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了,似乎越進階帝都,那種撲面而來的干冷越來越強烈,已經在路上走了幾天,半路上還是遇到了大雪。
馬蹄踏在雪地上帶著馬車狂奔,那種寒風吹過的感覺,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來,即使有斗笠擋著,也覺得想要迷住了眼楮一般,讓穿戴包裹嚴實的趕車的也覺得有幾分疲倦。
暮夕坐的依舊是來到別院之中乘坐的馬車,這輛馬車幾乎是暮夕的專座,寬敞而舒服的設計還有良好的減震效果,絕對是這個世界上的世界名車。
而且暮夕還知道,這定是出自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設計師之手,如果暮夕沒有猜錯的話,估計當初條件太過于不允許,否則暮夕一點都不懷疑自己那老爸,會弄出一個內燃機的汽車來。
不過也幸好他沒有弄出來,不然的話,以她那老爸對于華夏的了解,知道從哪能弄出來石油才是見了鬼了,除非他滿世界的去自己找去。
暮夕舒服的半眯著眼楮躺在馬車之上,背後鋪了厚厚帶著絨毛的褥子,又被蘭陵墊了毛皮大氅還有墊子,讓暮夕躺的更舒服些。
馬車上放著暖爐子,門口處用厚厚的簾子擋著,手中都抱了湯婆子,所以一點都不冷。
慕兒拿了在爐子旁邊微微熱過的點心放在一旁,精致的糕點和茶水擺放在一邊的小桌子上,這邊美人相陪,美食相伴的日子,一點也看不出是在馬車的趕路之上。
到了快晚上的時候,暮夕才慢悠悠的清醒了過來,日子有些無聊,不過也可以忍受,前幾天從安姨娘那里旁敲側擊得來的消息,已經全部都吸收消化的差不多了,看來這次去往帝都的雲府,大概不會太無聊了。
看了一眼旁邊的點心,倒是有些沒有什麼胃口了,外面的大雪已經慢慢的停了,不過一片的雪白覆蓋著大地,掀開厚厚的簾子,趁著馬車上的光,從玻璃中可以微微的看到。
「大小姐,天色晚了,外面下了大雪了,怕是晚上路不好走,便在這半路上將就一晚吧,前方是個大林子,附近也沒有什麼店都可以投的了,那里附近有水源,大小姐可以下來活動下。」
三子趕得馬車突然慢慢的停了下來,馬胖子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盡管只是短短幾天的相處,不得不說這個像是肉球一般的大胖子,成為一方的大商,的確是有他的獨特的魅力,這麼冷的天,還專門親自跑來一趟。
「嗯,知道了,按馬伯伯安排的便是,外面太冷,馬伯伯還是進來說吧。」暮夕的聲音從馬車之上傳來出來,讓蘭陵打了簾子讓馬胖子進來說話。
「多謝大小姐。」馬胖子沖著外面的三子一笑,從旁邊的凳子上上了馬車之上鑽了進去。
他的確是暮夕叔叔輩分的了,況且齊朝的風氣很是開放,男女同車可視很常見,便直接進了馬車之中,何況他還有疑問想要詢問暮夕。
這個大小姐在短短幾天的接觸之中,他們之間並沒有說過太多話,而且大多都是問些最近雲家鋪子的生意如何,又或者是些地方風俗罷了。
不過他也發現自己這位便宜佷女的豐富的知識,就算是他這走南闖北的家伙也望塵莫及。
自己稍微提到的一些風土人情或是海外少有的知識,卻在這個女子眼里極為的常見,甚至讓他似乎看到了當年那個和自己一見如故的兄弟,或者是說他一眼便認定了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家伙。
然而後來••••••當時暗地之中的大震動之後,如果不是有老夫人保他,想必他也早被除掉了吧。
這些年,他一個人走南闖北了,說是將所有的雄心壯志都消磨的干淨,其實不過是想要躲避罷了,想想看,他好像已經十五年沒有再進過帝都了啊,沒想到這麼多年,還是繞不過來這個圈。
