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藍的雨在下,楚居的門外,一道人影在雨中漸漸成形,走來。
「我們最最珍貴的公主殿下,終于……找到你了。」人未看清,那清朗的男聲卻率先響起。
直至,他走進。
來到早已不知何時變得面無表情的綾汐與晨曦面前。
那人一身的冰藍衣衫眼楮、頭發,與這雨同化。面目俊美異常,狹長的眼楮流光婉轉,璀璨而耀眼。淡淡的話語與這雨一樣,顯得冰冷而淡漠。
他看著綾汐,淡漠的神情一變,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宛如出水白蓮,干淨、清澈、唯美、自然。
「流夏……」綾汐歪著頭,迷茫的喚著。不知為何,腦海里,驟然劃過這個名字,下意識叫了出來。
男子——流夏,看這眼神迷茫的綾汐,又看看聳著肩的晨曦,眼中閃過一抹無法辨別的陰暗與深邃。
目光回到綾汐身上,在眾人意外地神情下,半跪,右手握著抵地,左手放自胸前,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屬下克拉曼亞,哈斯特;伊蘭達;塔里希王子坐下,四將之一——哈貝拉;特;流夏;賽魯特,參拜我安瀾未來的支柱……哈斯特;伊蘭達;綾汐公主殿下。以及,裁決神劍——晨曦殿主。」
「哈、斯特……塔里希……」
「……哥哥、王……兄……」眼底有一瞬的痛苦,綾汐迷茫的眼楮漸漸清晰起來,腳底,一個精美復雜的魔法陣浮現。她站在魔法陣的中央,地垂下眼簾的目光開始了變化。淡漠的臉,無情無欲的清冷眼眸看向了跪在自己眼前的男子,淡漠的說道;「他,也來了?」
「是。不過……」
「殿下不知得罪了誰,被人困在了嵐凝之國的首都,屬下是因為殿下以自身百分之三的能力為代價,因此才拖了困,來到公主面前……」
「請公主隨屬下回歸安瀾,繼承王位,成為二代女皇,傳承神的旨意,延續我們安瀾的使命!」
「是嗎……」
「安瀾的……命運……」綾汐望著流夏,笑著呢喃。
我記得,全都記得的……
那絕不可能停歇的使命,那絕不允許的命運,那絕不可以忘記的,烙印在靈魂里……悲哀。
創世神——多飛拉;斯給予安瀾,我們上古水族的使命……
是宿命!我們永遠都不能違抗,不能背叛!
這遙望,以及……審判。
我們必須活著,永遠!
活著懲罰罪與惡,站在光與暗的邊緣,遙望紅塵人世的一切……
我們不能與這世間同化,不允許對著腐朽的時代,腐朽的人民產生一絲一毫的感情……
同情、憐憫、悲哀……這些都會分化我們心中的信仰,將結實的硬殼打碎,使原本堅硬無比的心軟化,進而手下留情,或者無法下手。
到最後,對腐朽的敵人的仁慈,就是對我們一族存在的殘忍!
安瀾,在人類還沒醒悟罪之前,是絕對不能消失,不能亡族的!
我們的失敗,會永遠的不到神的寬恕,永遠!
得與舍,是這世間不能違背的法則!
我們得到了神賦予的永恆,失去的是對這人世的感情。
神明,不會允許我們一族的任何一個人反悔!
愛上這世人的代價,太過沉重……
「是呢……無法違抗的,使命……是神的宿命!」
可是,為什麼?
父親與母親也好,叔叔與嬸嬸也好,為何將這曾經的誓言遺忘在角落?
背叛誓言的下場……
綾汐緊緊的閉上了眼楮,以防止凝聚在眼里的淚水流下。
那最初開始的美麗與美好,如今統統化做這結局里的絕望和痛苦,永無止境!
父親,叔叔,人間真的有那麼美好嗎?
能夠使你們拋棄千萬年來的信仰,究竟是什麼……如今,我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
心甘情願,為自己現在想擁有的東西放棄一切,下地獄,得不到神的原諒,也……沒有關系了嗎?
我,究竟應該選擇哪一條道路呢?
是回到原來最初那什麼也沒有的自己,與族人一樣!還是……
繼續往前走?
