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豪氣的魔法三桅帆船正向著一片廣袤無垠的深藍色大海前進。離開冥海那五彩斑斕的天空,他們正在進入冰巨人的領地。
赫爾望著純粹的而高遠的藍色天空,感受撲面而來幾乎能刮傷皮膚的剛勁烈風,若有所思。
「殿下,就這樣連招呼都不打的離開,真的好嗎?」。一旁的剛拉提身著厚厚棉袍問道。
赫爾沉默良久,開口︰「這次我成人大典剛過,冰族就伸出了橄欖枝。想與我們聯手對抗阿瑟加德的意圖,表現的再明顯不過了。為了這一刻,我們都努力了三千年,當然要抓住此次時機。」
剛拉提聞言稱是。然而,赫爾的思緒早已煩亂,他何曾想這樣離開?只是,若是見到了那個人,只怕他的復仇之心,便會被舍棄了。藏在衣袖下的手必須緊握,才能克制住自己要揮手返航的,然而,芬里爾慘白的臉色,小蒙聾啞的孤獨,滿地的血紅,交替在眼前出現。復仇的重擔沉沉地壓在自己肩上,承載著那麼多人的目光。
來自尤騰海姆那冰雪國度的粗粒烈風,冰冷的近乎殘忍,吹得赫爾都手腳冰涼。
而在冥海第一殿,「你說什麼?你說赫爾是……」小柯的震驚溢于言表。
「赫爾殿下是您的三子,尤蒙剛德殿下是您的次子,您的長子,被奧丁那個混蛋帶走囚禁在阿瑟加德。」骷髏的聲音里透著一種哀戚。
現實與夢境重合。夢中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釋,唯一的疑惑,是對那個人的感情。
「奧丁為什麼……要殺我?」小柯喃喃地問。
「您功高蓋主,危及到他的地位。卑鄙如他,設計陷害您,以叛國罪將您處死。」骷髏平靜地說。
心髒驟然痛得緊縮起來。
仿佛有一千個聲音在腦海里叫喊著︰「他在說謊!」鼓噪著要沖破身體。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一听到奧丁的名字,心里某一塊地方就不能平靜?為什麼覺得不能忍受,听到別人說一點點有關奧丁的背叛?!
「我要怎麼相信你?」小柯抬起了頭。
「您隨我來。」骷髏站了起來。
小柯跟著骷髏,看到的,竟是那一片火鳶尾的花海!!「將軍,您看,火鳶尾經歷過千年的浩劫,依然可以旁若無人的恣意盛開,如火般燒灼著所有人的視野。這是您當年對我們說的話,也是您喜愛它的原因。這一片火鳶尾,是赫爾親手種下的,與您的庭院中得一模一樣,您還記得嗎?」。
火鳶尾在風中搖動,散發出的香味並不濃烈,卻有著強烈的生命氣息,像是誰在呼吸。
「將軍,在這片花海里,我們埋葬了一件重要的東西,一件我們所有炎騎舍棄了身體化作骨靈也要誓死保護的東西,將軍,您知道它在哪里。」骷髏說著,躬身對小柯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小柯走入花叢,被熾烈包圍的他,緩慢的游移著視線,終于,定格在某一處,那是曾在第八殿濃霧中出現的幻覺,那里本應該坐著……他跌跌撞撞地,走向那里。
看著小柯走向正確的方向,軍裝骷髏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小柯彎下腰去,仔細檢查那一簇開得格外絢爛的火鳶尾。然後,就在一朵火鳶尾下,驚訝地發現了一朵雪球花。被火鳶尾遮擋的嚴嚴實實的雪球花,只有小小的一朵,卻安靜地兀自盛開,在一片熾烈的艷紅中,絲毫不覺得刺眼,反而與周圍的景色和諧地融為一體。
小柯伸出手指,穿過花叢即將觸踫到雪球花的時候,突然一股猛烈的火焰從指尖一路流竄上來,只是剎那間,四周就被火焰包圍了。那朵安靜的雪球花,在火焰中,緩緩枯萎,凋零。
火焰中,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一個銀白色軍服的金發男人,撐在另一個暗紅色軍服男人的頭頂,仔細一看,那不是自己在水晶中的倒影嗎?!倒影勾著嘴角,魅惑地淺笑,金發的男人緩緩湊近他的唇……
