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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樣相思兩樣情

仿佛從高高的天際摔落雲端,江楓只覺得自己在漫無邊際的沙漠里行進了許久。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長時間,此刻又累又渴,渾身上下都在疼痛,四肢無力。用手輕拭,傷處敷著藥,包扎的很好,這些手法,可以與現代醫院的醫生相較了。

他輕輕轉頭環視自己身處之地,滿屋子金光閃耀,恍如置身天宮一般。好大、好寬、好豪華的房間。鵝黃色紗簾垂地,上面繡著各種圖案的花紋,那鳥兒栩栩如生,立體感非常強,在微微的和風吹拂下,想要振翅高飛。他知道余禮是大戶人家的子弟,自己此時定是在他的家里。

江楓又輕輕側頭望向旁邊,拱形月亮門,五顏六色的彩帳被金黃色的絲線垂掛在月亮門兩側,月亮門左側有一張雕花漆金錦桌,桌前坐著一位女子。幾個身著青紫色宮裝紗衣的女子屏聲靜立在周圍。坐著的女子背向這邊,看不清她的臉。但能感受得到她滿身的華貴高雅氣質。頭上戴著各種金飾珠釵,光彩照人。

想起余大哥與他相識不久,但意氣相投,本欲相知相惜,笑傲天涯,短短幾日,卻陰陽相隔,江楓心中黯然,也許是真正的生離死別了。

往事不堪回首,他輕輕的嘆了一聲。驚動了屋里的幾個女人,華服女子轉身,江楓看清了她的臉,面似桃花帶露,體態婀娜多姿,肌膚細膩,指若春蔥凝玉,萬縷

華服女子喜色盡現,奔至床邊說︰「王爺,你可醒了,讓臣妾好擔心!」

「王爺?」這兩個字讓江楓如墜冰中,余禮是王爺嗎?

「王爺,你昏了七天七夜,可把臣妾嚇壞了」華服女子溫柔的扶著她的手,走過兩個青衫少女奉上洗漱用品,半跪床邊給江楓洗臉洗手。

又有青衫少女端上一碗湯︰「這是臣妾親手熬的燕窩湯,王爺趁熱喝吧!」華服女子用小勺盛上一勺送到了他嘴邊。

江楓實在憋不住了問「你是誰?」

華服女子一怔︰「五年不見,王爺你不認識臣妾了嗎?」。

江楓搖搖頭︰「他噢,我是誰?」

華服女子忽然面色一變,急道︰「快,來人,快請太醫!」

太醫好像就在門口,馬上就邁步進來跪地行禮「叩見王爺,王妃娘娘!」

「姜太醫不必多禮,你快看看王爺,他竟然不認識我,連他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姜太醫忙伸手默默模模江楓的頭部,渾身上下又檢查了一遍「娘娘,王爺從山崖上跌落,可能摔傷了頭,暫時失去了記憶!」

「啊?」華服女子驚呆了。

「娘娘也不必擔心,只是暫時失憶,只要王爺親近的人時常幫他回憶往事,慢慢就會恢復,微臣再開些安神藥,以助王爺恢復記憶!」

太醫出去了,華服女子一雙美麗動人的眼楮充滿神彩︰「王爺,你不認識我嗎?我是你的妻子珍珠啊!」

「那麼我是誰?」江楓只好裝作失憶,問。

「你是皇上的長孫,當今太子的長子,廣平王,你的名諱叫李豫!」

「李豫?」江楓吃驚不小,余禮竟是玄宗的孫子,肅宗李亨的兒子,廣平王李豫,那麼這位女子就是廣平王妃沈珍珠了?余禮,李豫,他把自己的名字倒了過來作化名,天哪、大哥你叫我冒充別人的孫子,兒子這都無所謂,頂多吃點虧,可你叫我去冒充他人的老公,這怎麼可以?