馬胖子樂呵呵的看著坐起身半靠的暮夕,並沒有覺得有半點的突兀,車里很暖和,蘭陵接過馬胖子黑色的裘皮大氅放在一邊,抱了另外的湯婆子讓他去了寒氣。
車的地上到處都鋪了白色的羊毛毯子,看了看自己的靴子,這幾天似乎已經習慣在進去之前先看自己的腳是否干淨,在一旁將自己的鞋子整理干淨,這才走了進去,從容的坐在一旁。
「馬伯伯,姨娘那里可告知了?今日姨娘的身子可是好些了?」暮夕不緊不慢的問答。
雖然整個馬車很大,但是多了一個大胖子還是顯得有些突兀,讓小丫頭慕兒在一旁抿著嘴吃吃的笑著,馬胖子卻是一點都不惱,看著慕兒等著小丫頭給他泡上清茶端過來,美美的喝了一口,才看著暮夕開口道。
「安姨娘那里已經讓人回過話了,看來這幾天的趕路還是讓安姨娘累著了,仍舊還是歇著,不過丫鬟說人沒有什麼事,吃食也送了過去用了一些,一會到了林子那邊,讓人做了熱的湯粥再送去些。」
「嗯,這就好,馬伯伯這幾日辛苦了,姨娘的身子不好,這次親自來我,真是讓夕兒備受感動。」
暮夕嘴角帶著一絲的輕笑,美麗瑩潤的黑色瞳孔卷起的淡淡漣漪,讓馬胖子有些微愣,竟一時間看不出來暮夕是在說笑,睫毛上微微的顫動,讓人永遠覺得她說的便是真理和溫暖。
暮夕做了請的姿勢,慢慢在茶香之中輕抿著,讓人總覺得她無比享受的樣子慵懶的像只過冬的貓。
馬胖子品著手中的清茶,也輕眯起小眼楮,在幾天前吃過這暮夕這里獨有的清茶之後,便迷戀上了這種味道,特別是這幾天覺得身子也輕了幾分似地,對著清茶更是痴迷了起來。
「馬掌櫃覺得這清茶如何,可是有的市場?」暮夕突然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嘴角帶著一絲的笑意看著馬胖子,慵懶而沙啞的聲音呆著別有的韻味。
「嗯?」馬胖子的眼楮猛然一亮,知道暮夕現在終于開始出牌了。
這幾天他一直找機會和暮夕商量這件事情,沒有想到竟然這大小姐果然沒有讓他失望,連他最喜歡單刀直入的談判習慣都把握的清楚。
前幾天安姨娘也會時常在暮夕的馬車上來坐一坐,他有時候也跟著,因此並不會對這件事提起什麼,只是每次看著這位大小姐都笑得淡然,有著讓人舒服的距離和讓人感染的溫暖笑容,甚至讓他都找不到一點可以挑剔的地方。
大小姐和安姨娘說的也不多,只是有時候會偶爾點起什麼,他在商場呆了多年,自然和人寒暄的功夫並不少見,本來以為不過是平日里一些話語罷了,可是後來他卻覺得有些不對。
小姐的問話水平讓他覺得高的有些可怕,甚至偶爾提到的一些地方,讓他從雲府這麼多年暗地里得到的消息才知道的,可是暮夕卻像是很是輕易的推測出來。
後來他想了很久,才發現大小姐竟然能夠從安姨娘在雲府現在的月例多少,推測出整個雲家現在的每年的花費狀況,從一個小小的拜年得算出他遠在千里的店鋪的運營情況。
這種商場之中似乎經過了大風大浪的洗滌得來的敏銳直覺,竟在大小姐的鼓掌之間玩弄的淋灕盡致,如果不是大小姐突然讓慕兒丫頭給他送了清茶還有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甚至都還沒有感受到。
「大小姐這個時候叫我馬胖子便好,商場的朋友向來都會這樣叫我。」馬胖子看著手中的茶葉眼中發亮,「我極為看好這茶葉的市場,如果能夠有好的造勢的話,清明節之後,便是茶葉出手的絕大旺季!」
「馬伯伯可是除了雲家之外的一個標桿啊,這麼多年雖然沒有什麼大動作,但是和雲府卻是一直保持著若有若離的關系。」暮夕淡淡的笑著,蘭陵立刻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去從袖中之中拿出一個薄紙條不帶任何痕跡的遞到馬胖子手中。「如果我說,我有百分百的把握,將這茶的勢給造出去,身為一代大商賈的馬胖子,可願意參上一股?」
