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紅綃帳里臥鴛鴦
沒承想,第二天,慕容權竟然到了香櫻這里。
李春來報,香櫻喜不自勝,正要預備著上鳳輦春恩車。李春笑道︰」娘娘不必著急,今兒個皇上雖然翻了娘娘的牌子,但是是在娘娘宮中承幸的。娘娘準備一些點心給皇上宵夜便好。「他又頓了一頓,道︰「想必皇上有些話要和娘娘說。」
香櫻表面上帶著柔和的笑容,心中道︰「他必是來問姐姐的事的。無論如何,我第一次承恩,終要打起千百種功夫,牢牢的拴住聖上的心。」
入夜時分,她便精心裝扮起來。宜月笑道︰「不知娘娘想穿什麼衣服?是艷麗一點的還是素雅一點的?今晚可是對娘娘意義非凡啊。」
香櫻想了一會兒,道︰「你去找找,不能太素雅也不能太艷麗,讓皇上眼里覺得清爽舒服,是最要緊的了。」
宜月忙去和碧娟找了半日,找出一件玉色繡著綠梅的襖子,還有一條碧色的靈仙裙,梳一個嫵媚的飛仙髻,上面插著一只白玉鳳凰。香櫻本就膚如凝脂,這一身打扮讓她如瓊苞堆雪,清麗無比。
宜月和碧娟都贊道︰「娘娘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香櫻矜持的笑笑,又吩咐碧娟︰「你去小廚房看看,給皇上準備的棗泥蓮子糕和炖的血燕好了沒有。今兒個這樣要緊,沒有自己人在廚房看著我不放心,你做事最是謹慎了。」
碧娟應著,便走了下去。看著碧娟走開,香櫻忙命宜月打開慧太妃送的蜜,用銀勺子舀了一小勺,見那銀勺子沒有變色,便放心的用熱水沖了,對宜月道︰「待會兒皇上來了,先把這蜜水給他喝了。」
宜月不解︰「為何要把碧娟姐姐差開?」
「她這人很是古板嗦,常勸我不要和慧太妃走得近。我哪顧得了?如她給我的這瓶蜜頗有奇效,我今後當然會讓她常常給我。在這宮里,我如不為自己打算,可不是等著天誅地滅了?我還有誰去依靠?」
「娘娘說的也是。」宜月忙用熱水沖了,再用銀勺子化開,一陣撲鼻的甜香燻人欲醉,香櫻心想︰「這蜜倒果然是不尋常的很。」
入夜時分,慕容權微微笑著踏入露華宮。他穿著家常海水青袍子,頭戴著白玉皇冠,豐神俊朗,玉樹臨風,好一個英俊的青年皇上!香櫻盈盈拜倒,慕容權很和藹的扶起她︰「起來吧。」
他見香櫻裝束淡雅,清美嬌麗就如一枝嬌艷欲流的芍藥花。未語先笑,肌膚欺霜賽雪,桂圓似黑而大的眼楮,再加上脈脈含羞的嬌態,端的是十分吸引人。慕容權雖愛著合歡,但他年少之人且有不的?**中美人並不多,明瑜又是端莊溫文的,慕容權對她是敬多于愛。帝後之間雖說很是和氣,但那是舉案齊眉的感情。而合歡對于他卻如凌波仙子一般,可望而不可及。因為不可及,所以越加愛慕思重。
那天他發現香櫻不是他想要的貴妃,所以失望之下,把她送了回去。因為沒找到合歡,他總覺得香櫻是自己的一個錯誤,總不願看到她。現在合歡進了宮,慕容權才漸漸的想起香櫻。覺得有些不忍,是自己沒搞明白就把她接進了宮,卻如此冷淡于她,她畢竟是韶華年紀,琦年玉貌,且有不怨的。听太後說她倒是脾氣極好的一個人,雖說年紀輕,可是溫柔穩重,從無怨言。這麼想著,倒有些對不起她。
今天慕容權看見香櫻,才發覺她也是花容月貌的絕色佳人,特別是那嬌滴滴的神情,更是讓人心醉。夜已深,香櫻忙命宮女點上蠟燭,又端上各式點心。香櫻親自把蜜水端到慕容權面前,縴手執著調羹,道︰「皇上看了一天的奏折,身子也乏了,這是臣妾親自調的蜜水,皇上請嘗嘗。」
