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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唯願當歌對酒時

京城的天空好似比別處更晴朗,碧空萬里無雲,艷陽高照,百姓安居樂業,生活簡單而淳樸,完全遠離了戰亂的恐懼與紛擾。時間一晃就到了唐肅宗乾元二年。

長安城永遠都是繁華熱鬧的,平曠的原野,和高聳起伏的山嵐相間,飄飄渺渺如夢如幻的輕綿薄霧中,更有數之不盡的,猶如群星般密密麻麻的叢叢竹林,山色青綠,水波平穩,民居素雅,秀麗悠然的如一首詩、一幅畫,舉目環望,有裊裊炊煙從千家萬戶中冉冉升起,匯入空中和那重重霧靄交融,更使得大自然風光如畫。大街小巷,人頭攢動,街道兩邊,是一個個招牌醒目的商戶,無論老板還是雇工,都含著燦爛的笑容迎來送往。無論天下如何混亂,京城始終是寧靜祥和,太平安定。

尋回沈妃已經三年了,過去的痛苦,心酸,生離死別,已隨風散去。這三年,大唐官兵仍在不遺余力的為收復失地而戰斗,許多土地收了又失,失了再復,戰事紛起,久聚不去,一干忠良在外為國殺敵,兢兢業業。

朝中平靜了幾年,當時安娜隨江楓返回長安,住在順儀公主府,滿朝盡驚,一時間,奏書表章如雪片般飛到肅宗御書房里,有人主張殺了安娜,有人認為她是千古少有的節烈女子,雙方各執一詞,李輔國和張皇後這兩個正派的敵對者自是認為該以安娜警戒叛軍。

江楓沒有與他們正面辯論,從洛陽帶回了萬人簽名書,強烈要求父皇順民意赦免安娜。

民心所向,肅宗看到千奇百怪的萬人簽名書,終于采納了忠言,排除張後等人的絮叨,下詔免去安娜死罪,讓其于順儀公主府安心住下。

江楓與獨孤琴最先住在一起,也是天緣趕巧,琴兒早在洛陽宮就已經懷孕了,回京七個月後,生下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皇上倍加歡喜,以此女為太子長女為由,賜名李欣,封為永清公主。這里有必要提一下,當年,李豫與沈妃成親七日即分開,沈妃于次年生下一對雙胞胎女兒,只可惜這雙女兒都先後夭折了。後來,江楓及皇位後,追封早夭的長女為靈仙公主,次女為真定公主,永清公主李欣實為行三的女兒。

江楓拗不過獨孤琴和沈妃一再懇請,與崔芙蓉有了夫妻之事,與琴兒相隔僅僅三個月,沈妃于崔妃先後各生一子,皇上龍顏大悅,豫兒終于有後了!為沈妃所生長子賜名李適,封為襄陽郡王,崔氏所生次子賜名李偲,封為江陵郡王。

短短三個月,江楓有了三個兒女,為人父的喜悅真是無以形容,他不停地穿梭于三位妃**中,親親女兒,抱抱兒子,歷史上的唐德宗李適終于降生在大唐的土地上。他盡情享受著天倫之樂。無人時,冷靜下來他在想,將來離開這里,這些名為李唐後代、實為我江楓親骨肉的兒女們就只能留在這里了。不禁有些悵然。他不知道該怎麼樣彌補兒女們將來缺失的父愛。

韋淑妃看到兒子一下子擁有好幾個子女,生活美滿,大感欣慰。

這三年之中,江楓長久以來因為李倓冤死而壓抑、空虛、神精從未放松過,三個月內,有了二子一女,心情略微歡悅。這日,心血來潮,叫來三位妻妾,四大統領歡飲于東宮宜春殿,難得太子有興致,諸妃自是樂于奉陪。

