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雙眼,對著天花板上那張久違的美女海報發了大約五分鐘的愣。
听著秒針滴答滴答地在鐘面上走了半圈,隨後被樂金震耳欲聾的敲門聲蓋住。
我知道,他是來叫醒我今天高考。
樂金是我的發小,就住在我隔壁。長的人模狗樣,脾氣又好,從小到大都受盡美女的青睞,就是性格有點不討喜,對人木木的,只有我知道他其實聰明的要死。當然我也不比他差多少,雖然廣大女性都普遍表示帶著我走在街上,只會被認為是姐弟關系——長成一張女圭女圭臉被歧視也是沒辦法的事。
樂金曾經建議我去整容,我堅決不同意,平時我連木刺卡進肉里都不敢讓他拿針挑,讓我乖乖躺著請人來在我臉上動刀子?還不如祈禱奧巴馬和布什結婚生娃。
我跟樂金是一塊兒光看大姐姐裙底的交情。
但是現在,我需要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才能在見到他後不照著他的鼻子來上一拳。
為什麼?因為他是個見鬼的良心被狗吃了的白眼狼!!
我們打小一起看裙底的交情都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事情還要從十年後說起,沒錯,十年後。
我跟樂金一起經營一家貨流公司。
樂金不僅長的好,從小還是班里的尖優生。他家里不富貴,我爹媽也死得早。當初我們兩個大學畢業,靠著兩千塊錢白手起家,先做小生意,再搞運輸,最後做起了貨運生意,開了家小公司,一步步模爬滾打,最後總算能在貨流市場佔得一席之地。
我知道這些事可不是因為我能預知未來,而是因為這些都是我經歷過的事,沒錯,我已經是個二十有八的大老爺們了。
而現在,我套著個十八歲的殼子,咬牙切齒地躺在十年前我姨媽家的床上,也絕非是我所願的。
本來嘛,事業有成後就該自然而然地往家庭幸福的康莊大道上邁去,老子有錢有款有形,上趕著想把照片貼到我結婚證上來的大姑娘小姑娘要多少有多少,但老子出淤泥而不染,居花叢而不色。絕對不會饑不擇食。
那段時間,有個生意上的伙伴眼巴巴把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兒介紹給我,樣子跟性格都是我喜歡的。我把她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打動了女孩的芳心,一拍即合,我倆就訂了婚。
愛□業雙豐收,未來前景一片大好。
誰知我有天我跟人喝完酒,打開家門一看——我那如花似玉的未婚妻正赤條條掛地在我那十幾年交情的死黨身上跳舞呢!當時我腦袋一懵,盡管她趕緊穿了衣服哭天抹淚地過來跟我解釋,可我的眼楮卻只盯著樂金。
這小子一臉坦蕩蕩地回看我,連鳥都沒收好。
我真佩服我自己當時沒借著酒勁進廚房拿把刀捅了這對狗男女。最讓我想不通的是,誰睡了我的女人我都能接受,但是樂金,你一個基佬過來湊什麼熱鬧?!
沒錯,盡管樂金跟我是從小長到大的交情,明明環境都一樣,看過的大姐姐也一樣,但他就是不可救藥的長歪了。
當然這事也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說出去誰信呢,國際企業大老總,揮金如土魅力十足,多少少女少婦的夢中情人,卻只能對著男人硬。
但是現在,他分明對著我的女人硬了,還硬的光明正大,臉不紅氣不喘。
他不喘,我來喘!
當下我就奪門而出,沒辦法,一個是我從小長到大的發小,一個是我捧在手心里付出真心的女人,縱使雞血上頭我也不能直接把氣撒在他們倆身上。
我紅著眼漫無目的地在馬路上橫沖直撞,結果一個沒留神,對面拐角沖出一輛雪福來轎車,我們兩兩一相遇,在偉大的相對作用力加成的效果之下,我成功地被撞飛出去。
事件本該到此告一段落,如果我沒死,這事肯定不會不了了之,經歷過生與死的一瞬間,鬼知道事後我會感悟出什麼,沒準那對狗男女在我面前跪個釘板,道個歉,我就心一軟當是普度眾生讓他倆相好去了。又或者我報復心起,表面上裝作原諒他們,暗地里計劃把他們折騰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當然,如果我死了,他們倆甭管是撒歡慶祝還是抱憾終身也都跟我沒關系了。[]
但偏偏就是這最詭異的結果,我重生了。
……
……
樂金的敲門頻率激烈得幾乎就要跟我的心跳同步。我這才慢地爬起來,鋪床疊被。
以前我是絕對沒這閑心的,但現在,一想到自己比樂金多活了十年,等于偷跑了十年,就油然而生一種爽快感。
高考?得了吧,高中課本我都扔了十年了,估計上了場就只能交白卷。再說現在就算再給我三年,我也絕對不會再往火坑里跳一回了。
考大學現在對于我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想當年我只有一張文憑,沒關系沒地位,還不是照樣白手起家,闖出一片天,就算再活一回,我相信我自己照樣能達到曾經的高度。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我要怎麼面對這個還沒給我戴綠帽的樂金。
要說看到那對交纏在一起的男女時我沒有暴怒那是不可能的。
但我能肯定,現在十八歲的樂金肯定還拿我當親兄弟一樣,給我戴綠帽子那是十年後的事情,我總不能把還沒發生的事情算在這個眼下正準備拆了窗戶進來叫我起床的好哥們頭上。
我猜他不把我叫起來,肯定是不會獨自一人去考場的,十年前的兄弟友誼是多麼地純潔樸實。即使遲到,他肯定也會陪著我一起遲到。
想到這里,我總算把心里的火氣壓了下去,整理了一下行裝,出門跟樂金一起共赴戰場。不,考場。
我剛打開房門,就被長著一張樂金臉的紅毛怪撲倒在地上。
紅毛怪嘴里罵罵咧咧地︰「操!你開門吱一聲啊!我差點撞門進去!」
我揉了揉眼,仔細瞧了一通,驚呼︰「樂金?你頭發怎麼是紅的!」
紅毛樂金一臉莫名地看著我︰「我不是一直這個顏色?你睡糊涂了?」
難道我的記憶力已經退化到如此地步了?樂金高中時候染過這種顏色的頭發?那個年代頭上頂著不是黑色的頭發難道不會被驅逐出校?
