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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武動末世 第004章 塵封的印記

時間像是定格了一般,四方寂靜。

後羿弓中猛然射出了一道金光,閃電般轟入了項頂天的眉心。他周身一緊,璀璨的眼眸剎那間迷茫,靈魂像是穿越回了歲月的長河一般,一段封印的時光向他展現了開來。

那是一段記憶深刻的歲月、那是他被囚禁時流淌的時光、那是他的師傅與師妹經歷的記憶印記︰

昆侖之內,靈氣氤氳!後世武者夢寐以求的突破契機——天精地華,雖稀薄卻真實的存在著!

一座臂托蒼穹、腳蓋浩土、手握大戟的神象,山一般的屹立著。

白發、白須的項遠山,在神象微笑的大口中,虔誠將血色祭台上的那柄墨黑的長弓取了下來,白金色的弓弦耀眼奪目!項遠山滴血啟靈,長弓雷鳴而響,像是化為了一口無底的黑洞般,瘋狂的吞噬著他的精血與生機。

身軀在佝僂、白發在掉落,長弓飲血,兵魂嘶天。項遠山雙眼變得渾濁無比,曾經頂天立地的武者竟然無法站立起來了。

他掙扎著,不斷的想要擎身而起,緊握長弓的雙手不斷顫抖著!

項頂天眼看著這一切,不羈的心痛疼的跳動了起來。他強忍著眼中的淚水,飛身去扶項遠山,可……如一道虛影般,項頂天穿過了項遠山的身影。他全身一震,死死的咬住了牙關,周身顫抖不已。

這是一段封印的記憶,暗合了既定的契機而展現在了項頂天的腦海。看著一次次跌倒的佝僂老者,他卻無能為力。像是一個時空的看客一般,項頂天悲傷而無力的看著眼前不斷流動的畫面。

「師尊,你為什麼要去拿那張奪命的長弓?你為什麼不修煉‘吸星聖法’?為什麼你要遺我于世?為什麼你們要讓我獨自承受五百年的孤獨?為什麼?為什麼……」

項頂天赤紅著雙眼,無聲的怒吼著。那些最重要的人、那些刻骨的情,如水中月一般,再次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五百年,五百年滄海桑田的歲月啊!

冰冷的黑暗與死寂中,項頂天恨過、詛咒過、悲傷過,所有的情緒與感情在漫漫的歲月中煎熬著他。他以「龜息鎖元大法」堅持著微弱的生命,以沖破武道絕巔的信念執著不死。漫長的孤獨中,他舍棄了一切,自斬了過去,將一顆血肉的心髒煉成了無情的頑石。他拋開了一切他念,一心向武,終于麻木的度過了五百年的死寂黑暗。

今日的新生,他豪情萬丈,誓要登臨武道絕巔。卻再次點燃了那些遺忘的美好,他自以為的鋼鐵心腸,這刻竟然震動不已了起來。

直直的看著那些流動的畫面,項頂天遺忘的恨與怨再次萌發了出來。

老朽的項遠山依舊在努力的想要站起來。一次次的跌倒,讓他那永遠雪白的長衫染滿的泥塵。那道風骨清奇的傲然身影,終于敗走在了歲月的偉力之下,變成了一個塵世的老者。

「師父,你怎麼了?」

一道窈窕的身影踩著游龍步出現在了老者的身邊,她星辰般的眼眸一下子就紅了,豆大的淚珠折射著讓人刺痛的光芒,滴滴滑落,楚楚可憐。她伸出白玉一般的小手,顫抖的將老者扶起,清脆的嗓音發出「嗚嗚嗚」的哭聲,那嬌小的粉紅身影不斷的拍打著老者身上的泥土。她如仙子落塵一般,無助在污濁的世間,讓人生出發自靈魂的憐惜與心疼。

「呵呵,沒事、沒事!」項遠山慈祥的笑了,他伸出老朽的枯手,憐愛的擦拭著女孩的淚水。暖人的笑意中滿是解月兌的輕松,「十數載的苦苦尋找,上蒼開眼啊,今日終于取到了傳說中的神兵!有了它,你的頂天師兄就有了突破武道的契機。沒有生命的憂慮,我想他也不會再使用吸星邪法了!呵呵,多年的心結今日終于要解開了,老夫也能夠挺直了脊梁去見仙去的列祖列宗了!」