宜春殿外花香飄灑著,光芒閃爍,稠密的交織著、重疊著,枝葉繁茂的花樹被一片銀白色的光暈所籠罩,已經到了七月的末季,夜晚已不再那麼暑熱,使人有了清涼之意。

繁華盛世中,紙醉金迷下,東宮總管葉利輕輕擊掌,大殿之內,絲竹弦管之聲悠然響起,無數姿容絕色,長發飄揚、穿著七彩紗衣、紅色絲裙的歌姬舞女翩翩若蝴蝶般舞著躍著涌進殿內,她們輕歌曼舞著,每一個都擁有著極為嫵媚婀娜的容顏,苗條嬌俏的身姿,整齊飛舞在柔美的器樂聲和眾人的注目之中,柔女敕潔白的雙臂舞動躍蕩時,真如漫天飄飛的彩蝶,直直讓人為之目眩神迷。

崔妃打扮得更為迷人,緋紅色蓮絲宮裝,下著紫蘭翠繡絲裙,裙擺上配著天藍寶石,繡著各色花紋圖案,顯得腰身如柳,珠光寶氣映著絕美姿容,一笑之下,榮光耀目,玉潔冰清。

江楓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嬌艷奪目的舞姿,和優美純淨的音樂。做為未來人的他,以前沒有機會看到古代美女的輕歌艷舞與古典音樂的美妙,深深地陶醉于其中,難怪古代君王會沉溺于歌舞聲樂中,他一個現代人都會如此痴迷,不覺喝的有幾分醉意。

崔妃向太子舉杯祝賀,恭喜太子喜得兩位王子,一位公主。

忽然有個宮女神色慌張地走到崔妃身邊,低聲耳語幾句。

崔妃臉色一變,起身匆匆告辭。

「芙蓉,什麼事這樣驚慌!」江楓詫異的問。

「偲兒又吐女乃了。」

江楓心中一急︰「太醫瞧過嗎?」。

「太醫說偲兒胎里帶的弱癥,加上時氣熱才會這樣!」說著,眼角微現淚光「原本已經見好,不知今日為何這樣反復?」

江楓早已起身止住歌舞,向殿外走去,沈妃、獨孤琴也都隨之而去,他不在意崔妃,卻深愛著他親生的兒子。

沈妃暗暗奇怪,吐女乃是嬰兒常有之事,為何李偲會反復?若說因為溽熱,崔妃母子住的碧雲閣是近水之處,氣候溫和,三個孩子一般大,為何只有偲兒反復吐女乃?沈妃不停的問自己許多個為何,忽地心里冒出一個念頭,自己也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面色忽然轉的戚戚然,為一己私心,身為母親,也未免太狠心了,不免憐惜小小粉團樣可愛的嬰兒,為他有這樣一個毒辣的娘親惋嘆,不知此時正在身受如何的苦楚?心下夾雜著復雜難言的傷感和惆悵。听宮中老宮女說過,當年太上皇的錢妃為了爭寵常常暗中掐襁褓中的幼子身體,使其哭鬧引起皇上注意。母親,原本是世間最溫柔、善良、偉大的女人,在這深宮中,也深深地被扭曲了,成為為了榮寵不惜視兒女為武器的工具。

富麗堂皇的碧雲閣被籠罩著一片愁雲,江楓愁眉深鎖,太醫畏畏縮縮站立一旁,李偲似乎剛剛睡醒,雙眼還睜不開,精神大為萎頓。

崔妃好似想起了什麼,殷勤地說︰「前幾天做的素什湯,我瞧著偲兒還愛吃,不如再做些來,讓殿下與各位嘗一嘗,怎樣?」

江楓道︰「也好,我也有些餓了,剛才只喝了些酒,還什麼都來不及吃就過來了。」

很快的,東宮廚房就把素什湯端了上來。其實是很簡單的一道甜點。只是在宮里被加了一個很雅致的名字罷了,用素什粉加些白糖在滾水中煮到雪白透明,再加上蜜棗、芝麻、和瓜果肉,很開胃。

李偲年幼,他那碗沒放瓜果,崔妃用小勺一勺一勺小心地喂到兒子口中,不失拿起絲絹察拭他口角流出的涎水。李偲確實喜歡吃,一口接一口的吞咽,見到兒子吃得這麼香甜,崔氏疲倦的面容上露出了溫柔的笑顏。