江楓心亂如麻,該不該告訴他們實情?大哥說他有事瞞著我,他是沒有對我說出他的真實身份,他那沒有說完的話,珍珠溪春珍珠自然就是他的愛妻沈珍珠,但是溪春又是哪位呢?看到沈珍珠望著自己那幸福,驚喜的眼神,又何忍告訴她,她分別了五年的丈夫或許已不在人世?

「王爺,你想起來了嗎?」。沈妃見他似在思索,問。

「多少有一點印象!」他想了好久,才回答這麼一句,這一句話意味深遠,這樣它可以隨時是失憶的人,以免過早露出真相。

高長春,郭源二人已走進來,老遠就跪下拱手︰「末將參見王爺,王妃娘娘」

江楓急急地問︰「郭源,長春,你們找到他了嗎?」。

「回王爺,末將找了三天,也沒有找到,可能被其他人所救也未可知,或許他養好傷後就會回來,」只要他回來,我就可以結束這麼尷尬的冒名生活,但願大哥逢凶化吉,平安回來!

沈妃吃驚地問︰「王爺怎麼會一下子認出郭,高二位將軍?」

江楓也發覺自己失態,忙掩飾「可能是我在墜落崖前見過他們,又在一起共同奮戰過,印象很深把!」

沈妃還想說什麼,一個藍甲武士跪稟︰「王爺,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駕到!」

屋里的幾個宮裝女子與一群太監、武士忙跪地接駕,沈妃盈盈拜倒。

江楓目注門口,進來一男一女,男的四十歲左右,一身杏黃袍,頭戴紫金冠,面色肅然,看不出喜憂。女子三十多歲,鳳冠霞披,雍容華貴,只是眉宇深鎖,頗有郁色,她幾乎是跑過來的,迫不及待地拉著江楓的手,泣聲說︰「豫兒,你嚇死娘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娘怎麼活的下去啊!」

江楓木木地望著她,天下父母皆同心,母愛不論何時都是最真實的,我並非她的兒子,要如何與她親近方才合適呢》

「豫兒,你這是怎麼啦?我母子分開多年,你大難幸存,難道就不想娘了嗎?」。太子妃哭著說。

「他這不好好的嗎?你哭什麼?」黃袍男子冷冷的說「自幼學藝還以為會學得知書達理,你身上有傷,不必行禮,難道嘴巴不會說話嗎?見了母親,問候的話都沒有!這是為人子該有的表現麼?」

江楓忙說了聲︰「太子殿下,娘娘萬安!」

「你叫我們什麼?」李亨吃了一驚「多年不見,你心目中的父母只是太子殿下,娘娘嗎?」。

沈妃忙道︰「王爺他頭部受傷,失憶了,忘記了所有的人和事,臣媳代王爺賠罪!」

李亨稍微一怔,雙目緊盯著江楓,大為驚疑「你看他精神這麼好,會失去記憶?李豫,你該不會把自己是誰都給忘記了吧?」

「孩兒確實不知道自己是誰,王妃提醒,孩兒才想起來的。」

太子妃又哭又笑「傻孩子,摔了一跤,把親人全忘了」她愛憐地撫模著江楓,仔細端詳,雙目盡是慈愛,心疼。「比五年前瘦多了,這麼大人了,也不學會照顧自己!」

李亨有些不耐煩「算了,他剛剛清醒,讓他休息,我們先回宮!」說著轉身在前大步離開,太子妃邊走邊回頭,目中滿含不舍之色。

江楓心中暗嘆,冒充別人的兒子到底找不到感覺,大哥,你可要快些回來,不要讓我假冒太久,你老媽還好,對我這般關懷,在古代多個母親疼愛也不錯,可你老爸太讓人難以親近,一臉冷漠,好像我欠他十萬塊錢似的。