「師父您不會死的,月兒不要離開您!」女孩一直哭著,嬌小的身體顫抖不已,滿是楚楚可憐。

「人終有一死,只要活得無愧于天地、無疚于眾生,死又何懼?十八年後依舊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項遠山的心結打開了,一瞬間竟然有種飄然仙去的豁然。他雖然不斷的咳嗽著,卻笑得暢快無比。

「月兒不會讓師父離開的!月兒要讓師兄教您吸星聖法,月兒要讓師父長生不死,月兒要永遠陪在師父身邊!」女孩一直哭著,扶著老者的手臂死死的拽著,生怕一松手,老者就要逝去了一般。

「啪!」

一聲輕響,老者狠狠的打了女孩一個耳光,劇烈的咳嗽中,他發怒的大喝道,「混賬,老夫一生英雄,到死了竟然收了你們這兩個魔性深重的孽徒!」

「師父,月兒不要離開您!嗚嗚嗚……」

女孩愣了一下。下一瞬,她死死的抱住了老者。那般的用力,像是便能挽留住朽老的親人一般,她不斷的哭著,委屈得讓人心碎。

「月兒不哭!」項遠山輕輕的摩擦著女孩微紅的臉頰,憐惜的道歉道,「是為師的過錯,我們的月兒是世間最善良的女孩,怎麼會有那個孽障般深重的魔性呢!」

「師父,師兄不是壞人!」女孩抽泣著,倉促的解釋時,鼻尖竟然吹起了一個圓圓的鼻涕泡泡。

「呵呵,是師父又錯了,頂天也是善良的人。為師的徒弟怎麼會是壞人呢?」項遠山抬袖抹去了女孩的窘態,笑得有些悵然,「唉,臨死了竟然打了我的月兒,一生守護的善良在最後還是入了心魔啊!咳……咳……咳……」

像是預見了什麼般,項遠山輕輕的撫模著女孩的黑發,柔聲而鄭重的說道︰「以後為師不在了,善良的月兒一定要管好你的頂天師兄!咳……咳……咳……,為師……會在天……天上看著……你……你們……」

劇烈的咳嗽突兀的停止,老朽的項遠山保持著悵然的笑臉,遙遙的望著天邊。他努力的挺直了脊梁,如山一般永遠的沉寂了下去……

「師父!啊∼」

女孩悲傷的呼喊,帶著濃濃的無助回響在安靜的昆侖之內!

「師尊!徒兒不孝啊∼」

項頂天終于涌出了熱淚,他猛然跪身,俯首悲痛的叩著頭。無視著僵硬而冰冷的地面,再多的用力,也表達不了他此刻心中的愧疚。

男兒亦有淚,鐵打的漢子也有最柔軟的地方!有些遺憾能讓人心碎、有些愧疚能讓人魂散,仰天大哭是一種悲傷、默默無聲亦是一種悔恨。

心在悼念、魂在抽搐,五百年前的師情跨越了滄桑的歲月傳來,紛亂的記憶中那厚重的師恩浮現而出。一代魔頭項頂天,淚如雨下,哭得像個孩童一般!

曾今與師行江湖,那山一般的身影,教了他什麼是俠義;

曾今與師嘗百戰,那一塵不染的白衫,那清奇的風骨,告訴了他什麼謂男兒;

曾今與師閱千山,那慈祥的微笑、博學的見聞,告訴了他武者不謂武夫;

曾與師生活數十載,那點點滴滴的話語教導著年輕的他︰項頂天,大好的男兒當頂天立地,無愧與心、無疚于人……

「師尊您走好!來世,天兒還要做您的徒兒……」

項頂天的鋼鐵心腸,徹底的崩潰了!他俯首連叩,悲傷欲絕。

「嗚嗚嗚……不要離開……嗚嗚嗚……不要丟下月兒……」

女孩聲嘶力竭的哭著,俏臉蒼白,泣不成聲。她不斷的用自己嬌小的身體溫暖著項遠山的死軀,像是要將自己全部的溫度都過給這位與她相依為命的老者般,仿佛只要她再加把勁,逝去的老者就會醒來了一般,女孩悲傷而無助的努力著!

「姑娘別哭了,老夫能救醒他!」

一道厚重而滄桑的聲音,突兀的在這渺無人煙的昆侖中響起。項頂天猛然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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