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與他有了距離,可我們心里都有一處最溫柔的地方為對方保留,哪怕沒有了他每天的陪伴。,,用手機也能看。因為我知道,愛就是愛了。
伍兵也沒多余的廢話,拎著她就掛了急診,ct不開門,醫生翻了翻文卿的眼皮,又問了幾個弱智的問題,告訴伍兵,「可能有點兒輕微腦震蕩,明天照下吧。」
文卿道︰「我剛才回答問題很弱智嗎?你怎麼看出我震蕩?」
醫生翻了一個白眼,「小姑娘,你要是再這麼尖牙利齒,小心你男朋友真不要你了。你這是別人打的吧?」他推了推老花鏡,「女孩子吧?爭風吃醋,最要不得。你這個小朋友我也得說你!」他把矛頭轉向伍兵,「你喜歡誰就明說,不要兩個之間跳來跳去的。男子漢大丈夫,弄得自己像只大猴子,看著兩個小姑娘為你打架,舒服啊?」
文卿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為什麼又趕上他值班?
「大夫,您不是外科嗎?怎麼今天來內科?」文卿忍不住問。
「啊,我全科。怎麼啦,不行啊?你們這些大學生,知道一點兒皮毛就懷疑一切,這科室都是人為設計的,其實人是一個整體系統,彼此都不能分開……」醫生一邊開方子,一邊普及醫學常識。
走出醫院的大門,耳邊似乎還有醫生的嘮叨聲,文卿嘀咕,「真倒霉,怎麼又踫到他了?」
一直沒說話的伍兵這才開口,「走吧,上車,我送你。」
「你有車?」
「借的。」傻子也看得出來,伍兵心情不好。
文卿想,我才應該是心情不好的那個,但是看起來我像是打了雞血的。難道這就是腦震蕩的表現?
暈眩,亢奮,各緒交織在一起,坐進車里沒一會兒,文卿就開始暈車。一路走,一路吐,最後伍兵決定回醫院,文卿一听害怕了,一坐在地上,抱著腦袋不走了。
說破天,我也不去!
嘔吐事小,丟面子事大!
伍兵無奈,只能在她身邊坐下,「你休息一下,等感覺好點兒了,我們再走。」
文卿靠著他,腦袋歪在他肩膀上,歇了會兒才說︰「你還記得,咱倆從派出所出來的那個晚上嗎?」
伍兵點點頭,輕輕移開文卿的腦袋,伸出手臂攬住她,抱在懷里,這樣舒服很多。
「好懷念啊!」文卿大發感慨,「那時候你還是騎自行車呢,轉眼都開小車了……唔,還是雅閣。」
「麗莎的車,我借過來開一下。」
「她懷孕了?」
「宋沙告訴我了,我說你爛好人。」
「她沒有收入,我只是暫時接濟一下。她的錢都寄回老家了。」
「嗯,估計你也不敢。呵呵!」文卿笑道,「我听別人說過一件事,說一個男的找到律師,問他被一女的了,能告不?律師問緣由,男的說,那女的綁著他,給他喂了藥,就把事辦了。律師說你不是婦女,沒有受法律保護的性意志自由,不能告她。不過看起來你也爽了,做個檢查,看看有沒有充血傷害之類的,拿點兒賠償吧。」
文卿咯咯地笑起來,心里還詫異,這個傻笑的女人是自己嗎?怎麼那麼輕浮!嘴巴卻不受控制地繼續傻笑。
「什麼?」伍兵倏地收回神思,有些緊張地否定。
「泉韻里肯定有個毒窩。伍兵,你是不是答應別人什麼了?」文卿著急。
「什麼啊?泉韻髒是髒,毒品早掃光了。別瞎想,這事兒別摻和,人都死了,你跟著鬧哄什麼?」
這話太不像伍兵,文卿愈發肯定自己的想法,「我已經知道雲南那邊有人過來了,是你的戰友對吧?你到底在做什麼啊?他們有槍有錢,你跟著摻和什麼?做線人,那是要死人的!」