沈妃暗想,如此慈靄又細心的母親,應該不會為爭寵去對親生兒子下手吧!可能是我太多心了。

才喂了幾口,女乃娘走過來說︰「娘娘,到給小王子喂女乃的時候了。」

女乃娘剛剛喂完女乃汁,就見乳白女乃汁從李偲口中吐出,很快鼻孔里也如噴泉般傾瀉而出,連剛吃下的素什湯也一同吐了出來,李偲弱小而柔軟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幾乎要窒息一般,嗆得啼哭不止,小小的身軀不停地顫抖,一張小臉憋得青紫。

崔妃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把從乳娘手中搶過兒子,把臉頰貼在他的小臉上,雙手溫柔的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江楓听到兒子啼哭,又著急又心疼,怒目站起,指著太醫叱道︰「這是怎麼回事?治了三天也不見好?」

太醫見太子震怒,慌忙跪在地上叩頭︰「臣臣實在不知,嬰兒吐女乃大多發生在出生後一兩周內,如今小王子已周歲多」他使勁拿袖子拭臉上的汗水。

「豈有此理!連嬰孩吐女乃都治不好,還有臉在太醫院混俸祿。」江楓喝道。

太醫不住的叩頭道︰「臣想了好久,認為恐怕是王子腸胃不好所致,想是服食了傷胃的東西,臣想檢查從王子吐女乃嚴重之日起至今吃過的食物。」

江楓隨即命宮女們取出讓太醫驗查。

宮女們七手八腳,紫檀木長桌上一一擺列了李偲吃過的食物,太醫一道道檢查過去,並沒有什麼新發現,如果食物沒有問題,就只能說明他這個太醫醫術不精,恐怕不只是從太醫院離職那麼簡單了。

直到太醫端起李偲剛才吃了一半的素什湯仔細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間,蠟黃驚恐的面上綻露一絲喜色,如發現新大陸般跪下說道︰「微臣覺得這湯有問題,為了慎重,請太子殿下傳廚房嘗膳的公公來一同分辨。」

聞听此話,江楓心猛然一沉,道︰「去傳嘗膳的唐榮來!」

不過片刻,唐榮就到了,先用清水漱了漱口,後用銀針試了無毒,最後才用勺子舀了一口慢慢品嘗,回道︰「此湯無毒,只是並非全用素什粉做成,里面慘了紫砂粉末。」

江楓皺眉道︰「紫砂粉?那是什麼?」

「紫砂粉學名玉雪粉,紫砂精,又名樹毒粉,是南洋進貢的,本朝並無出產,顧名思義,紫砂粉的原料枝葉中含有微毒。」太醫回答。

沈妃吃了一驚︰「你的意思是有人給二王子下毒?」

太醫搖頭︰「紫砂粉一般無毒,是其枝葉有毒,不能食用,但結出的果實碾成粉末卻無毒,紫砂粉于素什粉顏色形狀極為形似,混在一起不易分辨,嬰兒吃下會刺激腸胃,導致嘔吐,天長日久,就會身體虛弱,不治而亡!」

