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劇痛就已經侵襲入我的神經,整個人往後面倒去,感覺就像電影里面在演慢鏡頭那樣,腦海里一直回放著剛才那個鏡頭︰一個背影像極凱弟的男人回過頭來,二話不說馬上就給了我一槍。
身體重重跌到地上,我咬緊嘴唇,心想媽的原來吃槍子是這麼一回事,長這麼大終于給我體會到了,我捂住肩上正在涌出鮮血的傷口,吃力地掙扎著坐起身來想要看清楚對方的臉,突然就听到他朝我這邊慢慢走過來的聲音,緊接著,一聲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男人按下按鍵,接起電話——
「喂?找到了。」
「不,只有一個,是個女的。」
「當然沒有殺她,只是射了肩頭。」
「我知道,很快。」
電話掛斷的聲音,我緩緩抬起頭來,盯著陽光下這個陌生男人的臉,看上去大概三十歲左右,個子很高,黝黑的臉頰上留著細碎的胡渣,穿著一身迷彩服和黑色的外套,不緊不慢地朝我走來,步伐沉重而穩定。我壓抑著內心巨大的恐懼,試圖挪動著身子往後退,但很快又發覺這樣做毫無意義,對方在射了我一槍後又在那里悠閑地打電話,顯然對于不會輕易讓我逃月兌這一點極其自信,更何況他手里還有槍,毫無疑問,這男的就是另一群配有槍支的人之一。
男人走到我面前,用一把突擊步槍指著我的腦袋,低聲道︰「站起來,不許耍花樣。」
我緩緩地站起身來,一邊手還捂著肩頭上的傷口。
男人從口袋里掏出一疊像是照片一類的東西,然後又用槍口打了打我的下巴,示意我抬起頭來,然後眯著眼楮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和手上的那些照片對照著,最後說道︰「嗯……許家的長孫。」
居然認識我,我心想這個王八蛋又是哪條道上的,就問道︰「你是誰?」
對方二話不說,突然就把我一腳踢到地上去,接著從腰包里掏出一條繩子來,整個人壓在我身上就開始捆綁我的手腳,我的肩頭給壓得骨頭都快碎掉,忙大叫︰「有話好說!你到底想干嘛?!」
「閉嘴。」他狠狠的加大了力度,這一下壓得我幾乎只有慘叫的份,也就不敢再繼續問了,乖乖地給他綁了個結實後,就被他嘩的一下,整個人凌空扛起,扛到了他肩上。
對方在把我扛牢了之後,馬上就開始邁開腳步朝叢林里走去,我一看不對啊這是要把我扛到哪去?難道是要找個地方作了我?這殺人滅口的在荒郊野外里還要挑地方?我又是哪里招惹你了?忙哆嗦著說︰「大……大哥,你這到底是要干嘛?」
「別吵。」他繼續往前走著,完全不理會人,我心想你都把我給打成這樣了還不能讓人問一句,那到底是要殺人滅口還是劫財劫色,給個交代讓我死個明白也好啊。但又突然想起他剛才那個電話的對話內容,就覺得應該不是要殺我,而是很有可能要把我給帶到某個地方去再下結論吧,這麼說的話,我也許還有一線生機,想到這里,我就下意識地一動,心想那我得找個機會在他扛著我走的這一路上留下點什麼痕跡,這樣待會謝夜回來了找不到我也可以根據這些線索追上來啊。
不料我只是輕微一動,這家伙馬上就察覺了,道︰「如果你要是想在路上留線索通知同伙,那我勸你一句不用了,因為如果你的手不安分,我就會打斷你的手,腳不安分,就打斷你的腿,不想變成殘疾的話,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呆著。」
我一听冷汗馬上下來,心想我靠,你也太狠了,再說我現在被你弄成這幅德行和殘廢又有什麼區別?心里頓時就罵開來,但又暗暗覺得這家伙是個狠角色,和平日里我二叔接觸的那些人很相似,或者說,是表面上非常相似,但本質上又給我一種奇怪的區別感,因為以往我接觸二叔行里的那些人,時日久了常常能看出這家伙想要做什麼,或者說他是以什麼為利益中心行動的,這些事從行為,眼神,和活動領域等方面都能看出個大概來,可是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和謝夜一樣,完全超出了平日里我所接觸的那些人的圈子範圍,讓人永遠看不出他到底想要做什麼一樣。
那這些人到底來這里做什麼?難道他們和我們有著一樣的目的?是來尋找這鬼崖里的秘密的?那他們到底是誰?難道是謝家人?
