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哥,醒醒。」
「水……」
「快,大古,拿水來!」
「嗯?念紫?」獨孤易長感覺到有液體流入自己的喉嚨,整個人仿佛被激活了一樣,睜開眼楮,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妹妹,「我這是在哪?」獨孤易長看了看四周,還是在那囚室之中,只不過比之前亮了一點,是因為頭頂有光照進來了,站著的出了獨孤念紫外,還有古氏兄弟和一個家僕打扮的下人,看似是王府里的,應該是之前獨孤易長屠殺時漏下未殺死的,眾人都在,卻不見越青和白長明。
那僕人道:「小的已經打開了囚室,各位大俠饒小的一命吧!」
大古淡淡一句,「滾!」那人便急忙溜走了。
獨孤易長轉頭看看,發現童貫依然昏迷著,便對獨孤念紫和古氏兄弟道,「快,快救他。」
三人依言把童貫救醒了。
「阿青呢?白兄弟呢?」
「白大哥守在上面,越姐姐不和我們在一起。」
「什麼?怎麼回事?」
「你離開的那天晚上她就不見了,應該是來找你了,不過我估計她未必找得到這里。」獨孤念紫回答。
便在這時,童貫悠悠轉醒,獨孤易長突然想起來,「都忘了正事了,老童,你趕快下令撤兵啊!」
童貫點頭:「好,來人!嗯,不對,」童貫習慣地喊了一句後才發覺不對,他不是在自己的臥房中,四周也沒有下人伺候,「勞駕各位帶我去見馬擴。」
獨孤念紫知道他們說的是除奸盟的事,雖不知道為何他們要停戰,但聯系到獨孤易長那一晚的表現,也能猜出十之六七,她回答道:「不用了,外面的仗已經打完了。」
「打完了?」
「嗯,先出去再說吧。」
三人攙扶著兩人走了出來,走出石室,發覺眼前竟有大隊人馬,白長明和個一軍人打扮的人在對峙。
「太師!」那人一見到童貫便單膝跪地,「你們是什麼人?放開太師!」
童貫擺了擺手:「馬將軍勿急,他是我的朋友,你帶兵來,是已經取勝了嗎?」
「是的,屬下是來稟報軍情的,盜匪已經全部殲滅了!」
「什麼!」獨孤易長腦袋「嗡」地一響,又昏了過去。
懸崖之上,獨孤易長與妹妹並肩而坐。
獨孤易長抽出鞘中的紫薇軟劍,對妹妹說道:「劍,乃是百兵之君,本來嘛,一劈一砍都當行君子之風。可是,劍為了能夠刺中對手,變得詭變難測,劍走偏鋒,最後甚至不惜彎曲了自己,于是就成了軟劍。」說著頓了頓,繼續道:「以前我還以為,二伯就是現任的靈鷲宮宮主,可是方才居然傳來了情報說二伯過世了,而且是被人謀害的,可見他應該不是。如果是這樣我就不明白了,當日二伯為什麼要騙我,難道說是為了保護我?」
「哥,你沒事吧?」
「沒事,我只是在想,勝捷軍還有除奸盟,一共有一萬多人,這些人是不是我害死的?二伯是不是我害死的?」
「別這麼想,你也是中了別人的圈套啊。」
「那又怎麼樣?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我在定下這個自以為很不錯的計劃的時候,又何嘗不知道會死很多人呢?」這些話,獨孤易長都是笑著說的,他突然舉起紫薇軟劍,「念紫,你看這把劍。」
獨孤念紫知道自己的哥哥心情不好,所以什麼都不說,只是默默地看著。
獨孤易長就好像打量一個什麼稀奇的寶物一樣打量著這柄跟了他多年的劍,就好像今天剛認識它一般,「我一直以為,它之所以靈巧毒辣,是因為它是柔軟的,我錯了,其實恰恰是因為它是軟弱的,所以它不得不以巧取勝。」
獨孤念紫覺得哥哥說的話很沒條理,但又不好說出來,否則一幅淒美的「劍士嘆劍」成了鬼谷子,豈非大煞風景。
「從今往後,我段易長不再用劍,也不再是獨孤易長,念紫,我們回大理吧。」說著獨孤易長順手一拋,紫薇軟劍在空中轉了幾圈,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回到劍鞘中,而是落入深谷,再也找不到了。
獨孤念紫大驚,她本來想哥哥也就是感嘆幾句,豈料他說丟就丟,這還不僅是「劍士嘆劍」,還成了「劍士棄劍」。
「……好啊,哥哥回去當太子當皇帝也不錯啊。」段念紫笑道。
「當皇帝也好,當王爺也好,總之是不用劍了。」
「天子之劍不是劍嗎?」念紫問。
獨孤易長不理她,走下懸崖。
念紫思量著,哥哥棄劍不棄鞘,應該是有什麼深意吧。
不過這誰說的清楚呢?
