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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鳶期待已久的元宵節終于到了,這日天氣晴好,太陽還未下山青鳶就帶著付安白去了臨安城。她計算好了時間,這個時候動身,等到了臨安城正好天黑,到時候彩燈燃起,她和安白在城外遠遠就能看到,一定很漂亮。

範侯得知了此事,原本是想一同跟去,只是听說倒是燈會上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急性子的他自個兒先去了,現在也不知到了哪兒。李再淵前些日子已經解除了警報,他師兄已經離開臨安城。她和範侯也不用再畏畏縮縮地呆著家里不敢出門。

喜愛這元宵節的向來是年輕男女和小孩子,小孩子就圖個熱鬧,臨安城里四處張燈結彩,主街上又有各種舞龍舞獅表演,惹的這一路上的孩童拍手嬉笑,歡鬧不已。而年輕男女這個時候自然聚在一起賞燈猜謎,增加感情,自是別有一番風味。

青鳶帶著付安白來的城里時,這里的表演才剛剛開始,人群里歡鬧的氣氛也感染了她和安白。兩人臉上都被紅色的燈光染的紅彤彤的,安暗白更是罕見的露出笑臉。

青鳶這輩子經歷過很多個元宵節,但基本上都是在彷徨不安中度過,那時侯她雖然身在熱鬧的人群之中,但心里一只惦記著道塵的下落,眼楮也不時的在來來往往的人群里搜索。又怎麼能體會到這種節日的歡樂。

付安白小時候倒是常常和父母一起在元宵節出來看花燈,他幼年居住的城市可比臨安城大得多,那兒的燈會規模也比臨安城的大上不少。但是自從那場變故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來享受這種節日的氣氛,大多數時候他一直在為溫飽而忙碌。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在人群里穿梭,尋找可以下手的目標。

她和他跟著人群走,她偶爾也想如同其他人一樣,替他買一些吃的玩的,但是他卻一直搖頭拒絕,她知道他是真的不想要,因為他的年齡雖然和其他孩子一樣,卻已經過了只知道玩樂的階段。她的心智雖然較一般人成熟,但是青鳶寧願他如同其他孩子一般天真無邪,因為這成長的代價實在太高。

這樣邊走邊看行了一段路程後,青鳶遠遠瞧見李再淵逆著人流向他們走來。他那身道士打扮在今天這個日子實在有些扎眼,更何況他還是逆行,自然惹了經過他身邊的人多看兩眼。只是他的神色有些恍惚,目光游離似乎正在在人群中尋找什麼,只是沒有朝著她這邊看,所以沒有發現他們。而他身邊那個一直形影不離的小徒弟,今天也不知蹤影。

青鳶有些擔心李再淵是弄丟了朱文文,所以才會這樣失魂落魄,這樣一路尋找,若真是如此她可不能坐視不理,便主動上前詢問︰「道長!你怎麼在這兒?」

李再淵晃過神,定了定心,再看清來人後,才含笑這回道︰「原來是青鳶和安白。」這些天他已經和付安白相熟,說話的時候也往往直呼其名,「燈會熱鬧,貧道四下無事便出來走走。」

「怎麼不見朱家小姑娘?」說到底青鳶還是比較在意朱文文,自從李再淵將朱文文托付給她,那個小姑娘在她心里不知不覺就佔了很重要的位置。

「如今是元宵節,自然是要和家人團聚,貧道又怎麼能打擾他們一家人。」李再淵看起來倒並不是很在意,看來的確如他所言,那孩子現在很安全,青鳶也就松了一口氣。只是既然如此,李再淵剛剛又是在人群中尋找什麼?她並不想多事也就沒有再問。

和他閑聊了幾句又要帶著安白告辭,畢竟今天他們是出來玩的,若是不盡興,又怎麼對得起他們趕了二十多里的山路。

只是她剛轉身就看見迎面跑過來一個穿紅襖子的小女孩,扎著兩只牛角辮,手里拿著一盞兔子燈,年紀和安白相當,只是臉上帶著狐狸面具,看不清楚面容。

女孩從她身邊經過時,她忽而感覺神智一陣恍惚,下意識扶著頭,回過身看時,才發現李再淵不知為什麼一把拽住了那女孩。女孩似乎抬起頭看他,因為面具的關系看不到女孩的神情,唯獨露出一雙黑亮的眼楮顯得明亮有神,她將手里的花燈舉到李再淵面前,斜著頭問道︰「叔叔,你要這個嗎?」。她的聲音脆亮,帶著女童特有的甜膩嗓音。

李再淵目光灼灼,深幽的眸子里像要將什麼凍結,他盯著那女童看了一會兒,忽而深吸了口氣再重重地吐出,放開手露出一絲淺笑︰「不需要。」

女童看著他,眼楮彎成兩輪月牙,向著李再淵鞠了一躬,轉身蹦跳著離開。李再淵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又是一陣失神。青鳶原本以為那女童有什麼特別之處,可是她仔細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任何異常。只是剛剛她心里那詭異的感覺又叫她在意,只是連李再淵都沒有瞧出什麼異端,她又能看出什麼。

不過這李再淵今日也夠反常的,若是平時怎麼也不會如此頻繁走神,就好像為了什麼而心神不寧一般。果然青鳶試探著又小聲喚了他一聲︰「道長!」

他卻依然毫無所知,只是對著女童離去的方向,嘴里一直念叨著什麼「是,不是!」之類的話。

「道長!」這一次青鳶放大聲音,李再淵終于有所察覺。

「抱歉!咳咳,何事?」離李再淵上一次外出求醫,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身子也一直不見太大好轉,總是時不時的咳嗽兩聲。因為早已經習慣,青鳶他們反而忽略了這點。青鳶原本也沒有要緊事,只是見他走神得厲害才喚了他兩聲,現在被他這麼一問她倒是想起來,李再淵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求醫。她不禁擔心的問道︰「道長,你的身體?」

「身體!自然還是老樣子,姑娘不必介懷。」李再淵又咳嗽了兩聲繼續說道,「只是近日貧道恐怕要出一趟遠門,這一次怕是費時頗長,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是回不來了。」

「道長安心去吧,朱家的事,小女子會多為道長留心。」她猜想李再淵這一次恐怕要到更遠的地方去求醫,據她觀察李再淵的身體恐怕支撐不了太長的時間。

雖然他平日里一直嬉笑著拿他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但是有好幾次青鳶看見他偷偷躲在角落里,捂著嘴咳嗽,咳出來的血都是暗黑色的。這已經是病入膏肓的預兆。

白術曾對她說過,一個人若是生有死相,那麼在這個人身邊定然會出現一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例如身邊伴有黑色的霧氣,或是小鬼常繞身邊。青鳶曾經在草姑的婆婆身上看到過黑氣,現在她同樣在李再淵身上看到了相同的東西。

她不是人,對于這種現象非常敏感。她知道李再淵的日子不會太長,雖然傷感,但她從來不點破,她害怕李再淵會因此而放棄求生的信念,所以一直表現得和平常一樣。

這一次青鳶和李再淵真正分開,因為今天原本就是一家人團圓的日子,她該陪在的,該關心的是付安白,卻不是李再淵。她將李再淵的事情壓在心底,陪在安白在熱鬧非凡的街道上穿行,獨留那病弱的身軀與這熱鬧格格不入,孤獨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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