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里已經四點多,送段煙煙回家後唐星開機給陸小槿打電話,但她沒接,也不知道是因為沒听見還是因為生氣,洗了個熱水澡,倦意上涌斜靠在沙發上就睡著了,迷迷糊糊地突然感覺肋下一陣刺痛,有人按住了胳膊,他條件反射地反手抓住對方肘部反關節一折……
然後那個人撲通一聲掉在了他身上。
原本反關節一拉的後續動作應該是用另一只手的肘部別著對方下巴,同時轉身將她重重摔在地面上控制住,但唐星忘記了自己的左肋有傷稍一發力便鑽心的痛,身體剛轉了一半,那人尖叫一聲重重地摔在他身上,腦門重重地磕了下來,磕的唐星眼前一黑,耳邊嗡嗡直響,幾秒鐘後才回過神來。
飛揚的眉毛,英氣十足的眼楮,干淨的臉……陸小槿!
溫熱的呼吸就噴在對方臉上,嘴唇差一點就踫在了一起,陸小槿怔怔地看著他。「你干什麼?放開我!」她尖叫著想要跳起來,但唐星折住她手腕的手還沒有松開,勉強起身結果折地更厲害,哎呦一聲又摔了下來。天氣很熱,衣裳很單薄,剛才那一下唐星睡得迷迷糊糊的沒什麼反應,這一下完全清醒了過來……小妮子身材還是蠻不錯的嘛。
胸前雖然沒有段煙煙那麼波瀾壯闊,但也挺有料的,陸小槿平時喜歡穿襯衣看不大出來,現在從形狀和彈性來分析至少是B罩杯。呃,等一下,現在好象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
唐星連忙松開手,陸小槿吃力地推開他爬了起來,握著手腕眼角泛著淚光,受盡委屈泫然欲泣。
「怎麼是你,我還以為進了賊呢。」唐星趕緊坐了起來賠不是,「手沒傷到吧,給我看看。」
「放開!」陸小槿甩開他,撅著嘴,「真是好心沒好報。」
唐星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著一瓶雲南白藥噴霧劑,剛才大概是準備掀開衣服幫自己搽點藥。「這事鬧的……叫醒我就是了。」唐星說,「我睡覺的時候很容易驚醒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哪知道你睡覺是什麼德行。」陸小槿立即反駁,「再說就算驚醒,哪有你這樣動手動腳的,我看你根本就是個,睡覺都不忘耍流氓!」
「是我不對是我不對。」唐星低頭認錯,「你怎麼知道我受傷了?」
「段煙煙打了電話給我,說你出了車禍又硬撐著不去醫院,讓我回家好好看著你,別半夜暴斃了,害得人家東西還沒買完就匆匆忙忙地往回趕,結果還要被你欺負。」陸小槿越說越氣,將雲南白藥扔給他,「拿去自己搽,不搽拉倒死了活該!」
「幫個忙幫個忙,你看我也沒辦法搽是不是。」唐星從茶幾下面拿出正骨水,笑嘻嘻地塞在陸小槿手里,「人民警察為人民,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為人民服務一下?」
「你是個屁的人民,根本就一專政對象。」陸小槿瞪著他狠狠一拍他腦門,「轉過去!」
拉開衣服,比起下午來已經好了不少,但還是明顯能看到肋下有一道明顯的棍擊痕。
「這是出了車禍?」陸小槿雖然只是個內勤人員也看出不對來了,「是被人打的吧。」
「嗯……」
「究竟出了什麼事?」
「也沒什麼。」唐星試圖糊弄過去,「可能是因為我升的太快了,得罪了什麼人吧。」
「放屁。」陸小槿加重了手勢,「說不說?」
唐星頓時發出一聲哀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說實話,「應該是陳退指使的,我和段煙煙不是在調查他麼,大概是被他發現了。」
「陳退?你們發現了什麼?」
「還沒具體發現,只知道他吃里扒外,把段煙煙的計劃賣給了段啟程這個競爭對手。」
「這和我們的調查有關系嗎?」陸小槿質疑。
「當然有。」唐星抽出幾張面巾紙夾在肋下,轉了過來斜靠在沙發上,「鼎信集團不是鐵板一塊,段煙煙和段啟程之間的內斗還是小事,關鍵是段公正與段公明這兩兄弟間應該也有些不合,至少關系並不融洽,否則段煙煙和段啟程也斗不起來。」唐星說,「有矛盾,就能加以利用,就能找到突破口得到我們想要得到的東西。」