而且听剛才的電話內容,這男的似乎是要把我給帶到他們的一個根據地里去,也就是說,那里很有可能會有一大把他們的同伙,那我至少得找個機會來拖延一下他的行動,鬼知道把我帶到那里去是要做什麼,沒準就有個十大酷刑在那里等著我,那到時候真的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想到這里,我馬上又壯了壯膽,說道︰「這位好漢,听你剛才的語氣,好像是要把我給活捉著帶到你們的人那里去,那可不可以麻煩你讓我包扎下傷口?說實話,其實你剛才開槍打我之前,我就已經受了重傷了,再不包扎的話,我人還沒到你要去的地方,就已經在半路上流血而死了,這……你也不想的吧?」
這男的听到我的話,果然停頓了一下,瞄了一眼我肩上的傷口,上面血跡淋淋,正吧嗒吧嗒地往他肩上滴,看上去果然就營造了一種我快要翹辮子了的假象,但其實我知道這男的剛才雖然開槍打我的時候速度很快,但槍法也很準,只是擦破了點皮肉,並沒有打中動脈,流的這些血也應該不致命,他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為听到我說我之前就已經受了重傷的事,起先他是有點懷疑和猶豫,隨即馬上皺起眉頭,道︰「到了那里再包扎,現在流點血死不了的。」
我馬上又說道︰「不是,我之前有從山上摔下來,和同伴分散了,現在渾身都痛,特別是內髒部位,剛才就給你的肩頭扛得賊痛,感覺估計是有點內出血了,要再不包扎外傷的話,估計今天就得歸位了。」
他听了後又突然大罵︰「少耍老子,你不是說你快死了嗎?快死的人還能這麼貧嘴!」
我道︰「大哥你誤會了,越是危險就越是要冷靜,這是我們許家人的家訓,不是說,出來混的,遲早都要還的嘛。」一邊心里就想當然了,這些都是我臨時胡編的,許家人哪有什麼家訓,要真說有什麼家訓的話,那估計也被我和世南給敗完了。現在也只能祈禱,這男的真的不希望我死了。
那男的站在那里瞪了我老半天,一副巴不得把我給活吞了一樣的表情,但是在瞪了我老半天之後,還是把我給從肩上放了下來,沒有解開我手腳上的捆綁,估計是怕我耍花樣,又把我給按在地上,然後就撕下他外套上的一塊布,胡亂地壓住我肩頭的傷口就給纏了上去,那動作極其粗魯,整個過程里把我給疼得齜牙咧嘴的。
包扎傷口的過程里他的動作很快,幾乎不到20秒就又抓著我的衣領要把我重新抗起來,我心想挖槽又不是在捆粽子,居然這麼快,心里就要叫苦。突然在這個時候,距離我們半米外的一塊石頭,突然彈飛了起來,「砰」的一聲,很明顯是被槍打的。
我嚇了一跳,回過頭去看怎麼回事,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從這是哪打來的,壓在我上面的這男的突然就掏出一把手槍來,猛地把槍口按在我頭頂上,低吼了一聲︰「放下槍!不然我就打爆這女人的頭!」
我一下子蒙了,心想說什麼情況?你別亂來啊大哥!