崔妃、沈妃、獨孤琴三人玉面變色。大為驚恐。

太醫忙道︰「各位娘娘不必驚慌,紫砂粉只會傷害嬰兒腸胃,對成年人是起不了作用的。」

江楓臉色鐵青︰「廚房是怎麼做事的?連這個也會弄錯?把廚房管事下獄,治其玩忽職守之罪!」

崔妃的貼身宮女月如忙道︰「殿下息怒!廚房精于膳食,絕對不可能出錯,恕奴婢斗膽,這時有人故意要害小王子。」

「好陰毒的手段,要置本王的愛子于死地麼?」

崔妃花容上淚痕斑斑,懷抱幼子,跪倒在地︰「請殿下垂憐臣妾母子,徹查此事!」

「查!立即徹查!」江楓雙目冷光一閃「本王要看看何人如此天膽?」

太子下令,誰敢不利索辦事?很快就查出素什湯的服用始于李偲嚴重吐女乃那晚,而這幾日中小王子都在服食此湯,可見問題的卻出在混于湯中的紫砂粉上。

當東宮廚房膳食管事查完領用紫砂粉的宮苑後,面色變得蒼白為難,跪在地上,說話也吞吞吐吐。

「快說!是誰領過紫砂粉?」江楓厲聲問。

「只有獨孤娘娘曾經派人在四日前領過紫砂粉,說是要做香辣紫砂湯,此外再無他人領過。」膳食管事低聲說。

獨孤琴雖然驚詫,但也面色坦然,回答︰「四日前,臣妾因想吃香辣素什湯,就讓宮女去領過紫砂粉。」

太醫又問︰「敢問娘娘,紫砂粉還有嗎?」。

琴兒略一遲疑道︰「想必還沒有用完!」

江楓又追問︰「只有獨孤良娣宮中有人領過,再無旁人麼?」

「是,殿下!」管事太監肯定地回答。

江楓的目光無意的掃過琴兒的臉龐︰「這也不能證明是琴兒所為。」

忽然,一個宮女走過,跪下道︰「那天,獨孤娘娘獨自外出,奴婢見她似乎往碧雲閣方向而去了。」

崔妃忙說︰「那晚臣妾曾經去後花園散步,不在宮中。」

江楓問那宮女︰「你是親眼所見嗎?」。

「是,奴婢親眼所見,千真萬確!」

又有一個宮女跪下道︰「奴婢也看見了,獨孤娘娘身邊未帶任何隨從!」

矛頭直逼向獨孤琴,言下之意的卻是琴兒投下了紫砂粉加害小王子。

崔妃順勢拉著獨孤琴衣袖,哀哭不已︰「妹妹,姐姐如果有哪里得罪于你,你大可以對付我,請不要傷害我的兒子,他只是一個幼小的嬰兒,他也是殿下的兒子啊!」

沈妃面色慍怒,崔氏分明是在火上澆油。

獨孤琴緩緩跪下,平靜的說︰「臣妾沒有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那麼那天晚上你獨自出去了,去了碧雲閣麼?」崔妃問。

「我的卻經過碧雲閣,但並未進去。」

崔妃冷然道︰「宮中除了廚房,就只有你有紫砂粉,而且有人看見你到我這兒來過,之後,偲兒就開始發作,恐怕不是巧合二字就可搪塞得過去的!」

琴兒炯炯雙目注視著太子的表情︰「雖然事事都指向臣妾,但臣妾的確沒有做過,請殿下相信臣妾絕非此等蛇蠍心腸的人。」

江楓語氣緩慢,還夾雜著關切︰「琴兒,那天晚上,你可有遇見什麼人?能證明你沒有進過碧雲閣,也就可以證實此事與你無干!東宮數千人,不可能沒有一個人看見你。」

琴兒心頭一暖,又見到太子目光中隱然可見的關懷與信任。如果他不相信我,不想維護我,以他對害其幼子之人的怒氣,大可把我交給宮獄慢慢審問,可是

那晚的事不能說,因為那晚她私會了曾經對她愛慕很深的慕容旺。他是舅媽的佷兒,也同她一樣在陳府長大,,對琴兒一片痴情,琴兒卻對其毫無感覺。後來就被皇上欽賜為太子良娣。那天,慕容旺到東宮來,一則轉托舅父舅媽與兄弟姐妹的關心,二則想看看她。

琴兒怨他為何不光明正大的來?慕容旺說,他只想很近、很近的看看她,若果正式拜見,會有很多宮女太監在側,話也不能好好說兩句。若是讓殿下知道我與其他男人單獨約會,他會怎麼想?一旦傳到皇上,皇後耳中,大為不妙,所以琴兒緘口不提,俯首道︰「臣妾並沒有遇見什麼人?卻不知還有誰看見我並沒有進入碧雲閣,請為琴兒說句公道話!」

有好幾個宮女都跪下說︰「奴婢等願以自身性命為獨孤娘娘擔保。」

「琴兒,你再好好想想,若想到有誰可以證明你並沒有去過碧雲閣,就告訴本王。」看得出江楓迫切的想找到證實琴兒無辜的證人,沒有證據,多說無益。

雙膝在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跪得久了,疼痛如絞,更像是有千百只小蟲子順著小腿肚慢慢的啃噬著她的雙腿,幾乎可以照的見她因久跪而發白的面孔。琴兒沉默良久,終于還是搖搖頭,她知道,太子一心要幫她。可是若以身邊宮女為證,只怕也會讓人說她們維護自己的主子,反而讓她們牽連其中,並且當晚的卻無人跟隨,若被揭穿說了謊,只會更加難以分辨,倒是坐實了自己加害小王子的罪名。

