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左伯誠大將軍深知平日練兵的重要性。所以,他旗下六十萬大軍短暫休整後,又投入到緊張有序的操練當中。練習場一側有一高台,是將帥視察和訓話的地方。
今日與左伯誠一起立在高台上的,還有孟原公主和魏俊軒。這是孟原公主十幾年來第一次來到軍營,在她少女時期,她曾隨父皇和皇兄來過軍營,成婚以後,又隨駙馬魏陵來軍營慰問過將士,但魏陵過世後,她再沒來過。孟原公主望著台下正練習格斗的將士,心生感慨,不禁幽幽嘆了口氣。
左伯誠望著公主美麗的側臉,這張臉上似乎頗有心事。
俊軒笑道︰「母親一定是又想起父親了!」他說的不錯,孟原公主此時正憶起當年和魏陵一起登臨高台的情形。
孟原公主笑道︰「你這孩子,但凡把這點聰明勁用到正經事上,也不用讓我這般頭痛了!」說著,又望著左伯誠道︰「伯誠,幸得俊軒服你管教,不然,我是越不越不知道該怎麼管他了!」
俊軒在一旁嚷道︰「母親,你怎麼把我說得像個無賴似的!」
孟原公主笑道︰「難道不是嗎?你做什麼事情都沉不下心來,只隨著自己的性子,受不得一點約束。」
左伯誠笑道︰「俊軒年紀尚小,他天資聰慧,本性淳良,稍微刻苦一點,長大一定是文武全才。」
俊軒笑著擺手叫道︰「我還是換個去處吧!我可不喜歡人家當面議論我。左大將軍,听說鐵騎營新添許多駿馬,我去瞧瞧,可惜晨君姐姐不在,她最懂馬了!」說著,三步兩步跳下高台,奔向鐵騎營。左伯誠命左右好好照看魏公子。
孟原公主望著兒子的身影,道︰「這孩子被我嬌慣壞了,往後得磨磨他的性子,伯誠,你一個統帥千軍萬馬的大將軍,現在卻要周旋這麼個小孩子,真是難為你了!大禮不言謝,你些年你對我們母子的恩情我都記得。」
左伯誠忙道︰「公主你言重了,真是折煞我了!比起平城大將軍對我的知遇之恩,我對俊軒這點栽培算什麼!」
孟原公主嘆道︰「有時候,我很希望俊軒能像他父親那般,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有時候,我倒害怕他學他父親的樣子,只願他平平安安無病無災一輩子就好!」
左伯誠無語,他當然明白魏陵英年早逝帶給孟原公主的無限傷痛。貌美如花,金尊玉貴,卻偏偏半生孤獨,孟原公主溫和的笑靨背後該藏著多少的悲傷和淚水啊!每每想到這里,左伯誠就覺得心痛無比。世人都看到左大將軍英雄豪邁的一面,可誰知道,他錚錚鐵骨之下,隱藏著一顆無比柔情的心。只可惜,他能征服無數的軍隊和國家,卻沒有勇氣去征服她的心。
短暫沉默過後,孟原公主道︰「你上次送我的石花很美……」
左伯誠心中一緊,莫非孟原公主已經知道這結緣石花象征的意義?這是極有可能的,上次陳中澤曾拿這件事問自己,說不定他已經告訴給孟原公主了。想到公主已經知道自己的心意,左將軍又驚又喜,臉不覺發燙,好在他終年征戰,膚色黝黑,縱然臉紅別人也看不出來。
「只是可惜,那昭華一時魯莽,竟把石花摔壞了,我真覺得對不住你!」孟原公主說道。
听說石花被摔壞,左伯誠很是失望心疼,但他依然笑道︰「哦……沒事,那本也不值什麼,公主不必放心上!」
且說俊軒來到鐵騎營馬房,見到那麼多馬匹,十分興奮,他對左右說道︰「我的表姐晨君最懂馬道,她若來此,一定能看出許多名堂!」他見左右不置可否的樣子,知道他們並不相信,急道︰「真的,我沒騙你們!晨君姐姐雖說是個女孩兒,可她真的是個女伯樂!——不信的話,你們去問問你們的陳中澤將軍,他的坐騎都是我晨君姐姐幫忙挑的!」
這時,俊軒看見馬欄里一匹深栗色高頭馬又踢又跳,目光凶野,甚感興趣。左右道︰「這匹馬性子最野最烈,馬師馴了這麼久還是沒什麼成效!」
俊軒听後,好奇心和好勝心都涌了上來,他道︰「是嗎?那倒是有意思了!我來試試,前些天左大將軍教我的騎射功夫剛好可以操練一下!」
左右慌忙道︰「公子萬萬不可,這馬桀驁得很,騎上去怕有危險!」
那俊軒听了這話,愈發覺得非騎不可了,他哪里听得進勸阻,毅然打開馬欄,放出那栗色大馬,騰身騎了上去。正得意間,那栗色馬發瘋一般舉足狂奔,要把馬背上的俊軒甩下來。左右又驚又急,可哪里追得上這馬?
俊軒此時已萬分後悔,只想勒馬停下,可這馬哪里受他驅使。
「完了!」俊軒一陣眩暈,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拋入空中。
千鈞一發間,一年輕男子飛身過來,一把接住俊軒。俊軒嚇得面如土色,冷汗直流。那男子扶住他,安慰道︰「沒事了!放心!」
「多……多謝!」俊軒身子仍在不停打顫,望了救他的青年一眼。
青年道︰「我把那馬追回來,免得它到處沖撞!」說著,飛奔出去,追到那栗色馬後,跳到它身上,任那麼又踢又甩,那青年始終臉色沉毅。幾翻折騰後,那馬終被制服,青年將馬騎回來,拴在木柱上,那馬仍舊掙扎鳴叫,卻是再跑不了了。
俊軒睜大眼楮,又佩服又嫉妒,他跑過去在馬上踢了一腳,罵道︰「你這畜生,發什麼瘋!」又回頭對青年說道︰「你可真厲害!你叫什麼名字?你隨我去見我母親吧,她知道你救了我,一定會好好賞你!」
那青年一笑道︰「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魏公子沒什麼大礙,在下告辭了!」說完,轉身離去。
俊軒納悶,這人怎麼認識自己,知道自己是魏公子。
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潘乾。陳中澤沒忘記對潘乾的安置,命人召他到自己營帳中來。哪知潘乾在去往陳中澤營帳途中竟救下魏俊軒。潘乾認識俊軒,那晚在蔣府門口,他領教過俊軒的金彈弓,不過俊軒對潘乾並未什麼印象。潘乾怕見到孟原公主,所以匆匆離開。
俊軒回到左伯誠和孟原公主身邊,左右將方才發生之事告訴了左大將軍和公主。
孟原公主怒道︰「你總是這麼頑皮,早晚會惹出事來!真叫人擔心!」
俊軒面子上有點掛不住,道︰「哼,我倒底力氣小了些,待我再長大兩歲,一定收拾得了那野馬!」
孟原公主拉過他,道︰「幸好沒什麼事?救你那人呢?我得謝謝人家!」
「走了!」俊軒回頭對左伯誠道︰「左大將軍,我明白你為什麼老打勝仗了!原來你手下臥虎藏龍,都是有能耐的人,用這麼厲害的人去打仗,哪有打不贏的理?」
左伯誠頷首微笑,這孩子這話倒真是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