖青緞流水闊邊,腰間扎水粉色吉祥如意司絹帶。長發耳後挽起梳成水髻,兩點指甲大的青白珍珠,上插牡丹花型扁金簪。香粉淡抹,胭脂輕挑,外罩銅金色薄斗篷,在丫鬟的簇擁下到了前堂。

濮陽醇潸潸落淚依依惜別好一會子,兄妹二人辭了主持同庵子里的姑子,才出了山門來,眾人簇擁下,燈籠明明引至山下。二人業已多年沒見,一路上敘舊談新,倒也不算冷清,行船順水向北,穿過邵伯,路過瓜州,行至京杭運河向著長安一路西去。

說起濮陽家,得要憶起太祖皇帝年代才罷。那時濮陽家仍是京中望族,雍雍容容也有幾十年了,最早原是一代官爵的,後自老祖宗太爺一死,便分了家。這家分得安安靜靜,誰知中間生了多少道理,分家後唯大爺同三爺留了下來承了祖宗的基業。因未襲官,家里財力不薄便做起了生意來。未想鴻運偏不願離這濮陽家,生意是越做越響亮,連皇城里都有了他們家的買賣。

常人想到,既能如此,此家便就此世代富下去罷了,不能再有旁的事。卻未想那年宮中選秀,大爺之女濮陽婉兒竟一舉奪魁,做了女官,不出幾年,便封了妃。這下倒好,倒是讓這濮陽家富貴全齊了。自此濮陽婉兒之長兄,名曰濮陽憲者便獲了二品工部侍郎之頭爵,次兄濮陽哲並獲三品爵位禮部一等供貢使。自此,紫禁城內富貴家族便復增了濮陽家的名聲。

實則那濮陽家有三子一女,另一未述者名曰濮陽原,乃是婉兒之三哥,好似為人不喜官風賈氣,小時考了個六品,便不復進取,掛著官賦閑家中賞鑒古玩了。年紀長了些,便娶了一胡人姑娘拓跋氏為妻,夫妻二人倒是相親相愛,和和美美的,不出兩年誕下長女,便是如今庵子里住著的那位娘子,名喚濮陽醇。

這宗糾葛著天下的姻緣公案,便從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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