江楓很是遺憾,崔妃虎視眈眈,若不對琴兒有所懲罰,難以服眾,頓了一下說︰「從今日起,獨孤琴禁足幽香閣,本王會派人嚴加調查,再作處置。」

沈妃突然問︰「殿下說的是四天前,八月初三那晚吧?」

太醫算了算日子︰「是八月初三。」

「喔,那晚,琴兒于臣妾在一起。」

江楓臉上閃過一片疑雲,掃掃二人︰「珍珠剛才為何不說?」

「臣妾沒有記起是哪一天,如果是八月初三那晚,臣妾確實與琴兒在儲秀宮中逗適兒玩耍,臣妾于琴兒同時經過碧雲閣,我們誰也沒進去過。」誰都知道要去沈妃寢宮儲秀宮,那碧雲閣是必經之路。

崔妃冷冷的說︰「沈妃娘娘早已听說是四天前的是,就該想到是八月初三,怎麼現在才出來作證?」

「琴兒八月初三與本宮同進同出,儲秀宮所有奴才都可以佐證。」沈妃淡淡的說。

江楓詫異的看了看琴兒︰「你為何不說與珍珠在一起?」

「臣妾生恐再連累了沈妃娘娘。臣妾也相信太子殿下會讓此事水落石出,還臣妾一個清白,是以三緘其口。」

江楓沉默一會,走到獨孤琴面前,伸手扶她起來︰「大理石地板堅硬,愛妃受委屈了。」

琴兒的貼身宮女雲意、雲謹慌忙扶住,搬來一把椅子,讓娘娘坐下,琴兒鳳目含淚,緩緩扶住兩個宮女得手才坐在椅子上。

江楓對琴兒的為人非常了解,他從心里不相信她會做這等事,明白這是宮中常見的栽贓、誣陷伎倆,回身厲聲問︰「剛才是誰指證琴兒進過碧雲閣,自己出來。」

兩個宮女‘撲通’跪于地,秀面蒼白︰「奴婢是見娘娘往碧雲閣方向而去,至于有沒進去,似乎似乎」

「什麼叫似乎?簡直是信口開河!」江楓怒道︰「人命關天,你們兩個竟敢作偽證,無中生有,擾亂宮闈寧靜、和平。把她們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

窗外很快傳來宮女的哭叫聲、求饒聲、和棍子落在身上的聲音。

這件事三天後有了結果。廚房掌管糕點材料的小文出首說自己一時疏忽弄混了兩種粉料。才致使小王子不適。

沈妃輕嘆,殿下徹查,小文才出首,這是有人不想讓殿下再查下去指使的棋子。太子下令,以玩忽職守罪杖殺了小文。沈妃明白太子或許也知道什麼,不想再查了,再查下去可能就是宮闈丑聞了。

琴兒萬分感激沈妃,當晚的事雖無見不得人,也不便讓人知。沈妃出面作證,萬事皆休,又能洗去自己的冤屈。沈妃說她相信琴兒絕技不會做傷天害理的是。琴兒柔弱善良,是人所共知的。其實她們都心照不宣,明白始作俑者是何人,不免為幼小的李偲感到悲哀和痛心。

崔妃怒氣難平,偲兒白白受了這麼多日的吐女乃折磨,本來是萬無一失,可以一舉除掉琴兒,這個女人深受太子寵愛,殿下除了去沈珍珠宮里就是去她那兒。許久都不曾到自己宮中一回,苦心計劃數月的心血白費了。太子卻仍在查是誰在害他的兒子,一旦查到我後果不堪設想。

冥思苦想了幾天,崔妃秘密找到掌管東宮廚房糕點粉料的小太監小文,軟硬同施,逼他承認是自己搞混了兩種粉料,並許以千兩銀子,承諾在太子面前保他無性命之憂。若然不從,就要殺其全家。太子的寵妃要殺掉一個小太監的家人,那不是跟碾死一群螞蟻一樣簡單?