緊接著,「砰——!」的一聲,這次幾乎就是擦著我的臉打過來的,我幾乎都快聞到那股火藥味,席卷著風流就從我的耳邊沖過去,壓在我身上的這男的就慘叫一聲,金屬碎片四濺,很明顯是他手上那把指著我腦袋的槍被人打掉了,我頓時就感到腦門上一輕,忙奮力起身,一頂就把他給頂開來,那男的見我趁機反抗,又猛力地把我往下一壓,這時候又是「砰砰」兩聲,我感到溫熱的血濺到了自己的臉上,隨後身上就輕松了起來,回頭一看,那家伙的手腳已經被打了兩槍,正倒地抽搐呢。
我掙扎著要從地上爬起來,無奈手腳都被綁得死死的,只好抬起頭去四下張望著,這時候樹叢里走出幾個人影來,我一看大喜︰「世南!阿杰!凱弟!」
三個人還有阿娜娜跟在後面,幾步快速地走到我面前來,凱弟第一時間跑去壓制住旁邊地上那男的,掏出背包里的繩索就開始跟捆粽子似的給死捆住,阿杰和世南則是走到我這邊來,世南蹲給我解開身上的繩子,然後就把我扶起來,檢查我身上的傷勢,兩手扶著我的臉看了老半天,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喃喃道︰「晚一步你就給人爆頭了。」
我看著世南,突然就覺得一股辛酸,說實在的以前我很少和世南在這種情況下被分開很長時間,特別是這一次在經歷了那麼多後,再次見到世南時讓我有種像做夢一樣的感覺,鼻尖就一酸,剛想說點什麼,卻突然被他猛地揮手一拍,大罵︰「你他娘的這一天都跑哪去了!老子為了找你差點把整座樹林都給翻過來!」
挖槽,我一邊疼得齜牙咧嘴,一邊回罵道︰「去你的!還不是被那頭狗熊給拖累的,也不想想我容易嘛我!還有,你他娘的這是什麼態度,我現在可是傷患!」
世南听到我這麼說,氣終于緩了些,轉過頭就去看那個被凱弟綁成粽子的男人,罵道︰「那這狗娘養的又是誰?他沒事擠兌你干嘛?!」
我也跟著撇過頭去看那個被綁起來壓在地上的男人,這才冷靜下來,搖搖頭說︰「這家伙不單單是針對我而已。」
然後我就走到他邊上去,蹲下來盯著他看,說實話,剛才被這男的打了肩頭,現在看到他被捆成那副傻樣,我還確實有點幸災樂禍的,一邊就問︰「現在局勢已經變成對你不利了,不過你可以選擇告訴我們,自己到底是誰?來這里做什麼,還有,你們一共有多少個人?」
那男的被凱弟壓在地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我看,就是不說話,反倒是凱弟發問了︰「阿南,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听著大有來頭啊,這家伙到底是干嘛的?你失蹤的這一天里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我心里一陣煩躁,心想真是越攪越渾了這一蹚水,于是沒好氣地說道︰「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具體推理了個大概,真相到底怎樣還得問這個人,是他要把我給綁到他同伙那里去的,等下問完了他的話後,我再一一解釋給你們听。」
不料這家伙像是突然變了啞巴一樣的,對于我的一再提問,竟然完全當成耳邊風,眉頭都不皺一下,干坐在那里就瞪著我們看,我心里大罵這家伙難道是fbi的情報人員嗎?還是我看上去面相太菜鳥了你一點都不用怕?瞪著他就惱怒起來,轉過臉去看向世南,世南搖搖頭,說這家伙還挺硬的,這樣問下去沒用,要不我們來逼供吧?
我說好啊,只要別把他搞死,姐最喜歡帶點血腥味的逼供了。
一旁的阿娜娜也突然來了勁,問說那需要我提供點什麼嗎?搞批蟲子來我沒問題啊。
這時候,那男的突然開口了︰「等等。」
我們一臉奸笑地看過去,小樣,還以為你骨頭挺硬的呢。
世南使了個眼神給凱弟,凱弟就舉起槍來對著他的腦子,低聲道︰「老實說話,別耍花樣,不然老子手上的槍可不長眼的。」
那男的剛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說些什麼,突然就听到我身旁嘩啦一聲,阿杰舉起槍上栓子,嚇得我和世南一跳,轉過頭去看他,只見他的槍口居然對著凱弟,忙問︰「你這是干嘛?」
阿杰沒有吭聲,凱弟也臉色鐵青地看著他,我心想怎麼回事,難道我們中間有一個無間道?
