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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藍色的水域在眼前漫開,視線所及是一層層的水流緩慢流動時所帶起的透明弧線,美麗而神秘。

偶爾可以看見那層層的幽藍色中有一抹模糊的黑色影子一閃而過,隔得太遠,林引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不過,既然是冤魂聚集的冥河河底,除了鬼魂還會有別的東西麼?自己現在不也是那些冤魂中的一個麼?林引苦笑。

就這樣怔怔地,像個殘破木偶般躺在河水中,眼神毫無焦距的看著那不停流動的水。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只是一會兒。但這些都不重要,現在她已經不想去計較那些東西,她只想放空腦子,好好躺一會兒,安靜一會兒。

其實,現在還是在做夢的,是吧?就像往常一樣,她躺在床上昏睡,腦子里像放映電影一樣不停地浮現出那些光怪陸離的畫面。但是,那是夢境。不論它有多麼奇異,多麼真實,她都知道,那只是夢境,是只要她一睜開眼楮,都要煙消雲散的夢境。不可能成為現實,永遠不可能。

可是……

眼楮向著自己的胳膊瞥去,透明的顏色,如煙霧一般,輕輕吹上一口氣,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臂上蕩起的漣漪。

這還是身體麼……

嘴唇顫抖,唇瓣開開合合試著發出聲音,哪怕是一個字也好。

但是……唔唔的單音節和喉嚨處傳來刺癢的疼痛告訴她,這不是夢境,這是現實。

活生生的現實。

夢里的她,可以說話,說很多很多話,可以放肆的大喊大叫,可以扯開了喉嚨放聲高歌……那是現實里的她無法做到的。所以她曾經無比深刻地告訴自己,夢境雖怪,但卻可以讓她開口說話,所以,就算讓她把這個夢做下去,她也是認可的。

但是現在,連做夢的權利都沒有了麼……

眼里一澀,似乎又有東西滴落下來。

不是說鬼是不會流眼淚的麼?那現在自己這算什麼?連鬼都不是?

自嘲連連,林引索性閉上眼,既然都已成事實,那麼何必想那麼多沒用的?想破了腦袋都沒用,何苦自擾。

「哎呀,我說丫頭啊……」突兀的聲音在一邊響起,林引側了側頭,倒是忘了她旁邊還有一個鬼巫。

「哎呀丫頭,你擺出這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是存心要老婆子我心里不好受是吧?看看你那樣子,淒慘得跟什麼似地,老婆子我也沒說不救你啊……」老嫗在一邊絮絮叨叨,似乎沒看到林引陡然睜大眼楮,一臉驚愕的樣子,仍是在自顧自地說著。

「話說老婆子我啊,可是這天地間唯一的一個鬼巫。鬼巫啊,你知道是什麼樣的存在嗎?那可是有通天徹地之能,站在力量巔峰藐視眾生的人物。別說是你這麼一個被封印的小小魂魄,就是仙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來了,也不能動我老婆子分毫。」那一臉得色,哪有一絲遲暮老者該有的姿態?

這麼說,她有救了?!耳朵自動將那些得瑟的廢話排除在外,林引一個激靈飄起身來,此時也顧不得理智鎮定了,沖上去一把就揪住了老嫗的衣袍,差點沒把老嫗給掀到地上去。

「哎喲丫頭……輕點輕點,老婆子我可經不住你這麼折騰。」拍拍林引的肩膀,老嫗站好身體,如鉤子般犀利的視線死死勾住她的心神,「听著丫頭,要改變你的現狀不是不可以,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林引眉頭皺得快要打結了,等了好半天,才听見老嫗帶著一絲遲疑的聲音︰「你……可要付出一些代價。」