慕容權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味道很是甜香,有一種說不出的馥郁舒服,不禁喝了大半碗。這蜜水喝下去,卻是四肢百骸都是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受用。他看著香櫻,也覺得格外的嬌艷美麗,禁不住大動,道︰「你和你姐姐很不一樣。」
香櫻低下頭,含笑道︰「臣妾自是比不上姐姐。」
「不,你們是兩種不同的女人。你啊,就像一朵芍藥花,那麼美,那麼嬌,那麼香。你姐姐卻是冷冷的,對朕永遠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哎,她必定怨毒了朕,可是,她越是這樣,朕越想得到她。你們兩朵姐妹花要是朕都能享受,可真是江山美人,再無遺憾了。」
香櫻柔聲道︰「姐姐的性子硬一點,但是遲早會回心轉意的。但是皇上不公,只愛著姐姐,我進宮這麼多天,皇上可曾看過我一眼?」
慕容權見她撅起了櫻桃小嘴,那種美麗可憐真是楚楚動人。這時,丹田中似有一個小小火球,激情在每個毛孔焚燒。面前的佳人,真是越看越愛。他在她臉上輕吻,道︰「朕以前忽視了你,以後一千一萬倍的補償與你。」
說著,便橫抱起香櫻,往茜紅紗的珠羅帳里走去。宮女即刻退出,香櫻嬌喘吁吁,甜︰「皇上。」慕容權輕輕扯開她的羅裳,露出那雪白的肩。肩上一顆耀眼的朱砂痣,他就往那朱砂痣上熱烈的吻上去。只覺得欲火燃燒,不管香櫻是天使還是阿修羅,面前的路是天堂還是地獄,卻都是顧不得了。只有這盛開的罌粟花,用無盡的甜蕊和毒焰誘惑著他……。
承恩的第二天,香櫻慵懶的起床,梳了一個靈蛇髻,穿著淡紫色的明月緞子小襖,系了碧色的羅裙,上面斜斜的繪了一朵工筆玉蘭,枝葉橫斜,嬌美無垠。靈蛇上只插了巴掌大一只碧玉蝴蝶,那嬌小玲瓏膚如凝脂的俏模樣著實讓人憐。她伺候著慕容權更衣,端正的在他發上束了黃金冠,嬌笑道︰「皇上真的是威武高大,臣妾踮著腳都夠不著呢!」
她說得這般楚楚動人,慕容權忍不住在她唇上輕吻。一陣微微的顫抖傳遍她的身體,她緋紅了臉,掙扎道︰「有宮女在呢。」慕容權滿不在乎的笑道︰「你是朕的愛妃,在你宮中,難道朕就不能隨隨便便的與你親熱了?俗話說床下君子床上夫妻,咱們可是在露華宮外才做君子。」
香櫻听得皇帝對她這般親熱寵愛,便嬌聲道︰「那臣妾在皇上的心頭,是不是第一人?」慕容權把一朵玫瑰花插在她頭上,並不正面回答,只是道︰「這冬天怎麼還有玫瑰?況且開得這般嬌艷。」
香櫻想說是慧太妃送的,轉念一想,不知皇上對慧太妃印象如何?這宮中的關系可是錯綜復雜,我何必讓他覺得我和慧太妃有何干系?便撅著嘴道︰「人家問皇上的問題,皇上只是不答,好沒意思。」
慕容權俯,咬著她的耳朵說︰「昨兒個夜里,你當然是我心上第一人。」
昨兒個夜里?香櫻一怔,又是一陣濃濃的失望和惆悵。他對于她,只是的愛戀吧。愛她的貌,愛她的纏綿,愛她的身子,可曾愛過她的心?她的任性?她的一切?比如姐姐,他就不會這樣說吧。這樣冷淡的據他于千里之外的姐姐,他照舊不厭其煩的遷就,傾盡全力的愛護,什麼都可容忍,即使她要殺了他,他也可。那才是真正的愛慕吧。香櫻眼中的亮光黯淡下去。