但見阿杰的槍口突然往旁邊移了移,我們隨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凱弟身後的叢林里突然隱約出現了一個人影,定眼一看,我倒抽了一股冷氣,謝夜站在那里,兩眼定定地望著我。
「操!」世南一看清楚對方是誰後,馬上罵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終于給我們踫到這臭小子了!」
「謝夜?」我怔了怔,忙轉過身去,擋住阿杰的槍口,「放下槍,阿杰,他不是敵人。」
「什麼?」阿杰和世南同時瞪大眼,世南問道,「你腦子沒摔壞了吧?這家伙搶了我們的鐵盒!」
「是有誤會的!」我急促的解釋道,「先放下槍,放下槍,阿杰,這個人不是敵人。」
世南一副完全不理解的表情︰「什麼叫不是敵人?他不是敵人還能是什麼?阿南你語無倫次的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就把我之前摔下山坡後被狗熊追擊,謝夜救了我一命,然後我們又一起在山洞里遇到狼群這一系列的事情和他們說了,說的時候我的語速很快,怕就怕阿杰一個憋不住沒拿穩一槍就給放出去,那誤會就大了。但是他們幾個在那大眼瞪小眼地听我說了老半天,居然也沒能反應過來,過了好久,世南才緩緩說道︰「我怎麼听著反倒感覺像是你突然跟這小子同居一夜了似的,你有沒有搞錯啊。」
我一口血差點給噴出去,臉一黑就想揍他,罵道︰「我說的都是實情!你tm的胡思亂想什麼!」
「對啊對啊。」凱弟在一旁也說道,我這邊才覺得凱弟終于也開竅了一點,下一句話就差點沒把我給氣暈過去,「我也覺得阿南才失蹤了一天,就像跟人家私定終身了似的。」
我這邊直接惱羞成怒了,心里就一一問候著凱弟的祖宗,就想干脆不要理他們得了,拿眼橫著阿杰,阿杰神情茫然地看我一直擋在面前,絲毫沒有要走開的意思,這才終于把槍給放了下來。我見他放下槍,也跟著緩了一口氣,忙轉過頭去看謝夜,卻看見這家伙居然轉過身就往叢林里走去,一下子看得我一愣,怎麼回事?忙拔腿追了上去。
幾步追到他跟前,我感覺就有點喘不過氣來,之前受的傷太多了,整個人有點撐不下去,抬起頭來就問他︰「你……你要到哪去?」
謝夜淡淡地看著我,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已經和同伴會合了,我也沒有必要再留下了。」
「什麼?」我一下子有點沒反應過來,心想怎麼能這樣,我好不容易才剛把你從槍口下拉下來你就要走人,這他娘的叫什麼事?但也不知道該如何阻止他,只能吃吃道,「可是……」
謝夜最後眼眸深邃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就別開視線,轉過身去繼續前進,我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就突然伸出手拉住他︰「等等……!」
他停下腳步,似乎是在等著我說些什麼,可是這個時候我的大腦簡直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找個什麼理由來說服他留下來跟我們一起進山,難道要說,其實我們都是一群肉腳菜鳥,時刻需要到你來拯救我們?那樣的話,世南肯定第一個上來打死我。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突然叢林里就像被風刮過一樣,漸漸地發出陣陣的唦唦聲,這種一陣陣很輕微的窸窸窣窣聲,雖然很輕,但是也很快就被我們給注意到了,我們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站在那里,以我這幾天的經驗下來,很快就察覺到這種聲音很不對勁,立刻就安靜下來,大氣也不敢出的盯著周圍。
但是周圍除了這種瑣碎的聲響,剩下的就只有一片死寂,連個鬼影都看不到,我正納悶著,突然就听到那個被凱弟壓在地上的男人大叫了起來︰「完了,死定了……快趴下!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