玄明手中拿著紫薇軟劍,獨孤易長認識不到它的價值,可是宗主認識的到。
玄明一層層剝開劍柄上的布帶,露出華而不實的劍柄,至少是看上去華而不實。
劍柄流光閃閃,和翡翠一般,上面還嵌了一顆大大的東珠,如果說它是某皇親公子的飾劍,倒是像的很——當然考慮到獨孤易長的身份,這也沒錯——但是若說它是一名劍客托付性命的佩劍,那就怎麼看都不像了。
可是不像的事,也可能是事實。
玄明很敬佩,她當然不是敬佩這柄劍,而是敬佩宗主,倒不是宗主的智謀,而是宗主的境界。
不管怎麼看,宗主就是當年丐幫的傳功長老季青,這事只要稍微關心一下靈鷲宮宮主何非的來歷,就能猜到個七七八八,但是聰明如鈞啼陽侖,都完全沒有往這方面去想,這足以讓玄明聯想到無數種可能,比如說這事大家都知道,只是心照不宣,或者宗主曾經下過什麼死命令之類的。
但是在卷宗之中,玄明找到了答案。
那是一份關于丐幫幫主李三成失德的記錄,其中當然包括當時傳功長老季青的事。看完後一種猜想在玄明腦中形成。
這種想法看起來十分荒誕,但是玄明還是決定去驗證它,很順利地,玄明得到了結論:季青確實有一種控制一個人的思想的手段,而且如果自己猜的沒錯,靈鷲宮九部主的思想都是這種手段的產物,包括自己。
後來季青察覺到了玄明已經明白了,她向玄明細細「坦白」了一切,季青很高興,這說明自己的實驗成功了。
玄明因此知道了真相,但是她並不因此懷有怨恨或是叛逆,相反,她依然十分地忠誠,因為她知道,這樣的控制是十分有必要的,也是對所有人都有利的,如果沒有這種控制,她很難保證自己不會背叛靈鷲宮,同樣也很難保證自己不會被靈鷲宮其他人背叛。如果讓她來掌管逍遙派,她也會這麼做。她甚至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也有可能是季青附加給她的,但她仍然十分贊同這種觀點。
她深刻地明白,世界上最完美的集團或者社會的結構有兩種,要麼是一個「聖人」領導一群笨蛋,要麼是一個聖人領導一群聖人。
前者的優勢自不必說,而在後者呢,其實和前者一樣,因為在聖人組成的結構中,大部分聖人也會自發自願地去當一個「笨蛋」,因為他們知道這樣是最完美最有利的,玄明也願意這樣去完全地服從季青,她深明「因為聰明,所以要做笨蛋」的道理,對此她沒有任何負面情緒,她是個極度理智的人。
玄明是季青最小的徒弟,不過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女圭女圭,這同樣意味著九大部主中她的性格和思維是季青最後塑造的,那時候,季青已經有了整整九次的經驗。最早,季青對陽侖的洗腦僅僅只保證了忠誠,後來,在控制昊陽和鸞雨時,由于限制過多導致出了一些問題,雖然最後在一定程度上得以補救,但也間接導致兩人的沉默寡言,在玄明之前的,是楊難知,這時的季青已經很明白了,怎麼做既能確保忠誠,又能保持其特點,挖掘其天賦。
一開始,玄明只是一個實驗體,但是後來發現她的能力幾乎配得上「完美」兩個字,要不然玄天部主也不會是她。
季青的實驗的目的是創造一個極度理智的人格,極度理智並非沒有情感,而是能從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情感,不會由于情感影響正確的行為。而玄明很好地達到了這個要求。
玄明將紫薇軟劍好好收了起來,方才宗主叫自己下崖來撿這把劍,然後就直接走了,玄明總覺得有些詭異,理智的她不是沒有直覺,相反,她比常人更不會忽略直覺。
這件事她從頭到尾都在關注,當時宗主決定用越青換令牌的時候,別人看不透,她卻大概能猜到,那個越青十有八九是宗主「處理」過的。這就算是在獨孤易長身邊插了一根極深的釘子,這步棋還算不錯,中規中矩。
可是當一行人出現在太原的時候,那個越青卻不在其中,難道是宗主看到已經騙過了獨孤易長,令其撤出了?照說這不該啊,照玄明所想,那個越青完全可以一桿子捅進大理皇宮,也許將來能成為皇後也猶未可知,到時候要掌控大理朝政就容易多了,這麼好的棋就這麼收回來了實在是不智。
同時還令她驚訝的是宗主出現在了太原。
宗主曾經教過玄明:「如果兩個人從沒有同時出現過,而其中一個在另一個需要出現時又無故地消失了,那就要考慮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
但是沒有理由啊,不論是假扮越青,或者是現身出現在太原,宗主都沒有理由這麼去做啊。玄明托著下巴,一張女圭女圭臉上美麗的眼珠 轆 轆轉著,當然腦子轉得更快。又是一個荒誕的猜測在她腦中閃現:難道……宗主是為了完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