屋里靜了一會兒,沈妃道︰「王爺剛才對父王,母妃很失禮,就是一時想不起來也應對父母示示親近之意!」

江楓未語,言多必失,最好的辦法就是沉默。

不多時,又有人報皇上駕到探望王爺。

沈妃說︰「王爺,皇上素來最偏疼你和四妹佳佳,你可別再冷落他了!」

一位身著玄黃色錦袍,精神矍鑠,年約古稀的老者邁著雄健的步伐走進來,他來不及去看跪了一屋子的人,徑直來到床邊,喜氣萬分地說︰「豫兒,你可醒了,這幾天皇爺爺寢食難安啊!」

江楓看出他就是沈妃所說的皇帝了,忙拱手說︰「拜見皇上!」

「剛才朕听太醫報說豫兒失憶了,看來是真的」老者笑道「居然呼朕為皇上!」

江楓心中大奮,好多古人都在數日之間見到了,這位皇帝即是歷史上平韋後之亂,重振大唐朝綱、創建開元盛世的唐玄宗李隆基。他果然神武有加,氣度不凡!

「豫兒就是失去記憶,忘了誰也不能忘了皇爺爺啊!」玄宗笑道︰「你小時候可是在朕肩上撒過尿的!」

江楓失聲笑了,李豫的爺爺比他爸爸還隨和。

玄宗拍著江楓,說一陣,笑一陣,氣色很好,心情也不錯,江楓始終沒有開口,陡然面對陌生人,要他視為至親,他不知道要如何去親近。

玄宗吩咐太醫加強復查,王府宮女好生伺候,又說︰「豫兒,等你好了朕和你好好喝上幾盅。好些年祖孫沒有團聚了!」就率宮中侍從起駕。

江楓閉目思索,他不知道今後該怎麼與這些義兄的親人相處,說不出來的尷尬。

門口的侍女打起了紗簾,一位錦衫少女急急奔進「大哥,你終于醒了,這幾天我天天過來,見你始終昏迷,你可急死我了!」

「佳佳!」江楓忽然伸出雙臂擁住少女,這位姑娘是李豫胞妹,那麼她的姓名應該叫李永佳「佳佳你還好吧?」

「皇兄,你還認的我,我真的太高興了!」李永佳喜淚滿面「听說你失去了記憶,我快急瘋了,如果我的哥哥醒來後不認得我,我會傷心死的。那天你吐血昏迷我真的以為今生今世再也不能與你促膝談心了!」

江楓心中有些奇怪,對李豫的親人沒有感覺,為什麼會如此在意他的妹妹,因為她是愛雪的替身嗎?壓抑了許久的感情閘門再也忍不住「佳佳,當我與敵拼命之時,當我在懸崖下垂死掙扎時,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再見佳佳一面,若無再會,我也會遺憾的。

兩人抱頭痛哭,沈妃玉面忽地變得慘白,他忘了所有人,卻還記著妹妹,五年前西湖游船上的山盟海誓還比不上同胞情,人說兄弟是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隨時可拋棄,而手足連心難以割舍。

李永佳笑說︰「我的皇兄能不忘小妹,我深以為幸」她對沈妃含笑︰「小妹高興得忘了和皇嫂打招呼,這些日子多虧皇嫂精心照料,哥哥才會這麼快好起來!」

沈妃的笑容有一絲苦澀「我與王爺乃結發夫妻,照顧夫君乃為妻者應盡的責任,佳佳這麼說是拿我當外人了!」

李永佳對江楓說︰「皇兄,你恢復的這麼快,全靠皇嫂的祈禱感動蒼天,你可不要辜負她。這五年,嫂嫂她一心一意孝敬皇爺爺,父王和母妃獨立支撐這麼大的王府,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你盼回來,以後皇兄當與嫂嫂琴瑟和諧,白頭偕老!」

