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這位魔族先生他擁有相當高的水破防。
這是我所見過池步寶施展過的規模最大的魔法。畢竟我也是懂點魔法學皮毛的,能制造出這種堪比決堤般的效果又不會蔓延到我們這里,可想而知他一定下足了功夫吟唱。
黑發魔物只被池步寶的水流沖擊擊退了十來米,水流退卻,他渾身濕透,那些妖異的火焰依然燃燒著。
他站穩了身形,還是緊緊凝視著我。
我心一沉,他要再來一發我可吃不消。
最終,黑發魔物只是冷冷掃一眼全場,倨傲地道︰「我的名字是薩德爾,我在終點等你們。」
接著,就旋起一陣凌厲的黑風,消失了。
……
是不是所有的魔族都有這種打一拳就跑的習慣?
我無暇顧忌那些,樂金的傷勢開始奇跡似的轉好——從撕開的衣料里露出來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修特驚嘆地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沉默片刻,覺得這事不能用科學來解釋,當然也不能用魔法來解釋。「吹仙氣了。」
只能說……這是生命的奇跡?
感謝老師您沒驢我。
池步寶陰沉著臉面無表情,相較于上一次,今天他已經顯得鎮定多了。饒是我也能察覺到,薩德爾跟我們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對方要是想解決掉我們,連一只手都不需要用。
想到他留下的那句話,我就能設身處地的體會到,老貓逮耗子這句俗語中,耗子的直觀心理。
池步寶走到我身邊,把法杖往地上一杵,聲音疲憊。
「樂金怎麼樣了?」
我能看出剛才他在盡力拖延時間讓我為樂金治療,這一點令我非常感激。
我又給樂金施了幾次治療術,他的臉色漸漸變得紅潤。[]
「活著。」而且情況良好,也許再過不久就會醒來。
池步寶跟郝遲分別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我把樂金放平,讓修特先照看著,拿了工具替他們處理傷勢。
「你好像一直在看戲?」
池步寶跌倒時手臂被地上的石塊劃出一道長口子,鮮血淋灕。消毒時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神色不明地望著修特。
「剛才那種形勢,我覺得就算我去幫忙,結果也不會有太大影響。」修特沉靜地說。
這點我贊同,剛才的局勢完全是一邊倒。
如果薩德爾沒有忽然離開,他想要殺死我們簡直易如反掌。
但是他沒有。
為什麼?
我替他們倆處理完傷口,回過頭去照顧樂金,他的衣服完全被血液浸濕,我替他褪下,驚訝地發覺此時他身上連一點傷口都找不到了。
這藥也太神了吧?
我震驚之余,不禁奇怪道,「為什麼我們每回遇到魔族,他們都好像不想跟我們玩一樣?」之前那次很明顯對方被我們發現了弱點也就算了。今天遇到的這只,虐我們完全就是毆打小朋友,到嘴的鴨子吐出來,沒道理啊。
修特抱著臂靠在牆上,嘖著嘴,「你們總是遇到魔物?哇,那跟你們在一起可要小心了。」
池步寶從魔法空間拿了幾套換洗的衣服,扔給我們。
「剛才那只是高級魔物。」
高級魔物?
我對魔物所知尚少,事實上出學校前我都沒有要去打「魔物」這種意識。
「高級魔物跟普通的魔物有什麼不同嗎?」
這下連修特都驚奇地瞪著我了。
「你連魔物等級都不知道嗎?」
怎麼人人都應該知道嗎!
郝遲弱弱地給我找台階,「高級魔物區別于普通的魔物。所有的魔物都自稱魔族,所以也可以說是高級魔族。魔物有分高低等,就好比人類中普通人跟冒險者,我們會分新手冒險者跟一流冒險者等。」頓了頓,「我們上回遇到的應該只是普通的魔族,但是今天遇到的……」
池步寶接下他的話,「他的級別非常高。」說是怪物也完全不為過。
修特補充說,「兩塊大陸開始互通後,我們才知道你們那里也有魔族侵害。偶爾會有一些低級魔物過來劫掠我們部落,可我從沒見過有強到剛才那個的程度……你們到底惹了什麼麻煩,魔族也不會只追著一群人跑的吧?」
我們面面相覷。
難不成是為了上次我們在沙漠遺跡里拿到的魔法書?不,不可能,如果目的是書的話,剛才他完全可以直接以暴力逼迫我們,而不是……我低頭看了眼不省人事的樂金,他這傷是替我擋的……等等。
我回想起事故發生前的情形。
「剛才那個魔族動手前,是不是在看我?」
我試探著猜測道,「他的目的莫非是……要殺我?」
「……」
「……」
出現了詭異的沉默。
修特最先開口,聳肩道,「看你的樣子,不是什麼有身份的人吧。」
那又如何?