「我就知道你又睡迷糊了,趕緊起來。」
考試前睡不著覺,從小我就有這破毛病,所以住在附近,又跟我同校的樂金就成為叫我起床的頭號人選,如果沒有他,我掛科的次數估計是現在的十倍。
我一臉茫然地被他拉著往考場方向走。
自從考上大學後我就沒再姨媽家住,我父母是三年前車禍過世的,根據未成年人保護法,我的監護權就理所當然的移交給了與我最近的親屬,就是我媽的妹妹,我小姨媽。
這家我還有一個表弟,叫楊輝宇。他是我的死對頭。
這條巷子我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就算在記憶中也早已模糊。
附近只有一些年久失修,牆壁斑駁的平房,如果我沒記錯,再拐個彎那邊有一家小賣部,門前有一個賣煎餅果子的小攤。
說起來我也很久沒吃過煎餅果子了,以前的早點攤子,作料都分量十足,後來一根火腿腸就變成了半根,再後來變成了半根的半根,最後媒體爆出火腿腸有致癌成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我模了一把口袋,里面還有一張十塊錢的票子,就跟紅毛樂金說︰「去買個煎餅果子吃。」
樂金一大早過來叫我起床,當然也沒吃早飯,雖然時間趕,不過邊走邊吃的時間還是有的。于是我倆一道站在小攤前,看著老師傅鍋鏟上下一翻,心中無限感慨。
老實說我已經開始享受起久違的悠閑時光了,自從公司上市,我都很久沒有準點吃過一次早飯了。
這老師傅的動作居然還帶了點仙風道骨的瀟灑感。煎餅果子在鍋里打了個旋兒,一張小小的塑料袋飛來,把它包裹起來,再跳到我倆的手里。
嗯,就是這個味道!我津津有味地嚼著里面非面粉制火腿腸,看著樂金三兩口吞掉它,然後把塑料袋準確地扔進五米開外的垃圾桶里。
樂金的瞄準度高,他從大學開始打籃球。
他的食量一向很大,吃東西也快,通常他吃完兩碗飯,我都還在猶豫要先吃哪個菜。
……嗯?怎麼好像有點不對?
我說︰「樂金你剛才看見了沒有,塑料袋自己飛起來了。」我想這可能是我眼花了。
紅毛樂金說︰「看到了,他的咒語念得不好,袋子上居然還帶著油。」
我說︰「咒語?你在說哈利波特嗎?」我記得當初楊輝宇特別迷這個,好像是一群小學生拿著小木棍相互戳來戳去的電影,被我嗤之以鼻。
紅毛樂金問︰「哈利波特?誰?你朋友?」
我忘了樂金跟我一樣對這些胡說八道的幻想作品不感興趣,便不再去想這個話題。
考場就是我倆一起讀的育德高中,我始終覺得這個名字太大眾沒有個性,功成名就後我給我的母校捐了一棟樓,條件就是把名字改成培德高中。盡管樂金告訴我這個名字一樣沒有個性。
學校門口有一家廉價的炒飯店,我每次都叫一碗有肉丁的炒飯然後把有肉丁的部分吃掉,留下整碗的油米飯,交給永遠吃不飽的樂金解決。
真令人懷念。
快要到達目的地時,紅毛樂金問我︰「你的咒語準備的怎麼樣了?」
我反問︰「什麼咒語?」
紅毛樂金說︰「別開玩笑了,不準備咒語你怎麼通過招生考試。」
我有點犯糊涂,我猜他的意思是調侃我要會魔法才有可能考上大學。
從小我讀書就不好,所幸樂金跟我的關系已經上升到比損友還高一等級,所以被他損上幾句我是絕對不會生氣的,他也一樣……到底是什麼時候我倆的關系開始變僵的呢?大概是大一時候我發覺他在我們的同租房里對著男男小電影打炮之後。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我始料未及,差點抓住樂金的衣領猛搖,讓他告訴我這一切只是惡作劇。
我看到校門口原本應該充斥著文化氣息,鎏金正體校名中間生生多出了兩個字來,變成了另一種超出我接受次元的東西。
——育德魔法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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