江楓沒有說話,他簡直不敢正視沈珍珠的目光,這個可憐的女人也許青春喪夫,今後的生活該有多難!古代女子從一而終,喪偶再嫁會被世俗所不容,看樣子,他們並無子女,她終生何以為靠?沈妃不知真相,會怨我冷落她,莫說是古代,就是二十一世紀也是朋友妻不可戲,她是我結拜兄長的老婆,是我江楓的大嫂啊,我可以替李豫做他人的孫子、兒子,卻沒有辦法做她的丈夫,感情是無法作假的。

沈妃一如既往,日日侍奉江楓,照顧得無微不至,細心又周到,幫他翻身洗刷,他的身體日漸復原,從可以在房間里走幾步到被沈妃攙扶著外出去散步。

一個多月,江楓時時由沈珍珠陪伴著走遍了廣平王府的每一個地方,皇室子孫真是榮寵至極,這座王府佔地足有上百畝,到處是飛檐華屋,重重宮宇,花香四溢,清泉石流,寧靜莊嚴,富麗堂皇。

上午的陽光,帶著絲絲的溫暖,明晃晃如金子一般耀眼。

花園中,有兩株巨大的海棠,結了滿滿的紅彤彤的果實,印著風露滄桑的葉子,煞是惹人喜愛。院子中央,新移植了一排桂樹,皆是新進貢的玉桂。植在巨缸之中,花葉繁盛,簇簇金黃點綴于枝葉間。

江楓為之興嘆,現代大富豪可能也沒有如此華麗的居所啊。

一個多月來,李永佳日日必來探望,見皇兄日漸恢復,她笑語風聲,興致極佳。

郭源、高長春等人常伴身側,談詩論武,從沈妃敘述中得知,郭源是塑方節度使郭子儀的長子,李義山是河東節度使李光弼的次子,而高長庚、高長春兄弟皆是玄宗最倚重的大內總管高力士的干兒子,這四個人自幼便是李豫的陪讀,李豫五歲上山學藝,這四個人依舊在王府跟隨侍衛統領廖勇學武,王府總管湯文則教他們學詩文,去年廖勇出任江州刺史,由郭源繼任侍衛統領一職,高家兄弟、李義山為副統領。

這些日子與四個人的推心暢談,切磋武功,使江楓並不寂寞,日子頗好熬過。

可是這兒太無聊了,府里數千人,每個人見到他都畢恭畢敬唯唯諾諾,尤其是那群侍女,太監,每走一步都緊跟在身後,這讓他想起在北京的日子,每天瘋狂的駕車奔馳,每天晚上隨意歡歌跳舞,啤酒瓶子滿天飛。那是多麼無拘無束,酣暢

淋灕!

這里的生活時間長了會把人憋死。

沈妃依舊默默的陪著他,卻是很少說話。

「王妃娘娘,你老是跟著我干什麼?」江楓終于忍不住問,「我已經痊愈了,你可以回自己屋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臣妾所有的事都是全心侍候王爺」沈妃面容沉靜,回答的很莊重。

「別老是臣妾臣妾的,好別扭。我們不能隨便一點嗎?"

「五年久別重逢,王爺對臣妾的稱呼都變成了王妃娘娘,臣妾在王爺面前豈敢失禮?」

江楓默然了,在她心中,我是她的丈夫,做為丈夫,是我首先疏遠了她。「我以前是不是叫你珍珠?」

沈妃輕輕嘆息,她明顯感到她的丈夫對她已經陌生了。

楊貴妃當之無愧被列為中國古代四大美女之一,除了身材略胖之外,渾身魅力無處不在。特別是那雙鳳目,簡直可以迷死人。她雍容華貴,高貴豐滿,風紗衣寬窄相宜,腰身如柳。走起路來,金步搖曳,疊翠鳴珠,鬢發如雲,頭上珠釵搭配恰到好處,咋看如雪色鋪陳,依依更勝青山脈脈,幽妍青青。依稀是越國西施,其婉轉輕盈,猶過那趙家合德。恍若銷魂,容光奪魄。真個是‘回頭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此刻,楊貴妃正在長里生悶氣,苦心經營多年的事業,眼看要付之東流。這些年,若不是這個信念支撐著,不敢想象她能否堅持到今日,瑁郎,為了你,我不惜一切。

