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怎樣?」護衛緊跟上沖出來的君自憐。
「離仇很厲害。」君自憐一路奔到長廊圍欄前,似要躲避開剛才自己被離仇一力壓倒的局面,站在圍欄前狠狠呼吸一口平定心情後,學離仇那樣淡淡地道,「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是。」護衛應道。
二人行至樓下,見許多人正議論著離開。君自憐想起什麼,出門順路往前院走去。擂台周圍人群散去,擂台上只剩下離三月一人呆呆立著,江暮漁不知何去。看樣子,擂台比斗已經結束了。
君自憐問護衛︰「剛才她輸了?」
「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吧’。君自憐看她一個人留在這兒,江暮漁不知所蹤,有點兒可憐,要不要將她叫下來?又想離仇不在乎身邊人,離三月以後要留在江南,對自己實在沒什麼用。君自憐搖了搖頭,準備離去。
這時候,離三月從發呆中回過神,回想剛才的比斗低頭嫣然一笑,再听周圍喧嘩想起比斗結束,快步往擂台的台階跑去。江暮漁比斗後可以用輕功飛走,她沒武功,還得從台階上跑下去。
眾人見她下來,連忙讓出一條路。推搡之中,驚動了君自憐。護衛護住君自憐站在原地,君自憐看著她跑下來。
她掃視眾人,出于大家風範,並不怯場羞澀,大大方方地施禮、感謝眾人的前來後,隨山莊的小婢回去,路過他時似乎認出了他,但這種情況下既不好打招呼,二人也無深厚交情,朝他的方向笑了一笑而已。她的臉紅撲撲的,簡直像是剛才經歷並非打斗,而是表白似的。
這讓君自憐起了一分好奇心︰「剛才離三月跟江暮漁怎麼斗的?」
「一開始是江暮漁直逼離三月,青蛇阻礙。後來,江暮漁突然退到擂台角落,但還是躲不開,一下子一動不動。」
「是離三月出的招?」君自憐不敢信。好古怪的招數。
「應該是。」護衛解釋,「因為從開場,離三月就沒有大動作,沒武器不出招,只是站那兒念些什麼。江暮漁一動不動時,她也是如此,除了不念了。」
「奇招。」即便如此,還是博得了君自憐的一聲贊,「听說中原有一門奇術︰隔空點穴,能在數里外對目標點穴令之不動,以為巧妙,但因講究高妙的‘內力外發’,非五六十歲的高手使不出。離三月年僅十六,嘟囔幾句,即便是避到角落的江暮漁也避不開。比之更奇、更妙。」
「接下來才奇呢!過了一會兒,江暮漁又能動了,但是動得很奇怪。他自己將自己的劍架上脖子。我想,該是離三月的招,想逼他承認落敗。」
「無須親自動手,目標已成提線木偶任由操縱。」君自憐不由鼓了一下掌,「絕妙!沒想到開場無聊,後來卻是我錯過了一場好戲。離三月奇招如此,怎麼還會輸?」
「可是,江暮漁有內力護體。那劍只是單純的揮砍,沒有加上離三月的內力,傷不了他。他也就不認輸了。」
「兩人打和?」
「離三月輸了。二人僵持片刻,江暮漁耍小心眼,突然去了內力,劍在他脖上劃出一條血痕。離三月見此,立馬令他的劍月兌手。結果長劍不知怎麼,朝她的方向來了。離三月不敢動,長劍擊在她頭上,把她發笄打下,長發弄亂了。」
君自憐本來听得正經,听完這段話後頓時燦然一笑︰「苦肉計。離三月再有奇招,也對付不了江暮漁。不過,長劍月兌手奔離三月而來,我以為無關離三月,而是江暮漁暗中動了手腳。江暮漁如果能動手腳,也不必使苦肉計。他,應該是使苦肉計給我們看罷了。江暮漁還沒全力以赴。」
「主子聰明。離三月在長發弄亂後,就很生氣,喊他騙她,沒有全力以赴。江暮漁能動了,過去將她的長發梳好後走了。大庭廣眾,非要梳發如此親密!可惡至極!」護衛後一句是帶著壞笑地罵道。
「難怪離三月剛才臉紅。當眾梳發,這舉動簡直像告訴所有人,離三月是他的。離仇也說,他們武林大會後就成親。不過,江暮漁先她走了,不是兩人一起走,這挺奇怪。江暮漁走時,臉色如何?像離三月一樣臉紅麼?」
護衛想了一下︰「沒有,白白淨淨的。」
君自憐陷入沉思。
護衛見他不說話了,又見離三月離去後人群漸漸散開,問道︰「主子,我們走吧?」
君自憐不說話也不動,他還沒想出頭緒。護衛也只好陪他留在這里。等到人群全都散去,只剩下山莊的幾個人,君自憐看見離三月一個人從山莊里出來,粲然一笑︰「走吧。沒想到今日錯過了一場熱鬧,還有第二場可看。」
「主子,湊熱鬧?」
身為人,都是喜歡湊熱鬧的。可是,湊熱鬧絕對與匈奴人無關。他們是匈奴人,去湊熱鬧,小心最後自己變成了熱鬧。除非順路,像是今天來找離仇,順便看看離三月與江暮漁的比斗。又或者是為了利益。但是離仇不是說離、江二人成親後會一直留在江南?在他們身上,無利益啊。
君自憐不听護衛說,他已經走到了離三月的身前。
身前路被人擋住,離三月看著紫紗笠帽人,這人是記得的,那麼漂亮的人不可能忘記。剛才她還朝他客氣地笑了。但現在他在身前,她卻突然間念不出他的名字。上一次,這人給她留下了極差的印象。
「離三月,還記得我?」上一次,是離三月喊出他的名字。這一次,換成了他。他一出口就是她的名字,讓離三月感覺更不妙。
離三月假裝熟悉他。她不記得他的名字,還記得他的身份,就用還記得的東西與他說話︰「你一個匈奴人,出現在這里,真不怕引人注意?要不要我大聲喊你的名字,為你助雅興?」
君自憐瞧她笑意盎然,沒有一點兒自己想象之中的怒氣,一時猜不透。但她又出來了,這是自己預料中的︰「我戴了笠帽,誰認得出我?你喊我的名字,誰知道我是誰?但是,今日別人都知道你是離仇之女了,你還是就這打扮出門?只怕出門後,被人指點著當熱鬧瞧。」
「啊,是。」離三月經他提醒想起來,但少頃後,「算了,我習慣了。」以前,她身為離仇的女兒卻不能習武,不是也常遭人指點,還是用那種特別眼神。再怎麼說,今日的眼神也比以前的眼神好看吧。
「‘算了’,可不是‘很好’。」君自憐拿護衛的笠帽給她,「借給你?」
「謝謝。」離三月去拿,君自憐卻緊抓著不放手,離三月看君自憐,君自憐又遞給她,她不接了,問他,「什麼意思?」
「這笠帽對我很重要,我不能離開它。」
「那你還借給我?」
「沒辦法,看著你受困,我不忍心,你知道我很善良的嘛。」是善良還是自說自話?離三月可沒忘記,就是他為了不暴露身份而殺了幾個無辜的過路人,「所以呢,我陪你,一直到你不需要笠帽為止,怎樣?」按照君自憐的推測,離三月這次出去是散心,就她一個人,多他也無所謂。
「無所謂。」
「主子……」至于護衛失去笠帽後哀怨的眼神,二人不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