他圍著我轉了一圈,拿正直地目光把我涮了一把,「你好像也沒帶什麼特別有價值的東西,說句不好听的,殺掉你這件事本身應該就沒什麼價值吧?」
理性告訴我這是大實話,我不該生氣。
而現實是我上去爆捶了他一頓。
修特抱著頭蹲在地上任由我踢打,還不忘叫道,「你看你,連攻擊都那麼弱,怎麼會有人想要你的命嘛。」
正在這時,躺在地上的樂金發出一聲□。
我迅速扔下修特撲過去查看他的情況。
樂金慢慢睜開眼,迷茫地環視了我們一群人,然後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展逸,你沒事吧。」
就這麼一句話,生生讓我覺得心尖兒被揪了一下,瞬間老淚縱橫起來。
「一點皮也沒擦著!」就怕他面上長好了,里面還虛著,我不敢太用力,象征性地賞了他一老拳。「魂都被你嚇出來了!樂金你搞什麼呢,別妄想我要鞍前馬後報答你!我體格比你好多少,挨一下又死不了……」
樂金抬起一只手放在我肩上,笑得跟沒事人一樣,「從小到大我不都一直替你扛嗎。」
多年的基友情果真不是蓋的。
四周開滿了小花和金黃色的泡泡。我沒出息的眼紅了,握住他的手,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感動。
其他圍觀群眾看不下去了。池步寶第一個干咳一聲,問︰「剛才那魔族說,在終點等我們,終點是哪里?」
修特轉著腦袋查看四周的幾條道,「可能是寶物室——我們要找的藥物也在那里。」
「往哪走?」
修特指了個方向,「這里。」
我很不放心,薩德爾的實力我們都看到了。單憑現在的我們絕對打不過對方,就這麼直接過去,難道不是送死嗎?
池步寶看穿我的心思,「薩德爾的力量我估算過,憑我們幾個根本不可能在保全自己的情況下擊倒對方。」他從魔法空間抓了一把食物,扔進嘴里凶猛地咀嚼起來。「但,拖延時間這一點還是做得到的。」每次他心情不好,就會開始暴食。
——總會在身上帶足可供他胡吃海塞的食物這一點倒讓我嘆為觀止,可是當初說好的公私分明呢?
池步寶給我們講述了他的計劃。
「我們此行的最大目的是拿到治療部落人民的藥物。」池步寶強調道,說著看了眼修特,「既然藥物跟魔族都在寶物室,我會全力使用防護罩保障你們的安全,郝遲負責牽制魔族,展逸,你負責掩護修特帶著藥物離開這里。」
「當然,這只是最籠統的計劃。」他摩挲了一下法杖,神色不明,「根據現場環境,以及各種不可定因素,所有人隨機應變。總之無論如何,你們兩個一定要離開這里。」
我煩躁地捋了把頭發,「不,我留下來。這可是你一直心心念念想獵殺的魔族,你可別告訴我你沒有一點想留下來跟他同歸于盡的想法。別拿這種眼神看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生活遠比想象中更狗血你懂。」
事實上,池步寶現在還保持著理智這一點已經讓我很震驚了。
畢竟上回,放跑那只魔物,他可是恨不得拆了整個地下迷宮。
作為傷員的樂金開口以示自己的存在感,「你們是不是忘了我,莫非要我原地待命嗎?」
我們齊刷刷用一種「那你還想怎麼樣」的眼神看過去。
「樂金你負責接應。」池步寶最終說道。
修特非常感激地向我們鞠躬,聲音顫抖,「非常感謝你們。」這是當然,我們這可全都是為了你的部落啊。
「既然這樣,那就帶路吧。」
池步寶將法杖扛上肩頭,喝令道。
「這是當然。」修特笑咪咪地,開始慢慢往後倒退。「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我要做。請你們先等一等。」
「?」
他移動到距離我們約有十米的地方,抬手,按動了身體旁邊的一塊磚。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我們所有人,除了修特,腳下的地面瞬間倒塌。
匆忙間我抓住附近樂金的手,池步寶則跟郝遲拉在一起,一同跌進這道看不到盡頭的深淵。
「抱歉啦。」
我听到修特說,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狡黠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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