十六年前的事歷歷浮現眼前,清晰的如同昨日剛剛發生。

楊玉環與夫君李瑁天作之合,郎才女貌情誼相許。于開元十八年終成眷屬,婚後恩愛有加,美滿幸福。快樂的日子總是很短,僅僅五年。

那是開元二十三年六月的一天,晴空蔚藍蔚藍的,楊玉環與夫君李瑁在王府最高的一座涼亭消暑,亭子里和風拂拂。楊玉環坐在玉桌前,饒有興致的觀看著花園里的美景。李瑁手拿木梳,無比溫柔的為愛妻梳理如雲秀發。兩個人說說笑笑。

總管領來兩個宮中內侍,躬身道「稟殿下王妃,皇上派兩位公公來傳旨。」

太監向兩人行禮後,尖細的嗓音「皇上有旨,宣壽王妃楊玉環華清宮見駕!」

如平地驚雷,夫妻兩驟然變色,神情大是哀然。更有幾分無奈。他們深知,日日貪歡的皇上,終有一日會打楊玉環的主意,李瑁明白,父皇原來最寵自己的母親武惠妃。可是去年,母妃辭世。他們夫妻始終在努力的躲避著皇上,是以五年了,父皇也未曾見過兒媳一面。

三天前,父皇在大明宮含元殿開家宴,旨命二十三子,二十九女及其妃妾駙馬務必到場,躲不過去了。楊玉環未加修飾,淡掃蛾眉的赴宴,可是在濃妝艷抹,盛裝嬌柔,環佩叮當的一群宮嬪、皇媳映襯下,愈加清水出芙蓉般惹人注目。席間,楊妃低首垂眉,謹小慎微,沒有半分張揚。

就是這般掩飾,也不能擋住皇上貪婪的目光。宴後這三日,李瑁與楊玉環日日提心吊膽,無心他事。怕發生的還是發生了。父皇公然召見兒媳,意味著什麼?他的目的不言而喻了。

李瑁雙目含淚;「父皇太過分了,忍心拆散我們!」

楊玉環鳳目無神,清楚明白地說︰「殿下,答應我,萬一萬一,我不能再陪伴你,你要振作,千萬不要沖動,更不能為此去觸怒聖顏!」

「我不甘心,玉環,我不甘心。」李瑁悲憤萬端「世上最大的恨莫不過奪妻,可是現在,要奪我愛妻的人竟然是我的生身父親。我要怎樣才能保住自己的幸福?」

兩雙淚眼,兩顆破碎的心,聚也匆匆,去也匆匆,相思恨無窮。一對至愛佳偶,生生被棒打鴛鴦,勞燕分飛。

王府大門外,停著一輛宮嬪才能乘坐的車輦。儀仗威武龐大。楊玉環含淚別夫,萬分不情願的上了車。召見兒媳,竟派宮中鸞輿,這是公然要自己從此與壽王府月兌離關系。

成群結隊的大雁歡呼著飛過碧藍如水的長空,它們是多麼自由自在啊!楊玉環隔著轎簾仰望蒼穹,鳥兒啊!我身為高級動物,何曾有你們快樂?

華清宮兩邊高大的朱紅宮牆,如一只赤色的巨龍,蜿蜒盤旋著,一眼望不見底。大小殿宇錯落有致,連綿不絕。

楊妃在宮門口下輦,幾個宮裝女子扶持著過了一個個廣闊雄偉的宮院,來到了華清池。和顛白玉砌就,引宮苑近側引驪山溫泉入池。再加以花瓣和清晨露水。水溫適度,冬暖夏涼。

華清宮是唐朝帝王避暑的行宮,離長安六十里。宮中空氣清新,景色宜人,構造別致,比皇宮大內另有一番神韻。

宮女引楊妃于華清池沐浴。池水清澈碧綠,水中散發出迷人的芳香,透入全身每一個毛孔。玉環靜靜地泡在水中,心里翻江倒海,想到要永遠與恩愛夫君別離。今後雖然可以常見,但是名分已經改變了。她的心似被萬刀割裂,一縷淡淚滑出眼瞼。

