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娘娘是怎麼說的?蘭兒有救嗎?」。一回到宮中,早已等待著的清蓮迫不及待的迎了上來。
合歡抱歉的搖搖頭︰「清蓮,我已做了努力。但是香櫻她,始終不願松口。我沒有辦法了,清蓮。」
清蓮一听此話,頓時驚慌失措,撲的一聲跪了下來︰「娘子,我妹妹真是冤枉的!那個翡翠鐲,明明是有人放在她的箱籠中的!那是明顯的誣陷啊!娘子,蘭兒是清白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合歡體諒的理解的說︰「清蓮,我真的很同情蘭兒,但是一切的決定權都在和貴妃手里。她不願松口,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清蓮,原諒我的無能,我實在是能力有限。」
「不不,娘子,您有能力救蘭兒的。娘子,你一定能的!」清蓮跪在地上,任憑合歡和綠棠怎麼拉她,也不肯起來。
合歡很是無奈︰「清蓮,我當年也遭受過和蘭兒一樣的遭遇,我心知是如何的悲慘和恥辱,如果我能幫,一定會幫。但既然連和貴妃都拒絕了,我找誰去?在這宮中,我只認識她一個啊。」
「皇上!娘子,您找皇上!只要您在皇上面前說句話,皇上一定同意!皇上對娘子寵愛有加,娘子的話對于皇上就是金科玉律!」清蓮迫切的看著合歡,拉住她的衣襟,苦苦的哀求。
「皇上?」合歡忙不迭的搖頭︰「不不,我不能。清蓮,我真的不能!不要為難我,好不好?或許,或許我們有別的辦法?」
「沒有別的辦法了!」清蓮哀聲道,眼中的淚水潺潺流下︰「蘭兒馬上就要被送去暴室了!娘子,奴婢的命不值錢,奴婢妹妹的命也不值錢,我們活得如螻蟻一樣,但是螻蟻也有感情啊。我們是兩只卑微卻相依為命的螻蟻,蘭兒的命就是我的命!娘子,我們姐妹活到現在,依靠的就是這相依為命。如果蘭兒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娘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我們兩條性命。娘子,您只要向皇上求一聲,只要一聲就行了。您不用說第二句,好嗎?如果皇上不答應,蘭兒即使死了我們姐妹也無怨無悔,生生世世感念娘子,生生世世為娘子供奉長生牌位!娘子,娘子,求您了!」
清蓮滿懷著希望懇求,又不停的磕著頭,眼看著頭上就青紫一片,無論合歡和綠棠怎麼勸說,她就是不願起來。綠棠看她實在可憐,也跟著哀求合歡︰「小姐,那時我們如果不是遇到晉親王,也是走投無路了。連命都保不住了,哪來以後的悲悲歡歡,也沒有今天和夫人二小姐相見團圓的一天。小姐,清蓮和蘭兒現在的處境不就是那時候的我們呢?小姐,我知道這件事很為難,但沒有比人命更大的事了!」
如果當時,沒有他的解救,現在的她在何方?她生命中的那個貴人一直杳如孤鶴,不知在何方的雲水之下?都不給她當面感謝的機會。現在的她,也是清蓮和蘭兒生命中的貴人吧。她的自尊,她的難堪,哪比得上蘭兒的生命重要。她們那滿懷著的希望就如風中飄飄忽忽的一點燭光,她能夠攏起雙手,給這燭光一點再一點的明亮溫暖,她能做到的,為什麼不呢?那個從未照面的親王,曾用仁慈和善良解救了她,那麼她能把這點愛的光芒傳遞下去,也算是報答他了,不是嗎?
「我——答應你。」她彎腰扶起清蓮。
清蓮欣喜若狂︰「娘子的大恩大德,清蓮和蘭兒銘記在心,終有一天,不辭粉身碎骨來報答!」
「不用。」她寧靜的搖搖頭︰「我曾經在絕望之中得過別人的恩惠,我了解那黑暗冰涼的心情,如果我能給你一點光,清蓮,我也就知足了。」
「你——來了。」合歡的臉上露出微微的一絲笑意,又溫和的道︰「綠棠,倒茶。」
雖然那點淡淡的笑意,就如煙雲蒼茫中一絲微薄的陽光,但足以讓慕容權心花怒放了。合歡進宮這麼多天,一直對他冷若冰霜,今天好難得的一點點溫柔,就如那寒冬中吐出的一點點女敕黃嬌綠。
他心中是喜不自勝,眸子中一抹濃濃的笑意,喝了一口茶,只是笑道︰「你這兒的茶真好喝。」
原來,他是有孩子氣的,也有莽莽撞撞的,如得到夸獎的孩童的那股天真。合歡的心,緩緩的一抽。他說過,他並不像她想象的那麼壞。也許吧,誰,不是阿修羅和天使的結合體?有時存善,有時存惡。區別的,只是善大于惡,還是惡大于善。他明亮的笑容在烏黑的眼楮中綻放,竟有一股讓她心軟的天真。
她決定給他澆一盆冷水,也讓自己的心冷一點,她緩緩的說︰「我的茶,是有目的的。」
「什麼目的都成。」他毫不在意,一抹嬉笑從眼中蕩開,蕩成俊美的眼波︰「我甘願為你做一切事。這世上,除了你,沒人讓我這麼心甘情願被驅使。即使被你利用,我也毫無怨言。」
合歡的臉驀地一紅,輕輕道︰「只是件小事。你這麼樣子,我反倒不敢說了。」
慕容權抓住她的手,澄澈的眸子看到她心里,仿佛是高山上的積雪,看她的眼神竟如此的干淨,讓她不能躲避。她甩開他的手,薄怒道︰「你放尊重些。」
他又閃過一抹壞壞的笑,她知道他的話外音,不快的別過頭去。慕容權又轉到她的另一面,溫柔的說︰「我現在很尊重你,合歡,說吧。」
他溫柔起來的時候,簡直像世界上最好最乖的孩子。他和景仁不一樣,他的身上,有太多復雜的東西。他好起來的時候,真讓你一顆心軟成柔柔的春波。合歡怕自己會笑,故意冷著臉子說︰「香櫻身邊的蘭兒偷了她的翡翠鐲,香櫻很是生氣,要打發她去暴室。她姐姐來求我,我看這姐妹很是可憐,好歹留她一條命吧。」
「這個容易。」慕容權輕松的說。
「我怕香櫻會介意。」合歡輕輕的說。
「只要你開心,我管誰介不介意。她們個個,哪有你重要?」慕容權滿不在乎的說。
「她是我妹妹。」合歡幽幽的嘆了口氣︰「你要善待她。」
「她很好,美麗,聰明,是個好女人。但我對她和對你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她是我女人中的一個比較重要的,而你,我是要把你當做妻子的。合歡,還要讓我等多久?」他沉聲問。
「你會失去耐心是嗎?當你失去耐心的那一刻,你會發現,我不是你想要的女子。」合歡靜靜的看著他。
「對你,我永遠不會失去耐心。」慕容權認真的說。
「這世上,沒有永遠。」
「所以,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因為,沒有永遠的恨。」慕容權壞壞的閃過一絲促狹的笑容。
倒是讓合歡又鬧了個紅臉。論起斗嘴,論起厚臉皮,她是無論如何斗不過慕容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