小文不得已才出面認罪,是自己無意間弄混了兩種粉料。太子大怒,不再听他說什麼,立刻就下令拖出打死。崔妃根本沒有出面為他求情。在被侍衛拖出書房那一刻,小文才知自己上當了,萬分後悔,不該胡亂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攬,加害太子心愛的小王子,焉能有活命的機會?現在想反悔也來不及了,被含冤活活的打死。

三個孩子剛滿周歲不久,崔妃與沈妃各生一個兒子,三子孝成王李遐是沈妃所生,四子常山王李述乃崔妃所生。

三個女人生孩子好像有癮,第三年年底,沈妃與琴兒又先後各生一個女兒,沈妃生了次女萬安郡主李倩,琴兒生的是三女城陽郡主李萍。

江楓暗暗叫苦,生這麼多兒女干嘛?多有一個孩子,分別時多一份難舍之情,可是古代沒有節育措施,他後悔不曾帶些避孕藥過來,讓三位美人服下,不要再生了。短短三年,已經有了七個孩子,在未來屬于嚴重超生,不知要交多少罰款了,他自我解嘲的說。

看著沈妃再為人母那幸福入的神情,江楓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珍珠,不要再生了,夠了!七個孩子承歡膝下,固然可樂,但是」他的神色有些失落︰「有一天骨肉分離,我會難過的。」

沈妃安詳地躺在床上,滿臉是喜悅幸福的神情,听到這句話,奇怪的問︰「殿下在說什麼?為什麼會骨肉分離?你的兒女不會離開你,難道殿下要離開他們嗎?」。

江楓低低的嘆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生老病死人力無法抗拒。我怕到時會舍不得永別!」他沒有辦法對沈珍珠說,他根本不可能在這里陪著妻兒到永久,只好用生老病死來做借口。

沈妃失笑︰「沒有見過你這樣人,人人都希望兒女成群,人丁興旺,你卻嫌太多了。哪怕只有一個孩子,到生離死別時,也會難過啊!那麼為何不生他幾十個呢?」

兩人正說著,已經兩歲多的襄陽王李適跑了進來,乖巧的叩拜父王、母妃。

「適兒沒偷懶吧?」江楓笑問︰「可不許忘了練功。」

沈妃叫道︰「我可憐的兒子,你父王都到了五歲才學武,而你卻被迫從會走路就要終日受苦!」

「珍珠別說的我好像在虐待兒子,從小學藝,將來身體健壯,可以延年益壽。」江楓笑道︰「我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長大後碌碌無為,被人稱為‘東亞病夫’」

這個時候,李欣、李偲姐弟倆也都進來了,說替他們的母親代問母妃和小妹妹安好,李偲忽然又笑著補充一句稚女敕的童音︰「我娘說了,母妃生了三個孩子,還這麼年輕、漂亮。天生就是個狐狸精,難怪會長生不老。」

沈妃青春常駐,是因為服用了江楓的駐顏藥,所以她今年雖有二十六歲,看上去猶如二十許人。

江楓听得李偲夸獎沈妃年輕漂亮,倒想偲兒會說話,誰知這小家伙又像聊天似的又說了後面的話,不由得面色一變,叱道︰「放肆!誰教你這麼刁鑽的怪話侮辱母妃?還不快跪下,向母妃賠罪!」

李偲小臉發白,情知自己說錯了話,慌忙跪下叩頭。童言無忌,一定是崔芙蓉平日老是罵珍珠,被兒子听了去,還當夸獎的話說呢!

