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空間里,唯有腳下延伸的那一點是唯一的光亮,彎彎曲曲,綿綿漫長。
晴空、可達迪茨、阿爾尼西亞、阿諾斯、煉、明雅依次站成一列前行,絲毫不顧前面一臉戒備警惕的可達斯三人,自說顧自的說話。
「綾汐,沒關系的吧……」阿爾尼西亞一個人低聲喃喃自問。
前方,晴空與可達迪茨身形一頓,「應該不會錯,綾汐那麼強。」晴空嘀咕,可達迪茨附和的點頭。
「你們以為綾汐是神啊,怎麼可能沒關系!」阿諾斯一听,極為憤慨。
煉與明雅翻翻白眼,心里月復誹︰她好像就是一個神!
「聖焰里面的怪物那麼多,雙拳難敵四手啊,真是一個不好,就交代在那里面了……」阿諾斯呢喃。
點頭,所有人贊同。
明雅忽然想起了什麼,停住了腳步,看向來時路。眼神忽明忽暗,激烈掙扎起來。
「明雅?!」煉回頭,疑惑的叫,引得其他人也一致停下來,望向明雅,頗為不解。
「明雅,怎麼了?」可達迪茨問。
「我……」明雅澀澀的咽了一口口水,不安的說︰「……沒什麼。只是忽然有些……不安。」
不安?!
煉眯起眼楮,盯著有一次回頭的明雅,想起綾汐最後的談話。
聖焰滅亡?!是真的嗎……
「難道你是因為綾汐的……那些話?」可達迪茨一愣,躊躇之間,問道。
眾人沉默。聖焰成立已不下千年,難道真的會因為綾汐的預言,而隨之滅亡?
眾人疑慮,甚至不相信它的真實。
「滅亡……啊。」明雅輕嘆,不是的!真正讓她不安的是最後的那一句話——號角,響了。
精靈曾經是神明的寵臣,所以,了解一些世人不曾知道的事物,而這其中,就有關于「號角」的傳說。
在精靈久遠的歷史書上曾經這樣記載︰號角分兩個。分別由創世神多飛拉•斯創造的「神之號角」與毀滅神創造的「惡魔的號角」兩個。
「神的號角」一如創世神力,在它被吹響以後,生機會蔓延開來。萬物生機復蘇,即使是一切早已化為煙雲的靈魂會一點一些,一次一個的緩緩再生,再造紅塵繁華。
「惡魔的號角」與之相反。它帶來的能力就如同毀滅神般,除了消亡再無其他。它以其吹響它的人的能力為引,帶來滅世之災。
「大洪荒」末世的傳說里,最初就是因為一聲類似號角一般的聲音響起,才降下那洪荒水流,淹沒一切,世界一切荒蕪如今……
如今,綾汐所說的號角聲是否就是「惡魔的號角」?而吹響它的人——是綾汐嗎?
世界,又要再一次毀滅……
明雅臉色不斷變換,潔白的牙齒死死咬住下唇,顯得蒼白。
「我去看看,你們先走吧……」內心的不安擴大,一點點的恐懼在經脈里蔓延開來。有些承受不住自己的猜想,明雅瞥了一眼沉思的煉,臉色驟然死灰,急急忙忙轉身返回,沖愣神的可達迪茨喊了一聲。等眾人,早已沒有明雅的身影,可達迪茨面面相覷,皆有些不明所以然。
希望,我的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
在明雅擔憂的聯想,往回走時,綾汐這一邊,又是怎樣的呢?
「晨曦,怎麼辦?」明亮寬敞的大殿里,綾汐孤零零的站在中央,在無人的地方,她的聲音因此顯得特別寂寞。
此時,她盯著池子里被凍結的紫色血液,語氣里夾雜著淡淡的怒火,眉目之間卻苦惱,問。
漆黑的火焰涌現,晨曦化為一個迷你版,漂浮在空中,最後站在綾汐的肩上,望著那一池子的血液,眉間也是一派憤怒,想也沒想就說︰「襲!」
「……襲……」綾汐重復,有些愕然,但馬上就回過神來,聳聳肩,無所謂的點頭;「那就要馬上開始準備了……這個魔法陣,太復雜了。」
說完,轉身就開始準備。
襲︰上古魔法陣。作用︰所有遺留在魔法陣內的東西,只要啟動此魔法陣就能尋找到地址,按魔法陣主人的意願,進行襲擊。
手上拿著長長的刷子,刷子上,白白的油特別晃眼,也不知道是什麼做成,油膩膩的感覺。
刷子死死抵在地面,隨著綾汐緩緩的行走,「唰唰」聲圈圈點點,白白的一路延伸。
迷你版晨曦略微沮喪的望著認真嚴肅的畫著精美復雜的魔法陣,嘟嘟嘴,有點泄氣。
她怎麼忘了。「襲」太過復雜,將魔法陣完成必須花上不少精力與時間!