綾汐回過頭,望向早已看的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明雅一行人,最後,將目光定格在煉身上,臉色,變幻莫測、猶豫不決。
「公主殿下……」流夏疑惑抬頭,隨著綾汐的目光看向煉,更加疑惑了。
「……綾汐……」晨曦清楚的看見了綾汐的猶豫與掙扎,輕輕的說;「無論你做怎樣的決定,你依舊是我晨曦這一世的主人,不論你最後走的是什麼樣的道路,即使與最初的背道而馳,也請你記住!」
「我,是不會背叛你的……」
所以啊……
「請你選擇自己心中,渴望的那一條路,繼續走下去吧……」
我會一如既往的站在你身邊的……
「晨曦……」綾汐感動的看向說話的晨曦,無語咽哽。
「什麼嘛……這樣就感動的要哭了!哈斯特與阿卡娜說的沒錯,你還真不是做王,成為最後決定者的料!太會動搖了!」晨曦嘲諷地說。
「是嗎,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做什麼王……」綾汐笑著決定,腳下的魔法陣也因此緩緩消失。
一旁,流夏看的臉色大變,驚叫;「公主殿下!你這是準備干什麼?」
「流夏,抱歉……我,還不想就此覺醒,回歸安瀾……」綾汐暖暖笑著,輕松的說著讓流夏臉色大變,等同于背叛的話語。
「什麼?!」
「所以啊……」
「公主殿下,您發瘋了嗎?您如歸現在不回到安瀾,安瀾就會……」流夏鐵青著臉,打斷綾汐的話,警告一般的說道,卻被綾汐眼楮一瞪,自動消音。
「流夏,這是命令,你……還沒資格違抗綾汐的話。」晨曦懶懶的說著,讓臉色鐵青的流夏不甘的低下了頭,緊閉著嘴巴,沉默抗議。
「你,拒絕,是吧?」綾汐淡淡的笑,淡淡的說,仿佛對她的反抗是理所當然一樣,「……沉默啊……」望著低著頭,怎麼也不想抬頭的流夏,眼底冷光一閃即逝;「既然如此,那麼,你就消失一段時間吧……」輕輕的一句話,等同于宣判了跪地之人死刑。
流夏慘白著臉,終于抬頭看向了依舊在笑,卻冷漠異常的綾汐。
在煉詫異的目光下閃電襲來,掐住煉脖子,戒備的望著面無表情的綾汐,緊張地說道;「公主殿下,是您逼我的。現在,請隨我一同回安瀾吧,否則的話,這個男人我可不保證會好好的!」剛剛,如果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個男人,對于現在的公主殿下來說,十分重要!
所以,機會,只有一次!
「流夏,放了他,否則,我要生氣了……」煉能感覺得到,在綾汐說出這句話後,在自己身後的這個男人的身體很明顯的抖了抖,漸漸僵硬了起來。
煉靜靜的望著面無表情的綾汐,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里看外看,無論怎樣就是看不出。現在的綾汐哪一點值得他害怕?
真是,無用的男人!
煉撇著嘴,做出總結。
「男人,你的手太髒,別踫我!」煉冰冷的聲音在靜寂的空間響起,讓流夏一愣。
他,他,他說什麼?
自己的手太髒?所以叫他別踫他?這個人質是不是太……自大了一點?
「閉嘴!你給我好好的閉嘴就行!我沒空陪你們這弱小的人玩。」流夏黑著臉,咬牙切齒,恨不得把煉好好的揍一頓。
當人質起碼也給我自覺一點!
弱小?!
煉目光轉冷,讓面無表情的綾汐與懶散的晨曦下意識退了一步,明雅幾人更干脆。
直接轉身走人!
媽啊,煉要發飆了!
下一刻,就在流夏為此愣神的時候,煉的眼楮變為濃黑,那是比夜更為深邃,更為恐懼的……黑暗。
黑氣,幾乎就在瞬間將煉與還不知情的流夏包圍,綾汐與晨曦同情的望著黑氣中央的流夏,雖然看不見,二人心中卻默念阿彌陀佛。
不消片刻,黑氣就消散了。綾汐毫不意外站著的是煉,直接看向倒地,一臉難以置信的流夏。
此時,流夏光潔的額頭竟浮現出一個類似文字的上古圖畫。讓煉一陣皺眉。
好古怪的圖案,這個人,在黑暗魔法——噬生霧里,竟沒死絕!
夠頑強的了!
不過……
看了一眼流夏奄奄一息的模樣,煉冷笑一聲,雖然沒死讓他有些意外,不過,也差不多了……
伸手,右手空間一陣扭曲,一把造型詭異的黑紅色相間的劍隱約浮現。
「煉……」綾汐不知何時出現在煉的身邊,握住他的右手。在煉眼孔收縮,古怪的目光下,空間扭曲停止,而那把詭異的劍也就此消失了蹤影。
「你可是沒辦法真真殺死他的,而且,他是我的族人,即使要死,我也不允許他是這樣死去,所以……」
「交給我,如何?」
煉緊緊盯著嘴角始終拐著笑容的綾汐,許久,才縮回手。
「隨你喜歡。」冷冰冰,硬邦邦的四個字扔下以後,不去看流夏一臉屈辱的表情,轉身就走。
「流夏,你輕敵了……」綾汐說著,右手放自流夏頭頂。
「公主殿下……」
「放心好了,我不會殺你。」仿佛看出了流夏內心深處的恐懼,綾汐淡漠的解釋。
「我只是想讓你沉睡在別處一段時間罷了……」藍紫色的光芒自手中綻放,在流夏眼里是那麼耀眼,那麼無情。
「我還不能跟你、跟哥哥回去。我還要留在這里一段時間,我有我的理由。但是,又不能放你會哥哥身邊,讓他找到我,把我強行帶回安瀾,所以……」光芒化為三個魔法陣,交疊的附在流夏身上。流夏認識的,那是魔法——沉眠、束縛,以及空間裂縫開啟。
「你就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就當是……養傷。」
流夏絕望的看著綾汐淡漠的眼神,緩緩閉上了沉重的眼簾,陷入深度沉睡之中。
下一刻,地上一道裂縫出現,大開,像惡魔張開的嘴,將流夏的身體吃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