伍兵站起來,拿著毛巾背對文卿擦臉,含糊地說︰「你說什麼啊?什麼雲南的,我的戰友早走了。你不是知道麼?」
「那你那天告訴他們說你不干,是什麼?」
「旅游啊,我那時沒錢,不能帶你去,自然不行。」
伍兵抵死不承認,文卿又急又氣又委屈,哽咽著說︰「伍兵!我不要你出人頭地,也不要你發財,我就想安安心心地過日子。可以安心地吃飯,安心地睡覺,安心地去愛一個人,安心地待在你身邊,一輩子!你、你不明白嗎?」
文卿看著伍兵,那是她熟悉的男人,站在屋里就是像剛開始認識時那樣。
可是,當他隨著她的話,慢慢地停下擦臉的手,背影仿佛一座黑 的大山靜立在那里時,文卿才絕望地想︰自己真的找錯人了。他始終是不甘雌伏的伍兵,而自己卻一直以為他就是個送快件的。
伍兵一直沉默著,文卿平息了喘氣,知道這事不管真假伍兵都不可能說,但是心里已經十有**地確定。
誰都不是傻子,從一開始的不樂意,到後來突然接受,並且還切斷了兩人的關系,若不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伍兵也不會如此決絕。他一步步地接近宋沙,一步步地借宋沙接近泉韻——這個他一度極端反感,現在卻竭力保護的地方——
文卿嘆口氣,論心思、論身手,也的確無人能比伍兵更合適。
下床,她從包里拿出裴融給的資料,「你看一下吧,這是裴融和小萬的聯系。簽名的叫賈艷秋,是小萬的男人。」
伍兵看了看文卿,接過來一頁頁地翻著,看到簽名那頁,突然不動了。
「怎麼了?」文卿有些奇怪。
「這個賈艷秋,是小萬的男人?」伍兵指著簽名問。
「嗯,小萬親口說的。賬戶什麼的都是她男人管,簽字合同都是她男人弄。」
伍兵搖搖頭,「不對,這是俞露的筆跡。這個‘秋’字我認得。前一陣子她給人寄國慶中秋的賀卡,上面有‘順頌秋安’的字樣,這個‘秋’字就是這樣——」他指了指那個「火」字,兩朵火焰連成一條直線與「禾」成為一體,很古怪的樣子,「我印象很深,這是俞露的筆跡。」
文卿看了看,又想了想,撲哧笑了,「你、不會不知道俞露和唐嫂的事吧?」
伍兵眨眨眼,突然一拍腦門,「啊呀,我怎麼把這茬兒忘了!」竟興奮地笑起來。
賈艷秋的確是俞露,小萬嘴里的男人只是因為俞露在她們的關系里扮演一號而已。
文卿喃喃自語,「真沒想到,俞露那麼漂亮的人,竟然是個t!」
伍兵點點頭,「我說那里的姑娘還為了俞露爭風吃醋,原來是因為這個。」他實在大男人,對這種非同一般的取向有一種刻意的忽視和貶低。一旦在他的視野起關鍵作用,就會覺得不可思議。
文卿歪頭看著伍兵,抿著嘴,似笑非笑。不用說了,一切都明白。伍兵尷尬地抬起頭,嘿嘿一笑,聳了聳肩。
跪在床邊,文卿伸出雙臂,伍兵乖乖地走過去讓她鉤住脖子,額頭對著額頭,鼻子對著鼻子,呼吸間,人就融化了,兩個人像連體嬰兒一般黏著不肯松開。
「別再抽煙了?」伍兵低聲囑咐。
「好。」
「不許酗酒。」
「好。」
「不許接近宋沙。」
「呃——」文卿輕輕捶了一下他的後背,「我不許你接近俞露!」
伍兵嘿嘿笑了,他只是表示一下關切。天知道每次看見文卿和宋沙在一起他有多想砍人!
「不許吸毒。」輪到文卿提條件。
「好。」
「不許嫖娼。」
「好。」
「不許受傷。」
「我不許你死!」文卿終于忍不住,趴進伍兵的懷里痛哭起來,多少掩飾的本領都遮不住此刻的擔心與害怕,坐實了的猜測比現實更讓人崩潰。只要想起自己的猜測曾經成真,看著將來無數可能,就會更加恐懼——怕它再次成真!
