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越不安,越是安慰自己越是驚慌,修塵殤被自己這樣的反應驚得一身冷汗。他一直都追逐著他的腳步,從這片天追到那片天,從這塊地追到那塊土地上,一直一直都在忙碌的追趕著,追到這里他什麼都得到了。那種失去的感覺卻從來沒有如此強烈過,壓抑得他快要崩潰。
他不知道是他做錯了什麼,讓他這樣奮力的逃避,他不夠清晰,不夠明白,連原本清明的內心此刻也是灰暗一片。
這個殘酷的結局有些讓他心傷!
修塵殤停下腳步,微垂著頭臉色蒼白,連同微微顫抖的身體一同如同一只受盡了摧殘的枯枝敗葉。
前方便是紫竹林,青翠的挺拔枝葉茂盛青綠,在風中有條不絮的擺動著婀娜多姿的縴細腰身。
「就是這里了。」
這是個能夠吞噬血肉的竹林,不管是人還是飛禽擅自闖入都難以逃月兌被吞噬的命運。從來沒人敢硬闖紫竹林,它的陣法不只是說說而已。
發現修塵殤的頹然,青花媼只是露出一雙傷痛的眸子黯然的低頭,而凌沛菡只是盯著他半響不言語。
如果他退縮了,那麼他就失去了愛他的資格。
「紫竹林的陣法天下難敵,這樣硬闖恐怕不易。」
的確,憑他們幾個恐怕是無法走近紫竹林就被困死在陣法中。
「那怎麼辦?要不就在外面等吧,殿下必然要回宮。」只是不知他何時會出來,這外面遠近沒有一戶人家,想找個一個落腳的地方都難。文殊嵐泄氣的嘆息一聲。
「總感覺不安,這個紫竹林的感覺似乎充滿了殺戮和血腥。」凌沛菡一向平靜,此時卻非常心慌,這種感覺太過強烈,讓她無法在此等待。
她恍惚的搖了搖頭,捂著胸口。心跳有些快,一陣風過,讓她感覺毛骨悚然。
「你怎麼了?」
凌沛菡搖頭,擔憂的望向那片看不到盡頭的綠林。
「有些擔心,殿下走得太過決然,似乎有些事即將發生。」為何會有這種強烈的預感,她也不知道。
「他帶走了豆豆,放心,殿下不會把豆豆帶到危險的地方。」
「紫竹林並非絕對安全的地方,在他身邊,處處埋藏著危機。」這便是身為皇室子孫身邊存在的暗潮洶涌。
「可是硬闖並非上策,何況我們都不懂陣法。」
「修塵殤?」蕭昶璟見修塵殤埋著頭,他們說了折磨多話他都不曾插一句,這一點也不像他的性格便喚了一聲他的名字,也想听听他的意見。
修塵殤忽然發出一聲哀怨的笑聲,這笑聲中夾雜著絲絲的怨憤和愁悶,只讓人發覺悲涼。
「算了,他既然走得如此決絕,何必再糾纏不清。」
真是滑稽,一面誘惑著自己一邊許給沙幕絕不切實際的來世,和楚玉更是糾葛不斷。這樣的他為何還讓自己難以平靜,他憤怒,怨恨著這樣的他,戲弄著他的感情還假裝憐憫的給他一點甜頭,然後這樣笑著揮手告別。
「你放棄了?」
「他身邊從不缺乏我這樣的愛慕者。」
「你混蛋。」
凌沛菡睜著憤怒的眼楮,嗔視著修塵殤。這就是你自豪的感情?如此膚淺,如此薄弱,如此卑賤
不被相信的愛有什麼值得守護的價值,凌沛菡不禁為那人的情而感到不值。
修塵殤抬頭看著凌沛菡憤怒的面孔。
「哦呵呵,你呢?你為何要如此在意他而又要把他推給我?你不是他的王妃嗎?看著他投往一個男人的懷抱是什麼樣的感覺?你不會覺得他污穢,骯髒,下賤」
凌沛菡緊緊咬住下唇,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修塵殤的臉上,修塵殤微側著頭,臉上的手指印泛著罪惡的紅光。
修塵殤愕然的保持著這個姿勢良久都沒有動。
從未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這樣去侮辱一個深愛著的人,到底是絕望于他的不辭而別還是對他的情已經走到盡頭。
「修塵殤,你懂什麼?滿嘴說著你那膚淺的愛戀,至始至終你都不曾真正去了解他的內心,他的苦痛,他的心悴,他的恐懼。不錯,他是我的未婚夫,我愛著他。正因為如此愛著他,才放手讓他去尋自己的希望。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好似能夠融化寒冷讓人感覺溫暖,那樣的他無憂無慮,是整個皇宮最快樂的王子。只是一瞬間他什麼都失去了,你永遠都不會明白被自己所愛的母親怨恨著的心情,你不會明白被自己最相信的人背叛的痛苦。你只看見他的外表是多麼的冷漠,他是多麼冷酷無情,你根本不明白他心底的痛苦無時無刻不再吞噬他的堅持。」開得嬌艷的鮮花,只是花期將至。有誰去了解那美麗的繁花在開放之前的心酸痛苦,到最後卻是頹敗枝頭。
「當看見他注視著你練劍的背影,以為你可以將他帶出這被囚困的命運,只是到最後卻是一場錯誤。你或許不是那個可以給予他幸福的人。」
凌沛菡黯然的轉身向前走去,不管前方是怎樣的困境都要跟隨著他。在選擇的那一刻她已經不知道生命為何物,只要能給予他幫助她便會義無反顧。蕭昶璟看了一眼修塵殤踩著凌沛菡的腳步追了過去,文殊嵐躊躇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這樣高尚的人,無視自己的困苦,只為他人付出的心讓蕭昶璟敬佩,也許跟著她是正確的。
至始至終這里都只有修塵殤和他無關,不是他的誰,也沒有義務要跟隨著他。青花媼凝視著他落寞的背影,終是垂首黯然神傷。心已凋落,愛也失了意義。
拯救是愛,毀滅亦是愛。
微風吹蕩著山地,一波一波的起伏在昂然大地間,如同綠色的浪花別是一番生機盎然。芬芳了粉色的桃花,綻放出耀眼的光芒。靜靜流淌的河水中閃耀著璀璨的光芒,點點血紅和著滿山的百花一同點綴了這個充滿神秘的大地。
靜靜開放的花啊,是否看見了那些忽然失去的鮮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