突然,金發男人手一動,突然按住了倒影的手——放在劍鞘上的手!他突然展露出一個足以迷倒眾生的笑顏,握著倒影的手一寸寸拔出那柄鋒利的大劍,指向自己的心髒,挑眉︰「想殺我?來啊,刺這里。」
倒影露出了掙扎的表情,然後緩緩放開了手,兵器落地的聲音,分外清脆,兩人的身影再次合並……
接著,火焰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小柯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柄鋒利的銀白色長矛就已經貫穿了小月復,那種劇痛令他不解地看著眼前的手握長矛的金發男人,男人面無表情,與他曾經溫柔的親吻形成巨大的反差……一瞬間,男人抽出了長矛,將他推了出去,他感到風瘋狂地掠過背脊,自己就那麼墜下去、墜下去。
墜到最低點的時候,仿佛時間倒流,回到了某個瞬間,這一刻,金發男人握著他的手,令他的劍指著自己的心髒,露出令人目眩神迷卻是挑釁的微笑︰
「想殺我?來啊,刺這里。」
手指在微微顫抖,他的劍只要再往前幾分就可以刺進那男人的胸膛,男人毫無防備,還是那麼敞開胸口對著他,笑著對著他……
只要再往前遞一遞,往後的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手中的劍有著奇妙的灼燒感,嗡嗡地叫著想要貫入那人的胸膛。
小柯攥緊了手中的劍,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你總喜歡拿我的愛做賭注,而你也總是會贏。即使經過了這麼多,那麼多,你總是贏家。
手指一松,兵器再次落地。有些什麼東西隨著手中的沉重一起墜了下去。金發的男人再次笑起來,唇紅齒白。然而他的身影迅速地湮滅在火焰中,直到不見。小柯發現自從那柄劍月兌手後,火焰就開始瘋狂地灼燒自己的身體!!突然的劇痛讓他抱緊了身體在地上滾成一團。
一旁的莫得古德變了神色,驚訝高呼︰「怎麼會這樣?炎之劍怎麼會不認自己的主人?!難道你真的不是將軍??!!」
他驚呼著飛跑過去,突然發出了悲憤至極的喊叫︰「你到底做了什麼,令有靈性的炎之神劍自毀形體??!!」
憤怒的莫得古德抑制不住地發著抖,躊躇一柄骨劍指著地上的小柯,沉聲怒喝︰「如果你是將軍,就留在這里,帶領所有炎騎,向天界復仇!!!!如果你不是,我們也不需要一個懦弱到令炎劍失望的領袖!!!!滾!!!!」
被火焰灼燒著,整個身體仿佛被灌了岩漿一般要從內部融化。他用力的呼吸著,卻只能咳出幾口鮮血,任視線逐漸模糊……
漸漸模糊的世界里,他看見了一襲駝色的斗篷翩然而至,擋在他身前,幾縷淡金色的長發滑出斗篷,在風中輕輕飄蕩。修長干淨的手指掀開了兜帽,露出一張與火焰中男人一樣的臉,小柯這時才突然意識到——那是奧尼爾的臉!
一聲尖嘯倏然穿越整個冥海的天際,接著,仿佛大地都在震動般,巨大的嘈雜聲音由下而上,無數的魔界食人鳥拍打著翅膀,尖嘯著自第二殿瘋狂涌出,如烏雲般壓向冥海的天空。
莫得古德驚訝地看著天空,喃喃道︰「這是……」話音未落,遙遠的冥海上空,一道如牆寬的巨大閃電自天而降,強烈的瑩藍色光芒在這里都看的一清二楚。
末日的導火索之戰,開始了。
而與此同時,冥海之主赫爾的船隊已經在冰之國度尤騰海姆登陸了,漫天大雪中,一隊輕騎兵身著銀甲肅立等候,隱隱看去,背後是隱沒在遠方的地平線,然而視力極佳的赫爾卻明顯可以看出,那明明是高低起伏的冰族巨怪軍隊。
立在輕騎正前方的那匹凶猛白熊上的男人身材高大,白雪落了滿肩,短短的黑色卷發,黑眼深邃,修得整齊的絡腮胡子使他的下巴更加倨傲迷人,他微微一笑,露出極白的牙齒︰
「我等這一刻很久了,冥土之君,赫爾大人。「
赫爾上前一步,道︰「我也是,冰族之王,勃爾格爾密爾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