伍兵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後背,像哄小孩一樣輕輕地搖晃著。他沒有辦法許諾,也沒有辦法安慰,他只能陪著她,等她平靜下來,然後一起面對未來。
慢慢地,文卿止住哭泣,抬頭送給伍兵一個微笑。
放心,我明白的。
我明白生活本來就有很多不得已,無法改變的時候也只能挺起腰桿開動腦筋,生生地受著。
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文卿的手指從敞開的襯衫領口鑽進去,撫著他的鎖骨,低聲說︰「我們所做刑訴的一個律師說,生活就像,不能反抗時能享受也不錯,好不好的心里知道,要不要起訴還是看自己。」
手指似風拂過身體,在鎖骨上流連卻像拂過身體的每一處,呢喃的話從耳朵鑽進感官內部,沿著中樞神經一路向下……伍兵繃緊了身體,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去考慮應不應該繼續。
可是,這是理智判斷,不會出現在此時文卿的腦海里。她想的只有一件事︰伍兵。
陽光透過薄薄的天藍色的窗簾射進來,暈染的藍色光線在伍兵臉上勾勒出溫柔而剛勁的線條。這個人有著鮮明的五官輪廓,生活的磨煉讓他的身形顯得格外瘦削,卻賜給他堅硬如鐵的肌肉和靈活的身子。輕輕吻上高挺的鼻梁,文卿發現,盡管他的五官鮮明,卻在每個轉折陰影處包著圓潤的肌肉,非要嘗試才能知道……這個遠看倔 的人,從如此近的距離看去,卻異常溫和,甚至羞澀。
文卿著迷地在他臉上的光明和陰影間逡巡,手指輕輕地解開襯衫的扣子,輕輕向下一探,便落入湖水中,一劃,便是一道漣漪,層層波紋蕩開去,吹皺一池春水。
風,起于青萍之末,可蹶石伐木,梢殺林莽……
伍兵的最後一絲理智被彈開,目光隨著文卿的動作慢慢變深,手在她的腰部慢慢滑動,時松時緊地拉近或推開,輕輕一推便跌倒在床上。不同于文卿的淺啄細吻,伍兵更喜歡在她身上長長地吮吸和停留,好像一只老虎停在鮮花旁……
毋寧說這是一場游戲,兩個紅塵中行走太久的人終于來到一處小站,相視一笑,躲開喧鬧,像個孩子般游戲玩耍……
文卿再次從暈眩中醒來時,伍兵依然還在沉睡。不知道听誰說過,有些男人關起門的放肆和他在外面的正經是正比關系。也許韓達不是,但是伍兵絕對符合這個定律。或者知道這是「可以的」,所以他便淋灕盡致地享受自己的「福利」。
文卿揉揉酸疼的腰,躡手躡腳地爬起來,再看一眼,伍兵依然在沉睡。不管他在外面如何,在這個屋子里,他只是一個無害的男人,或者男孩。
文卿偷笑著,鑽進衛生間洗漱。這是一個怎樣的早上啊,連不透風的浴室里,花灑噴出來的水花都架出一條五彩的霓!
輕松地哼著曲子走出衛生間,文卿甚至覺得這是留住伍兵的一個好辦法!可是——臥室里已經空無一人。
也許他沒有睡著,也許他等著自己走開,這樣,不用說「再見」,也不用面對淚水,離別會更容易一些。
她頹然倒在床上,他又上路了。前路未卜還需走下去,人生莫測也要喘息著活下去。
文卿樂觀地想︰至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請了半天假,下午四點多文卿才去辦公室。臉上的傷口不大,已經結痂。但是從鏡子里看,好像還是有些異樣,她不想讓人大驚小怪地盯著自己,到時候說還是不說都尷尬。
嚴律師一天都沒來,也不知道忙什麼,業務越來越少,老頭兒越來越忙,文卿奇怪他是不是真的想退休了?
路亞告訴她,上午王律師和範律師吵架了,好像是為了米倍明公司的事情。她要求範律師以律所的名義,向米倍明道歉,撤回無效的解約協議。
「有結果嗎?」
「範律師不理她。不過,她說這個合同是你私下做的,要範律師——」路亞看了看里面,「開除你。」
「哦,那範律師怎麼說?」
「老範說你是老嚴招的,開除這種事還是等老嚴回來再說,然後夾著包就出去了。」
「王律師呢?」
「拿著合同走了,挺匆忙的,連袋子都沒拿。出門的時候掉地上了,我撿起來給她的。」
「蓋章了?」
「沒有!嚴律師老早就說過,所里的章誰都可以用,唯獨她,不能!」路亞得意地笑著,拍了拍自己的抽屜。
文卿掃了一眼,「說實話,你這抽屜我都能開。」
路亞嚇了一跳。文卿拿起兩枚大頭針,三下兩下,捅開了,站起身看著路亞不說話。
公章還在,可是,路亞記得自己明明把口紅放在公章上面了,怎麼跑到另一頭了?
文卿拍拍她的肩膀,「沒事,別跟別人說就行。老嚴不會怪你的。」
路亞看著文卿走進去,半天才咂舌嘀咕︰「這兒是律所,還是賊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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