代價?什麼代價?林引怔了怔,也平靜下激動地心境來,听老嫗繼續說。

「丫頭,你可知道,這封印的厲害。」老嫗正了臉色,一臉嚴肅。

封印了她的聲音,導致她口不能言,身體虛弱,年紀輕輕就掛掉,這還不夠厲害嗎?林引想不出老嫗這話什麼意思。

「不,遠不止這些。」嘆了口氣,老嫗背過身去,幽幽的聲音透過水流傳進林引的耳膜︰「這個封印十分之霸道歹毒。表面上看上去只封印了你的聲音,毀掉了你的身體。但實際上,最終它毀滅的是你的靈魂!」

毀掉……她的靈魂?什麼意思?是說最後她會被這個東西弄得魂飛魄散,連鬼都做不成嗎?林引愣在原地,只感覺身上一陣陣的發冷,刺骨的冷。奇怪了,不是鬼魂麼?怎麼會感覺到冷呢?

「唉……」一聲長嘆,「丫頭啊,也不知你前世是招惹到了什麼,竟然被人殘害至此。這個封印,是打在靈魂元神上的,它會隨著你的轉世一次次的加重。這一次是啞了,下一次,說不定就是瞎了,直至最後完全封閉你的五感六識,徹底將你的靈識毀掉,最後萬劫不復。」

萬劫,不復麼?林引在心底麻木地重復著這一句話。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算是萬劫不復呢?現在的情況對于她來說,已經是滅頂之災,萬劫不復了吧?那麼,再加一些所謂的凶險,又能差到哪里去?還能差到哪里去呢?此時的林引基本已經沒有太大的反應,或者應該說是麻木僵硬,心死如灰?這些不重要了,她現在需要的,是改變現狀的辦法,不是殘忍的打擊,對于那些已經發生的,不可更改的事情,她已懶得再花心思。

老嫗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昏暗的眼中精光一閃,滿是皺紋的眼角微微挑起,因為背對著的原因,林引並沒有看見這個詭異的表情。只听見老嫗繼續說著,似乎帶著疑惑︰「不過這個封印原本並不是如此麻煩,它施加在你身上的力量被什麼阻擋了一下,否則你現在就不止是口不能言了。」

被什麼阻擋?呵,難不成是什麼她不知道的神秘力量在她身體里幫助她?在心里冷笑了一聲,她可不認為自己是被什麼神佛庇佑的無敵穿越女主。

「所以,依照你現在的情況來看,你並不是沒有機會擺月兌它。」老嫗說完,轉過身正對著林引,慘白的枯手一晃,再一看,那手中竟多了一塊玉白的石子。

林引眉眼一挑,看著老嫗手中那枚小小的石子。難道她口中說的擺月兌封印的機會就是這個東西麼?

「咳咳。」干咳一聲,面對林引不信任的目光,老嫗明顯有些氣悶︰「丫頭,你可不要小看這顆石子,它的能力大了去了。」

一顆石子的能力能大到哪里去?沒準兒拿它砸人都不一定能砸出個包來。林引眯著眼仔細看了眼那石子,白玉般的顏色,閃爍著溫潤的光澤,整個石體剔透精巧,放在手里好像是透明的,能透過石子看到手掌中的紋路,確實有些不一般,不過就算真的有些不一般,這石子就這麼點大是想要用來下圍棋麼?

「你個不識貨的!」老嫗讀到林引的想法氣得胸口一窒,差點給一口氣梗到︰「這可是遠古神石!你知不知道?!它可以幫你再造軀體,容納你的魂魄!不然以你這將散不散的鬼樣子你還想出去破解封印?!」

什麼?!就這個小得跟圍棋棋子一樣的石子可以幫她再造軀體?!不是誆她的吧?林引一臉懷疑,怎麼都難以相信這麼離奇的事情。

「你……!」老嫗白眼一翻,氣急了直接一把把林引拉到跟前。手指一彎蜷曲成爪直沖林引面門而去,林引根本反應不及只覺眉心一陣鑽心的疼痛一縷紅得詭異的血絲已順著額上破開的傷口蜿蜒下來。林引腦中又暈又疼,根本沒有半點反抗就感覺眉心一涼,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貼了上去,轉瞬間那蜿蜒流下的血絲已被吸噬殆盡。眼神模糊中她只看見一陣朦朧的白光中夾雜著一縷詭異的紅光一閃而逝,接下來腦中轟鳴,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待那陣朦朧的光芒散去,幽藍色的廣闊水域中只剩下老嫗一人孤身而立,而林引已然不見蹤跡。