馬胖子展開手中的紙條,眼楮兀然的睜大,手中也忍不住顫抖,眼楮猛然的看向暮夕,「池大夫果然是被你留下的。」
「為何不是?」暮夕嘴角帶著桀驁的笑容,淡漠美麗的眸子泛著寒霜的淡然,勾起一抹的輕笑,「老子,干了!」馬胖子猛然咽了一口唾沫,狠狠地說道。
馬胖子從馬車之中離開之後,暮夕有些頭疼的輕輕揉著太陽穴,蘭陵看到暮夕的動作,習慣性的半坐在暮夕旁邊,為暮夕輕輕按摩著。
「小姐在發愁什麼麼?」蘭陵輕輕的問著,看見慕兒小丫頭在一旁微微掀了簾子努力往外面看著,似乎在盼望著離林子那邊還有多遠,又像是在尋找隱紫的樣子,不禁在內心好笑。
小姐說過,以後她們自己的婚事都由自己做主,慕兒能夠得到一個好歸宿也好,至于她蘭陵,她今年已經有十七歲了,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嫁人的事情。
她求過大小姐說,自己不願意嫁人的事情,小姐當時只是淡然的說,讓她們自己看著辦,如果以後真的遇到了喜歡了,她便幫她們綁過來便是,現在想起來倒是好笑才是,其實她並沒有和大小姐說笑。
這樣想著,為暮夕按摩手中的動作更加輕柔的幾分,一會到了林子那里扎寨,讓慕兒做些肉粥讓小姐喝著才好,每天都吃些點心,畢竟不如熱粥來的暖胃。
「安姨娘這次來本來就是個意外,很多人都猜測她是那位派來的,我總覺得不像。」
暮夕被蘭陵按的很舒服,但是身上的那種緊張感卻像是怎麼也消失不去,總覺得她是不是忽略什麼,上次養成的危機敏感救了她很多次,讓她不得不一點點的思考到底有哪里不對。
「那真的是安姨娘自己來的?她沉寂了這麼久,如果是想要爭著什麼,又瞧著不像,這幾日也只是過來坐坐罷了,看起來眼神里面卻很悲,像是一直在隱忍什麼。」蘭陵輕聲的說著,為暮夕整理思緒,盡力讓小姐想的更方便些。
「她是被人逼著來的,她早活不久了,早在十幾年前便已經被人下了藥,不過有定時的解藥支撐著,她不會死,然而有人在一個月錢將她解藥停了。」暮夕仍舊輕眯著眼楮,低聲的說著,只有她和蘭陵兩人能夠听見。
暮夕拍了拍蘭陵的手,睜開了眼楮,有些寵溺的看著仍舊在邊緣處霸者窗戶往外看著的慕兒。
小丫頭最近很開心,大概是因為隱紫的關系,隱紫最近出現的幾率越來越高了,並沒有在暗處跟著他們,而是直接充作家丁跟在她們的馬車旁邊,跟著夏安一起作為衛士護著他們的馬車,天寒地凍的天氣一直騎著馬跟家丁一起護在一旁。
小丫頭這幾日一直都喜歡盯著窗戶看,看起來兩人的關系果斷處的不錯,別看隱紫那家伙每天擺著僵尸面癱臉,但是對于小丫頭的吸引力卻是極大的。
對于隱紫的反應,倒也讓暮夕覺得世界上的感情大概真的是件奇妙的事情,特別是那個意外的接吻之後,暮夕用玩味的眼光看過隱紫,竟然在那家伙臉上看出來幾分的羞澀,讓暮夕訝然失笑。
暮夕嘴角挑起一絲的輕笑,不知道那個家伙是不是在這方面也跟他自己的衛士一樣呢,這樣想著,然而暮夕卻迅速的自我否定了一下。
現在就連暮夕自己也有些意外,咳咳,她這是再想什麼來著,她這人應該從來沒有感情才是,以前的話,不管男人還是女人似乎都沒喜歡過,也不太于清楚喜歡到底是個什麼感覺,輕蹙了下眉,將問題拋到一邊,這個時候似乎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讓她行動的人不是上面那人,至于是誰,我現在掌握的信息還沒有那麼多,嬤嬤有些事情還是沒有全部告訴我,如果知道的話,大概是能排查出來的,但是我覺得,那人並不怕我會知道。」
暮夕有些討厭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那種月兌離于掌心的感覺,總是讓她,嗯,更加興奮的想要掌控更多。「蘭陵,你看著吧,他會行動的,不過,會在哪,在哪?」