美麗的宮女為她更衣,引她去華清宮內殿,然後退出。楊妃一眼看見了玄宗端坐寶座。曾經俊朗清澈的尨目已被歲月洗去光澤,代之而來的是渾濁蒼涼的神色。自從進殿,楊妃就覺得有一雙眼楮滑過她渾身上下,似乎最隱秘處都被看透。她有一種說不出的尷尬,忙垂首下拜,口稱︰「臣媳楊玉環叩見父皇,恭祝父皇萬歲,萬萬歲!」

玄宗面上的笑容含有一絲貪婪,似乎更有幾分急不可耐「玉環不必多禮,快讓朕好好看看你!」幾步走近,雙手緊抓住楊妃縴縴玉掌,扶著她坐在近前錦凳上,仍是緊緊盯著她。她有著豐腴的身軀,令人銷魂失魄的魅力。玄宗看得心花怒放,好幾次忍不住就要去擁抱她。

楊妃極力保持鎮定,垂首不語。

「玉環,自從前日夜宴一見,朕為你絕世姿容傾倒,不要再回壽王府了,留在宮中伴駕。」

直截了當,毫無半分遮掩的挑逗。楊玉環胸中充滿憤懣,好一個恬不知羞的昏君,竟將人倫道義、禮義廉恥拋至天外,直言不諱的要兒媳陪伴。她又不得不壓住火氣「父皇,臣媳與壽王琴瑟和諧,相愛有加,情深意重。望父皇成全我夫妻相伴始終吧!」

「你真傻,世間有幾個女子不想得到君王的寵愛?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如果你長伴朕身側,朕讓天下望塵莫及,讓你楊家受萬人欽羨。」

「父皇,臣媳只欲從一而終,永生侍奉壽王,父皇垂憐。」

玄宗大為不悅「朕要的女人,壽王他敢阻攔嗎?」。頓了頓,玄宗又說「朕已經離不開你了,一定會給你萬千寵愛,勝過佳麗三千。瑁兒能給你的朕給你,瑁兒給不了你的朕同樣給你。從今後,你是朕的心頭肉掌中寶。」

「父皇不能啊!」楊妃俯伏玄宗腳下,泣聲道︰「臣媳這一生只愛壽王。」

「朕要定你了,如果你不想讓楊家和瑁兒出事的話,就听朕安排。」玄宗冷冽的語氣。

楊玉環無言的垂淚,心如刀割。皇帝以瑁郎和楊家生死相逼,我又能如何?雖然是在盛夏,楊玉環仍覺全身異常清冷,是從骨頭縫里迸發出來的冷。一時間,她幾欲暈厥。

壽王李瑁送走愛妻,一直在府門口等著,希望父皇能看在父子情份和倫理道義上,把兒子的愛妻還給他,沒有玉環,此生還有何樂趣可言?

可是他等來的卻是父皇的聖旨,傳旨太監尖細的聲音刺得他本已忐忑不安的心更加的痛︰「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壽王妃楊氏玉環敦厚賢良,德行盛佳,為了大唐社稷昌盛,萬民安康,特詔楊氏出家為道,于內宮修習道法,賜名太真。另立左衛將軍韋昭訓之女韋氏為壽王妃,欽此。開元二十三年六月十二日。」李瑁徹底絕望了,他與同床共枕五年的愛妻從此永別了。他的心一瞬間變得麻木,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天地萬物俱已不存。