「好了,殿下,偲兒不過兩歲小孩子,知道什麼是好話、壞話?干麼這麼凶?看嚇著了他。」沈妃對李適說︰「適兒,快扶你二弟起來!」

江楓厲聲道︰「小小年紀就跟著你娘學些損人利己的性格,長大了還不得翻了天?就在你母妃床前好好跪著反省,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起來!」

李偲淚流滿面,卻不敢哭出聲來。

李欣、李適姐弟都跪下替弟弟求情︰「父王,弟弟只是一句玩笑話,父王就原諒他吧!」

江楓看到兒子幼小的面容上滿是驚恐,也怕嚇壞了他,問︰「李偲,你知道錯了嗎?」。

「孩兒知錯,父王不要生氣,孩兒願意受罰!」李偲伏地叩頭。

「起來吧!以後再若不敬長輩,決不輕饒!」

郭源在宮門口報告︰「太上皇請太子殿下帶三位娘娘、眾位王子、郡主赴甘露殿共進晚膳。」

太上皇在梅妃過世後,難過了兩年,本以為采蘋回宮,可以陪他安度晚年,誰知兩人在一起不過一年多。而今玄宗只有一個人孤單的在宮中苦熬日子。豫兒雖然常入宮陪他說話解悶,也只是短暫的快樂罷了,長長的寒夜總是要一個人過。

除了沈妃。琴兒與二女兒、三女兒,其余五個兒女、崔妃全都到了甘露殿,這里冷清慣了,一下子多了這一群人,又變得熱鬧起來。

玄宗看到幾個重孫兒個個英俊非凡,氣宇軒昂,開懷大笑︰「大唐新一代接班人又如旭日東升般成長起來了,豫兒,你比你父皇還能耐,爭取超過他,與皇爺爺齊肩,生他二十三子、二十九個女兒。」

江楓笑道︰「這幾個小不點天天吵得豫兒暈頭轉向,再生那麼多,房頂都要被掀開了。」

「沒事!他們再大一點就各自有府第居住,不會吵你太久,有一天,你想有個小孩吵吵都不行啊!像皇爺爺,現在多麼希望有個小東西陪在身邊啊!」

江楓大方的說︰「皇爺爺喜歡哪個重孫兒,他們就留在這里陪您!」

幾個小孩都自告奮勇願意留在這里陪伴太皇爺爺。

「你舍得,他們的母親也舍不得,」玄宗微笑道︰「再說我這個快要入土的老頭子怎麼可以耽誤他們學文練武?以後常領著這些重孫子、孫女來看看我就好了!」

李適從生下來就很得玄宗偏愛,他也和太皇爺爺特親近,依偎在玄宗懷里好一陣,說︰「太皇爺爺,適兒和二弟練武陪你解悶吧!」

玄宗笑︰「好啊,適兒這麼小就有志氣,將來會比你父王還要強。」

李適和李偲兄弟兩拉開架勢,出拳相斗,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一招一式還真有些學武的樣子。

豈料這個李偲不知是遺傳了他母親的性情、還是天性拙劣,出手不留情,每一拳都用了全力,一拳接一拳,李適步步後閃,他步步緊逼,終于被李偲一拳打在胸口,‘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江楓大為生氣,叱喝道︰「李偲,你把哥哥當敵人了嗎?下手這麼狠?」又對李適說︰「不長進,誰叫你不用功?你要記住,自己不努力就會落後,甚至受人欺侮。但是自己學好武功絕不可以去欺負他人!」

李適大感懊惱,誰說我打不過他,我是讓著他而已,父王以為我真被二弟打敗了,較起勁來,李偲才不是個呢!

「好了,豫兒,要為兒女們生氣,你以後不知有多少次呢,來,陪皇爺爺飲酒下棋。」玄宗含笑拉著江楓並坐在一起,宮女、太監擺上了御膳,太上皇又命在偏殿另置一席,讓幾位王子與崔妃母子等飲用。

祖孫倆可謂酒逢知己千杯少,邊喝邊談,宮中美女在殿上載歌載舞,樂師奏起悅耳美妙的音樂為祖孫倆助興。甘露殿上紅綠相間、彩燈閃爍、歡歌樂舞,經久不衰。

江楓就這樣與妻妾兒女們終日在宮中打發時光,倒還愜意,作為皇太子,雖是日日上朝,卻都是在應付一般,不再提出任何意見,更不在駁斥、嘲弄奸人,他在避敵鋒芒,保護自己、忍辱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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