陸小槿低頭用紙巾擦手。「算了,不要繼續下去了。」她說,「這其實根本就不關你的事,是我硬把你拖進來的。」
「沒事,我們是朋友嘛。」唐星坐了起來,「再說現在就算我想退出,他們也不會允許了,你想想如果我這個時候把辭職報告遞上去,就連段煙煙都會懷疑我。」
「那怎麼辦?」陸小槿有些困惑,如此復雜的局勢大大超出了她的預計,不要說控制住局勢,就連抽絲剝繭將事情有條理地分析清楚都做不到。
看著少女手足無措的樣子,唐星有些好笑,真不知道是哪個白痴領導一拍大腿想出來的主意,居然讓陸小槿去當臥底。細心、謹慎、精于計算、敢于冒險等臥底必備的素質陸小槿一條都沒沾上,雖不能說是一根筋愣頭青但明顯不夠圓滑,不能說是天資愚鈍但應變能力明顯不足,最糟糕的是社會閱歷明顯不夠就象張白紙那麼單純,傻乎乎的樣子的確是很可愛,但臥底這份工作不是會賣萌就能勝任的啊!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想,作出決定的人之所以選她,或許就是看中了她夠傻夠天真,用這種方式表明自己的態度,既按照上面來自強硬派的要求開展了調查,又切切實實地告訴段家以及幕後支持者自己只是應付工作而已沒打算要真和他們作對。
「不怎麼辦,以後小心點就是了。」唐星故作輕松地聳聳肩,「現在挑明了他們反而不好動手——家庭內部的權力之爭,老是用暴力手段只會降低自己的分數。」
「是麼?」陸小槿有些懷疑,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你餓不餓?我去給你煮碗面吧。」
呃……听起來很不吉利的樣子啊,希望自己不會淪落到被人勸解「呶,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嘍」的地步。
陸小槿雖然不適合當臥底,但卻是一名優秀的廚師——至少手藝比唐星好得多,一碗普普通通的陽春面被她做的色香味俱全,一端上來就讓唐星食指大動,也不顧燙狼吞虎咽瞬間便是半碗下肚。「咦?你不是麼?」然後唐星才發現陸小槿自己沒吃,而是坐在一邊雙手撐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自己,活月兌月兌一個手捧金燦燦稻穗感受到了豐收喜悅的質樸老農。
「我下午吃了比薩,還不餓。」陸小槿說,「好吃麼?」
「好吃!一點都不夸張地說,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面了。」唐星的贊美發自內心,「你不去當廚師真是可惜了。」
「小時候我很喜歡做飯啊,那時候我的理想就是……」
「成為一名偉大的廚師?」
「才不是啦。」陸小槿說,「是以後長大了,成家了,每天晚上都做出一桌好菜,然後全家人圍在桌邊熱熱鬧鬧地邊聊邊吃,一頓飯就是幾個小時,每個人都開開心心的,那種感覺光是想想就覺得溫暖呢。」
唐星明顯有些失神,筷子也停了下來。「是啊。」笑容很快便回到了他臉上,「很溫暖的理想——所以你要學食品專業?」
「那是因為高考沒考好啦笨蛋!」
面還沒吃完,電話響了。陸小槿的目光頓時變得鋒利起來,那意思簡直就象拿著雞毛撢子把守在客廳的更年期婦女,而唐星則是她不想學習只想出去和狐朋狗友鬼混的逆子。唐星本想拿著電話去房間接,但被犀利目光一掃腿居然一麻根本就邁不動步子,只能硬著頭皮接通了。
「唐先生,你那個手機一直關機,聯系不上,所以只能打這個號碼,沒打攪你吧。」厚重的男中音,是王威。
唐星抓抓頭瞄了一眼陸小槿,王威的聲音實在是太厚重磁性了,不去當播音員真是浪費,四周偏偏都很安靜,一絲其他動靜都沒有,估計一字不漏全都傳進了陸小槿耳朵里。
「沒事,說吧。」
「你讓我查的那些人,已經查清楚了,你看是我過來找你還是?」
「不用了,我來找你吧,在哪里?」
王威報了個地址。
「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你要吃點什麼?我給你帶個漢堡還是買些鴨舌頭?」唐星還心存僥幸地討好。
陸小槿斬釘截鐵地斬斷了他的妄想,「要麼一起去,要麼老老實實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