「吶,綾汐,快點啦!」晨曦抱怨。
「你怎麼沒有耐心,一開始就不要叫我花‘襲’。」綾汐瞥了一眼垂頭喪氣不已的晨曦,涼涼的說道。
「真沒良心!我也是氣憤過了頭麼……」小小聲的辯解讓綾汐心頭一暖,愉悅的夠了勾唇角,安慰︰「好了,就快了,你就等等吧。」
「恩。」這個回應怎麼听怎麼無力。
「吶,綾汐……」無聊的飄在空中的晨曦斜躺著,懶懶的,狀似聊天般漫不經心的問;「你在見到煉時好冷靜,我以為你會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爆發出來呢。」
手一頓,柔軟的人影身子僵住,許久才緩過來,持續停住的任務,一切看似平常,唯有嘴角還掛著一抹看似苦澀的笑容。
「你這是在贊美我嗎?」。濃濃的苦澀彌漫,心頭微微刺痛,語氣仍舊漫不經心。
「算是吧……」無聊的把玩著自己的頭發,晨曦淡淡的承認。
「……」綾汐無語,唯有苦笑的更深。
「我……可能並不愛煉。」一句話,讓晨曦頓住,抬頭一臉的愕然。
「什麼?」挖挖自己的耳朵,晨曦將耳朵湊近綾汐,難以置信的重復問道。
「你沒听錯——我說‘我愛的,也許並不是煉’。」綾汐好笑的看著晨曦動作,重復說道。
「何解?」一本正經的坐起,小小的臉上一片肅然,與之前懶洋洋的人可謂判若兩人,使綾汐止不住翻翻白眼。
這個人可真現實!
「我愛上的,可能是……無望。」輕輕的一句話飄起,帶著濃郁的憂傷。
「哈?!」晨曦一臉莫名其妙。這是什麼跟什麼?
「一開始,在我沒有記憶,純白的一如一張白紙時候,我第一眼看見的是煉……」不理會晨曦類似白痴的神情,綾汐自顧自的畫著陣法,邊說還連帶解釋;「那應該是類似……喜歡。」皺皺眉,想了一會才找到一個恰當的詞匯,繼續說;「喜歡煉,當然也喜歡涯哥哥和其他人。只是……那個時候的自己連喜歡這個詞的意義都不懂,更別說分清楚‘喜歡’與‘愛’的不同了。」可笑的眼神一閃而過,綾汐嘴角的苦澀越加濃郁。
「我纏著煉,一天又一天。對著他,無意識的使用‘共享’看到了他的過去,在這喜歡之上又添加了心疼與些許的同情,我更纏著他了,雖然煉一直都厭惡我……」
「你有受虐病!」晨曦氣哼哼的嘟囔。綾汐瞥了她一眼,無視她的話,繼續說︰「時間在我纏著他,想哄他開心時一點點流逝,因為我長期只對煉一個人……呃,說話,所以,對他產生了一絲絲的依賴,這時候,你來了,杜比斯特叔叔也來了……」
「你們打開了我被封印的記憶,開啟了我的遺忘的使命,一點點……但足夠使我混亂,讓我迷失……使我對煉的喜歡、習慣加依賴,轉變成為——‘愛’。」
「因為你們一開始讓我記起的‘愛’……一場無望又華美的愛。」羨慕,我也想擁有——這是我清醒以後,第一個的念想。
「所以,我‘愛’上了煉——愛上了那無望……」淺淺的話飄在各處,綾汐神情微微有點恍惚。
一旁的晨曦听著听著,漸漸扯出一個苦笑,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無望吶……
「一開始只是淺淺的愛著,但是……」眼神,一抹痛楚閃過,綾汐說話更輕了,像是小心翼翼的避過疼痛處,有一點虛弱;「記憶的漸漸蘇醒,這份‘永不可能’也漸漸形成……」
苦笑自嘴角蔓延開來,擴散自晨曦整個臉部,無奈的神色讓人泄氣。
她明白了。也許,從一開始,錯的人,是我們,而不是綾汐你……
「我的無望也加深厚,我的愛情也越濃烈……我愛的,並不是煉,而是這一開始就了解的——無望。」
她或許根本就害怕著愛情。因為父親、母親、叔叔……那些最親近之人所帶來的經歷,使她對愛情恐懼,進而遠離,自己下意識就保護了自己。
然而,從另一方面,她依舊期待。向往著愛情的來臨。期望著自己也能遇到一如父親、叔叔般至死不渝的愛情,所以,第一時間選擇煉,糾纏他,希望他能成就她的夢想。
但是……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深。
她從一次次的期望,變成失望,又從失望進而轉化為絕望。認為自己一開始愛的並不是煉這個人,而是刻骨銘心。
「我或許,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因為,已經沒有人會再來愛我了……
最後一句帶著些許刺痛的話消失于空氣中,使空氣分外壓抑,晨曦與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大殿的明雅二人沉默無言。
是……這樣的嗎?明雅茫然的看著低著頭,繼續畫陣法綾汐,更加茫然無措了。心里面,一絲怪異感覺油然而生。
時間在靜寂中悄然流逝,許久,綾汐終于松口氣,露出一個笑容,轉頭說︰「晨曦,我畫好……明雅?!」一聲類似嚇到的尖叫自綾汐口中傳出,震的晨曦與明雅二人耳朵「嗡嗡」響。
「你怎麼會在這里?!」綾汐又一次的尖叫。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惡魔的號角’是不是在你手中。」明雅黑著臉,嘴角不斷抽搐。
「你說什麼?!」身子一震,震驚的尖叫聲又一次響起,還漸漸有增高的趨勢︰「你怎麼知道的!」
一旁的晨曦被震得暈頭轉向,半天沒緩過神來。
天,天……天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