「怎麼啦?」慕容權的語氣中帶著點不耐︰「朕的話惹得愛妃不開心了?愛妃,一個賢德的妃子是不會奢望得到專寵的,歷史上的賢妃賢後多得很,比如說娥皇女英,長孫皇後,班婕妤,你空閑下來可以找些她們的書看看,學學怎樣做賢妃。听說你姐姐很有學問,你可以請教請教她。」
又是姐姐!香櫻心中悶悶的,但是表面上還是溫婉柔順的說︰「臣妾知道了。」
「嗯,皇後老實,我看你很機敏,多看些書是好的,也可以幫助皇後分擔六宮的事物。」慕容權又道。
香櫻忙恭順道︰「臣妾謹記皇上的教誨。」
慕容權見她這般溫柔,玫瑰花更襯得那張小小的臉美艷如玉,心里一陣歡喜,拉住她的手,在她耳邊重重的親吻一下︰「朕一有空就會來看你的。愛妃,朕昨天晚上過得很快活。」
香櫻眼波流動,嬌俏的笑道︰「臣妾會一直等著皇上。皇上不來,臣妾就不睡。皇上一定要心痛臣妾。」
她說得這般可憐,神情又是那樣動人,就如一朵迎著春風開得嬌艷可愛的夕顏。慕容權摟住她的腰,笑道︰「朕怎麼舍得讓你獨守空房呢?」
慕容權走後,宜月忙道︰「恭喜娘娘,看皇上對娘娘的神色,真是歡喜不過來呢!」
香櫻的眼里閃過一絲悲涼,默默的坐下,拔下頭上慕容權親自為她插的玫瑰花,握在手中,手指卻把花瓣肆意的蹂躪著,卻見那猩紅的花汁從指間流下。花瓣頓時變成烏黑的一團,她張開手,那些花瓣就掉在地上,她用繡鞋踏了幾下,那剛才還美麗無比的花瓣這下都成了塵土。
宜月驚道︰「娘娘這是做什麼?這不是皇上親手為娘娘帶上的玫瑰花嗎?」。
香櫻冷冷的說︰「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宜月,一朝春盡紅顏老,我便是這花的命運,只能隕落。這宮里女人的悲慘命運,難道我們見的還不多嗎?我對于皇上,就是這朵花啊。他只是愛我的容貌,何曾像對姐姐似的,無論她如何冷淡與他,他都是一心一意。如果這世上真有一見鐘情,那就是他對姐姐。」
宜月小心翼翼地說︰「娘娘的意思是……。」
香櫻堅定的說︰「我不能做他唯一的女人,但我要做這世上最有權勢的女人!」
宜月偷著看香櫻的面色。她嬌美的臉龐似乎蒙上了一層冷淡的寒霜,如霜雪的天氣,又如最冷最寒的月色。她想︰「這宮中最有權勢的女人不是皇後嗎?難道娘娘想奪皇後的權,越過皇後去?娘娘的心可真深哪!但是只要我死心塌地的跟著娘娘,一定也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這麼想著,她甜言蜜語的說︰「娘娘定會稱心如意的。」
香櫻淡淡的笑了一下,冷冷的說︰「我已經走上了這條路。現在我才明白,做皇帝的女人要比作平常的女人辛苦一千一百倍。但是我又有什麼法子?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所能做的,就是一直走下去走下去。無論這條路上滿是鮮血還是白骨,我也只能視而不見。或者,我還需要別人的鮮血和白骨、宜月,在這個宮里,我明白了,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宜月,我從小就是我要得到最好的,唯一的。從小是,現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