「丫頭啊……別怪我這老婆子……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喃喃地輕嘆一聲,老嫗搖了搖頭,望著那片幽藍靜謐的水域,默然無語。

良久,一道空靈清冷的嗓音擴散在層層水流之中︰「完成了?」細細听來,竟難辨雌雄。

老嫗沒有半絲驚異,仍直直地站在水流之中,頭也不回︰「是的,尊上。」

………

疼,劇烈地疼,就好有人拿著一把錘子在腦中死命敲打,一下一下的悶痛牽扯著神經,疼得人全身都要痙攣起來。

「唔……」迷蒙中的林引蜷起身子,發出一聲模糊的音節。幾乎是立刻地,就听到耳邊一個軟糯甜美的女聲在驚喜的大叫︰「娘!她醒了!你快過來看看!」

接著就是「蹬蹬蹬蹬」的腳步聲,似乎是剛剛那人向別處跑開了。

林引此時神志不清,還不能從頭暈目眩中緩過勁來。眼皮掙了好幾下都沒有睜開,只能听到耳邊似有腳步聲接近。

然後她感覺腦後一輕,給人溫柔地托了起來,同時嘴邊沾染到了濕潤的水意,下意識地她就開始努力吞咽起來。

喝飽了水,林引才感覺身體有些好轉。勉勉強強睜開眼,耀眼的日光一刺,眼前一陣刺痛,她立馬又條件反射地閉上眼。

「笑兒,把這日光遮一下,這小姑娘眼楮受不得刺。」一個清潤如水的女聲說道。接著林引感覺臉上一涼,照耀在臉上的日光已被遮去,這才慢悠悠地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幾乎貼到她臉頰上的放大了幾倍的粉臉。

「唔……」林引陡然一驚,下意識就想後退,一個翻身身體不穩一頭就栽了下去。

痛……捂著額頭趴在地上,林引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漲爆了。

「笑兒,快扶她起來。」那個清潤如水的聲音說著,邊上那個軟糯甜美的女聲幾乎立刻驚呼起來︰「啊,我不是故意的,小妹妹你沒事吧?」

一邊喊著一邊使出吃女乃的力氣來拽她,林引給拽得一個趔趄,差點又撲倒在地。還好那邊上的女子過來扶了一把,才免去了林引鼻青臉腫之苦。

「呼呼……小妹妹你好重啊……」甜美的聲音一邊喘著氣一邊說道,看樣子確實給累得不輕。

林引迷糊的腦袋一清,誰是小妹妹?一轉頭,看見在自己腳邊坐著一個小女娃,大約七八歲的樣子,頭上頂著兩個團子髻,一張小臉白里透紅,粉粉女敕女敕,精致的眉眼,俏皮的神情就像那年畫里蹦出來的仙家童子一般。

此時那女娃見著林引看她,也顧不上擦自己額頭上的汗了,眯起圓圓的杏眼掀起粉女敕的唇角立馬就給了林引一個大大甜甜的笑。

林引腦子一暈,心里有一股不詳的預感。連忙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身體。這一看不得了,當場就把她給嚇昏過去。

只見此時她的身體,短短的手臂,短短的腿,又白又圓的小肚子肉鼓鼓的,眼楮一低,瞄到鎖骨以下的位置,平的!!!伸出肉肉的小手一模,還是平的!!!

而且!這白花花的皮膚是怎麼回事?!林引一眼掃遍全身,天啊!她居然沒有穿衣服!!!

一口氣梗在胸口,身體還沒有反應過來又受嚴重刺激的林引白眼一翻,再次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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