傳旨太監一再提示他快謝恩,李瑁又怒又悲,一下子昏厥于地。

楊玉環在太真觀住了五年。這五年里,玄宗時常臨幸,終日承歡。的確是萬千寵愛集于一身。開元二十八年正式納入宮中,封為僅次于皇後的貴妃。楊家一門雞犬升天,堂兄楊國忠先是授以工部侍郎,又遷禮部尚書,最後位列丞相。居百官之首。三個姐姐也被封為一品國夫人。只要與楊家有親屬血緣的男子,最小授以五品刺史之職。

楊玉環把滿月復憤慨壓在心中,更把對夫君的愛藏于內心深處。用盡解數以討玄宗高興,寵愛與日俱增。只要她一開口,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會設法為她摘下來。

楊玉環恨昏君以強權壓制,毀她幸福。決定把朝廷攪個天翻地覆。十六年來,她使勁媚術,蠱惑君心,讒害忠良。並立誓志,定要扳倒太子李亨,把夫君李瑁扶上皇儲之位。以慰他失妻之痛,以了自己愧疚之心。

太子李亨是個多病又軟弱的人,有才能,有仁愛之心,因此贏得天下認可,壽王乃玄宗第十二子,年輕有為,楊國忠本已聯絡群臣說得皇上動了改立之心,但因為皇上自幼寵愛太子李亨長子,廣平王李豫。

說起李豫,楊玉環咬牙切齒,這個孽種上輩子修了什麼好運,從出生就博得了皇上喜愛,說他是眾多兒孫中唯一一個與他性格、抱負、氣質,相似之人。

縱然李豫幼年學藝,長時間不在京城,皇上對他的疼愛絲毫不減,在皇上心中,楊玉環只不是一件物品,只是用來觀賞把玩,我永遠也代替不了李豫在他心里的地位,本來很快可以達到目的,一向忠于太子的李光弼,郭子儀飛鴿傳書召回了李豫。

皇上對李亨說不上滿意,立之廢之都無所謂,但他對李豫異常偏愛重視,說有豫兒相助太子必能治好大唐,豫兒學就一身功夫胸貯韜略,加之郭子儀,李光弼全力輔保。

我和哥哥傾盡力量收羅許多高手,欲與李豫回京路上置其于死地,機關算盡,絞盡腦汁,那孽種九死一生竟然活著回來了,他的命真硬。而今京城重地天子腳下,廣平王府人才濟濟,再想動他難之又難了,蒼天!我楊玉環一生愧對瑁郎,卻無能為他做點事,我真是白活一世啊!

此時,宮女傳呼皇上駕到,楊玉環不得不從苦澀的記憶中回過神來,強裝歡顏拜迎聖駕,「愛妃,朕不是說了私室之中不必行大禮嗎?」。玄宗笑容滿面語氣風發。

「皇上今天興致不錯」楊貴妃嬌笑一聲。

「那是當然,朕的豫兒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經過一個多月調治已回復如初,朕能不高興嗎?」。

又是李豫,這個孽種到底給皇上使了什麼迷心術,不但皇上愛他,連朝野內外都尊敬他。

「臣妾恭喜皇上」

「朕今天要去看他,愛妃一起去吧?」玄宗道「豫兒回京一個多月,你可是一步也沒踏進過廣平王府啊,做為長輩也該關心一下才對」

楊貴妃嘴巴翹得老高「廣平王平時對臣妾很不友好,皇上只叫臣妾關心他,以長輩之禮待他,可他什麼時候把臣妾當成過長輩?這些日子听說廣平王的生活舒心著呢,天天在府里與一群家將稱兄道弟,沒有尊卑上下,太不成體統了。再說,王爺身體已大好,還從未進宮向皇上請過安。」

「愛妃不想去朕不勉強,豫兒傷勢沒有痊愈,朕不讓他太勞累了,是朕特許他暫時不必向長輩請安」玄宗大為不悅。

楊妃忙笑道︰「好了,皇上都說話了,臣妾怎敢說不去看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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