慕兒這時候終于轉過身來了,眼中帶著甜蜜的笑容,走到了暮夕的身邊,暖暖的問道,「小姐,餓不餓,一會子到了林子讓隱紫打了野味來,我給小姐做肉粥好不好,外面下了大雪,估計會有凍僵了的野獸的,好久沒有在外面過夜了,離帝都越來越近了,我們雲府的連鎖的酒樓雖然不少,但是在外面烤肉卻更好玩呢。」
「小饞貓,又想吃烤肉了吧。」暮夕伸手捏了捏慕兒的小臉,笑著說道,「在野外這麼大的林子外面吃烤肉,也不怕引來什麼餓的野獸來,等到了雲府,我們便做火鍋給你解饞••••••」暮夕的手猛然一僵,寒眸之中帶著幾分的冷然。
「蘭陵,讓三子停下,慕兒將夏伯和隱紫叫過來。」
看見暮夕嚴肅的眼神,兩人立刻照辦,暮夕看著大部隊隨著自己的馬車也停了下來,看著遠方不遠的林子,微微松了一口氣。
裹了白色的狐皮茸毛披風便從馬車之中鑽了出來,一股撲面而來的冷風讓暮夕身子抖動了一下,心里的那種危機感越發的強烈的起來,蘭陵立刻從一旁拿了小暖爐遞給暮夕,讓暮夕抱著。
「大小姐。」
「雲小姐。」
夏伯兩人立刻趕了過來,有些疑惑的看著暮夕。
「夏伯,除了我們這條路之外,從我們這面是從邰港方向沿海去往帝都的,還有一邊是從哪通向帝都的?」暮夕的眼神之中多了幾分的深沉。
「塞外。」冷冷的聲音突然從隱紫口中傳來,隱紫的冰冷的眼神也縮緊了幾分,像是听到了什麼,在到處張望著。
一個黑色的雄鷹在天空之中不斷的徘徊著,隨著隱紫在嘴邊輕輕的一吹,直接揮動著翅膀落了下來,隱紫並不避諱暮夕等人,直接從雄鷹身上取下了身邊東西,又將其放飛,一系列動作極為的飛速,讓人甚至以為剛剛來到又消失的雄鷹應該是錯覺才對。
「好鷹!」夏安的眼中猛然露出一絲的亮光,饒有興趣的看著隱紫,這些日子隱紫一直都隨著在大小姐馬車的身邊,幾乎都不說話,很是沉默,不過暮夕也特別交代了,隱紫是池冥留下來保護她的人的,夏安卻是在心里暗笑,知道大小姐只是不直說罷了,雖然池冥並沒有直接否認過,但是這人絕對不是跟著池冥的,因為隱紫見到池冥的時候,根本沒有那種效忠的感覺,其實夏安也猜測到了這應該是墨影公子的人,自然也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讓隱紫留下來,當他看到慕兒和隱紫的時候,更是感覺他這個決定無比的正確。
身為一個習武多年的人,夏安知道隱紫很不錯,特別是作為一個暗衛來說,絕對合適,在邰港的時候,大小姐由隱紫在暗中保護,他也放心了很多。
現在看到隱紫剛剛手上的雄鷹的時候,心里文氣書生熱血的一面也被激起了不少,那種裹尸沙場的氣概是文人心里永遠埋藏的。
要知道雄鷹並不好訓練,一個熬鷹能夠將一個人給廢了,才能訓練出一只真正的草原鷹,能夠有這麼一只好鷹,絕對是個極好的助手。
「雲小姐。」隱紫直接將手中的紙條直接遞給了暮夕,在微微的燭光下,暮夕的眼楮輕眯,手上的字體帶著幾分的溫潤和圓滑,然而微微筆鋒之中帶著的微微的孤獨和桀驁,如果不仔細看大概真的會忽視,所以才有了這般奇妙的感覺。
「萬事安,塞外有變,帝都亂,賊出,公國府外歸,務必小心。」
短短幾個字,暮夕的眼楮猛然冷冽的起來,雖然墨影的字跡已經很努力工整,但是暮夕還是能從中看出當時他的著急。
馬胖子也發現大隊伍突然停止了下來,以為出了什麼事情,連裘皮大氅都沒有穿,急急忙忙的跑來,看到暮夕松了一口氣,問道,「大小姐,出了什麼事?」
「前面的林子,你派人提前探過了沒有?」暮夕看著馬胖子的眼楮突然問道。
「啊?這個,哎,我忘了!」馬胖子猛然一驚,他剛剛被暮夕的消息所震驚,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竟然忘了去探查什麼。
「沒有去正好。」暮夕卻松了一口氣,耳朵輕輕動了動,和隱紫還有夏安相視一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